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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姐姐,是我,是我做的……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云姐姐,先生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方小言瞬间扑向夕夏抱住她大哭起来。
夕夏傻了,什么?
“你对他做什么了?”听方小言那话就知道不对,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我偷偷给他…吃了药,在他的饭里…孙老爷说只要我能怀上先生的孩子,我就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云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只想着留在他身边,才做了这种事……云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先生,你帮帮我,好不好?”方小言哭得伤心欲绝。
夕夏瞬间丢魂儿了,忍了好半晌还是抓着方小言纤细的胳膊,咬牙说,“你知不知道你家先生曾经是多骄傲多自负的男人?你这么算计他那是把比他往死路上逼,你是不是想害死他啊?他死了你怀着他的孩子就等着给他守坟吧!怎么能有你这么傻的姑娘啊?你这是哪是爱他?你这就是在谋杀,你知不知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云姐姐,我后悔了,我宁愿不要被他赶走,也不想他有事,云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云姐姐,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方小言哭得泣不成声,她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要知道一定不会这么做,她怎么会害他呢?
夕夏伸手想打人,落下时却只推了她一下,不想见再理会这么没脑子的人。
这傻丫头明显是被孙老爷子利用了,孙老爷子逼她喝了那种药,没想到竟然对自己孙子也下得了手,真不知道那人心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孩子。
方小言也真是该,不是她居心不良,怎么会出了这事儿?她就觉得奇怪嘛,前一次她被逼喝了那药,送到他床上,他也没碰一下。现在怎么会这么迫切,还吃上那东西助兴?那药性有多猛她比谁都清楚,她那天是顺利解了药性,可那后果就是肿痛了近一周,床都下不了。
野战现在这身体,熬得住?孙老爷子是想整死他吧?
夕夏看着方小言,这丫头是说她单纯还是说她傻啊,怎么能这么不长脑子呢?几步走近她抢过煲的汤,开门进了房间。
夕夏一进去,就对上野战漆黑的眼神。有些尴尬,该安慰两句还是该装作不知道?可她现在这表情已经说明她知道这事儿了,所以她才苦恼接下来该怎么表示,对他来说伤害才最小?
“小乖……”竟然是野战先开口,那一声是满腹委屈后所有新生的希望。如同蜷缩在阴暗角落里暗暗催泪,而她是此时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叶阳光。
她是他的全部,她是他所有的寄托。他是受了委屈和伤害的可怜孩子,需要她的安慰,需要她给的温暖。
夕夏心里不忍,曾经的野战是熊豹,可现在的他,竟然成了弱不禁风的绵羊。
“我给你熬了汤,补、身子的,趁热喝点儿?”夕夏勉强笑着说,现在觉得手上这东西,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打击。要他知道这是补什么的,肯定会以为她故意嘲讽他来的。
走近他,把汤从保温桶里倒出来,吹了吹,边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吃东西,所以给你煲汤过来了。早上四点就起来弄的,喝点咯?”
她坐在床头,看着他,等他点头后再扶着他坐起来,然后端着汤,用匙子一匙一匙的喂。
她递过去野战就喝下,一点没拒绝。他睁着眼直直看着她,看她先小心的吹了吹然后再喂给他,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
还能得到她的关心,他是不是该感谢老天对他不薄?他以为,她一定对他鄙视和厌恶的。她竟然还愿意理他,还给他煲汤……
“小乖,我是被迫的……”
曾几何时,这个铁血男人会想到有一天能声泪俱下的说这样的话?夕夏听得心里一酸,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抱住他的头,手一下一下的安抚着他的头。
“没关系的,只是、上床罢了,我们可都是成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呵呵,你是男人呢,你可占了大便宜了。”夕夏泪光闪闪,可还得压着哽咽说笑。
野战那意志是真被摧残得所剩无几了,这事儿后勉强撑着没有崩溃,可见着夕夏,那什么都散了。他脆弱的那一面,毫无预兆的呈现在她面前。他来不及多想,她更有些不知所措。
想象不到一只老虎忽然变成了免疫,所以她应对得很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乖……”野战伸手紧紧抱住她,热泪烫化了她的心,“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小乖……”
夕夏抱着他,心里酸涩得不行,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感受,被人算计是什么样的痛苦,我都知道,我明白的。别难过了,没什么的,我不会丢下你,不止我,还有庄孝、陆海军,我们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不会丢下你的……”
那一刻,曾经那个叱诧风云的孙家长孙,现在这个委屈得无助的男人,化了她的心,让她心里开始多了一分牵挂。他们是朋友,他们可以和睦相处,像最初那样,是的,只要愿意,他们还能想以前那样,做永远牵挂的朋友。
陆海军说她不知道别人对她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知道,只是不愿意正面面对。对她的好,她都记着,无论野战还是陆海军,她都记在了心里。她已经有了庄孝,真的容不下其他人,她只能选择漠视,选择不知道。
做永远牵挂的朋友,这样最好。他们会比亲人跟亲,比朋友更好。
…
值得庆幸的是,方小言怀孕了。
老爷子总算把果儿送回给了夕夏,方小言不愿意离开野战,可依然被老爷子看守了起来,不再让两人见面。老爷子曾经答应的孙家孙少奶奶的身份那当然是个诱饵,孙家就算没有孙少奶奶,也不可能让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山村丫头进门。
火利这半年来发展得越来越顺利,商场上有庄孝帮忙,涉及政府的野战出手,还以政府给火利的产品冠了名,做成品牌,站稳了市场。
野战戾气收敛了不少,比任何时候都更沉默。不过他倒是常邀陆海军去他那地儿聚聚,野战办公多也在家里,陆海军过去他随时人都在。
野战是什么想法,陆海军又怎么不知道?每次去,都会带着夕夏和女儿一起,只有他们去,野战那屋子里才会有点人气。夕夏俩过去,野战会显得很高兴,野战现在那屋就跟玩具厂似地,堆满了各种蜘蛛侠各种魔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果儿就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白雪公主,她愣是看不上眼。
夕夏说了多少次,让野战别惯着孩子,孩子都玩个新鲜,三分钟热度后就扔了,可野战不听,每次果儿一过去,又有新东西给她。
大概是知道他们几个每隔几天都会聚一头,庄孝就天天往野战那跑,就等着人去呢。野战说,“世子爷,你事儿多,还是办正事儿去吧,我这也什么事儿。”
“不,最近闲得很,兄弟过来瞅瞅你。你这屋弄得,挺童趣啊--”庄孝打着哈哈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心照不宣不提那块儿。
还真是给他等到了,陆海军有点儿事过来找野战,顺便也把孩子老婆都捎了过来,说是不放心把她两祖宗放家里。
果儿爬到野战身上抱着野战脖子亲昵的说,“妈妈说我和妈妈都是跟着爸爸蹭饭吃的小可怜。”
野战摸摸孩子圆圆的脑袋,抬眼看向夕夏,笑着说,“妈妈逗你呢,果果和你妈妈怎么会是小可怜?都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呢,你们来,叔叔高兴得很。”
果儿抓着野战的衣服,蹭来蹭去,然后下地。庄孝对孩子招手说,“果儿,来,过来,忘记我没有?”
果儿有些怯生生的朝庄孝走近两步,又停下,又走近两步。歪着脑袋,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她爸爸和野战叔叔,陆海军和野战说着正事儿,抬眼和小丫头对上眼,陆海军说,“去啊,忘了他是谁了吗?”
果儿这才放心靠过去,凑近庄孝,庄孝一把把孩子逮了过来,把她抱起来坐腿上问:“小丫头真忘了我是谁了?这才多长点儿时间,就忘了?”
小丫头眨眨眼,伸手抓着庄孝的领子凑近他说,“我知道,你是又一个爸爸。”
庄孝笑着点头,“真聪明,爸爸怎么奖励你呢?想要什么?”
夕夏领着孩子过来就是当老妈子的,饭得她煮,有时候卫生还得她搞,就因着这一头,所以现在不仅把女儿领着,连卡娜她都带着。她有时候想啊,合计把家搬过来得了,家里头人全齐这儿了,也不差睡那一茬儿。
而夕夏这时候进来是问几位爷中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她这都给先准备了。一进来就听见庄孝说那话,立马开口说:
“行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惯着她,哪儿成啊?家里头她的东西比我们大人的东西都多,不要的玩具都堆成山了,你行行好,别再给添事儿了成不?”
庄孝抬眼笑着看她,然后和小丫头不知道在挤眉弄眼个什么,夕夏不搭理他,铁定没说她什么好话儿。抬眼看着另外俩,问:
“你们中午想吃点什么?没有要求我就随便弄点儿了。”
“红烧鱼。”
“红烧鱼……”
庄孝愣了下,这时候抬眼看向异口同声的陆海军和野战,那两只什么时候好上他这一口儿了?
夕夏笑了下,心想着果然物以类聚啊,这三好像对红烧鱼特别钟爱啊。在侧脸对着庄孝,问,“您呢,爷?”
“随便,你弄什么我都喜欢。”唯一那点儿奢求那俩都给提了,他这一开口,可见他有多大度,多体谅她。野战和陆海军对视一眼,没接话。
夕夏嗔了他一眼儿,还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儿道道儿?转身出去。
一屋子人相处很奇妙,气氛好得像朋友像亲人,而云夕夏就跟部落里管事儿的首领一样,笑声一直不断,也亏了果儿的功劳。
夕夏说,“你们都喜欢吃鱼,所以特意煮了两条,让你们吃个够。”
“谢谢妈妈。”三大男人只笑着点头,动作一致使筷子往装鱼的碟子去。嘴甜的是这小丫头,夕夏亲了女儿一下说,“还是我宝贝女儿好。”
夕夏夹着菜吹了下转身喂果儿,可在这时候三男人夹着已经挑了刺儿的鱼肉往她碗里去。因为动作一致,三人都愣了。
夕夏转头看他们,微微愣了下,拿着碗一一接下,受之无愧的说:“谢了啊,鱼肚子上没刺儿的肉是我的,鱼腹那截儿最嫩的是果儿的,背脊的肉归你们。”俨然一派理所当然的态度,既然他们好心让她,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各人心照不宣,默契的沉默,虽然没出声儿,可这气氛却相当好。男人们都不说话,只有果儿时不时哼几声儿。
果儿吃饭,她那小爪子里必须得捏个东西她才舒服,夕夏把她脚上的铃铛解下来给她套手上,趁她捏铃铛的空给她嘴里塞一口。夕夏现在喂孩子吃饭,那动作是相当干脆利落,十来分钟就把孩子给灌好了,让卡娜把人抱走,她才开始吃。
庄孝把适时的把青菜往她碗里放,“夕,辛苦了。”
另外两人那动作慢了一拍,有些兴怏怏的收回手去。
从那之后,这群本不可能同时聚在一块的人三不五时就在会‘凑巧’的出现在野战这里,明明都心知肚明,却每次见面都还要打着哈哈说些‘真巧啊’‘缘分啊’之类客套话。
庄孝为了果儿,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夕夏一直怨庄孝给她制造了个麻烦出来。这孩子以前多听话的,现在干什么都得蜘蛛侠来哄,家里头大大小小的蜘蛛侠都堆了大半间屋子了,晚上瞧着那一堆人不人要不要的东西慎人呐。
就因为夕夏抱怨了,庄孝对这花尽了心思。在野战那屋里弄了个立体投影,让夕夏把孩子抱进去看蜘蛛侠打怪。
“什么意思啊你?”夕夏有些微恼,都说不要弄这些了,他还来。
“放心吧,相信我,今天我让她看到蜘蛛侠被打死,偶像死了她就没这么热衷了。”庄孝笑着说,夕夏那个无语。
哪部里的蜘蛛侠能被打死了的?
不过看庄孝那样子,还是抱着孩子进去了,全方位立体投影,看起来确实逼真得很。果儿一看蜘蛛侠出来就吼起来了,胳膊腿儿都在兴奋着,又叫又闹。
夕夏那给吵得没办法,没看完还不能走,她就不明白了,这全身画得跟什么似地蜘蛛侠,哪里吸引这小丫头了?
经过一系列白目又可笑的剧情后,又是一场大战,然后就是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星际王子和蜘蛛侠对上了,打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打仗,结局竟然是,蜘蛛侠死了。
夕夏还有点儿懵呢,蜘蛛侠不是除暴安良的大侠嘛,那什么星际王子好像也是拯救世界的主儿吧,不知道是不是,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从客观角度来看,他们都是正义的,可为啥这俩能打在一起?
为啥打在一起的,夕夏仔细的努力的回想了下,好像是为了块儿西瓜--
夕夏当场无语了,风靡全球的蜘蛛侠,万千儿童的偶像,小丫头心中的神,竟然为了块儿西瓜被人给打死了,忒不值了。
“哇--”夕夏那还纳闷儿着呢,身上小丫头自从蜘蛛侠死后就一直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这瞬间却突然大哭了起来。
夕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孩子也有偶像的,她自己没遇到过偶像被人宰了的事儿,所以不大能理解小丫头那悲痛欲绝的心,不理解这事儿,当然就不好劝。所以夕夏就那么看着孩子眼泪一双一双的滚。
“小丫头,你想知道是谁杀死spider-man吗?”
夕夏那眼都瞪大了,那本该结局了的人物,本该唱片尾曲了,可那星际王子竟然对着她娘儿俩说话了,这给夕夏惊得目瞪口呆。
果然小丫头听那斗士一问,立马不哭了,睁着大眼望着台上的人。
“是谁?”奶气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夕夏更郁闷了,这小丫头咋一点儿不意外呢,你能跟荧幕里的人对话嘛?反正她是没见过,也不可能。
夕夏抬眼上去,那场景又转换成了迷雾森林,就是蜘蛛侠刚把打死那地儿。
“是爸爸!”
那自称星际王子的新一代英雄把面具一揭,夕夏差点儿喷了,还真是庄孝!
于是,小丫头心里第二位英雄偶像横空出世。spider她也不要了,爸爸比spider厉害得多。
夕夏实在无语,实在不愿意跟这两疯子苟同,抱着孩子走出立体投影区,边说,“现在总满意了吧,爸爸可比spider厉害很多呢,以后你要spider,就去找爸爸,知道不?”
果儿一张小脸儿激动得红通通的,眼睛雪亮雪亮,有个这么威风的爸爸,多骄傲?
立体幻影里面,那被打死的蜘蛛侠从地上爬起,急迫的拔了身上那层紧绷的皮,露出陆海军的脸来。他也是知道星际王子一剑刺穿他的心时才知道,被庄孝算计了。他就说嘛,小丫头那么迷蜘蛛侠,庄孝竟然会让他来扮,原来还有后面这茬儿。有几分哑巴吃黄连的苦味儿,可想想,还不是他自己答应的。
庄孝依然穿着那身战袍走出去,回头看陆海军说:
“你的扒了那层皮,蜘蛛侠已经死了,懂?”
陆海军脸子不大愉快,可还是照着做了。庄孝走出去,小丫头挣开她妈的手,往庄孝奔跑去,小嘴儿不停欢呼着喊: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庄孝那瞬间脸上倍儿光荣,瞧瞧,连这鬼灵精的小丫头都被他翻弄与鼓掌间,还有他成不了的事儿?
夕夏那小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看着庄孝抱着孩子走近,她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星际王子,这名儿……”目光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
这给庄孝瞬间窘得,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能不能看看他强大的地儿,别揪着这芝麻点子事儿啊。也就是他了,别人谁还能想到杀了这小丫头偶像的法子?瞧瞧,她还不屑,有本事她自己来?
野战推着轮椅从书房过来,抬眼时愣了下,庄孝那造型…搁哪儿来呢这是?没多久陆海军灰头土脸的出来,果儿舞着手看向陆海军,喊着,“爸爸,爸爸……”
庄孝有点儿脸子黑,能不能别在他眼前喊别人喊爸爸?
野战拿着报纸,递给夕夏说,“火利的机场建得差不多了,我跟老爷子请示了这事儿,他答应捐两架往返大陆和火利的客机。航线等国航部门审批下来后,就能试飞,我相信到火利的交通很快就能正式启动了。”
那边庄孝进屋去把衣服换了,陆海军走近夕夏和野战,也在看着报纸。火利的发展比想象的都顺利很多,夕夏目光深远了些许,她在想,她什么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果儿蹬蹬蹬的走过来,扯着野战喊,“爸爸,爸爸……”
夕夏和陆海军同时看向小丫头,野战也一愣,看向果儿,果儿抓着野战的手说,“我也要……”
野战把孩子抱起来,问,“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果儿目光澄澈的望着野战,她不知道,她就是看见他们都围在一起,忽略了她而已。庄孝脸子冷冷的走过来,把孩子兜了过去,抓了下她的小脸很严肃的说:
“你知不知道爸爸只有一个?”
果儿立马转头看向陆海军和野战,庄孝叹气,算了,这事儿是挺纠结。抬眼看着夕夏,气不打一处来,说,“夕夕,你偷着乐什么呢?”
“我可没有。”夕夏耸耸肩。
这事儿本来告一段落了,下午赵凯过来拿文件时,看那小丫头小小的一堆儿趴在沙发上一个人和那毛绒狗玩觉得极可爱,走过去逗摸了下她的头。结果小丫头抬起圆圆的脑袋望他,漆黑明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喊了句:
“爸爸……”
脆生生的童稚音调给厅里各忙各的爷们儿都惊住了,全都傻愣愣的抬眼看过去,合着这小丫头是男的都叫‘爸爸’呐。
“果果,那是叔叔。”陆海军面色有几分黑,坐近果儿说。
“不是爸爸?”果儿疑惑了。
感情她确实以为这个年纪的,男的,都该叫‘爸爸’来着,‘爸爸’对她来说就是一群人的称号,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
“不是,是叔叔。”陆海军耐心的说。果儿似懂非懂的又望了眼赵凯,然后玩儿她自己的狗狗去了。
赵凯脸上有些尴尬,还是补了句,“真可爱。”拿着文件立马就走了。
果儿那称呼完全乱了,陆海军循循善诱,问,“果果有几个妈妈?”
“一个。”这个她能确定,陆海军又问,“妈妈只有一个,爸爸也只有一个,明白吗?”
果儿很老实的摇头,怎么会只有一个?陆海军换了个说法儿,“你有见过别的小朋友有很多个爸爸吗?都只有一个对不对?只有一个爸爸,别的都是叔叔。”
果儿若有所思的点头,抬眼望着陆海军,张了张嘴,顿了下才喊:“叔叔……”
陆海军瞬间脸僵了,赶紧纠正说,“是爸爸。”
“爸爸?”果儿望着他,陆海军极认真的点头,“爸爸。”果儿这又喊了句。
陆海军那心总算稍微踏实了下来,可这才踏实了下来,事儿来了。那边从屋里出来,招招手让小丫头过去,果儿现在是把庄孝当偶像来崇拜的,乖得很。庄孝一招手,果儿立马从陆海军身上滑下去,迈着小短腿儿跑过去。
“叔叔,叔叔抱……”果儿边喊边摊开手,跑过去,庄孝那脸子瞬间黑掉,摊开的手也僵住,任小丫头抱着他的腿,他斜眯着眼儿说:
“叫爸爸,小丫头你忘了是谁把蜘蛛侠杀死的了?”
“爸爸……爸爸。”果儿疑惑了下,改口又喊,庄孝这才把孩子提上身抱着。
这才安抚下来,野战也出来了,那边陆海军坐过去,这下糊涂了,索性去抱她妈妈的腿,仰着娇嫩嫩的小脸儿问:“妈妈,谁是爸爸?”
可好,这球就这么轻易而举的踢给了夕夏。夕夏那个郁闷,对上三双意味颇深的目光,挑挑眉说:
“我也不知道谁是你爸爸呀,这事儿还得问你爸爸才知道对不对?”
果儿点点头,回头看着三男人,两条淡淡的小眉毛一扭一扭的,这么深奥的问题,她怎么想得明白啊?
夕夏抱着孩子说,“行了,你爱怎么喊就随你,别管他们说什么,好不好?”
果儿点头,就该这样嘛,她哪里记得住谁是谁啊?
这段时间大家的相处,无关爱情,无关感情,就是纯粹的友好,纯粹的接受彼此融入自己的生活,比任何时候过得都要平静。
*
黎子最近过得清静,因为那名义上的小姑子早出晚归的经常不在家。家里头少个人堵着,空气都要新鲜得多。看小姑子那势头,就知道在外头准没好事儿,黎子也闭口不说,在外头怎么疯那是她自个儿的事儿,那么大人了她妈都不管,她这当嫂子管什么呀?再说了,人家姑娘也没把你当成嫂子看。
黎子跟那小姑子是个看不上眼,谁也不搭理谁。
盛夏现在工作挺稳定的,虽然会的不多,可愿意学,厂子里的人多少也因为他是老板的小舅子,他愿意听,又肯学,大多有经验本事的人都乐意教。肯学,人也勤快,在厂子自然就呆稳了。
虽然做得不久,可在选组长的时候,大多人都推举了盛夏,这让盛夏很意外,升了职,这自然就有干劲了。也算是没给他姐丢脸,黎子那看着盛夏现在越来越顺,嘴巴上叨的也少了。
魏江现在大了,黎子就想把孩子放家里,让盛夏他妈给看着,她也出去早点儿事儿做,或者跟夕夏说说,她也去厂子里做点活儿,多少一个月也有点收入,不然这一大家子的生活都落在盛夏一人身上,现在是勉强够开支,可儿子眼看着过两年就该上学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盛夏觉得这想法不错,可跟他妈说这事儿的时候,谭玉华那推三阻四的,想着她又不是老妈子,为什么要给带孩子?
黎子那眼神儿尽是嫌弃,可谭玉华不肯,盛夏也不能强迫不是。黎子说话了,“妈,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搬出去,我们供你吃住不算,还供你女儿,你女儿都多大了,一个月也没交给我们生活费的。盛夏养着你们娘儿俩,让你给看着孩子怎么了?”
谭玉华哼哼说,“要我带也行,那你们一个月开我多少钱?我也打听过了,给带孩子一个月最少也得两三千吧。”
黎子那脸子立马拉下来,“妈,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们供你们两张嘴吃喝,没跟你们收钱,你还好意思伸手要钱?魏江是你孙子,谁家照看孙子还收钱的?”
“黎子,”盛夏就不愿意看家里的女人吵,黎子个性本就好强,他妈也是个不饶人的主儿,三天两头的吵那是家常便饭。“少说两句,妈不愿意就算了。”
“算了?”黎子吼起来,“你看看你妈说这话,这是当婆婆当奶奶说的话吗?你把她当妈,她有把你当儿子吗?”
谭玉华那眼里,怕只有小女儿才是她女儿吧,什么都为小的想,盛夏这亲儿子她也不亲。毕竟是二十年都没见的,哪亲得起来?
盛夏不说话,他能理解谭玉华的感受。就像他和他姐一样,他们对谭玉华也并没有多亲近,现在他也只是在尽孝而已,毕竟是给了他生命的人。
“妈,你也没多少事儿,就算帮帮我们,也就这一两年,一两年后我们把他送学校里去。你也知道,现在一个孩子念书,花费是不少的。”盛夏顿了下说。
谭玉华那脸子不冷不热的,魏江说得好是她孙子,往白了说那是魏家那死鬼的孙子,跟她有毛钱的关系?凭什么要她来带?
黎子看谭玉华不吭声儿,起身走人,回头喊盛夏,“还多说什么?不成就让她们俩拧着包走,反正这房子是你姐给我们的,跟她们没关系。我们犯不着累死累活的多养两张嘴,儿子我还顾不过来呢。”
盛夏看了他妈一眼,没再说话,起身跟着黎子回房。谭玉华那急了,张口就喷,“你什么东西?这家是我儿子做主还是你?你不就是生了个带把儿的,有什么得意的?我是盛夏他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要敢赶我和珊珊走,我就告诉我大闺女,看她是向着我这个妈还是向你这个外人!”
黎子本来不想再多话,可一听谭玉华这话,顿时笑了,嘲讽着说: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你这么行,怎么不去夕夏那住,硬要跟我们挤在一起?你还真把自己当谁谁谁了,你大闺女那么听你的话,她怎么没说把你接过去跟她一去住?”
有些人无论别人表示得再明显,她还活着自以为是的空间里,就像谭玉华这样儿的,是人都看得出儿子女儿都不待见她,可她那还把自己当亲妈那无尚的地位看呢,觉得自己在怎么也是生了他们,命是她给的,做什么还不由着她?
这被黎子这么一说,谭玉华那脸子一甩,说,“我有儿子为什么要去闺女那住?你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在乎,你们不要脸,你们脸子厚,我要脸,我这张老脸得要。”
黎子简直被打败了,侧脸看着盛夏,指着他妈说,“看清楚没?这就是你妈。”说完自己转身进屋了,把两人凉外面。
盛夏看向他妈,谭玉华一副大家长的样子冷眼看他,说,“你这老婆就该好好管管,都爬我头上了,像样吗?要再这么横,儿子,你给我把她撵出去。”
盛夏张张嘴,始终没说话,过了好大会儿才说,“妈,当家的是她。”
说完也进屋了,不是因为这是亲妈,他能这么让着?大多时候他是偏向他妈多一点,他是知道他妈那个人不讲什么理,可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小辈。可今天这事儿上,他是站在黎子这边的。
盛夏那话虽然委婉,其实就是在反抗,也就是说,如果谭玉华不答应,就得请她娘儿俩出去。这给谭玉华气得不行,没养他,可生了他啊,瞧瞧,竟然有这么没良心的儿子?跟他那姐一个德行。
谭玉华小女儿姗姗前段时间早出晚归,现在调头了。晚上出去,后半夜回来,白天睡到大中午起来。
谭玉华就等着小女儿回来一起商量这事儿呢,她眼里就小女儿最亲。
等到后半夜了,姗姗回来,谭玉华看姗姗那一脸的浓妆艳抹,说了句,“画的是个什么呀?漂漂亮亮的一张脸硬要弄成花猫,哪里好看了?”
边说着边开冰箱给小女儿煮吃的,这时候肯定得吃东西,不然一觉睡到中午,大半天都不能吃东西,别给胃饿出毛病了。
瞧吧,这就是差别,为小女儿做的,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换了儿子,那什么都该以钱来谈。要是每个月给她几千块钱,她也愿意给看孩子。
“你哥嫂子说让我给照看着魏江,你嫂子出去找事儿做,你说这事儿我答应吗?”谭玉华煮了一大碗面,冰箱里的五颗鸡蛋全给煮了,还切一大片肉,一起煮,给小女儿装了一大碗,她自己把剩下的装了,陪着小女儿吃。
“答应呗,嫂子出去做事儿,开了工资还能多给你点儿钱,我也该买几件衣服了,就哥给的那点儿,哪够啊?”姗姗不以为意的说。
谭玉华脸子一拉,说,“让我给带孩子?凭什么?”
姗姗大口吃着,边说,“妈,你不是闲着嘛?魏江能走能跑的,哪用得着你怎么看着?你想出去打牌,把人扔家里又不会出事儿,又不用时时刻刻看着,跟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干嘛不答应?嫂子出去做事儿多挣点钱对我们可是好事儿。”
谭玉华一拍大腿,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所以说啊,还是她这小女儿聪明。伸手摸摸姗姗头发,说,“还是我女儿聪明,你说妈怎么没想到呢?”
姗姗抬眼看向她妈,特美的说,“妈妈,我是不是最冰雪聪明最美丽的女儿?”
“是是是,还有谁比我女儿美?”谭玉华点头说,“妈妈当年的美啊,全遗传给你了,真是妈的好女儿。”
“妈,我可比你当年强多了。”她妈的照片,她也见过啊,一直听她妈说年轻时候多美多美,她看着也就那样儿吧。顿了下又说,“妈,你觉得是我生得好看些,还是大姐好看些?”
“这还用说?当然你好看些,你比你大姐好像多了。”谭玉华立马说,小女儿跟她最像,她眼里当然是小女儿好看了。
姗姗听这话,那就美了。
这二姑娘最近在夜店混,别人介绍认识了个小开叫高希金的,据说是含金量颇高的富二代,家里豪宅不说,还带有篮球场那种,顶级豪华住所。她本来是不大信,这年头假货山寨太多了,可那人给她看了照片,房子确实漂亮,还他本人出现在镜头上,游泳池也大,她就有点儿信了。再来那人穿的也是名牌,开的也是豪车,处了这么久,也信了。
为了跟这高富帅登上对儿,姗姗开始想招儿了。她交的那些朋友,都是以名媛的身份交的,在结识的朋友圈里人眼里,她身份贵着呢。她姐姐是四大家族陆家的媳妇,陆家,那可是真正的豪门贵族,说起陆家,谁不知道啊?还有最近炙手可热的火利食品公司,那是她姐夫的。
因为火利岛的各种造势和宣传,京上这一片区甚至全国都对火利岛极感兴趣。戴珊珊这时候出现,带来一手有关火利岛的消息,还是火利岛女主人的亲妹妹,她还能混不开?
火利岛至今还没有对外开发,但是想探究它的神秘的人多了去了。四大家族鼎力支持,连政府都干预了这事儿,甚至到了不关注火利岛这事儿的人,都是被这社会淘汰的人。
戴珊珊作为从岛上来的人,身份都神秘着,对大家说是在岛上,她是全岛人拥戴的公主,岛上爱慕她的小伙子排队都能饶火利岛两圈儿。又说她姐多宠着她,她的地位有多高。说到最后,真话都变了味儿,成了假话。
因为这身份,她现在的朋友圈子,那是越来越大。每天都有约,高希金就是朋友的朋友,最后介绍认识的。戴珊珊私底下听一个朋友说起过高希金,据说家族做的公司都在海外上市了,生意做得很大,极有可能问鼎下一届的四大家族榜单。
戴珊珊觉得这说法有些过头了,所以私底下还是问了不少人,可认识高希金的人都证实了确实他们家挺有。戴珊珊这算是安心了,目标就是盯准这人。
戴珊珊晚上睡她妈身边,翻了身说,“妈,你给大姐说说,让她给我买辆车呗?我那些朋友个个儿都有车,就我没有,我多丢面子啊。”
“买车?”谭玉华愣了下,“那得要不少钱吧?”
“妈,又不是你给,你心疼什么呀?大姐有的是钱,你知道大姐婆家是什么地位吗?陆家,四大家族中的陆家,一辆车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呀?”戴珊珊立马回嘴说。
谭玉华有些不大相信,陆家?哪个陆家?她当年还没走时,四大家族里可没有陆家。可看小女儿那样子不像假的,立马问: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大姐也没跟我说这事儿啊,是不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京都四大家族,庄家、孙家、顾家和陆家,妈,你不是这地儿的人嘛,连这都不知道?不能吧。”戴珊珊哧了句,连这都不知道?
“庄家和顾家我知道,孙家和陆家,我还真不知道……怪不得,你姐夫能那么有手段,原来有家族撑腰。”谭玉华恍然大悟的说。
她当年跟着戴珊珊的老子独眼儿偷渡过海,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儿,她知道的当然也只是那时候的信息,这中间经过什么样的血雨腥风,她哪里知道?
戴珊珊又说,“就算不看大姐婆家吧,你看大姐夫现在那公司做得多大?肯定赚了不少钱啊,现在大街小巷的人谁不议论着火利岛啊,就火利运过来的货,有多抢手妈你知道吗?”
“真的?”别说,她整天就知道打牌去了,没关心过哪晓得这事儿?
陆海军那公司做得有多大,她是想象不到的,谭玉华不知道,可戴珊珊知道啊。她可是顶着她大姐亲妹妹的名义在外头混呢,能对自己姐夫的公司不熟悉?
“妈,你帮我说说吧,一辆车而已,大姐又不缺那点儿。”戴珊珊推推她妈再说。谭玉华想了想,如果真是姗姗说的这样,那要辆车不算什么过分的,不但不过分,还是应该的。
你当亲姐姐的给妹妹买辆车怎么了,又不是没有,买辆车那就是应该的。
“那我去说说。”谭玉华应着。
“要跑车,最新款的,我喜欢红色,妈,你要把这些给说清楚,明天就去,我急着开呢。还有,妈,你看我都多久没买衣服了,你给我买几件衣服吧,我每次出去都是那几件儿,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戴珊珊适时的说。
谭玉华想了想说,“衣服能穿就行了,你那些衣服一件都能顶你哥一个月工资了,才穿那么几次,就想不要了?那车嘛,要不,你自己跟你大姐说,我怕我这记性不好,到时候说错了,买了你又不喜欢。”
“妈--”戴珊珊急了,从床上坐起来瞪着她妈说,“你也不想想我跟大姐是什么关系,我说法哪有你管用啊?妈,你是她亲妈,可我不是她亲妹,只有你的话她才能听啊,妈妈,好妈妈你就给我说说嘛--”
谭玉华看着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小女儿,还能怎么办呢,小女儿想要,那拉下老脸来也要给她要啊。
“好好好……只要妈能给你的,妈都给你。”谭玉华摸着小女儿的头说。
戴珊珊心里哼哼,是她妈给的嘛?也算是,要别人谁给得了啊?
第二天谭玉华还真找到大女儿那边去了,她心里想着吧,想着她都没有让大女儿养老,提这点儿要求来,有什么过分的?很合理的事儿。
去的时候不巧,人不在。夕夏一家三口去了野战那儿,家里就剩了卡娜。
卡娜以为是夕夏他们折回来了,所以开了门,可这门一开,悔死了,脸子立马拉下去,瞬间关门。谭玉华是早做好准备了,开门的是卡娜她也愣了下,这小贱人什么时候来的?在卡娜关门的那一刻,跻身上去,卡在门中间,这么一顿,人就进去了。
“我闺女呢?我女婿呢?怎么人都没在?”谭玉华满屋子看了看,她是头一次来这边,她还以为夕夏他们住的是别墅来着,原来房子这么小。住这样的地儿,能是小女儿说得那么好嘛?
“不在,你可以走了。”卡娜冷冷的说,这老太太一出现,那准没好事儿。今天夫人和大老板都不在,她当然不会再给好脸色。
“小贱人,你这是什么态度?等我大闺女回来,看我不让她撵你出去。”谭玉华恶狠狠的说。
她一说中文,卡娜就听不懂,可看谭玉华那表情就知道铁定没说什么好话。同样冷哼回去,夫人说得对,她年轻小姑娘,跟一老太太较什么劲儿?
反正人也不在,卡娜也不理谭玉华,让她自己坐着,她要等就等吧,夫人他们一般都要晚上才回来,老太太尽管等就是。这中午还有一顿饭,反正是崩指望她给伺候,她人年轻,喝凉水都能凑合一天,她倒要看那时候老太太还坐得住。
谭玉华坐了会儿,说话卡娜也搭理,这给谭玉华心里来了火,起身在客厅里走了走,到处站了站。卡娜一个没注意,谭玉华竟然进了夕夏的房间。等卡娜发现的时候,谭玉华已经用床单把夕夏衣橱里那些衣服、首饰全都包起来了。
这个当下给卡娜急得,扔了手上的拖把就上前去抢,大声吼着:“老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这些是夫人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放下,放下……”
谭玉华能这时候放手?哪能啊?这正好小女儿让给买衣服,大女儿这些衣服就摆着也没穿,不浪费嘛,拿回去给小女儿穿。首饰什么的当然也都收了,一张床单包了严严实实一大包。卡娜扑上来抢,她正好抓着包袱往卡娜头上甩,卡娜那只顾着往前冲了,愣是给结结实实的狠狠挨了一下。
谭玉华这老太太虽然一把年纪了,也别看着骨架子瘦,实际上结实着呢。撂着包袱一甩一收,再把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卡娜一推,姑娘愣是被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撞地上去了。
谭玉华这一招得逞,提着包袱就走,出门时把鞋柜的鞋都给带走了,这算是打劫得彻底。满载而归心里当然高兴了,虽然车子没要到,这一包东西也值不少吧,至少,小女儿用得上啊。车子的事儿,过几天再说。
卡娜头被包砸了一下,给谭玉华撞到地上时撞得七荤八素,爬起来时老太太已经卷着东西跑了。卡娜立马给夕夏打电话,边哭边说家里遭贼了,遭了强盗。
夕夏那边一听,有些不可思议。天鹅美苑好歹也算高档小区吧,怎么会遭贼呢?大白天儿的,还有人在家呢。安慰了卡娜几句就挂电话,然后对上大大小小的目光,说:
“家里遭贼了,卡娜那被吓得不行,我看我还是回去一趟吧。”
“有人在家还能有贼进屋?是强盗吧?”庄孝一脸的不解,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恶作剧,觉得实在不可能啊。想着是不是那姑娘一人在家无聊得啊,故意整这么一出,就让人急呢。等大家过去时,她会说这开玩笑呢。
别说庄孝不信了,就连陆海军都不信,他是知道卡娜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可这事儿是不是太胡扯了。顿了下说:
“能有什么大事儿,别多想,晚上回去就知道了。”
“能等晚上嘛?”夕夏反问,已经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边说,“卡娜那边哭得厉害,应该不是假的。要真是家里出了事儿,不能留她一个女孩子,那多危险啊,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们中午自己进厨房吧,反正都会。”
这说着去拉女儿的手,陆海军赶紧起身说,“那我一起回去看看。”
庄孝当即也起身,“一起吧,我也好奇什么样的强盗刚大白天里动手。”回头跟野战说,“我们改天再过来,不过去看看,她心里不踏实。”
野战点头,几人风风火火的赶了回去。一到家就看见卡娜那哭得不成样子的脸,卡娜哭当然不是吓的,她是气自己没拦住那老太婆,也怕夫人和老板因这事儿把她送回火利岛去,她不想走,她喜欢这里,想跟夫人一家人在一起。
“别哭了卡娜,人没事儿就好,”夕夏往屋里环视了一周,什么东西被抢了?好像什么都没少啊。
庄孝是头一次来这边,对这里面的装潢风格有些,怎么说呢,让他感觉很玄幻,就跟假房子一样。在客厅里转了转,“什么被抢了?”
可别真给他猜对了,这姑娘逗着大家玩儿呢。
卡娜望着夕夏,怯生生的开口说,“老夫人来了,夫人,是我没有拦住她……”
夕夏顿了下,她妈来干什么呀?卡娜接着说,“老夫人把您的东西都拿走了,什么都不剩,全拿走了。”
夕夏愣了下,转身往房间去,庄孝和陆海军也跟着进去,橱子还开着呢,里面空无一物,首饰全没了,衣服更不用说,偌大的橱子如今空荡荡的。夕夏眼前有些发黑,简直就是强盗啊--连床单都被扯走了,简直,简直……
夕夏血压飙升,压不下来,一张脸气得通红通红的,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谁看着不来气啊,庄孝看夕夏那急怒攻心的样子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多大点儿事儿啊,夕别往心里去,明天我给你买更多的送过来。”
陆海军也气得不行,可这时候最该的就是稳住夕夏,状似毫不在乎的说,“有什么呀,我再买给你就是,几件衣服而已。”
夕夏心里那口气给堵得上不上下不下的,哽了好久才气结出声儿,“她连,她连床单都带走了……”
庄孝和陆海军对视一眼儿,都找不着她这话的重点。她这意思是,那床单很重要?想想,是不是那床单对她有什么特殊意义啊?
陆海军当即就顺着她说,“我下午就去买十张单子回来。”
夕夏侧脸阴冷阴冷的看着陆海军,气得一句话都说不来。卡娜不是时候的说了句,“夫人的鞋子,也都被拿走了……”
庄孝和陆海军同时冷眼瞪向卡娜,还嫌这事儿不够乱啊?
夕夏那气是真生大了,就没遇到过登堂入室抢东西的,就算那是她亲妈,也不能这样儿吧?这妈,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过真假性了,怎么跟她记忆里的妈妈不一样?怎么会成这样的?
庄孝和陆海军左右安慰了一天,夕夏那火才稍稍平复些许。
庄孝对谭玉华这号人物不甚了解,回头就问这何许人也,竟然敢对夕夏做这么过分的事儿。陆海军那原原本本说了,庄孝听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我说你们,你们是不是都傻了?这种人是早就不知道什么叫亲情。现在认这个女儿,那是因为有好处捞。要什么都没有,能这样儿?”
陆海军看了庄孝眼,他能不知道?可这毕竟是夕夏自己的家事儿,该怎么处理也是她决定,旁人能说什么呀?依他看来,谭玉华今天这事儿不一定是坏事儿,正好让夕夏看看她妈是什么样的本质。他也知道夕夏心知肚明,只是狠不下心不理而已,跟她对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一个样儿。
他是看得清楚,也着急,可着急有什么用?她能让你说半句吗?她用得着别人对她的事儿指手画脚吗?
说那边谭玉华扛着床单回去时候戴珊珊还睡觉呢,大中午了都。谭玉华自己先看了看,衣服都是好衣服,都不是她能穿的,她本身不矮,可上了年纪,身体现在已经缩水了,夕夏那些衣服对她来说太长。转眼又看着还有不少首饰,挑挑拣拣拿了两对玉收起来,这才把戴珊珊摇醒。戴珊珊那睡得正香,被她妈这么一闹醒,能高兴?翻身一枕头砸下去吼:
“妈,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睡了啊?”
“女儿啊别气别气,看妈妈给你拿什么回来了?”谭玉华捡起枕头赔笑着说。
戴珊珊这时候想起昨晚上托她妈的事儿了,眼睛立马一亮,“车钥匙?”
谭玉华顿了下,摇头,“不是……看这边,怎么样,够你穿的了吧,还有这些,瞧见没有?这些首饰都是真货,随便一样儿都是六位数,怎么样,妈妈好吧?”
戴珊珊看过去,一堆衣服乱七八糟揉在一张单子里,摆在地上,顿时脸子一拉,“妈,你给我弄这些地摊货有什么用?我那些朋友都是名门,你让我穿这些出去,我丢得起那个脸嘛?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啊,你还想不想我钓上有钱人?”
谭玉华叹气,捡了件衣服凑近给戴珊珊看,“你仔细看看,这是地摊货儿?这都是你大姐的,你大姐能穿地摊货?你仔细瞅瞅呢。”
“你拿大姐的衣服干什么?我至于捡别人不要的嘛,妈你存心埋汰我呢。”戴珊珊一脸的不乐意,不过一看衣服那牌子,眼前一片雪亮,古琦最新款!左右看了看,真是古琦,这款她就在杂志上看到过,现在国内是没有现货的,也就是说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款。
“我试试,大姐比我高不了多少,但是我比她还瘦些,我穿着肯定比她好看。”戴珊珊前面喷那句刚落,这就立马开始着手试衣服了。
谭玉华把地上的衣服都扔床上,一件件的摊开,边说,“虽然是你姐的,可都是没穿的,你看呢,这牌子还在,都是新的呢,女儿啊,你不委屈。”
戴珊珊穿着左右看看,怎么看怎么美,剩下全都试了,“我大姐也真是大手笔了,竟然这么舍得花钱,也好,这都是我的了。妈妈,你真好,谢谢你。”
戴珊珊美滋滋的说,谭玉华也挺高兴,那边首饰也堆了出来,“还有这些呢,你不是一直想要条项链嘛,这条,看看?怎么样?这些可都是真货呢。”
戴珊珊那真是挖到金矿了,笑得都合不拢嘴来,有这些行头在,要不要车都无所谓。晚上就特意打扮了一身,穿金戴银的出去了。
霓虹灯闪烁,烟酒味呛满了整个空间,舞池里的青年男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疯狂的扭动着身躯,昏暗的大厅各个角落都弥漫着一股催人堕落的味道。暧昧,奢糜,情欲,已经是这样场合的代名词。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抛开黑暗的内心,享受天堂的快乐,更让迷恋这种放肆的快感的年轻男女们越发放浪形骸。
如同淬了毒的烟一样,沾上了,接不掉。
戴珊珊喜欢这样的地方,她本就是在美国长大,白窟那边各种各样的低靡生活她见得多了。陆海军带她上岛前,她人就在红街。红街是干什么的地儿?很简单,男人们放肆寻乐子的地儿。
对灯红酒绿的生活,戴珊珊熟悉得很,也喜欢得很,她觉得这样的地方才是属于她的,她就是为夜而生的。
今天的戴珊珊扎眼极了,在这夜色朦胧的环境下,她那一身更显得扎眼。从二环到脚链,能挂东西的地儿全都被高档的首饰修饰着,碎钻反射着微暗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她在舞池中疯狂的摇摆着身体,尽情的放肆。
不远处的一堆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那叫高希金的男人目光闪了闪,对身边人说了几句,旁边女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像贵族,倒像爆发户,臭显摆来的。”
一群人都笑起来,有人推推高希金,高希金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来。爆发户也没什么,只要真有。瞧那一身,先前他是以为这女人就靠一张嘴巴在混,没什么真料。现在看,之前应该是在试探大家的,还好他没表现得多不尽人意。
很快,叫高希金的男人滑进舞池,有目的性的接近。两躯火热的身体随着高亢的音乐越贴越近,暧昧气氛一触即发。戴珊珊不介意亲密,也没有认为这有什么该不该,她能和任何一个舞池里的男人挑逗亲热,高希金这种本就小有意思的,她当然不拒绝。
戴珊珊的大胆令高希金愣了,心里暗暗惊讶,这女人还真敢,看她平时的开放,知道是个极放得开的女人,可没想到这么敢。
高希金和戴珊珊两人目标一致,相互都注意着对方,加上跨过了相识到熟悉的地步,两人发展就快了。高希金为了表达对戴珊珊的爱,买了辆全新奔驰slk级敞篷跑车给她,这算是圆了戴珊珊的豪车梦了,虽然这款比较男性化比较运动,不过相对没有,这是很满意了。
因为收了这车,所以开始谈婚论嫁了,戴珊珊中间带着她妈跟高希金见过一面。但是对方没来父母,高希金说的是父母在国外出差,这么短时间内赶不回来,对此高希金表示很歉意,不过在吃饭时候,高希金特意打了越洋电话,让父母给戴珊珊母女俩通了话。
戴珊珊回家就问她妈,说这男的怎么样,谭玉华那是一脸的兴奋,因为一见面就人高希金就送了她一份大礼。吃饭时候也多照顾她,别的不说,至少把她放眼里了吧,不像陆海军,什么时候把她当过长辈啊?也从来没给过好脸子,这一对比谁好谁差,能不知道?陆海军别说送礼了,娶了她大女儿这么久以来,好脸子都没给过一次,还送礼?
回家路上就一直不停的说,这小高人多好,有钱,人脾气还好,难得是人个儿头也够,脸是比不上大女儿家那个,但是心眼儿好啊,主要是对她不错。谭玉华心里,这点儿比什么都好了。闺女嫁这样儿的人,她也能巴着过上好日子了。
两人从认识到结婚不到一个月,蜜月还没完呢,就被打回原形了。
戴珊珊和高希金在巴厘岛度假,才过去三天,那晚上戴珊珊就打电话让她妈给打钱过去,她要回京都。这边谭玉华给愣了,想着是不是两人吵架了啊,姗姗那脾气确实不大好,想着是不是自己该给女婿打个电话去说说。结果戴珊珊开口就说离婚,谭玉华无语了,这才结婚几天啊,离?
电话里说不好,谭玉华让人回来解决。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办家家酒了,说结就结,说离就离,能是那么容易子的嘛?再说了,她这豪宅才住几天啊?昨天才搬进来,屋子都还没走完呢,她能出去?
结果那边戴珊珊和高希金两人还没回来,谭玉华就被赶了出来。说是租期到了,所有的东西全给扔了出去。谭玉华那个气啊,戴珊珊人在飞机上,电话也打不通,这给气得没办法,只能给儿子打电话,让人来接他。
那边黎子接到电话,一听是谭玉华,赶紧把电话扔给盛夏,她在一边儿看着。挂了电话后黎子冷着脸子看他,盛夏张张嘴,黎子先发制人:
“你要是把她给我接回来,我现在就带着儿子走!”
盛夏顿了下,没说话,黎子过了会儿又说,“前天你妈走的时候多嚣张,不是说老死也不跟我们来往了吗?女儿嫁了有钱人生怕我们沾她的,走的时候那么硬气,现在又让人去接她,什么意思?是不是越老越不要脸啊?”
“黎子--”盛夏脸色有点黑,做好自己的就行了,何必去说别人?怎么说那也是他妈,他妈做得再不对,不愿意看不看就是,你怎么说都是小辈,这么说长辈,你就对了?他妈的行为,他也看不过意,他闭着眼睛不看就是。
戴珊珊结婚,谭玉华瞒得那个紧啊,因为小女婿家有啊,看黎子这样儿的,到时候要知道姗姗嫁了好人家,指不定得想捞多少便宜呢。两天前搬家,盛夏还以为是黎子跟他妈杠上了,他妈是给气走的,跟黎子闹了好大一通,事儿后才知道,原来是住豪宅去了。盛夏那心给伤得,老太太当时就看着人两口子为她大吵大闹,她一边儿高兴着呢,屁都没嘣一个,拧着大包小袋的走了。
盛夏是经过那事儿后,他妈的事他都不想管了,他想尽孝,可再这么下去,那就是愚孝。他也算知道陆海军为什么不让他姐管他妈的事儿,原来就是他还没明白过来。他妈眼里,亲生的就是姗姗一个,他和他姐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谭玉华那边等半天没等到人过去接,只能拧着东西大包小袋的打车回来。在小区门口又往死里打电话,没钱付车费。盛夏还是下去了,老太太把东西搬下来,便骂着盛夏没良心边使唤人把东西给她搬上去。
盛夏看他妈这样儿,是又要住回来了,心里叹气,这才清静不到两天,今天黎子那脸色才稍微好点儿,这又回来了。豪宅不住了?回来干什么呀?
“我去厂子里,晚上我加班,你自己想办法吧。”盛夏说完骑着电车走了。要他给把东西拿上去,黎子看了不找他闹才怪。
戴珊珊那边回来了,老太太那火气也上头了,小女儿这么多年来她就没说过一句重话,这回是气大了,逮着戴珊珊就耳光就下去了。
高希金是富家子,家财万贯这是事实。可不对的是戴珊珊嫁的这男人不是高希金,那真正的高家公子高希金现如今还在国外求学,而这人真名叫罗英中,别说富二代了,纯粹就是小流氓一个,专门骗女人骗婚的。
戴珊珊结交的朋友里是有富家女的,可圈子一大了,难免鱼龙混杂,加上戴珊珊这人张扬,生怕人不知道她是谁谁一样,也干怪人团伙不盯上她。中间她见的那些人全都是罗英中给花钱雇来的,豪宅根本就不存在,连平时穿着都是租的,说白了就是一一穷二百的混混,戴珊珊想着,反正也没骗走她什么,至少送她那部车是写她的名字。就当她瞎了眼,离婚就是,车还属于她。
结果回来才知道,车子是她的,可那车是贷款买的,所有家当就那车了。
这两人是被互相骗了,其实谁也怨不着谁,姓罗的那人本来就是靠骗为生的,你有不盯着你盯谁啊?好歹也白得了个老婆不是。
事儿已经揭穿了,他也没想要解释了,反正婚已经结了,他不答应离,戴珊珊能怎么办?回去时没地儿去,只能往盛夏那边挤。进了门罗英中说:
“不是别墅嘛?怎么是这么小的房子?”
戴珊珊当即脱了高跟鞋往他身上摔,“你还有脸说?臭不要脸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了,滚,别在我眼前晃。”
戴珊珊本就不是内敛的型儿,心里不高兴了连她妈都骂的,罗英中还能幸免于难?最先戴珊珊发火他还哄着劝着,不过到现在他关了耳朵当没听到,她要骂就骂呗,他又少不了什么。这气还得忍着,投资在她身上的钱还没拿回来呢。
不过罗英中也算是看透了,去巴厘岛时他身上借的钱就所剩无几,预订的酒店钱不够,他拿戴珊珊的卡刷,一刷下去就透支。要真像她说得那么牛气,那点儿钱都没有?这男人本来是想着掰了算了,可想想,怎么能这样就算了?再怎么都得把投资在她身上的钱给拿回来。
不然也太亏了,租那套别墅三天就上千块,还有衣服首饰,加上打点人的钱,还有跟银行借钱买车的钱,怎么都得捞回来。这次算他看走眼了,赚不了总得捞个本儿回来吧。
黎子带着魏江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小区里每天下午这个时候家里有孩子的都会出来溜溜新鲜空气,这时间也不热。带孩子的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都出去上班去了,像她这么年轻的在家专带孩子的确实挺少。要么是保姆,帮别人带的。
黎子这还不知道家里头又热闹了,领着孩子开门进屋,一开门傻了,一大男人就站在客厅,正好回头看她,还以为进错门了。可进错门了吧钥匙怎么打得开?
“你谁啊你,怎么在我家站着?赶紧出去,不然我报警了。”黎子声色俱厉的说,毕竟是大男人,多少还是心虚,要是偷儿,她这给撞破难免不会杀人灭口。
罗英中看着门口的人,上下打量了下,这女人就是戴珊珊那大姐了吧,长得是不错,比戴珊珊那脸好看多了。赶紧笑着,这还没开口,戴珊珊从屋里出来,正拿着串红提吃,“嫂子,你回来了啊,快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
黎子一看戴珊珊,眼前一黑,这小蹄子不是嫁人了嘛?还回来干什么?这还没完呢,那边老太太也出来了,黎子那气得差点就没站稳,什么玩意儿都是?
“妈妈……”魏江有些怕生,往黎子身边挨近了些,黎子摸摸儿子的头,抬眼过去,看那男的也在,气焰降了些。还好,应该不是回来住的,都结婚了还想挤在他们家,他们那脸皮还不至于那么厚吧。
“有事?”
黎子拉着儿子进屋,冷冷的说,想来凑饭吃?抱歉了,冰箱里没东西,要吃?行,自个儿买菜煮去。坐沙发上给儿子脱鞋,又抬眼扫了眼戴珊珊,心里火冒,那红提是盛夏专门给她买的,她说太贵了自己舍不得吃,竟然被这小蹄子给吃了。想出口,又忍住。她现在还是少说话,这是盛夏家里的事儿,她是有说话的权利,可她一开口,难免显得她气量小,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说,还让盛夏记个错儿。
她忍着,就看盛夏自己回来怎么说。
黎子就坐着,这时间已经是吃饭的点儿了,她也不动。又不是爷,别指望她来伺候。魏江绷着一张脸望着他妈,他饿。孩子饿得快,刚才又在楼下跟那些孩子疯了那么久,以往回来就有东西吃,可今天他妈不给。
“妈妈给你牛奶喝好不好?”黎子摸了摸儿子的头,这个点儿孩子肯定饿了。
魏江点头,这小子确实听话,合计是遗传了他爸爸的。盛夏小时候也很听话,就因为懂事,才给夕夏省了不少事儿。黎子自己给孩子冲了牛奶,然后开电视看。
谭玉华那忍了好久,早就饿了,看黎子那压根儿没有要去厨房的意思,出口说,“小黎啊,你看看这时间,还不煮饭啊?我们不吃,盛夏回来也得吃啊。”
黎子眼都没抬,盯着电视,一手抱着儿子慢搭斯里的说,“他回来再煮呗。”
黎子是想着,她都做这份儿上了,是个人都看得出她不待见吧。要脸的就赶紧走,别站这儿碍事儿。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处着有意思嘛?
戴珊珊那也不说话,她这嫂子是得理不饶人的型儿,嫂子的厉害她早就知道,要在这住,这点儿都不能忍着?在外面站了站,进了房间,她就不信她嫂子今天不煮饭,她哥回来总得吃吧,魏江臭小子总得吃吧,等着呗,急什么呀?
黎子听见戴珊珊关门的声音,一愣,那女人是不是真把这儿当她家了?谁让她进房间的?简直火大。
那姓罗的见黎子那脸,就知道戴珊珊在这家是什么地位了,得,反正他不管,不在她身上把钱弄回来,他是不会走的,赖定了。别的不说,赖着戴珊珊这女人,总有睡的地儿,总有碗饭吃吧。一直站着,看戴珊珊进屋了,他也跟着进去。
这客厅里就剩老太太和黎子母子俩了,黎子那脸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俩还真是绝了,看不到她多不待见吗?竟然有这么极品的人。
一直挨着,到晚上八点来钟了,黎子火了,她也饿啊,抬眼看着坐一边的老太太,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你是不是以打扰别人家安宁为乐啊?不是住了豪宅嘛,住得起豪宅的人饭都吃不起吗还来我家蹭饭吃?”
老太太表情那个理所当然,“谁说我们要走了?我今天已经搬回来了,你妹妹和妹夫也在这儿挤两天儿,等找到地方后才搬出。”
黎子两眼一瞪,大吼,“什么?”
当即站起身,抓着沙发上靠背的抱枕往地上一摔,“tmd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走,都给我走,赶紧走。我这也是一家人,你们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让不让我们活了?真tm是上辈子欠的,靠--”
老太太本来很淡定的,可听黎子甩脏话就不乐意了,黎子这儿媳妇她本来就不满意,竟然还敢这么对她?什么意思?有没有把她当婆婆看,有没有把她当长辈,当一家之主看?她住儿子这那是天经地义的,说出去谁不说是这个理儿?
“小黎你注意点你态度,我怎么说也是你婆婆,我住我儿子家怎么了?你儿子在身边看着呢,你现在怎么对我,小心你儿子以后怎么对你。”老太太横了脸轻飘飘的说着话,压根儿就还没把黎子那火看眼里呢,当家的是她儿子她怕啥?
“我儿子怎么对我那是我的事儿,用不着你来瞎操心,滚,带着你不三不四的女儿女婿给我滚,简直过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说谁不要脸呢--小娼妇你别太得意,到时候我一句话就能把你撵出去,谁不要脸?谁不要?个小娼妇有娘生没娘养的骚蹄子,我是你婆婆,我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住这里怎么了,我住我儿子的跟你个娼妇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有意见?”老太太那没等黎子落口,这就接话了,骂得那个恨,那个顺。合计是早在心里打上千万遍腹稿了,这时候吐出来那叫一个畅快。
这给黎子脸都气绿了,等着脸说不出话来。老太太也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她就没听过婆婆被儿媳妇制住了的,不给点颜色,还真以为她就是弱的。
盛夏这时候才下班回来,今天加了两小时的班,回来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边换了鞋边往里面走,取了身上的斜肩包扔在沙发上,魏江朝他跑过去:
“爸爸……”
盛夏抱着儿子看他妈和他老婆,还没问情况眉心就已经隐隐痛了。就知道这日子消停不了,冷着脸说,“别闹了行不行?孩子都看着呢,你们这是要拆房子还是干什么?我在走廊就听到了,不嫌丢人吗?”
黎子那气儿正没处可发呢,侧身对着盛夏就喷,“这老东西说要搬回来住?她一个人就算了,那不三不四的女儿还要回来,这不算男人也跟着回来。魏盛夏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你是要我和儿子还是要这老东西。你现在就给我说!”
盛夏皱皱眉,什么老东西?那是他妈,昨天她才保证过不跟他家人过不去,今天又…盛夏责备的话都还没说出来呢,那边老太太竟然就上手了。
“个不要脸的娼妇,今天我就当着儿子的面好好教训你,谁是老东西?不要脸的娼妇我打死你……”
老太太边骂边和黎子厮打起来,黎子是不服气,可跟老人动手她是从来没有过的,连让了几下,老太太不依不饶,一把抓住黎子的头发往后一扯,一大把头发给拽了下来。黎子这也不让了,转身也抓扯着老太太的头发,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这个家她是没法儿再呆下去了,索性不能让自己吃了亏去。
“魏盛夏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就看着这老东西这么打你老婆?离婚,老娘不过了,不过了--”黎子边大声喊着边扯下一大把头发,在盛夏冲过来时推翻了老太太,站一边儿大口喘着气,个老不死的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
这日子不过了,哪天不受气?又不是难民收留所,任它阿猫阿狗都能住进来。转头对着盛夏吼,“你今天要是留下他们,我们就离婚,各过各的!”
“你……你别生气了…”盛夏放下儿子冲过来是要拉开她们的,可他妈却倒地了,这又准备去拉他妈来着,黎子就说那话,盛夏就那么停住。
这让他怎么说?他妈是过分,但是要他把人赶出去,他还是做不到,他能怎么赶?老太太那人你跟她说是不可能的,总不能真拿着拖把把人往外赶吧。
黎子是真不想逼盛夏,可这事儿她不逼他,就是这群人来逼她。一屋子,还有个陌生男人,这叫她怎么过?儿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个自己的房间,等儿子长大了难道还跟他们挤一屋睡?依她看,他妈就不是个人!
戴珊珊和罗英中还不是完全麻木,至少外面闹成这样两人都出来了。盛夏那还没想好怎么劝黎子了,转眼就看两人突突的站在一边。盛夏那目光一沉,什么意思啊?不是都结婚了吗?不是住豪宅去了吗?为了不让他们知道,连婚礼没说一声儿的,这么遮着掩着的,还以为当真多了不起了。可眼下什么意思?住他家?
盛夏也真有些来火了,伸手指着戴珊珊,又放下,回头看儿子说:
“魏江,进屋去。”
魏江小子缩了缩脑袋,转身跑进了房间。盛夏不看戴珊珊和那男的,直接看着他妈,脸子黑得不像话,“妈,你觉得这样好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困扰?你要跟我们住,这是无可厚非的,我也有义务和责任照顾你。但是现在他们又是什么意思?暂且不说姗姗跟我没关系,妈,她都已经结婚了,还要住我们这里?妈,您是不是认为我就养你们母女俩一辈子?这还不算,还养姗姗一家人一辈子?妈,这是谁的责任?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给摔了一下,心里火烧得旺旺的,没人拉她,自己爬起来,指着盛夏鼻子说:“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十月怀胎生了你,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我现在做什么不是应该的?姗姗怎么跟你没关系了?她是你妹妹,你说跟她没关系,你是不是想说跟我也没关系?盛夏,你别跟你那坏心眼儿的老婆一样没良心!”
“我没良心?妈,我要真没没良心还能允许你在这站着?”黎子那个火大。
说完闭了嘴,得,她不说,盛夏不是说她过分了嘛,行,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办。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把他们留下,她就一拍两散不过了,谁离了谁不行啊?
盛夏真是没办法了,这让他怎么办啊?直接看着老太太:
“妈,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回来我没有意义,可姗姗和那位先生,来我家里是不是应该先跟我打声招呼?”
“什么怎么样?姗姗好歹也是你亲妹妹,他们说要在这住下去了?找到地方就搬出去,你当哥哥的,是不是要把人往外赶?这个家里,我是你妈,难道这点小事儿我都做不了主?”老太太甩脸子说。
“住不下,妈,你让姗姗他们走吧,我这里你是看到的,他们留下来怎么住?”盛夏迂回的说,黎子那脸色他是看见的,他要是真把人留下了,黎子铁定不依。撇开黎子不说,他也不乐意自己的地方被别人占了啊,都成什么了?这次要是依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房子就要易主了。
老太太嘴一歪,“哪里住不下?这夏天随便也能凑合着住,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妹妹和妹夫这都没地方去了,你当哥哥的难道这都不帮衬着?”
黎子忍无可忍,开口说,“不是有豪宅嘛?怎么,一夜之间就飞了?”
老太太啐了声,指着黎子说,“我就说你这女人心毒,好歹姗姗也是你妹妹,这么说她你心你是不是得意得很?得意个什么劲儿啊,你以为你了不起了,这房子还不是我大闺女给的。心毒的女人,魏江有你这样的妈,长大能出息到哪去?”
黎子也不急,反正现在盛夏上火了,她倒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妈,你都说了,我们也是靠大姐接济的,你一口一个大闺女怎么怎么了不得的,你怎么不跟大姐开口?怎么不领着你这宝贝小女儿去大姐那住?”
这话给老太太堵得哑口无言,要是夕夏一个人在,看她能不去?可问题是陆海军一直都在,别人她还敢闹上一闹,可陆海军,她是真的不敢。在陆海军面前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哪还敢闹上门?
哽了下张口说:“我有儿子为什么要去女儿那?你们不怕人笑话可以不要脸,我要这张老脸啊。养儿子干什么的?不养老,还不如生下来时就一手掐死算了。”
黎子冷笑着不说话,看着盛夏,看他怎么办。他妈这话可是他亲耳听见的,要是她转述给他听,指不定还认为她在里头挑事儿呢。
那两个从出现到现在是一句话没说,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说的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事儿。在那边站着,一屋子人就这么僵着。
最后能怎么着?盛夏也不是小孩儿了,总不能把人给推出去吧。忍忍吧,总不至于住太久,他这里的条件也是看到的,根本就住不下。那男的都结婚了,落脚的地方总有吧,应该也就是挤个几天就会搬出去。
所以这结果就是这么地了,赶不了这是肯定的,就这么着呗。
两个房间,盛夏三人的主卧,另外一间怎么分配他们就管不了。一晚上黎子都气得不行,都是些什么人啊,她是很想抱着儿子走的,可一想,她要走了不就是给人腾地儿了,凭什么?
那边房间本该是那姓罗的男人睡客厅的,可那人脸皮厚啊,愣是挤上床睡去了。他也不介意丈母娘在啊,老太太是不介意来着,反正这床也挤得下,床怎么也比沙发强吧。可没多久,老太太就灰溜溜的去客厅睡了。人两口子在干那事儿呢,她是长辈,脸皮再厚也不能在旁边看现场是吧。
就这头一晚,这局势就定了下来。老太太是留了下来,可她的结果是睡沙发。让小女儿滚出来让她睡床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也看明白了,结婚前罗英中那男人纯粹就是个假象,现在那人才是真格的,对她是比陆海军还不如。
陆海军至少偶尔会看在夕夏的面子上给她个好口气,这男人,一天就知道做吃等死,也不出去找工作,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谁都不搭理,跟他毫无关系似地。老太太现在给黎子带孩子,那是没理由再推了的,谁让她这带了三张嘴巴来吃饭呢?
本来这风波算是平了的,可哪知道事儿还没完呢。
黎子这天下班回去后,打开自己房门,她床上直挺挺的两人摆着,黎子那给气得不小,也不管是谁了,包往地上一扔,走进去就把人从床上往地上拖,简直气炸了肺。
人给拖醒了,后头老太太拉架呢,黎子回头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后面站着的是戴珊珊。黎子转头看地上的老头儿和老太,脸色气得发青,指着地上人大吼:
“这都是哪来的乞丐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弄疯我不甘心是不是?”
黎子吼完抓着地上的包给盛夏打电话,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简直要气疯了。她这是收容所啊还是看守院?都是些什么玩意--
黎子冲出去打电话,老太太这才去扶地上的老头儿老太,“没事吧亲家,快起来快去,我那儿媳妇啊,就是没家教,没大没小的,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那小老头儿和小老太还懵着呢,他们是从山里出来,站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早累趴下了。所以黎子把人往地上拽的时候,他们都还在梦游呢,这懵里懵懂的就给摔在了地上,两个爬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亲家娘,这出啥事儿了,我和老头子咋都在地上了?”老太糊里糊涂的问。
“没事儿没事儿,没摔着吧,快起来……”
老太太把人拉起来,看时间黎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她是准备过一会儿就进来叫人的。再怎么说,姗姗和罗家男人没离婚,这两老就还是亲戚,当然得给好脸子。是准备让两人去戴珊珊那屋睡的,可女儿不肯啊,一看着老两口儿那穿着,没撵人都算好的了。
老两口儿是以为这房子是他们儿子罗英中的,前几天电话里不是说了嘛,说娶的媳妇家里有的是,住的那可是别墅,所以把他们二位接过来。这站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过来时儿子婚礼已经结束了。找来找去找到这里,这房子虽然跟他们在电视里瞧见的别墅一样,不过比他们在山坳子里那泥巴砌的屋已经好太多了。
总的来说觉得不错,娶个媳妇还有房,多划算呐。就想着这日后也不用回那深山坳子累死累活了,就在这大都市里享清福,他儿子原话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盛夏那边听见黎子那话也傻了一把,什么意思,怎么回事儿?谁家两老的来了?听黎子那声音就知道她情绪控制不住,盛夏二话没说,跟先下班了。
这下一屋子人热闹了,盛夏回来后脸色暗沉得不行,这意思是要把他这个主人赶出去是吧?这屋子堆得下这么多人?难道就不知道体谅别人的难处吗?
“什么意思?”盛夏看向他妈,是不是太过分了,就不该妥协。
老太太也不大好说,她哪里知道两老的今天会来,罗英中也没提前说一声儿,冷不丁地的就领着人进门了,她能怎么办啊?毕竟还是亲家,她能说什么?
“妈这意思是,也是要在这挤下去?”盛夏压着火问。
“怎么说也是亲戚,大老远的来了,我们也不能让人这么出去是不是?白天你们都去上班了,也没什么相处机会,也没多大个不方便,你说是吧?”老太太拿捏着话说,那意思还真是要把人留家里住了。
盛夏火压在胸口,“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住哪里?”
老太太那想得好啊,人家怎么说也是长辈吧,你们当小辈的是不是该把房间床让给长辈睡?就该这么个理儿,“他们年纪也这么大了,不是有两间房嘛,姗姗和小罗一间,你们那间就让出来几天……”
“你想得倒美,你怎么不让他们让?这房子是谁的你搞搞清楚!”黎子站出来吼了句,嗓门之大足以见得她那火气。
老太太这也火了,毕竟有外人看着,她一个当婆婆的还被媳妇给吼了,她那老脸往哪摆去?当即也吼回去,“这房子谁的,这房子是我大闺女给我的。我没让你们出去算好的,这家谁是当家的?当家的是我!”
黎子那脸都给气得通红,胸口那口气就喘匀过,一直不上不下的哽着。
“不要脸的都还集到一家去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大姐和盛夏的亲妈。”转头看向盛夏说,“你今天这事儿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就散了吧,多说无用!”
黎子不这么威胁盛夏今天也不可能在让步了,让罗英中进来这已经打破了底线,还附带他全家。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凭什么要他们来养活那一家子毫不相干的人。也太荒唐了吧,真是可笑之极!
“儿子,这种小娼妇就该赶出去,存心挑拨离间的,赶出去妈给你重新找个好的。”老太太那还嫌闹不够,在黎子那话后立马又接了句。
看来还真不是亲妈,有见过亲妈劝儿子离婚的吗?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货。
“你够了!”盛夏彻底火了,“你还是不是我妈?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太过分了?这房子是我姐给谁的你心里清楚,我让姗姗他们俩进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你还想怎么样?让我们养着他二位老人?妈你非要逼得我们让你众叛亲离吗?”
老太太不说话了,一再紧逼,那还不是因为盛夏软弱?她能吃得定,像夕夏她就不敢,她能领着人去夕夏那边?她又没本事,只有逼儿子,不逼儿子逼谁去?
那边缩在一堆的老两口儿这时候说话了,操着一口杂腔杂调儿的普通话说,“我们睡这地上也行,这天儿热,睡地上也凉快。”
老太太这时候赶紧说话,“对啊,这客厅不是宽敞嘛,再睡十个人也够啊。”
“什么时候走?”盛夏转身看向老两口儿,语气很不善。盛夏本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实在是气得没办法了,理智都给火气快烧没了。
黎子一听盛夏那话,转身进屋去收拾东西。个没用的东西,她当初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呀?这点事儿都处理不了,没用的东西,窝囊废!
外头老两口儿说,“我们家里的地都给人做了,都交代好了的,我们不走了。就住这里,儿媳妇生了孩子我们还能帮着带孩子。”小老太说着,也不知道是还没明白这情况还是真没在状况,就是看不到人家家里头已经为他们乱得不行了。
当事人一个都不开口,戴珊珊跟罗英中都处着不动,事儿都老太太在说呢,何必他们出口?戴珊珊也是看不上这两公婆的,瞧一身穷酸,她当初怎么就相信罗英中这混蛋是富家子呢?托里邋遢,完全没个人样儿,真是瞎了眼了!
盛夏那一听,气得眼里火花直冒,老太太也有些发傻,不走了?天呐,可不带这样儿的,不走了黎子那女人能依?这么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
里头黎子那话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简单收了几件衣服,把魏江的白天喝的奶粉装了,出门拉着儿子就走。盛夏赶紧上前去拦:
“别走啊,你别生气了,为了他们值得吗?我也不想他们住家里,可现在你看还有什么办法呢?”盛夏难得这时候还能好脾气的这么劝黎子。
黎子那火气早上头了,伸手甩开盛夏的手,指着他鼻子大声骂:“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简直没有比你更窝囊的男人了,你他妈是男人就给我把这些乱七八糟不三不四的人赶出去,一个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盛夏为难,“怎么赶?”话他也说了,住不下,让出去,可他们就是不走啊。
“拿棍子打,抄刀子砍啊--你带种的就给我把人赶出去,要么就是我和儿子俩走!你自己选吧。”黎子心头来火,对着盛夏就喷过去。
“黎子--”盛夏拉她的手,“别说气话了,别走好不好?你走了要去哪?外面又没有地方可去,别生气了。”
“他妈的真不是个男人,魏盛夏,老娘算看白你了!”黎子甩开盛夏的手拉着儿子转身就走,什么玩意儿,没用的东西!
后头老太太那个高兴,早就该走的,她觉得这屋里最该走的就是黎子。算起来黎子才是外人,就是儿子不让,要是她的话,早就把人撵出去了。
这下好了,住得下了,老太太那完全没当一回事儿,把人家家庭拆散她是完全没有任何愧疚,这已经招呼着人东西往那屋搬了。这老太那就是典型的胳膊肘儿往外撇的人,她自己是被女儿挤外头沙发睡了,现在还把儿子脱下水,把房间让给外人。也算极品了,做到这份儿上也没想过是不是该让小女儿把房间让出来。
黎子是狠了心走的,盛夏追出去人已经上车走了。
黎子还能去哪儿,这么大个京都城,她能去的只有夕夏那边。抱着儿子上门就哭做一团,前前后后添油加醋的说了好几小时。
夕夏听得瞠目结舌,她妈是什么德行她当然清楚,可黎子张口一个老婆子,闭口一个老不死的,她听着心里添堵啊。怎么说黎子也是晚辈,气归气,是不是也该注意一下口德?
不过想想,她真是想服气了,还真没遇到这么极品的人,黎子这脾气她是了解的,竟然把黎子都气走了,可见有多过分。回头来愣了下,问:
“姗姗什么时候结婚了?”她怎么没接到一点儿消息?
“前几天,别说你了,就我和盛夏都不知道这事儿,你妈一心想着住豪宅,收拾东西走的时候盛夏以为是我给她气受了,对着我一顿劈头盖脸骂,骂完了后才知道你妈为什么走。大姐,你看看你妈,什么人啊这是?存心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以前让她帮着带孩子,我白天也出去找点儿事做,她还死皮赖脸的跟我们要工资,也不想想我们养她不算,还养那个跟我们半点关系的女儿。给我们看下孩子怎么了?魏江那也是她孙子,带孩子那就是天经地义的,还有脸要钱……”
黎子一开口又关不住了,实在是太气人,满腔满腔都是火,老太太那受的气,老两口、戴珊珊两口儿加上自己那没用的男人,肺都给气炸了。
话一听,就抱着夕夏哭她命苦,哭这辈子怎么得了。
夕夏不说话,一听这里头的关系,她就头疼,怎么会这样?也真是难为黎子了,换谁谁也受不了吧。
黎子带着魏江暂时在夕夏这边住,卡娜只能睡客厅,果儿晚上由夕夏带着。
陆海军前后也大概知道了些,没开口,晚上夕夏睡不着,翻身看着陆海军,想了想,说,“陆先生,你说我们是不是……”
陆海军动作比她还快,早就料到她又会心软,翻身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陆太太,你应该这是个无底洞,每次都出手帮,我们帮他们的事儿还不够多吗?这再帮,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要真对他们好,就不该什么都顺着,别让他们一遇到事儿了就来找你,你是圣母吗?我们自己的事儿弄好就成了。”
夕夏缓下眼睑,顿了下再说,“可盛夏那边已经水深火热了,黎子来我们这边是暂时避开了,可就剩盛夏一个人。他从小话就不多,也常被人欺负,我怕他被那些人……”
“行了,别担心了。”陆海军说,“盛夏又不是孩子,他早该承担一些事情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盛夏没有你这个姐姐,那他该怎么办?他是男人,家庭孩子都有了,他的责任他自己还不能承担吗?我也是男人我了解,男人跟女人一样,也会被宠坏的,懂吗,陆太太?”
夕夏不说话,还在犹豫,她就是担心啊,盛夏就没自己处理过什么事,说是不再管他的事儿,可还是做不到,毕竟那是她的亲弟弟啊。
陆海军叹气,“盛夏到现在是不是没跟你说这事儿?他还没开口,就说明他现在还撑得住。你要帮忙,是不是也得等他需要的时候再出手?”
夕夏沉默了会儿,这才点头。陆海军看她终于点头,心里这才踏实了些。摸了下她的头,低声说,“睡吧,别多想了。”
这事儿还没停息呢,第二天老太太就找上门了。看到黎子在夕夏这儿也没什么意外,早就知道,黎子除了大闺女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老太太上门,那肯定是有目的的。卡娜见着老太太脸子就拉了下去,这人这么不要脸啊,还敢上门来?小脸子拉得难看得很,夕夏心里好笑,她都已经平复了,卡娜这丫头还耿耿于怀呢,合计是把家里被‘盗’的责任往她身上揽了。
让卡娜带着魏江和果儿下楼去玩儿,别让孩子沾了这些俗气,卡娜不服气,她要不在家,夫人一准受欺负,不愿意走。夕夏喊了好几声,这丫头才出去。
老太太一坐下就说话了,要房子来的。说是盛夏这当弟弟的都有房子,她好歹也是亲妈,生了她,给了夕夏性命,要套房子不过分吧。姗姗说了,大闺女这有着呢,就算他们自己没有,婆家也有,一套房子而已,算个什么?
夕夏一听,脸子僵了一瞬,转身跟黎子说话,两人翻着杂志,在讨论着哪款的指甲油比较好,哪种涂上去透气儿,好像真没听见老太太说那话似地。
老太太先是没觉得人家不待见她,这还在絮叨着说话呢,说半天口干舌燥了这才反应过来,闺女那还一句话没给呢。当下停住,说,“青青啊,妈妈这说话呢,有没有听妈妈说话啊?”
夕夏顿了下,半天才抬眼起来看她,“哦,你说什么?”
黎子那心里头好笑,她还真忘了夕夏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啊,当初大学那时候,多的不是男生追,她就用这招儿全身而退的。想想吧,她跟云夕夏还真不一样,以前就觉得她们俩没什么不同,都一样。可现在这么多年了,她也算活了个明白。
不说别的,就这对人处事,她完全不如云夕夏来得圆滑。云夕夏就是再愤怒,也还有理智,还能说几句在理的话,可她不行,她脾气一上来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也白搭。所以啊,她跟人家比,就是没人家那修为高。
“房子的事儿啊--”老太太脸一横,合计她说了这么久,还没听见呢。
“哦--”夕夏淡淡的应了句,又和黎子聊起孩子的事儿来,一说孩子,黎子还是有话讲的,两人半真半假的就那么聊起来了,老太太这回是连嘴都插不进来,索性起身往屋里,上了个卫生间后,瞄了眼外头说话的夕夏和黎子,闪身又进了夕夏那屋,没多大一会儿,神色自然的走出来。
夕夏和黎子还没准备搭理她,老太太自己也不好意思,站了站,就说,“行,我就知道,闺女大了就不听话了,跟你那弟弟一样没良心。得,妈妈我以后也不盼你了,本来就没指望你能有几个孝心,我现在算是看透你们几个白眼儿狼了。”
走到门口,站了下,以为夕夏会出声喊她回去的,毕竟夕夏一直对她都不错,她要什么也给,也不多说什么。可今天是真算错了,都开门了后头还没声音喊她。
“走了,以后也不必念着了,当我死了算了-”老太太在门口还故意喊了句。
又等了等,是真的没人喊她,又扯不下那个脸回去,忍了忍这才开了门走。
后面黎子往沙发上倒去,抬眼看夕夏说,“你妈这么容易就走了,你不怕她又顺了什么东西走?她刚可是进了你房间啊。”
夕夏笑笑说,“我还能有什么东西给她拿的?东西都给她洗劫完了,她想拿,那就只有床上那被子和橱子里几张毯子,合计她也看不上了吧。”
黎子坐起来,说,“我就说戴珊珊那小蹄子哪来那么多钱买限量款的衣服,原来都是你的。我还真当她交的那男人多强,你知道不,两个人你骗我我骗你,都以为对方是富家子,结了婚才知道,嘿,真是一报还一报,活该!”
“行了,别尽说别人。你自己的事儿还撂着呢,你就想一直住我这儿不回去?”夕夏合上杂志,搁一边儿看着黎子问。
“我回哪去?那个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盛夏要不把那些臭不要脸的人赶走,我就一直不回去。我就看他是要我还是要那不要脸的老东西!”黎子狠狠的说,这么说了是痛快了,可说出口时才想起那老东西也是夕夏她妈。
喜不喜欢是一会事儿,可容不容许说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基本上云夕夏这点和盛夏是一样的,谁都看得出他们也不待见那老太太,可不待见是一回事儿,没道理允许别人这么说的,怎么着都不痛快,这事儿换任何人身上都一样的。
黎子顿了顿,说,“我也不是就这么恨你妈,是你妈做那些事儿真让我忍无可忍,现在这事儿是碰我底线了所以才这样。大姐,你是不知道,平时这样的事儿多着呢,一准给你气死。在岛上时候她们不也在你那住了一段日子,是怎么样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反正你们那妈啊,我看着根本就没拿你们当亲生孩子看!她眼里亲生的就只有戴珊珊那小蹄子。”
夕夏顿了顿,眸色有些暗淡,黎子接着说,“所以啊,对她好,她记得嘛?她不记得,对她再好也是白搭,日后还不是照样说我们对她怎么苛刻了。”
夕夏忽然笑着看黎子,说,“你是不是过得特憋屈?走,姐姐带你做美容去,去‘可爱女人’,做个全身护理,洗脸,没准还能给将将火。”
黎子眼睛挑挑,“得,我可没福气过你这贵妇日子,消受不起。欸,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别老往别处想行不行?把我当你妈一样对待啊?”
夕夏已经站起身了,伸手拉她,说,“没有没有,走啦,去放松放松,难得出来,就别想那些事儿了,几烦人啊。”
“真要去啊?”黎子站起来看着夕夏,不是说笑吧,她身上可没钱的。
“当然了,卡娜在,她能照顾两孩子的,所以不用担心。”夕夏笑着说,黎子也笑笑,说,“你还是那急性的样儿,想起一事儿来就得立马办了。我可先说了,我身上没带钱的,到时候钱得你开咯。”
“是,一切都我包了,换衣服吧。”夕夏转身进了房间。
两人换了衣服出来,夕夏脸色有那些不大美丽,黎子看着她,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去了?”
夕夏摇头,“不,去啊。”过了好大会儿才说,“我戒指不见了。”
那戒指陆海军在这边买的,好大颗钻呢,因为陆海军那手指断了带不了,她那只也就放在了家里。刚也是去拿钱包,打开抽屉时,看里头东西翻乱了她才注意了下。钱包压在最里头,还在,可戒指不见了。
黎子愣了下,“就是那只大个头儿的?”
夕夏点点头,黎子那差点儿给口水呛着,伸手往夕夏头上拍了,“你怎么还不长心眼儿啊,有过前车之鉴还这么大意,好几百万呢,买套房子都够了,你是不是活该啊?赶紧打电话给那老东西啊,这可不是几毛钱能买的玩意。”
夕夏叹气,她哪知道她妈今天会来?又怎么知道竟然连抽屉都翻,上回事儿过了后就防着的,可没想到今天连抽屉都翻了。
“她都拿了还能还回来嘛?”夕夏脸色岔岔的说。
“他娘的--你找她要啊!不行,开车过去,戒指不要回来老娘咽不下口气。”黎子去抓夕夏的手,非得要她开车去家里要回来。夕夏不动,她要过去,老太太说没拿你能怎么办?还能报警不成?那毕竟也是亲妈,有必要真把事儿闹成这样?闹大了没脸的当然还是他们做儿女的,老的就一口咬死没拿,你就没办法。
黎子那真是服气了,指着夕夏,气得话都说不出,“你……你,云夕夏我真是服了你了我,那是几毛钱的玩意嘛?靠--气死老娘了,都他妈什么人呐?”
夕夏那不松口,黎子立马打电话过去。果然跟夕夏猜的一样,老太太那边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没拿,拿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拿。说是怎么去的就怎么走的,她身上口袋都没有,拿着东西揣哪啊?话还说得好,要不信过去搜呗。
这给黎子气得话都答不出一句了,挂了电话瞪着夕夏,指着电话说,“听到没有,这就是你那妈,你那亲妈,瞧瞧她干的都是什么好事儿!”
夕夏才发现时挺气人的,可当身边有个比她还气愤的人时,她就没那么气了,以前庄孝说过,愤怒也是会转移的,合计现在她信了。
“算了,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脸出现在我眼前了吧。”夕夏轻悠悠的说,这话让黎子听着来气,气得不行伸手狠狠拧了夕夏胳膊一把:
“你们姐弟俩真是要把我气疯了!”
夕夏缩回胳膊,不停的揉揉,直呼,“很痛欸姐姐,你怎么不掐你自己啊-”
“不痛我掐你干什么?”
黎子立马吼回去,夕夏笑起来,这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那种久不复存在的感情悄然间又回来了。黎子这气过了后似乎也发现了,转头看向她,夕夏眨着眼朝她笑,黎子忽然抓着夕夏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对你最好的人,还在身边。无论曾经有什么样的误会和过错,在这多年以后的今天,那些都将被记录在记忆里,也被记忆刻在时间上。不变的,还是彼此。一起走过那些年,以后,还会一起相伴。
那边老太太心里高兴了,戒指确实是她拿的,这玩意听说挺值钱,换个房子应该可以吧,回去就把东西给戴珊珊了。
戴珊珊觉得这东西不真,这可是钻戒啊,能那么容易就来这么大一颗?闪确实挺闪的,回头问她妈,“妈这是哪里买的,仿得还挺真的。”
老太太给了戴珊珊一眼儿,“这是你大姐的,什么仿的?就是真的,这东西值不少钱吧,我合计着还能换个房子。”
“这要是真的,肯定能换啊……”戴珊珊戴上手,有些紧,不过戴上去顿时感觉人高贵了。晚上就出去显摆了,老太太赶紧喊住人,说记得把东西换了。
“知道了,让我戴两天先。”
这戒指盯着的人不少,家里头罗英中一看,那心就惦记上了,把那东西拿到手他就撒手走人。还筹划着怎么出手呢,没几天,戴珊珊就给人给绑了,绑匪就盯准了这种没长脑子的蠢猪,你那招摇过市不就是等着人来打劫嘛,还抗了个陆家少奶奶亲妹妹的身份,不是千金也是名媛了,就眼巴巴等着人来抢呢。
电话打回来罗英中接到,一听,什么玩意儿?电话一撩,老太太接着听。
老太太一听,魂儿都吓飞了,怎么就给人绑了呢?绑谁也不能绑姗姗呐,开口就是五百万,她这辈子五百万长啥样儿都没见过,在哪儿去找?转身就拖着罗英中哭,让他想办法,罗英中那话说得好,说戴珊珊本来就想离婚来着,正好,他这婚离,现在就离。
动作那叫一个快,半天功夫没到,事儿就办妥了,一家子人就跟风似地跑了。
老太太这才知道寒心,边骂着罗英中那个王八蛋没良心,有钱时候死皮赖脸的贴着,这有事儿发生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太太还能找谁?还能指望谁?
盛夏有几个钱她清楚得很,只能去找夕夏。黎子是在罗英中那一家子滚了后就回来了,她虽然也同情戴珊珊,可心里却在得意着。那小蹄子不是带着夕夏那戒指在外头招摇,能被人盯上?该,就是该,恶人天收拾,这话真太对了。
在老太太出门时候黎子冷冷说了句,“别去了,夕夏一家人不在,带着孩子出去旅游去了。找别人呗,那姓罗的一家人肯定还没走远,找他们去啊。”
老太太是两天都没睡好了,上火得嘴巴都起泡了。这时候听黎子那话心里来气,可小女儿的事儿她已经够担心了,哪里还吵得起来。出去旅游?谁信啊?
转身就出去,往天鹅美苑去。老太太也是这山穷水尽时候才想得起大女儿的好来,想着确实对大女儿有些愧疚,要是之前没做那些事儿,是不是这就容易开口些。儿子不理,媳妇更是个幸灾乐祸的,现在想想,还是闺女好。
可过去吧,人确实不在,就卡娜一个人。敲门时卡娜学聪明了,得要人出声儿,不出声儿不给开门。一听外头是老太太,得,转身进屋睡觉去了,让她等去。
老太太那急啊,眼看着没钱小女儿就命了,她能怎么办啊?就坐在门外边拍门边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比死了娘还惨。
她那鬼哭狼嚎的声儿是打扰了同一楼的人,对面的人开门出来大吼了一声,老太太那边翻身爬起来问她闺女去哪儿,问人知不知道。对面人实在不堪其扰,说不是回婆家去了嘛,至于闹成这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儿女怎么老人了呢。
老太太一听回婆家?那就是陆家了,这拍拍屁股立马往陆家去。
陆海军和夕夏带着女儿回了陆家,说是陆太生日,是散生,没大办,就陆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而已。毕竟也是婆婆,夕夏知道这是躲不了的,提早几天就准备好了礼物,带过去。
陆太现在知道小儿子现在本事了,火利岛啊,那事儿全京都人都津津乐道呢,她再怎么没见识,到现在也知道了。所以陆海军现在在陆家的地位那是不一般了,就连他大伯家那也是很看好他的。发家的时候没让陆家出一分力,而现在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那是了不得的,陆家就算陆有容跟陆海军比起来,那也逊色多了。
就因为陆海军这一着,所以陆太这个生辰竟然连大伯家几个管事儿的都来了,这在往年,大伯家那是连话都没一句,可见有个了不起的儿子长了多少面子。
陆太心里高兴啊,可水涨船高,现在轮着她来嫌弃媳妇了,大儿媳妇现在都要看她脸色说话。大儿媳妇说完了,小儿媳妇来了,那当然也要发挥一下她婆婆的权利。所以从夕夏进门起,每一处得她高兴的,好也说不好更说。
别的嫌弃完了就轮着那出身了,小儿子现在本事了,就凭陆家的地位,就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你看看这媳妇娶得,什么都不是,有什么用啊?老大媳妇再不好,安家那名声响啊,现在一出去,人见了就问小儿子陆海军啥啥啥的,再一问成家了没有?老婆是什么出身?
得,这一说,她那脸往哪摆去?所以这是看夕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样儿儿子要喜欢,放外面养着就成了,娶回来干什么?掉份儿。
一顿饭吃得那叫个压抑,陆家长辈们都在,婆婆说两句,夕夏当然是听着就够了的,反正也不常回来,就听着呗,边喂女儿吃饭也多嘴。
老头子是多喜欢果儿这孩子的,小嘴儿甜啊,毕竟是大孙女儿,生得好看又招人喜欢,主要也是知道这小儿媳妇还是有几个本事的,能帮着儿子。
饭都快到尾声了陆有容这才来,这让老头子和陆太都有些诧异,大伯过来那是当家人嘛,兄弟间走走是应该的,可小辈们竟然也给这个面子。陆有容来,当然不是冲着这二婶儿生辰,他是商人,当然是有利益才来。
这不看着陆海军那公司做得大了嘛,想着要不他也出来一起干,就陆海军那食品公司现在的市场,就给他个代理权他做得不会比陆家差。年轻人都不服老的,陆有容确实能干,陆家后辈中,他就是个中翘楚,可在陆家呆着,那始终是被老头子管着,他就算做得再好,那功劳也是老头的,不是他。
所以陆海军的公司一在京都落地,他那目光就看了过去,现在陆海军的公司是越做越好,他这时候不加进去,怕到时候更没机会。
陆有容想得倒是挺好,以加盟的方式合作,有火利食品现在的市场打底,只要能把京都这个地区的代理权拿到,以他的本事,根本不愁做不大。
可这事儿吧,陆有容一说陆海军就委婉表示,京都这块儿,他还应付得过来,目前也没有要招盟友的打算,所以他表示很感谢大哥的支持,加盟的话可能不大行。不过如果以后有这打算,陆海军说头一个就找陆有容。
这话当然是客套话,陆有容那脸子不大好看。想着这一发达了,还真是连一家人都不认,火利食品世界各地的市场大了去了,就京都这么一块儿都不肯让?不过话又说回来,陆海军在陆家曾经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谁都知道的,陆家谁把他当人看过?现在人本事了,这又是回头找他,要换做是他,他也不鸟人啊。
陆有容开口时,老头子心里冷笑,真是人本事了谁都想分上一杯羹,他当老子的都没拿到几个好,你这堂家兄弟凭什么要得这么大一个便宜?京都代理权?京都市场这已经都被做开了,你接手不等于白白得了利益?你要代理为什么不找别的地儿?还真是会打算盘。
陆海平心里也冷笑,这事儿他不是没想过,可转念一想曾经家里是怎么对陆海军的?他能答应吗?就是有好处给谁也不会给陆家啊,这么想着就没开口。可没想到陆有容那也打着这算盘呢,自家兄弟都不可能,你这堂家的算什么?
陆有容看着陆海军,总觉得这事儿其实还有转机,陆海军没把这话说死不是?他相信那么大的企业,就一个人在撑,肯定吃力,要别人帮,还不如自己家人搭把手,至少放心不是。
他看见陆海军说话前总会看看云夕夏,所以转向云夕夏说,“弟妹也是个明理人,你觉得大哥这话说得对不对?有个人帮忙,肯定比一个人要强。”
夕夏愣了下,陆有容怎么把球踢她这边来了?果儿抓着夕夏的头发,夕夏吃痛了下,陆有容那话也没来得回,转头就哄着孩子。陆海军也转向两母女,低声轻轻哄着孩子,把夕夏的头发固定着,再轻轻板开孩子的手把头发解救出来。
“有没有伤到?痛不痛?”陆海军看着夕夏问。
夕夏笑了下,摇头,这时候回头看陆有容,问,“大哥刚说什么?”
这给陆有容心里哽得,这女人是故意的吧,忍了下,没再说话。陆海军心里笑笑,侧头看着夕夏,发觉她现在真挺可爱的。
陆有容把目光转向那孩子,目光才过去时,震惊了下,那模样--太熟悉了。不过一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她明明已经……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这一茬儿后夕夏和陆海军要回去了,看陆海军那样子也没有要多呆的意思。可刚走门口吧,下人把老太太领进来了,老太太一见夕夏就嗷嚎大哭起来,声声喊着救命,说小时候怎么对她好了,生她时候差点难产死了,这就算是一命还一命,一定要她救小女儿。
夕夏有些无语,陆海军脸色已经暗下去了,这老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恨,上回那事儿他还没出手算账呢,这竟然又跑这里来撒泼。
陆家人都围过来,陆太旁边一站,别的没听见,就听见了个五百万,这一来怎么得了?五百万那不是小数目,凭什么要给她们家?
夕夏不说话,也不表态,陆海军冷冷的说,“这事儿我们帮不了,那是你女儿,可跟我们无关,以后再来骚扰我们,我只能报警了。”
陆海军抱着女儿,护着夕夏要出门,老太太什么也不管了,小女儿那可是她心头宝,发了疯似地上前扯住夕夏头发,往一拉,夕夏痛得差点儿眼泪都飙了出来。陆海军转身把人推地上。
陆太太那不干了,坐地上大豪:
“杀人啊,陆海军这个没良心的混蛋要杀我这丈母娘了,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人?青青啊,我可是你亲妈,姗姗也是你亲妹妹,不是一个爹,可你们身上却留的是一样的血,你真能眼看着你亲姊妹去死吗?血亲的亲人都不帮,你随便捡个丫头片子回来当自己女儿,你对她那么好以后长大知道身世还能管你?再亲都抵不过血亲,姗姗可是你真正的亲妹妹,你说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你妹妹能不管你嘛?你不还指望亲人,你还指望这个没良心的男人,还指望这个野种?”
这话让陆家人给惊了一把,陆有容更是震惊,不是亲生的?!那那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会跟在云夕夏身边?
老太太这哭丧似地话一出,陆太不干了,扯着嗓门一吼,“什么?不是亲生的?你随便抱个野种回来冒充陆家孙子,你存的什么心啊,我还指望你生个带把儿,别说带把儿了,连这丫头片子都假冒的。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要你干什么?”
老太太那是没搞清楚状况呢,一听孙子的事儿,这边又接着话吼,“我当初就劝你了,不能生,要捡也得捡个儿子,你捡个丫头蛋子回来干什么……”
结果这话还没完,陆太扯着夕夏头发挥手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打得夕夏当下眼冒火花,站立不稳。
“妈妈……”果儿吓得大哭,陆海军放下孩子,伸手即刻挡住她妈再次落下的手,‘啪’地一声儿,反手一巴掌狠狠撂向他妈。
“我的人,谁也不能打!”陆海军低声吼出来。
陆海军一动手,一屋子人都傻了,老头子反应过来怒喝一声,“臭小子,你妈也打,还有没有规矩?”
陆海军毕竟是男人,手重是肯定的,陆太当即被打得七荤八素,站稳后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看到陆海军甩手一巴掌往自己脸上打去,混响在整个大厅里,看来力道不轻,立时脸上五红手指印出现。一下过了,又是一下甩在另一边脸上。
“我打母亲我不对,这两耳光是跟您赔礼!今天话我撂在这里,我的人,你们谁敢再碰她一根汗毛,我拼了这条命也得讨回来!信不信你们就尽管试试!”陆海军阴冷的目光往一屋子人一一扫去。
半抱着夕夏,拉着女儿走出去,后头一屋人也傻了,等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出去了。
老太太这个不依啊,女儿还没人救呢,怎么能让人就这么走了?疯在一样冲出去,陆海军那已经坐上车了,老太太什么也不管,就坐在地上,挡着车不让过。不救她就不走,有本事就从她身上碾过去。
陆海军冷着脸直接报警,没多久,老太太就给押局子里去了。到了大晚上,陆海军他们才回到天鹅美苑。一回去,卡娜就说了老太太今天又来了,她没给开门,夕夏神情淡淡的,让卡娜哄着孩子,她要休息一会儿。
陆海军弄了冰块用布包着走进去,坐床边看着她,伸手把她的脸扒拉出来,用冰块敷着脸。今天是他的错,他说过不会让陆家人伤害到,还是食言,她心里一定很伤心吧。
“对不起……”陆海军久久才说话,夕夏没出声,陆海军看着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夕夏翻过身,心里难过,不是因为他,是伤到了她心底最痛处,她不想生吗?她也想做真正的母亲啊,可命运没有给她机会啊。
“没有。”夕夏低低的说,坐起来,抓着他手里的冰包,往他脸上蹭去,有些个责备说,“何必呢?”
“我愿意。”陆海军笑着说,夕夏夹了他一眼,说,“自己打自己,用得着打这么重么?打了两下,也没见个人心疼,你冤不冤啊?”
陆海军笑起来,握着她的手,说,“你不心疼吗?可我感觉到了啊。”
夕夏挥开他的手,“很凉--”
陆海军接过她手里的冰包,还往她脸上敷,边说,“很快火利就能迎接第一批游客了,这几年的努力,总算可以看到些成果了。呵呵…你高兴吗?”
“嗯。”夕夏应着,是啊,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和庄孝的连年之约也快要到了,火利岛正式开放那一天,就该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陆海军看着她的脸,看进她眼里,心里突然有些酸涩,“你是高兴火利的人们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还是因为别的…比如,能回他身边了?”
夕夏愣了下,“都高兴。”
陆海军心里酸涩如潮涌,忽然一把抱住了她,低哑的声音自胸腔低低传出,“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如果我说,君子协议我不想履行了呢?”
是的,越到那一天,他就越不想放手了,不想,真的不想。他放不下啊,这是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在剜他的肉,切肤之痛,他不想再忍受一次。
夕夏低低的笑起来,伸手推开他,抬眼看着他,说,“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她胡说的,她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夕夏顿了下,才问,“姗姗的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帮?”
“我的陆太太啊,求求不要这么仁慈了好吗?那是她自找的,这一切她能怨得谁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抱住她的命,别的事儿你别再多问好不好?”陆海军捧着她的脸无奈又认真加严肃的说。
夕夏叹口气,“好。”
她也不想管啊,可那,毕竟是她的亲人。
第二天陆海军召开了记者会,向媒体说明他夫人只有一个亲弟弟,什么姐姐妹妹都骗人的,因为最近接到一些荒唐的电话,所以不得不召开媒体作出此说明。
媒体速度很快,当天有关的海量报道就出来了,这本来就是办给那绑匪团子看的,要真让陆海军查是谁下的手,那未必就查不到。可他为什么要?跟他有几个关系?老太太那就是稍微把夕夏当女儿看,他也不会这么袖手旁观。
绑匪窝消息倒是快,搞这么久原来还一假货儿,白折腾了这么久。这人都跟人家没丁点儿关系,还能指望人拿钱来救人?瞎做梦呢,几人就一商量,就这么放了人,肯定心有不甘的,可不放吧还得给口饭吃,求财的也不能伸手掐死。
最后没个结果,几条汉子轮番上阵,玩儿了遍后把人给扔了出去。戴珊珊被扔了出去,遍体鳞伤,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爬了半条街才有好心人给帮她叫了救护车,直接送了医院。
老太太接到电话后哭死了,拖着黎子一定要一起去医院,黎子那给气得没办法,只能去啊,不去这老的要去撞墙,你说她敢不敢就这么冷着心看老的撞墙去?
憋屈,太憋屈了!
老太太死活非得拉着黎子去是为什么?她没钱啊,得开医药费啊。要不然医院不给医治,她还能去闹医院不成?她怎么也不能看着女儿去死啊。
黎子那也狠,走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打什么主意了,去的时候任老太太怎么哭怎么闹,她愣是没拿一分钱,话说了,她身上没钱,就剩了两块搭公交车的车。老太太又哭又闹没用,只能又给大女儿打电话。
你说她不怕嘛,关了四十八小时才从局子里出来,她哪里还敢惹大女儿一家?陆海军那话说的狠了,要再打扰他们,那就让她永远出不来。
可眼下还能怎么样?小女儿那满身都伤,到处都是血,她能看着不管啊?她那心都痛了,电话一通就一顿,直说这要是不马上来医院,她就跳楼去了,她自杀。是横了心要以死相逼,也不管陆海军那威胁的话了,什么能比小女儿命重要?
夕夏那能看着她妈去死吗?她是不愿意再管这些,可她要无动于衷那就等于逼死了母亲,她能这样吗?
最后还是去了,到了医院把所有手续办完了,老太太那话都没有一句,直接守在小女儿床前嘘寒问暖。这人利用完了就扔,哪还管以后?
夕夏和黎子都站在门外,黎子说,“夕夏你可看见了,你妈眼里只有那个小女儿,我们什么都不是。”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夕夏沉默了会儿说,走的时候给了黎子一串钥匙,是天鹅美苑里一套套二的房子,让黎子他们三搬这边来,原来那房子他们已经转手卖出去了。她这么做,就是打定主意不再管这些。
母亲,这个遥远得令她怎么也抓不到的名词,就这样让它走吧。不是她的东西,她做再大的努力,也还是不属于她。没有母亲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还眷恋别人的亲情呢?那是她的母亲,可那早已经忘了她这个女儿。
这事儿到这算是到了一个终点,老太太领着女儿回家时,进不去门,后来找到门卫才知道,那房子已经转手了。
天已经暗得看不见人影,戴珊珊问她妈去哪里睡,要不要去大姐那边。老太太这时候还算有点清醒,不能去,陆海军可不是盛夏,再去闹,那吃亏的还是自己。还能去哪凑合?两人就那么蹲在街角边依偎着。
这倒是一对母女,荣辱与共。
夕夏的车停在另一边,看了那对母女好久好久。如果,她母亲能这样对她,她做什么也愿意啊。不属于她的,始终,都还是不属于她。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这是我最后能给的。你们用这钱回美国也好,留在京都也好,以后,我们都各不相干了。”夕夏走近她们,把一个袋子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拿着袋子抬眼看夕夏,动了动嘴,没说话。
夕夏微微笑了下,笑容微弱得肉眼都看不见,然后转身走了。
戴珊珊转头看她妈,突然站起来几个大步上前伸手抓着夕夏的头发,夕夏吃痛,戴珊珊是横了心要抓她,手上力很重,抓着夕夏的头发在她反手挡的时候用头发绕在夕夏脖子上紧紧一扯,夕夏当即脸子就给涨红了。戴珊珊从后面抓着夕夏的头发往后一拖,回头吼她妈:
“你还傻望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反正已经无路可走了,绑了她找陆海军拿个几百万我们就去美国找爸爸,让他们也找不到我们。”
“姗姗,你快放手,她是你大姐呀……”老太太有些吓着了,姗姗这一步那是犯法的,得罪了陆海军她们还怎么走得了?
“狗屁来的大姐,我被人抓了的时候这个大姐在哪?还不来帮忙?人已经这样了,不下手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戴珊珊吼着她妈,手上力道越来越重,夕夏被头发勒得两眼泛白,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手上反抗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老太太一狠心,把袋子往身上一绑,上前就去帮着捆人。
可在这时候戴珊珊也倒在了地上,老太太看过去时满地是血,吓得手忙脚乱,当下松了手去看小女儿,夕夏也往地上倒,大声咳嗽着,面色紫涨着,双手握着脖子转头满脸泪痕的看着她母亲。
这算是心死了吧,爬起来一步一步离开,对后面哭天抢地的声音视若无睹。上了车,开车径直离开了。
街的另一边,在看到夕夏开着走了后,也开车走了。她现在应该死心了吧,陆海军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弱。换得他,这事儿早解决了。庄孝吹了下枪口,枪收起来,开着车经过那对母女,冷眼扫出去,留了条命算他的仁慈。
车过无声,街角一对哭天抢地的母女引了不少人围观,却没有一个出手帮忙。
这个夜,注定不平静,却也能沉淀这不平静。
说这后事儿,戴珊珊再次进了医院,老太太把夕夏给的五万块钱全搭进了医药费里。可胸口吃了枪子儿啊,没伤到性命,也不是什么小病小痛,很快钱就没了。老太太作为母亲,她是不称职的,那是对夕夏和盛夏这一双儿女。可她也是称职的,那仅仅是对戴珊珊。
老太太无路可走了,在外头顺东西,一次两次幸运,可哪里能一直幸运下去?
戴珊珊过了危险期就出了院,因为药费到了,没有续交。人是出院了,可她那从小到大疼着她宠着她的母亲却再也出不来了--终身监禁。
戴珊珊后来人疯了,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据说是被带进了精神院里。
*
陆海军还是遵守了君子之约,在期限到了时,真的签字离婚了。
在他们俩办离婚手续的头天晚上,庄孝拉着夕夏一直让走,他心里很激动得不能平静,明天过后,她就自由了,就能回他身边了他有些难以自持。
夕夏也好耐性的陪他坐着,拍着他睡觉,像很多年前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守着他安静的睡去,她才离开。
夕夏回天鹅美苑时,陆海军还没睡,脸色灰暗的坐在厅里等她,一动不动。看见夕夏回来,还是忍不住上前靠近她。夕夏望着他笑笑,问:
“怎么还不睡啊?”
“想等你一起……”陆海军看着她,夕夏也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刚刚抬手,陆海军瞬间就朝她扑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很用力,几乎想肉紧骨髓一般。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了……夕夏,怎么办,怎么办好呢?你说,我可不可以再自私一点,可不可以?”陆海军紧紧抱着她,几乎想把她嵌进身体一样。
夕夏没说话,陆海军说,“我们还有女儿,我们这个家你会不会有一丝的留恋?这个家能不能让你、留下……”
“陆先生……”夕夏来不及出口,陆海军埋头就吻住了她的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大胆的想她表白他对她的感情。
可惜,他知道,她不会要,不会接受他这廉价的感情。他多后悔曾经那么伤害她,可是一切都在来不及和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化为泡影,一碰即碎,没了,什么都没了,连一点争取的机会都没。
夕夏伸手推他,陆海军流的泪,却很快湿了她的脸。她不动了,任由他深吻着,不再拒绝。这也是她没预料的:陆先生啊,你能不能让我走得安心一点?我已经欠了庄孝和野战,你非要给我再添上一笔么?
陆海军察觉到她的木然,缓缓的松开了她,轻轻环着她,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眼里满眼的死灰,转身离开:
“对不起--”
夕夏却在他转身时,伸手抱住他,脸贴在他后背,低低的说,“我会一辈子记得这个家,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很开心。谢谢你,陆先生,这个家永远都会在我心里,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陆海军的手轻轻抬起,目光落在她环在身前的手上,手在空中顿了下,还是不能拒绝的盖在了她手上,“夕夏,你为什么不再狠心一点?”
让他断了所以的念头,就让他痛,也不要再想她,再做一些不可挽救的事情。
“呵呵……”夕夏低声笑着,“因为,我爱我们的家。”
“我爱我们的家。”陆海军的手握紧她的手,低声重复着。热泪淌出眼眶,吧嗒吧嗒滴落在他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手上的皮肤。
可这个家,没有她,还是个家吗?
签字了,两人很平静,可能没有任何一对夫妻在分手扬镳后还会十指相扣的回家。是的,他拉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回到家,她的行李,他亲手收的,生怕有东西忘了拿,进进出出的来回跑,嘴上也没停着。他今天的话,比任何一天都多,不停的问这要不要带着,那要不要也拿着。
其实她不知道,他多想这些都不要拿走,留下来给他个虚假的念想也好。可是,他又怕看到这些东西,会更加发疯的想她。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办他怕他会再做傻事。所以,对的,断了一切念想最好,情根深种,还要他自己亲手拔出来。
痛,痛--
夕夏其实很想说,什么都不用带,那边都有。可毕竟不愿意再伤他最后一次,如果,非要这么忙碌着,才能暂时忘了她带给他的伤痛,那就这样吧。
卡娜一直关门在房里哭,夕夏走的时候才冲出来抱着夕夏,抱不住夕夏就去抢果儿,不让走。为什么要走?老板对夫人这么好,为什么要走?他们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她看得出来老板很爱很爱夫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卡娜这边拉着不让走,陆海军走出来喝住,夕夏看过去,陆海军两眼通红,满眼的泪水怎么也掩不住。卡娜紧紧抓着夕夏说,“夫人,你看看老板,他不想你走的,他是很爱你的,夫人,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卡娜--”陆海军大声喝出,拉住又哭又闹的卡娜,看着夕夏又别开眼让她们赶紧走。夕夏张了张嘴,抱着孩子转身走了。
果儿大概意识到什么,瘪瘪小嘴巴,‘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伸手要爸爸,陆海军那个泪啊,哗地一下跟奔泉似地全部涌出来,转身冲进卫生间锁了门,拧开水龙头声声沉痛的哭出声来。
陆海军失神了一天,庄孝却在家等了两天,人还没回来。她说她会自己来,不要他去接,他答应了,家里一切都布置准备好了,他们的新房,果儿的小房间,全部都是他一手布置的。可等了两天,人还没到。
他心里其实难受着,可也体谅陆海军的难处,多留一天,那就多留一天吧。
可这一天推一天,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人还没回来了。庄孝试着打电话想问什么时候过来啊,可一按电话,又放下,以后她就完全属于他了,他还急在这一时吗?
陆海军忍着没打电话,是不想再打扰她的生活,再说,庄孝应该也不希望他在出现吧。可实在忍不住了,陆海军想,就打电话问问果果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关心孩子应该没关系吧,应该可以的,这么想着就拨电话了。
陆海军和庄孝刚通话,就知道事儿大头了。这边说当天就看到她带着孩子走了的,可那边说等到现在人都没回去。那人去哪儿了?
没人知道夕夏去了哪里,似乎这一次是铁了心要离开,连盛夏都不知道。
……
夕夏现在什么工作都做,但大部分都是零散活儿,钱挣得不多,可时间能自己安排。
果儿现在已经五岁了,眉眼更清楚了几分,夕夏有时候看着看着,这孩子怎么越看越像陆海军呢?果儿摇摇手,说:“妈妈,你又发呆了。”
夕夏笑起来,抱着孩子亲了下,说,“今天学了些什么?”
“今天又学了个‘a’,妈妈老师教的我早就会了,我可不可以不去学校了?”她想帮妈妈洗衣服,想给妈妈擦汗,学校教的东西她很小时候就会了。
夕夏拉下脸来看她,“怎么这不听话呢,不上学,将来怎么考大学?”
“可我都会了……”果儿小声嘀咕,夕夏伸手摸着她的头,耐心说,“妈妈不是说过,谦虚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吗?果儿不想当好孩子了?”
小丫头撇撇嘴,把头靠近夕夏怀里,脸蹭了蹭,伸手抱着妈妈。
这是某个山地间,每隔一段时间,能听到有年轻小伙子在山上唱歌,这里都是唱歌传情的,一个小伙儿看上了中意的姑娘,就会在那姑娘对山上唱歌,用歌声打动那姑娘,如果姑娘有意,会用歌声作回应,如果无意,那小伙儿会在坚持三个月后就离开。
夕夏觉得这里民风挺有意思的,果儿听着山歌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哼出些段子来。夕夏抱着孩子问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果儿摇头,她就跟着哼哼而已。
夕夏说以后可不能在大哥哥唱歌时候跟着唱,果儿睁着大眼睛问为什么。夕夏想了半天老实的说,因为大哥哥不喜欢小姑娘,喜欢大姑娘。
果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后来她是没在大哥哥唱歌时候唱了,可她却在人家唱完后唱,这给夕夏郁闷得,索性不让孩子再唱。可果儿怎么说,她说小朋友们都说了,唱歌一定要从小就要练,不然以后嫁不出去。
夕夏没撤了,她唱就让她唱吧。反正她是孩子,也没有人会当真。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三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孩子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夕夏本以为她会在这里终老的,可世间的事总是让人无法预料,来得也令人措手不及。
找到她们的人不是庄孝、陆海军,也不是野战派来的人,而是一个她想都想不到的人,陆有容。
陆有容出现时夕夏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毕竟曾经不算怎么熟,也仅仅见过几次而已,都这些年了,这突然出现,她还真一时没认出来。
“有事吗,陆先生?”来者是客,都找上门了没理由把人拒之门外。
陆有容看着夕夏,没绕弯子,三张单子,一张是当年庄孝和果儿的亲子鉴定表,另一张是他和果儿的亲子鉴定表,第三张单子是公证处的盖章,证明他手上的东西是真实无虚假的。
夕夏扫了眼,推开,“什么意思?”
“不用我多说吧云小姐,孩子是我女儿,我有责任把孩子接回陆家。”陆有容极严肃的说。
夕夏冷冷笑着,“凭这两张东西就想抢走我的孩子?陆先生在痴人说梦吗?”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孩子我是一定要接回陆家的,至于这些年来你对孩子的照顾,我会考虑给你一笔合情理的数,让你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夕夏目光清冽,淡淡的说,“你觉得,我是缺钱,想要钱的女人?”
陆有容目光闪了闪,确实,以前他或许会这么认为,可这个女人的本事大着呢,几大豪门家族里转了一圈却片叶不沾身的全身而退,独剩几个为她痴狂的公子少爷们在那可怜兮兮的苟延残喘。这女人若果是奔着钱去的,任何一个都是她的去处,可须躲在这深山坳子里来受苦?
可不管如何,孩子他是一定要带走的,怎么着那是陆家的血脉,不可能流落在外。
果儿的亲生母亲当年还是大学生,因为生得极为出众,在一次陆有容去他们学校演讲时两人邂逅,之后两人很快就好上了。可当果儿生母怀孕时,陆有容却不能把她娶回家,只答应给她一笔不小的钱,让她拿掉孩子,可没想到女孩背着陆有容偷偷把孩子留了下来。
当时陆有容正和容家的千金小姐谈婚论嫁,这事儿出了老夫人铁定不允许传出去,是找了人私下解决了。果儿生母四处躲藏,只能偷渡出海,在途中产下孩子。中间进了陆海军的船队,当时声称自己被人强暴,四处逃难。船上的人是看这姑娘可怜,孩子又那么小,所以准备带着人上岛安顿。可谁知道,果儿生母没能熬过那漫长的海途,死了。这辗转下,孩子养在了夕夏和陆海军名下。
果儿越来越大时,夕夏总有错觉这孩子生得跟陆海军有些像,她还以为是因为曾经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原因。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孩子像的不是陆海军,而是陆有容。
自己打出生就带在身边的孩子,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带走?女儿没了,她这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夕夏知道陆有容没有走,派了人在外面守着。
当天晚上是个雨夜,雨声雷鸣,夕夏摸着黑给女儿穿上衣服,屋里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带走,背着女儿从小门走了。她什么都没了,不可能再把孩子让出去的。
可夕夏怎么都没想到,她冒着雨攀崖上了山,却在下山离开的道上被人逮了个正着。倾盆大雨而下,孩子被抢走,她哭得几乎晕倒过去。到天亮时才一步一步挨下山,简单收拾了东西马不停蹄的追去了京都。
她能求的是谁?只有庄孝,陆海军左右不了陆有容,她只能去求庄孝。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可她真的不能没有女儿。
夕夏见到庄孝时,他在一个新闻发布会上,她一身素白的衣服出现时,庄孝就看到了她,除了看她那第一眼外,没有给与多余的目光。
夕夏焦急的等着散会,好不容易散会了他身边却围了太多的人,她根本就不进去。等人都散得差不多时,她朝他跑过去,庄孝就站在那眼神漠然的看着她接近。她有些气喘的站他身前,双目剪水流波的望着他,饱含了千言万语。
“帮帮我……”她张口说,一双曾经迷得他神魂颠倒的琉璃眸子此时水波漾漾,满眶的泪水似滴未滴,满面凄楚的望着他。
“你来了。”庄孝曾想过太多太多个当她出现时他的反应,可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平静的面对她。
想狠心不要这颗心了,可还是做不到,伸手拉着她纤细的手大步往外走。
夕夏被拖拽得小跑才能跟上,双手抱住他手臂,泪珠滚下来,“庄孝,庄孝你帮帮我,好不好?果儿被陆有容带走了,她被陆有容带走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庄孝无动于衷,他能不知道果儿被陆有容接走的事儿?这事儿就是他操弄的他能不知道?
庄孝满面阴沉,侧目看向她的时候却瞬间好颜色起来,对着她笑着说:
“我等你很久了,我们现在去吧,还不晚。”
“去哪?”夕夏有一丝恐惧,他的笑,不达眼底,令她生寒。
庄孝很理所当然的说,“民政局啊,你以为呢?”
拉着她往车上拖,声音是那样温柔,可动作却是那样粗鲁。夕夏被硬拽上了车,她推开他要下车,“我不去,我不要,庄孝不要逼我好吧好?”
庄孝‘嘭’地一声甩上门,她开门要出去,庄孝把人狠狠往回拖,夕夏一反抗,庄孝当即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混响震响了整个车内的空间。
夕夏被打得耳朵嗡鸣,伸手捂住脸,抬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庄孝极快的扣上她的身,压着她的头唇欺上她的,狠狠的吻了下去。发泄发狠一般的蹂躏,她就是不值得他对她这么好,就是不值得!
庄孝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骑上她就地正法,完全不给她一丁点反抗的机会。是急怒攻心,是怒火上头,是整整爱了她十年的心在咆哮,在沸腾狂涌。得不到,他宁愿毁了,反正他早就活够了,正好拉上她一起。
等于在众目睽睽下上演了一场春宫秀,完事儿后把她身子一盖,开着车回了别墅。夕夏现在是完全抗拒不了,到了别墅她还往哪跑?
庄孝是急怒攻心,以前再愤怒也会顾及着不伤着她,可现在,他是死命的把人弄成各种不可能的姿势,疯狂的折腾,只要她稍微反抗,接踵而来的就是往死里的蹂躏。一波波热液喷洒,一次次在屋里各个角落翻滚。
几天就这么过来的,夕夏那身子等于废了一般。庄孝端着吃的喂她,她转头撇向别处。庄孝往自己嘴里含上一口,连嚼都给嚼碎了,扣着她的头重重的掐着她下颚,灌了下去,不吞就堵着不放,由不得她咽下去。
完了后抱着她躺进浴缸里,一点一点的亲吻,轻轻的在她身上各处。还是那么温柔,好像几天来的粗暴和兽行根本不是他一样。
“别闹了,嗯?下午就去民政局,好不好?”庄孝抱着她,抱她圈进怀里,捧着她的脸吻着,舌头舔着她的唇,轻轻的吸吮着,吸吮几下又停下来看她。说几句话,再等她的反应。
夕夏脸转向另一边,庄孝板正她的脸,眼里的伤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似乎知道手重了,又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轻轻蹭着,吻着,低低的说:
“又不肯跟我说话了么?又不肯说话了,你想让我怎么办?把果儿抢回来是吗?可以啊,领了证我们就带着人打到陆家去,把孩子抢回来。”
夕夏终于抬眼看他,不过目光有些冷。她真后悔,为什么回来找的人是他,她应该却找陆海军,或者野战的,为什么会找上他?
庄孝拧起眉头,埋头张口去含她的眼睛,又吸着她的眼睑,“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没有错。我等你太久了,我甚至有时候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因为我的心我已经很久都感觉不到它的跳动。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你说呢?”
“庄孝……”夕夏伸手隔开他的脸,挡开他的唇。
庄孝把人从水里抱起来,仅仅用巾子给她包起来,抱出去。他坐下,抱着她往腿上放着,勾着她的脸问:
“跟我结婚?”
“不要逼我,我不想再想这些事,不要逼我好不好?”她哭,流着泪求他。
庄孝放开她,夕夏往一边坐开,庄孝抓着早就倒好的酒,两杯,鲜红的液体在杯里显得妖艳无比,猩红得有些慎人。庄孝两手轻轻晃着杯子,低低的说:
“不能同生,那就同死吧。”
声音很轻,也没有任何温度。只是足够的阴冷,眼里也没有任何情绪。拿着其中一杯慢慢欺近夕夏,想死神临近一般缓缓欺近她。
“来,喝了,我们一起喝了,喝了我们就彻底解脱了。”庄孝缓缓的说着,声音很温柔,嘴角也是温柔的笑,可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情绪,她在反抗,他单手将她止住,嫣红的液体要往她嘴里灌,夕夏左右不肯张嘴。
“夕夕,求你了好不好?喝了吧,我很快会来陪你的,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不好吗?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夕夕,求你了,乖,喝了它。”庄孝声音越来越温柔,手上却越来越用力的箍着她,整个人都将她紧紧压在沙发靠背上,把她圈在小小的范围内,眼里燃烧的是毁灭的冷意。
“不要,庄孝……”夕夏躲闪着酒杯,眼泪飞溅。
她不想轻生她为什么要这样死去?她还有女儿要照顾,不能就这样走了。
“为什么不要,我这么爱你,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不会来陪你吗?怎么会呢,我一定会来陪你的,要不,我先喝,我先喝了你再喝,好不好?”庄孝看着她,顿了下再说,“可是,我先喝,我怕你不来,我怕你会再把我丢下,如果就我一个人,我好孤独,我想你永远陪着我。夕夕,答应我,你一定要喝……”
庄孝把杯子往自己嘴边递,夕夏心里一慌,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撞过去,撞撒了酒水,也碎了杯子。
“我求求你不要在这样好不好庄孝?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跟你结婚我会承受多大的压力?我跟你结婚,是在害你啊,你不知道吗?”夕夏抱着他的脖子声聚泪下,朝庄孝扑过去时浴巾就飞了,全身哧裸的贴着他。
庄孝抱着她的身子,手轻轻在她身上滑走,低低的说,“不就是不能怀孕吗?我早就知道啊,我不介意的你为什么不信呢?你喜欢孩子,我们去养他十个八个都可以啊,可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丢下我?我不信你了夕夕,这次你一定要跟我走,我一定要把你带走,无论如何再也不分开。”
庄孝抓着桌上另一杯渗了药的酒扯开她,手箍住她脖子逼她喝下。夕夏手往下抓着掉地上的浴巾,双手扯着蒙住庄孝的头,庄孝不得不松手,夕夏抓着浴巾来不及裹上身,爬起来就往外跑。庄孝红了眼,他就是要她陪他走而已,为什么不肯?起身追过去,从后抓着人扳转回来肆意的吻就压下去。
庄母出现得很是及时,这三年来她是三五两天就会过来,因为她实在担心儿子的状况。多少次听下人说庄孝深更半夜里拿着刀把手臂隔的鲜血淋淋,身体痛了心不痛。她就怕儿子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频繁的出现。
庄母一出现夕夏推开庄孝,扯着浴巾捂住胸口躲在庄孝身后。庄母见到云夕夏时愣了好半响,她现在对云夕夏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她好好一个儿子,被这女人折磨成这样。她心痛啊!
“伯母,伯母救我……他,他拿得的是毒药,他要我跟他一起走……”夕夏哭得泣不成声。
庄母一听,慌了,转头看着庄孝,“儿子啊--”
庄孝一脸的死灰,指着夕夏对庄母说,“母亲,你儿子是有多差?她为什么三番两次的嫌弃我?为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了,母亲,你说我该不该抓着这个机会,把她带走?”
庄母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对着夕夏就跪了下去,“孩子啊,到底你和我儿子间有什么误会,我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儿子了好不好?我求你给他条生路吧,你是好孩子,你应该理解我做母亲的痛苦,算我求你了好吗,给我儿子一条生路。他要是这么撒手走了,你说我们庄家怎么办?”
夕夏抱着浴巾也跟着庄母跪了下去,“伯母,您起来,您起来好不好?我真的不可以,不可以跟他结婚,我,我不能……”
“她不能生育,母亲,你说这重要吗?只是因为这个她就不要你儿子。”庄孝抓着酒杯狠狠的瞪着夕夏,苦大仇深的看着。
庄母哑然一刻,不能、生?她能说这重要吗?伸手抱着夕夏说,“孩子你别伤心,一定有办法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已经没有终身不孕的说法了,只要你想,孩子总会有的。”
夕夏一个劲的哭,庄母拍着她的背,松开她说,“我儿子对你是真心是假意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的,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庄孝想想,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他吗?你是个明事理的,当我求你了行吗夕夏?”
“伯母……”庄母那不断的流泪,夕夏也哭个不停。
庄孝冷冷的看着两个因他哭成一团的女人,瞬间摔碎了被子,顿时酒花飞溅,玻璃渣滓弹跳起来。
夕夏和庄母抬眼看过去,庄孝黑沉着脸转身在抽屉里翻找东西,翻箱倒柜一通后拿着张过来,蹲在他妈和夕夏面前,看着夕夏说:
“签了它!”笔摆在纸上。
结婚协议书!
夕夏泪眼婆娑的摇头,庄孝暗红的眸子瞬间风起云涌,抓着她的手冷声说,“不签我就剁了它!”
声音刚落狠狠拽着她的手在纸上签了字,扔了笔起身摔门就出去了。
庄母心里总算落下大石,轻声安慰着,又给夕夏找来衣服穿上。两人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孩子的话不用担心,庄家不是那种苛刻的家,如果努力了,真的不能有,养个孩子也是可以的。
*
庄孝和夕夏的婚礼办得很盛大,京都一次,在火利也举行了一次。虽然火利岛的人们不能接受夫人嫁别人,可还是把祝福送给了他们。
果儿现在过得也很好,正式上了学,陆家给果儿提供的一切都给夕夏亲自看了。她确认孩子真的过得很好后才放心,不过陆家还是经常让孩子去庄家。
夕夏说,她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婆婆,她真的很感谢她。
庄母说,她曾经的婆婆不接受她,吃了很多苦,还差点丧了命,因为她这样,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儿媳妇再受一丁点委屈。
庄家是比较开明的家庭,在孩子上没给她压力。庄母一直陪着夕夏做各种努力,庄母说,只要不放弃,一定会有希望,实在不行,就做试管婴儿。
夕夏安心调养了两年时间,身体各方面都达到了健康的指数后开始接受试管。但不是每一位不孕者试管都能成功,夕夏的孩子是在第三次手术后成功的。
幸运的是,她是单卵双胎,十月后,生了两儿子,这年云夕夏已经三十五岁。
庄家上下高兴得不得了,在京都大酒店宴请各方亲朋好友大肆庆祝三天。
庄孝守在夕夏身边几天几夜都肯合一次眼,家里人只顾高兴得了孙子,哪里还想得到这个最大的功臣还在医院里受苦?夕夏是剖腹产,因为是两个孩子,怀孕到后期时胎儿有些移位,为了母体和孩子的安全不能顺产。
有一种无痛剖腹,可夕夏痛感底,出了手术室,两天了动都不敢动,一动就痛得眼泪直流。庄孝心疼得跟着流泪,又不敢碰她一下,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把医生抓来问该怎么办,那医生有些噤若寒蝉,能怎么办啊,忍着呗,生孩子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是庄家的爷,能对别人这么说不敢跟庄家这位这么说,好说歹劝的劝服了赶紧开溜。
庄孝一个劲儿的说孩子漂亮,长得像她,可她中间让护士抱来看过一次,孩子点点儿大,浑身通红,哪里好看了?还像她,天,要不要这么埋汰人的?
夕夏是在专门的月子中心待了一个多月,坐月子期间婆婆和老公不厌其烦的为她进进出出,跑上跑下,因为是冬天。晚上婆婆还陪着她睡,本来庄孝要守着不肯走的,可她婆婆说庄孝人粗鲁,别一不小心压到夕夏伤口,把人赶走了自己照顾着。
夕夏觉得婆婆比她妈还亲,晚上两人睡着的时候,她婆婆就跟她讲小时候的事儿,讲当年生庄孝时候的辛苦。夕夏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她对她这么好,因为人善良,自己经历过的苦不愿意别人再经历。
夕夏恢复得很快,果儿是她亲手带大的,什么都亲力亲为,因为有了这些经验,所以现在照顾自己儿子就更得心应手了。
庄父和庄孝都说请个专门带孩子的,可庄母和夕夏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别人来带?别人带,她哪里放心啊?
两小家伙一周岁时,野战和陆海军各送了份大礼来。野战送的以两孩子名字命名的客机,陆海军送的一艘以两孩子名字命名的客轮。当然,都是来回大陆和火利之间的。
庄孝晚上和野战、陆海军几人多喝了几杯,晕乎乎的回到家,夕夏刚哄睡了孩子,庄孝抱着人就亲,有些迫不及待。
“老婆,咱们再生个公主吧?”庄孝嗡嗡的说。
“不要,我怕没那么精力照顾多一个孩子。”夕夏推着满身酒气的人,把他往浴室你推,“你喝了多少啊到底?明天不上班了?”
“呵呵……上班,高兴嘛,所以多喝了几杯。”庄孝拉着人一起滚进了浴缸,一缸水被两人荡漾得水花四溅,一击又一击的拍打着墙面,此起彼伏,好长时间后才慢慢消停下来。
庄孝说他心里过意不过,所以想生个公主,将来许给野战的儿子,当是弥补他的愧疚。
被庄孝这么一说,夕夏睡不着了,大半夜都没睡下去。庄孝这话真是提醒她了,是不是应该努力一下,生个公主许给野战的儿子呢?
夕夏这正想着事儿,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愣了下,庄孝还睡得沉,她自己批了衣服出去。这么晚了谁来啊?
一开门,陆海军靠在门口,面色黯然,眼里神色是空洞。夕夏开门了,他才站直了身体,看向她,说,“你出来了,我就是走错了路,呵呵,顺便就来看看。”
从她在火利岛和庄孝举行婚礼后,这么多年了,他没有见过她一次。太想了,想得有时候控制不住,就半夜跑到海岸边去,让浪花拍醒他。每天都会在凌晨时才湿漉漉的回去。
她的孩子今年满周岁,他盼了多久啊,以为终于能见一面了,可来的却不是她,只有庄孝和两个孩子。他看得出野战也是失望的,虽然野战和她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可野战似乎比他不如,同样没机会见她。她深居简出,孩子是她的唯一,出门去的地方就是带着孩子回庄家,不在任何地方停留。
庄孝曾经说过,他的人,是要藏起来不给人看的,真的是藏得好深啊。
夕夏那感觉像做梦一样,眼前这个男人眼里满是沧桑,一晃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像是昨天。
“你过得好吗?”夕夏笑着问,顿了下才想起庄孝说过,陆海军的孩子都已经三岁了,儿子周岁他送来大礼,可他的孩子生日时她却一点都不知道,想想真是太失礼了。
“你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吧,什么时候让卡娜带孩子们来大陆玩啊。”夕夏和气友好的说,实在是有些尴尬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别这么多年,中间跟他联系的都是庄孝,她没有正面联系过一次。有关他们的事情,都是庄孝说的。
陆海军有些失神看着她,还是那么美啊,比以前更美了,以前就是太瘦了,总感觉太柔弱,现在看起来刚好。真好,像做梦一样,还能这样看着她。
夕夏应对得有些干,词穷了,都她一个人在说,他也不开口说话。夕夏抓抓头发说,“要不,进屋里坐坐?”
这话一出口夕夏就有点后悔了,这深更半夜的,好像不大好啊。
陆海军看进屋里,“孝哥在吧?”
瞧他问些什么话呢,他们是夫妻,庄孝肯定在啊?夕夏笑笑,点头,“他在。”
“要不你进来将就一晚吧,这么晚了,你又喝了酒,开车危险啊。”夕夏这话倒是真心的,想着庄孝在家,他应该不会想别的。
陆海军摇头,“还是不了,小以在外面等,我就是来看看你,就看看……嗯,我这就走了,你有时间了带着孩子来岛上玩,大家都很想你。”
夕夏点头,在门口看着人走了这才转身进屋。可刚一转身,庄孝就那么突突的站在她身后,吓得她身子一跳。带看清楚人了后伸手拍着他,“你要不要这么吓人啊?你存心的是不是?”
“他还没死心呢,”庄孝抱着夕夏,头埋进她颈窝里低低的说,“我还是怕他们会整什么幺蛾子,老婆,怎么办呢,是不是我应该把你锁家里,连门不出才好?”
夕夏一听,翻了下白眼,“你可真狠啊,你要敢这么做,我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庄孝埋头咬住她耳朵,恶狠狠的说,“以后不准说这些话,我不乐意听!”
“好,不说就是。”夕夏无所谓的应着,还不是他先引起的。
两年后,夕夏又生了个公主,有儿有女,这算圆满了。
……
夕夏的女儿满五岁时,野战带着儿子也来了。野战笑得一脸温和,看着夕夏,她真的幸福了,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揉进骨血的女人得到幸福,他也总算放心了。
她幸福了,他此生也圆满了。
夕夏的女儿生得极可爱相当漂亮,但是奇怪的是不像她也不像庄孝,到跟她姑姑生得极像。夕夏在感叹,这遗传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小丫头本应该被那双胞胎哥哥们揉圆搓扁的,可小丫头蛮得很,愣是小小年纪把两哥哥给制服了。
野战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夕夏,发现夕夏也在看他,当即笑了。儿子在身后说:
“爸爸,我来推你。”
野战出了庄家,问儿子说,“庄家的小丫头,你喜欢吗?”
儿子哼了哼,“小捣蛋鬼,爱哭又爱闹,谁喜欢啊?”
野战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庄孝和夕夏的意思他早知道,不过缘分这东西不是他们能左右的,看孩子自己吧。
……
陆海军说:我爱上一个女人,那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感谢上天给了我足够一生回忆的梦。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会在火利岛扎根,因为知道只有他们过好了,她才会真正放心,才会真正幸福。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他们任何一个没有安定下来,她的心都是愧疚不安的。
所以在她在火利举行婚礼前,他就已经匆匆忙忙的结婚了。
新娘不是别人,正是卡娜。
他知道依娜的心思,可卡娜似乎更得她的心,和她走得更近,所以他选择卡娜。
夕夏见到陆海军和卡娜的孩子们时,第一句话竟然是:“棕色人和我们黄种人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来?”
陆海军听了心里很高兴,她会认为漂亮么?
夕夏带着孩子在岛上住了几天就回去了,陆海军在岛上站了整整一天,望着天一句话不说。
他对着天空说:你可知道,这片汪洋大海中,一个小岛上,有个男人一直在注视着你,痴痴的等你回头看一眼。
卡娜远远的看着,流着泪带着孩子回去等他回来。她知道他娶她,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和夫人感情好。每个晚上他都会跑出来,站在海水中任由浪花拍打,她都看到的,他心里在痛。他在对着大海说想夫人,他对着海浪咆哮,问大海他可不可以回头重选一次?问他可不可以去见她。
那年的一天,她记得他突然很高兴的回来收拾东西,说是夫人的孩子满周岁了,他要回大陆去看看两个孩子。
他是那么高兴,他们自己的孩子出生时都没见他那么高兴过。她知道,他高兴的是终于可以有理由去见那个人了。
他那么高兴的去,可回来时又开始郁郁寡欢,孩子喊他,他似乎也听不见,天天盯着穿在项链上的戒指看,一天要看过几十遍不止。
她不明白,这么舍不得,为什么当初不留住夫人?还要亲自把夫人送走?
……
庄孝说:
我管不了别人,我苦了这么多年,痛了这么多年,我不可能还让她离开我。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再不自私,她一定还会走的。谁也不会知道,没有她,我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野战对她有想法,我早就知道,那时候一心痴缠着她,忽略了野战滋长的野心。说什么我离开军队,我们就不再是朋友。这算什么?是迫不及待的宣布我们敌对关系,放手追我属于我的女人。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不会留他的命。我早就说过,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我爱的女人。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兄弟,不会再有友情,可没想到,夕夕竟然能让我们三化敌为友。她一向很有本事的,我知道。我曾经对她着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在我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女神。她说她可以的事,我从来都没怀疑过。我们三曾经恨不得让对方死,现在还是情敌,可她就是有本事让我们齐聚一堂,瞧瞧,多厉害。
我看得出野战陆海军也很感激她让我们三个重归于好,可我们三却都是那副臭德行,明明心里很感激很感动,可谁也没对她说声谢谢,总觉得矫情。
那次我是真的有了死的心,只想着不能同生,那就同死。我知道她不会答应跟我结婚,以前是狠不下心,才对她一再放任,可这次我不想再放任她了。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对,我从来就是这么自私的人,我从来就是。
我要感谢我的母亲,真的感谢她,不是她几时出现,我想我真的早已经带着夕夕走了,不会有现在的幸福日子,感谢我的母亲让我的妻子感受到家的温暖。
那天,儿子满周岁,那晚上我一直睡着,可门一响我就醒了。我就知道他见不得夕夕是不会罢休的。
我还是留了心眼儿,偷偷的跟了出去,陆海军眼里的沧桑和心痛也刺痛了我。我在想,当初我不是自私了那一次,陆海军就是我今天的写照。我说真想把她锁在家里,这话我是当真的,可她似乎当玩笑听了。
她哪里知道我的心多怕再失去?
夕夕啊,你可知,你的丈夫我,有多爱你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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