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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完安排的考察工厂在邻市。他有事去不了, 便让邹象给叶翘绿当司机。
邹象和叶翘绿两人走出吾圆。他步子快, 她疾走跟着, “邹象, 你有房有车了吗?”
“当然。”他漫不经心回道:“不然出行不方便。”
好吧。他家境好。叶径不和他比。叶翘绿上了邹象的副驾驶位, 四处打量。
“你想找什么?”邹象瞥过来一眼。
“我想看看有没有不同长度头发。”她笑着坦白。
邹象失笑, “我没结婚, 有又怎样?”
“不怎样,就是想知道。”说白了,八卦一下。“看你样子应该很多人追呀, 但没听你有过女朋友。”
“女朋友有什么好,麻烦死了。”他熟练地倒车,“又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恋爱结婚。”
她绑好安全带, “我还没和叶径一起的时候也这样想。但是有了叶径, 世界很不一样了。”
邹象哧笑她的天真,“你坐叶径车的时候, 找过他车上的头发吗?”
她摇头。
“你对他这么放心啊。”邹象不怀好意。
“他没有钱买车。”说到这里她有点心酸。叶径的存款都花在给她治病和游玩了。结果他房子没有, 车子没有, 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让她拖累了。
“……”邹象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不过, 我们在攒钱买房呢。”叶翘绿脸上阴转晴, “准备结婚了。”
邹象驶出单行道,顺口问了句, “你们谁求的婚?”
“呃?”她愣了下。她和叶径好像没有这个步骤啊。
再想想,是谁先说结婚的呢?
忘了。
那就不管了。“谁求婚不重要, 反正我们都是要结婚的。哈哈哈。”
邹象无言, 好半晌才回了句:“你心真宽。”
叶翘绿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他喜欢的是钱绣那样的,长相美丽,身材有致,心思细腻。有时尚感,有女人味。
他不知道怎么这趟要出来给她当司机,他明明可以拒绝的。最后也只能解释成是为了工作。
建筑学这门学科,想要出类拔萃,要么有天赋,要么悟性高。
邹象暗自吐槽,她就胜在后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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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翘绿踏进加工厂,所见所闻都是冷冰冰的。
消毒区、加工区都是不锈钢板围合而成的局促空间。工人待在狭小的工作环境,耳边不停响着金属机器的噶吱声。
一眼望到车间尽头,压抑又封闭。
车间主任领着邹象和叶翘绿向前走,嘴上介绍着厂里的业绩。
邹象虚应着。
叶翘绿走得慢,目光在车间游转。
前面的车间主任猛然意识到少了个人,回头喊了声,“叶工,这里。”
“来了。”她快步走过去。
走到一半,偶然踏进一处微光区域。
叶翘绿站到那小面积的光圈之中,抬头望向天窗外。
车间的角落有个小天窗,光线从上而下落在地面。浩瀚蔚蓝的天空,从这里看去只剩下一个小洞。封闭的车间反而成了无边无际的灰笼。
她把手伸向天窗,看着微弱的阳光在她的指上嬉戏。
整一个车间,似乎只有这里才能感知空气的流动。
厂房的业主是甲方。
真正的使用者却是这些朴实勤劳的工人。
两年前,她给工厂定义的是人文关怀。
现在她觉得这四个字还少了些什么。
直到走出厂区,她踩着脚下的影子,春风徐徐拂在脸上。
阳光。
清风。
那要是将这两个大自然因素贯彻到生产车间呢?
过了两天,叶翘绿正在和吴完汇报厂房的初步设想。
钱绣突然提出了搁置项目的说法。她脾气上来,不给吴完反驳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吴完回电过去,她一律不接。
叶翘绿和邹象互望一眼。
邹象双手往裤兜一插,“大小姐就是不好伺候。”
吴完半倚着沙发,手指在下巴处摩挲。他长长“嗯”了一声。“这个合同还没签,小叶先放着吧。”
叶翘绿一愣,“为什么不做了?”
“谁知道。”吴完笑,“这不是稀奇事。前年一个楼盘,开发商都打桩了,结果临时叫停,从别墅盘修改成刚需盘。小叶入行才几年,将来见得多你就习惯了。”
甲方是老大,乙方不好说什么。只是她有些可惜。
昨天她做方案时,和叶径回忆了地块的环境。
河堤岸边,阳光落在水杉上,宁静的低矮民房中偶尔传来小孩吵闹声。旧鱼船干净的甲板说明是正常使用中。
在停顿了一年之后,她真心将这个项目当做新的启程。
她这天心情有些低落。她工作以来还没真正做过厂房的设计,每次有机会都因为各种原因放弃。
回到家,叶径在阳台画图。
她换掉鞋子,坐到他对面,托腮望他。“叶径,叶径。”
“嗯?”他浅笑抬眸。
“我的阳光清风方案停滞了。”她脸上都是失望。
叶径搁下笔,伸手拨她的刘海,“那就玩几天。”
她拽住他的手,“你不担心我没有活干啊?”
“吾圆今年的项目多到你怕。”
她笑了,“我不怕。”
真神奇,他也没说几句话,她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她把他的整只手都抱在怀里,脸蛋在他的手臂蹭呀蹭,“叶径,叶径,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小时候给你起了个名字,很好听的。”她眼里满满的笑意,“杰克·罗宾·径,一听就是个和公主并肩作战的骑士。”
“真好听。”
叶翘绿笑得更加开心,“那你知道公主名字是什么吗?”
“不知道。”
“阿曼达·卡蕊娜·绿。”她拍拍胸脯,“就是我。”
他顺口道,“真好听。”
厂房项目搁置之后,叶翘绿接手了邹象的几个工作,好几个模型堆在了她的桌上。
吾圆的管理制度宽松,她想工作就工作,累了就跑出去喝杯咖啡,放松心情。
叶径渐渐忙碌,接的炒更越来越多。
叶翘绿计算了下,他的收入是她正职工作的几倍。她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开了视频直播,出卖色相。
叶径再三向她保证,他的色相归属权在她。
2015年,D市的房价平稳上升。
七月份,关老师透露,上骋的楼盘有一套内部转名的三房现楼公寓。
叶翘绿拿着计算器,又把房价算了一遍,再次啜泣,“我们的收入追不上房价的速度。”
每每这个时候,叶径都会把她抱过来,安抚说,“我去借钱。”
她环住他的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叶径,叶径,我好穷。”她感觉到了她和叶径的巨大差距。他不止做建筑设计,连前期咨询、市场动向一起做。“我想和你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建筑师。”
叶径亲了亲她,“你现在就是真正的建筑师。”
好的设计作品有三个必要条件。一个信任的甲方,一个心动的场所,一个共鸣的需求。现在的她缺少第一个项。
大部分建筑师面临的境遇也是如此。
钱绣那边的事,邹象打听过。她就是安逸惯了,只要工作事多,一定不痛快。邹象说,“也许哪天她抽风又想做也说不定。”
过了几天,叶径订下了那套公寓。
叶翘绿高兴,起了结婚的念头。她兴冲冲地找施与美商量,“妈妈,你觉得我和叶径下个星期五结婚怎么样?”
施与美讶然,“这太仓促了啊。”
“不仓促啊,还有好几天呢。我俩就去领个证,花不了多少时间。”
施与美看着笑容满面的女儿,暗叹一声,道,“小径买了婚戒吗?”
叶翘绿摇头,“没有。他买完房穷着呢。戒指就算了,戴着做模型不方便。”
施与美朝女儿光秃秃的手指瞥了眼,再问:“求了婚吗?”
“没有啊。”叶翘绿莫名,“早说要结婚的,同意了的事还用得着求吗?多此一举嘛。”
施与美蹙眉,“领个证就完了?”
“是啊。”顿了下,叶翘绿虚心向过来人请教,“妈妈,结婚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施与美温柔一笑,抚抚女儿的脸,“这是人生大事。一辈子就一次,当然要给自己留个难忘的回忆。婚礼的日子,宴席,礼服,都要好好筹备。起码要半年时间啊。”
“噢……”叶翘绿有些明白了。她退出厨房,悻悻然地道,“叶径,我想结婚,好想结婚啊。”
“那就结吧。”她愿望如此强烈,他不让她实现倒说不过去了。
施与美听见儿子用着这般无奈的声音妥协,过意不去。在这段感情中,儿子总是被动一方。
趁着女儿洗澡时,施与美把儿子拉到阳台。“你是不是不想这么早结婚?”
“她高兴就好。”
听听这话,施与美为儿子叫屈。“要不你等事业有成再结婚,那样说出去也风光。”
“她高兴就好。”
“别只顾着小绿,你问问自己,高兴吗?”
“洞房花烛夜。”叶径眉梢一挑,“我为什么不高兴?”
施与美愣住,“你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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