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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式包厢有两张大圆桌。
先到的总包几个人在窗边沙发喝茶。
斜阳西下, 红霞漫天。
叶翘绿踏进房间, 第一眼留意到窗户玻璃的图案设计很别致。光线透过图案落在房间深色地面, 仿佛星空。
她掏出手机拍下。
正要多照几张, 李力平拉上了窗帘。
赵进强打了个电话给袁总。说道, “袁总堵在路上, 还要十几分钟。叶总, 来,你先坐。”
在场的不少年纪都比叶径大,但是叶径职位高, 大家对他都很客气。
赵进强引着叶径往上位坐。
叶径推辞道,“留给袁总。”他坐到了相邻的位置。
他一入座,其他人也跟着坐下。
叶翘绿正在犹豫选哪一张桌, 被孙工喊住, “叶工,过来一下。”
她走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工就是为去年会议上与她争论的事道个歉。
这个事, 孙工觉得是自己这边不厚道。当时总包几个人面目狰狞, 难为她一个小姑娘扛得住。
孙工招呼着她坐到总包那桌。
叶翘绿就着孙工拉开的椅子坐下了。
崔工身兼护花使者任务, 选择了她旁边的位置。
“叶工。”这时, 进林设计部的建筑师谭海滔唤她,“过来这边吧。”
叶翘绿有点蒙了,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唤她。
不过,她还是回到了进林这桌。
崔工被李力平拉着问承台修改方案, 离不开了。
谭海滔拍拍右侧的椅子, 笑道:“叶工来这坐。”
“谭工好啊。”叶翘绿笑。谭海滔也是个负责的设计师,她和他合作得还不错。他经验丰富,她学到不少。
谭海滔介绍着左侧座位上的人,“这是设计部新来的叶总。”
叶翘绿点了点头。心中并不十分想搭理叶径。
“这是设计院的叶工。”谭海滔说:“一期的售楼部就是她设计的。”
“叶工。”谭海滔给叶翘绿斟了杯茶,“叶总中午去售楼部坐了坐,觉得那里的空间设计非常棒。”
“谢谢。”叶翘绿笑了。既然是谈公事,那她也坦荡荡。公私分明嘛。而且能得到叶径的称赞,在她的心中是一种荣耀。
叶径就着售楼部的设计问了几个问题。
叶翘绿笑盈盈地回答。
夹在其中的谭海滔只能做个斟茶的。
他心中暗觉稀奇。
设计院的叶工才工作几年。当时一品林溪开发一期时,她只负责其中一栋。那会儿,谭海滔听刘良说过,她才刚学画施工图。
谭海滔担心又是个乌龙生手。
然而她画出来的图纸消除了他的疑虑。他记得刘良的话,“这个小姑娘将来前途无量。”
而叶径又是另一个让谭海滔刮目相看的人物。
建筑设计是一门技术工作,有料没料一看便知。
叶径初来乍到,美貌惊人。设计部的男性不大服他。但叶径召开部门例会时,短短二十分钟,讲的都是进林过往存在的设计缺陷。
谭海滔不免汗颜。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感觉到了危机。
——
如果没有袁总的到来,叶翘绿怀疑这顿饭就要和叶径的建筑讨论中度过了。
袁总是一品林溪的项目总,叶翘绿去年见过。
未料的是,袁总竟然认得她,才来就问道:“你就是叶工吧?”
她怔了怔,点点头。
袁总竖起大拇指,“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你的传说啊。一己之力打败十几个大老爷们。”
她谦虚一笑。
袁总主要的聊天对象是叶径。他十句话里有八句的意思是:“叶总这样的相貌都能去当明星了啊。”总之就是把叶径的颜值吹得只应天上有。
黝黑的赵进强接了句,“而且叶总比我们皮肤白啊。”
叶翘绿瞄了眼叶径苍白的脸色。之前和他说话,他偶尔气力不足,那模样真像是被她打伤了。
她没有再和叶径交谈,填饱肚子之后,她开始期待赵进强说的“下半场”了。
袁总聊到兴头上,“我有个女儿啊特别乖。”他在手机上翻出女儿的照片给叶径,“看,是不是很乖?”
叶径轻轻点头。
叶翘绿好奇地探头,然而看不到。
“美吧?”袁总问。
叶径仍然轻轻点头。
袁总满意地收起手机,“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叶径半眯妖眸,“好啊。”
叶翘绿一惊,莫不是袁总想撮合女儿和叶径?只是,谁会想收一只妖孽当女婿啊。
思及此,手痒痒了。她握起拳手,晃了晃。
叶径瞥了过来。
她定住拳势,挑衅望他,暗示意味十足。
他神色一凝,似是畏惧她的拳头。
她得意地轻哼一声。收妖这种事当然得她来做。想她健壮如牛,治他分分钟的事。
“时间差不多了,嘿,各位!去不去KTV?”袁总环视一圈,“孙工请了客吧,我不能不请啊。”
孙工吆喝一声,“谢谢袁总。”
谭海滔:“叶工来不来啊?”
“好啊。”她半弯唇瓣。
孙工走上前,奉承着:“我觉得啊,叶工这嗓子唱起歌来就是甜美小天后。”
半个小时之后,孙工想抽自己嘴巴。
她的声音是甜美,但是唱不到调子上。
李力平讽刺道,“不愧是叶工啊。”频频打破他对于女生的标签设定。
房间角落灯光昏暗,依稀可见有两个身影,但窥不见面容。
袁总端起酒杯,和叶径碰了碰杯,“这叶工真是不同凡响,唱起歌来都和其他女的不一样。”言语之间竟有欣赏意味。
叶径浅浅酌酒,看着舞台前自我陶醉的叶翘绿。
她真的什么都没变。性格、外貌、梦想。就连歌声都和以前一样。世俗从来夺不走她的乐观开朗。
袁总:“就是听不懂这是什么歌。”毕竟调子乱了。
叶径答:“咁咁咁。”
袁总赞叹道:“叶总也是高人啊,这都能听出来。”
叶径沉默。
这是她的饮歌。他被荼毒过,阴影很大。
然而,即便是如此大的阴影,他的手机依然保存着当初的录音。他录得仓促,只有短短十四秒。听起来,调不在调,拍子也是乱的。
他给设了特殊铃声。
前几年从来没响过。
直至今天上午。
——
叶翘绿唱完了,心情舒畅。她忆起当年台下叶径听她唱歌的情景,于是四下寻找他的身影。
只一眼,她就知道角落里的暗影是他。
死了化成灰都认得。用来形容她对他的熟悉度十分恰当了。
她闭上眼都能描绘他十九岁的模样。冷淡、温暖。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词就是她心中的叶径。
她往角落里走。
袁总起身走出暗影,迎面而来,“叶工唱得不错啊。”
叶翘绿笑起来,“谢谢袁总。好多年没唱了,有些生疏。”
“不不不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袁总抚掌大笑。
她跟着笑,“我休息休息,一会再唱。”
“嗯,多喝水,润润嗓子。”说完袁总往台上走。这是合唱曲目,他要上去吼几句。
叶翘绿坐到叶径的身旁,“叶径,你知道吗?这首歌我以前唱过给你听。”
“略有印象。”他的头枕在靠背上,吐字间有酒气呼出。
“好听吧!”
叶径否定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他格外爱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以前昧着良心的称赞也不是没有过。于是,他出口仍是一声:“嗯。”
果然,她高兴极了。一下子都忘记了两人这些年的隔阂,“你喜欢听对吧?我录一首送给你,让你天天听。免费的。”
此话一出,他的神色显露出难以言述的复杂。
她猜不透复杂的真正意思,继续说:“外面广场唱歌的都收两块钱呢。”意思就是她白给他唱了,他应该知足。
叶径闭上了眼,沉默不言。
她借着暗光打量他。他去了趟北方,回来孱弱许多。是受不住那里的气候吗?她蹙起眉。
“呃……叶总,叶工?”不知何时,谭海滔过来了。喧闹声中,他听不清叶翘绿和叶径说话的内容。但见两人的姿态,未免过于亲近。
叶翘绿抬起头,放大音量,“你们叶总脸色很苍白啊!”
谭海滔望向叶径,猛地想起,上午陈书悦和不知谁打电话时,说起过叶径受了伤。
他回忆着:“好像是撞到了头。”
他紧张起来了,“叶总,你觉得怎么样?”
叶径缓缓睁开眼,“头有点晕,我先回去了。”
谭海滔:“我送你吧。”
“不用了,给我找个代驾。”他视线掠过叶翘绿,果然见她一脸关切。
谭海滔扶起叶径,“我送你去停车场。”
“嗯。”
进了电梯。门一关,屏蔽了歌声的喧闹。叶径道,“谭工,我给你个工作。”
“叶总你说。”
“今晚把叶工平安送回家。”
谭海滔惊讶看向叶径。
叶径神情淡漠,不像在开玩笑。
谭海滔笑着点头,“没问题。”
“然后明天给我写个此项工作汇报。”
谭海滔又惊讶了。这……属于滥用职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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