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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鸨麽麽叫谢问渊“徐公子”, 钟岐云自然猜到谢问渊必定有隐瞒姓名的缘由,或许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堂堂刑部尚书居然逛青楼, 也或许他还有别的原因。
古代好就好在这个地方,信息不发达,要想隐姓埋名容易的很。
谢问渊虽说是刑部尚书,若是他不亮牌子, 不露身份,就算大晸朝东西南北各州、县将他传闻传地如何栩栩如生, 人人提及谢问渊皆知晓他是本朝红人。但事实上,除了亲眼见过他的人, 其余的,也就只是听说而已, 就算真人站到他们面前, 他们都不可能认得。
而现下既然谢问渊瞒下了身份, 钟岐云自然不可能找死去揭穿, 不然以谢问渊的性子,上次放过了他,饶他一命, 这次要是他再捅娄子, 想活?那就不可能了。
不过,名字他倒是没给谢问渊泄露了,也许是酒壮怂人胆, 他抓着人的手后始终没有放。
手被拉住, 谢问渊眸光暗了下来, 眼神淡漠地望向钟岐云:“松手。”
“我不。”钟岐云眨了眨眼。
旁人看得心慌,听着他的话更是心惊。
什么叫还没赔不是啊,人都让你松手了,你还紧抓不放,刚才鸨麽麽不是已经将事情说得很清楚了吗,这人竟还这样纠缠......
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而青楼里最是忌讳恩客间起冲突了,来阁中便是客,谁都得罪不起。
鸨麽麽记得钟岐云的,虽然不清楚这人根底,但从衣着打扮来着,她更是知道,比之这位钟公子,另外一个姓‘徐’的公子更是不能得罪的,单单从那个令狐大人客气的态度便能得知。
而姓钟的小子,却这般没有见地,直接挑衅这位不知底细的公子爷。
鸨妈妈心头一急,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挥隔开了钟岐云的手,挥着丝巾说道:“哎哟,钟公子啊~~您适才也听说了这是麽麽我是失误,与徐公子无关呢,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老人吧。”
说到这里,鸨麽麽急忙冲钟岐云身后挥手,喊道:“画秋,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来带钟公子回房,好生伺候着。”
赶来的画秋也是心头焦急,且走到钟岐云身边,她便伸手挽着钟岐云的手臂,而后柔若无骨的身子贴到了钟岐云怀中,轻声喊道:“公子,您喝醉了,画秋扶您去房中歇下吧......”
说罢,抬起香软的手欲抚上钟岐云的唇。
哪知钟岐云却忽然仰头躲了开,那手指擦过钟岐云的下巴,滑了开。
钟岐云伸手将女孩慢慢推了开,待女孩站稳,他才笑了笑:“画秋姑娘就先回去吧,今日我有些事势必要与这个徐公子说清楚的。”
“公子!”画秋心里一急,悄悄望了望那边的谢问渊,踮起脚尖,在钟岐云耳边低语道:“画秋瞧着那个徐公子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只怕家中......”
“我知道。”钟岐云轻轻拍了拍女孩的额头,“不用担心。”
谢问渊眼见两人亲密的互动,神色淡淡。
谢问渊不觉得钟岐云是个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人,钟岐云不可能不明白当初他能够放他一条生路,也仅仅只是那一次而已。
当时他放钟岐云走,让钟岐云去泉州就是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这次两人遇见可谓是意外中的意外,若是钟岐云不想死,那就应当做没发生,然后避开他,越远越好。
但是现在......
望着眼前这个赶着来试探他底线的人,谢问渊忽然觉得有意思得很。
这人是真不怕死?
上前一步,谢问渊走到钟岐云跟前,与那双八面玲珑的眼睛对视着:“那,敢问这问钟公子,你希望我怎么赔不是呢?”
四目相对,钟岐云微微眯了眯眼,没有退让,“徐公子,刚才您摔我那一下,可是把我摔地生疼呢,现下脑袋后边一个大包顶着,说不得脑子里渗了血呢。”
说着还撩起后边的长发,果真肉眼可见的鼓起一个包。
“哟?你们刚才还动手啦?”说话的是一旁观战的令狐情,他颇为诧异地上下打量着钟岐云,道:“这可不得了,你是做了甚么,能让徐兄动手打你?”
令狐情是真的惊讶了,他认识谢问渊这么些年,虽然知道这人武学上也是佼佼者,但除了武斗场上,他却从未见过谢问渊冲谁动过手,谢问渊是文官,又极其能言善辩,说出的话都能将人呛个不行,对人动手,除了刺杀的人,那只怕无人见过了。
而眼前这人却......
令狐情啧啧称奇,“你是用了甚么法子,能惹怒了徐兄,还不至于丢了命?”
令狐情的话倒是把钟岐云问住了,本来抛在脑后的那尴尬一幕,现在又活生生跳到了眼前晃悠,他怎么惹的谢问渊?
钟岐云根本想都不敢再想,打着哈哈随口就这么说道:“哈?谁知道他怎么了,他打我还需要理由?”
谢问渊闻言,忽而轻笑出声:“自然是不需要的。”
钟岐云:“......”
钟岐云轻咳一声:“行吧,那你是认了你摔我的这事儿了?”
谢问渊细细望了钟岐云片刻,点了点头,“那又如何?”
“伤了人便是要赔偿的,徐公子应当懂得。”
“自然。”
“那......现下,是不是咱应该找个安静的地儿商量下赔偿的事宜?”钟岐云试探着说道。
“现在?”谢问渊挑眉。
钟岐云望了望一旁那似谪仙的的之意姑娘,忽然抬起手揉了揉额头,蹙眉道:“适才我听之意姑娘说已为徐公子备了好酒,我原本打算让徐公子您品了美酒我们再谈也不迟,可不知怎地,现下我的头忽然疼了起来。”说着,钟岐云脚下还踉跄了两步。
吓得站他一旁的画秋急忙去扶着。
“公子,您怎么了?麽麽,是不是该赶紧着送公子去医馆啊!”
鸨麽麽也不知刚才在那屋中发生了什么,见人似乎要昏厥过去,也慌了神,“这、这......快唤钱二过来!”
“不必了。”谢问渊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他是看出这个钟岐云是无论如何也要与他单独谈话才会善罢甘休了。
眸光微动,谢问渊没有拆穿钟岐云的假装,反倒说道:“既然是我弄伤了他,那便由我送他过去吧。”
左右这个之意姑娘他已经明了底细,现下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本应当对他避之不及的钟岐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思及此,谢问渊对令狐情说到:“看来今日我是免不了要将这位钟先生的事料理清楚了,无畏,你便替我多饮几杯之意姑娘的备的美酒吧。”
令狐情自然知道谢问渊这般作为,定是有他的打算,便不再细问,只应道:“那今日这便是便宜我了?”
谢问渊微微勾唇,随后对一旁的之意姑娘说道:“今日因小生之过,未能听上之意姑娘的琴音,改日定会登门再访。”
之意闻言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能得公子青睐是之意福分,若来日公子前来,之意定会扫榻以待。”
等钟岐云和谢问渊离开之意阁,已然月上九霄了。
呼吸着清冷的空气,钟岐云仰头望着天上圆月,哪里还见着刚才一分晕厥的模样?
“谢大人真是好福气,我看着那个之意姑娘似乎也是喜欢你得紧呢,刚才你二人那般话语情意绵绵,弄得我就像坏人姻缘的恶棍似的。”
谢问渊今日出来未带仆从,只有一个赶马车的老奴在白堤外湖边暗处候着,进之意阁前他便说了巳时才会出来,现下且才辰时,老奴并未赶来船坊外等候。
“你这般折腾,就是想让我出来,有事想求于我?”
“谢大人真是个明白人,我什么心思您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倒是不怕我?”
“怕啊,哪能不怕,刚才在屋中听见你唤我名字,那感觉就和命都丢了一般。”
谢问渊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
今日天虽冷了些,但月圆天明,白堤之上,来往行人也依旧颇多,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
两人都心知肚明,便不再多言。
谢问渊走在前,钟岐云便跟在后。
他心头明白,打从刚才在之意阁中下定了决定追上了谢问渊,他便知若今日之事谢问渊答应了,往后和谢问渊必将有剪不断的牵扯。
二人沉默着一同走过了白堤,跨过了断桥,等到了湖边一处树下,走在前方的谢问渊倏然转过了身。
钟岐云抬眸望去,风渐起,吹起了谢问渊鬓角的长发,清冷月光下的人神色淡漠,对他开口道:“这么慢做甚?到我旁边来。”
钟岐云一怔,喉结微动,眨了眨双眼,他才咧嘴嬉笑着走了上去:“谢大人,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世间盛传刑部尚书谢大人让万千官家女子倾心了。”
钟岐云凝视着谢问渊那双眼,叹道:“就连我,刚才都差些被您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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