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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傍晚绚烂, 夕阳在天空边缘擦出一抹橘红, 余晖澄澈，几片云铺在角落，温柔地舒展开来。
晋和医院在八十年代建院, 到现在年龄比温锦还要大得多, 期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又搬迁了几次, 最后的地址才固定在了S市老城区。
晚霞裹挟着灿烂的夕阳，轻柔地把老城包裹起来, 晋和医院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内部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转。
温锦看完手里的资料, 心里有点乱。
她把病历夹插回书柜, 靠在书柜旁发了会儿呆, 又拿出手机来看, 群里还没有发通知集合，说明陆琪丝他们那边还没有结束。
温锦盯着手机屏保，上边的雪莉玫小熊坐在窗台上, 阳光洒落, 小熊的身边是房间里放着的几盆多肉, 憨态可掬的叶尖上还挂着水珠。
屏幕中央的时间从六点整跳到六点零一, 又从六点零一跳到六点零二。
温锦动了动手指, 放在胸口上。
噗通, 噗通。
心脏很有规律的跳着。
没有跳得快, 或者其他什么异常。
但温锦依旧觉得不安, 从看完那份病历开始，她就一直觉得心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快点见到林景荣。
所以也不知道数了几个一分钟后，温锦放下手机，走到沙发边拿起包，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朝着付万卷道：“我有点急事现在要走，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付万卷放下手里的书：“你要回家吗？”
温锦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就顺着付万卷的话“嗯”了声。
付万卷看了眼天色，把书合上放回书柜：“很晚了，我送你上计程车。”
温锦心里想着事，分不出心思来找理由推辞，也没管付万卷说了什么，推开门往外走，站在楼梯口按下电梯键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按下了跟林景荣的通话键。
付万卷跟在温锦后面，手里拿着件针织衫，本来准备递过去，看见对方在打电话，表情挺着急的样子，于是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
跨进电梯的同时，电话里等待接通的忙音响了三声后，也正好被接通。
接通的速度实在太快，导致温锦都愣了两秒。
她本来以为这个电话是打不通的，在温锦的记忆里，林景荣回他消息至少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直到电梯从九楼下到一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温锦才回过神来。
然后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少年的声音，经过电流处理后稍微有点不真实：“给我打电话，怎么自己又不说话，嗯？”
温锦出了电梯，往大门那边走，抿着唇，叫他的名字：“林景荣。”
对面应了声。
温锦问：“你回学校了吗？”
林景荣看着医院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护工推着个老人家出来散步，顺着车行道的小斜坡去了广场那边，他收回目光，转身靠在墙边：“还没。”
鞋跟在地面上扣出清脆的声响，温锦快步走到大门，伸手推开：“那你现在哪里？”
林景荣抬眼看了下四周，声音懒散：“晋和医院。”
……？
温锦有一瞬间不知道林景荣说的是哪个晋和医院。
“什么？” 温锦刚推门出来，脚步一顿。
林景荣正靠在墙边垂眸听电话，没等回答，视线里就出现了一片熟悉的裙角，米色纱裙层层叠叠地垂着，往下露出一双细瘦的脚踝。
温锦今天穿了双系带小高跟，鞋跟上嵌了一圈珍珠，浅色缎带在脚踝边系成蝴蝶结，柔顺地垂着，设计温柔简约中又带着点小精致，是温安启上个礼拜突然就拿过来，说是生意上的朋友从米兰带专门买给她的。
付万卷就跟在温锦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针织衫递给温锦。
林景荣眯了眯眼睛。
温锦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一边伸手去接自己的外套一边问：“你在医院哪儿？”
林景荣走到温锦身边，十分自然地把温锦伸出去一半准备去接外套的手握住，然后牵着小姑娘把她往自己身边一带，声音不高不低：“在这儿。”
温锦手机还举在耳边，电话里的人忽然就出现在面前，她唇微张，有点发愣。
林景荣直接伸手，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往上一托，看着那张红润的唇合上：“我来接你。”
说完，林景荣顺手接过付万卷手里的针织衫，平淡寻常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付万卷看着林景荣，目光又落在他握着温锦的手上。
发现温锦也没有要挣脱开的意思，任由少年握着，只是仍就有点惊讶地抬头看着林景荣。
付万卷眸光黯淡下去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不客气。”
“走吧，回家。”
林景荣说。
-
说是送温锦回家，温锦以为是林景荣随口找的个什么借口，没想到出了晋和医院后，看少年的打算是真的准备送他回家。
林景荣的车被江淼开回了学校，从老城这边回温家小区，要先坐地铁再转几班公交，路程有点长，这也是为什么每天早上温安启都要开车送许南尧到学校的原因。
公交上。
面前的小电视播放着花花绿绿的广告。
温锦的一只手还被林景荣抓着，她手心有些出汗，动了动手指，想要把手抽出来，结果林景荣偏头看了她一眼，温锦忽然就不怎么敢动了。
——第一次跟喜欢的人亲密接触是什么感觉。
温锦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某乎上刷到过的一个话题。
不知道牵手算不算亲密接触？
不过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甚至连之前那种，心里柠檬气泡水噗嗤冒泡的感觉都没有。
温锦就坐在林景荣旁边，手被少年牵着一直没放开，温锦手心有点湿润，觉得这个手牵得好像不是那么太舒服，心想好歹松开一会儿换个牵法，但偏偏林景荣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变。
气氛有些沉默，两人又安静地坐了几分钟。
直到公交车上的广播开始播报即将到的站点，温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林景荣。”
林景荣指尖动了动，抬眼看着她：“怎么了？”
“你准备这么一直牵下去吗？”温锦问。
林景荣偏了偏头，忽然笑了声：“嗯，我看你也没有要我松手的意思，不牵白不牵。”
“……”
我有啊！
我特别有！
可你给我机会了吗？
温锦冷静了会儿：“那你现在放开一下。”
林景荣往后靠了靠，看着温锦，没松手，也说话。
“我不是不让你牵手。”温锦下意识想要给自己辩解，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但我也不是要你牵着，我就是……我……”
林景荣挑了挑眉，手上的力度倒是松了。
“……”
温锦叹了口气，把手抽回来，先从包里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湿润地手心，然后才重新伸出小手指，勾住林景荣的：“就先这么牵着吧，出汗了不舒服。”
说完，她吐了口气，感受到自己脸颊开始升温，于是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林景荣很愉悦地弯了下唇。
公交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过了几个站。
“你今天去国家队了吗？你是不是要归队了。”温锦觉得自己平静地差不多了，才扭回头问，“你的伤……已经全部好了吗？”
林景荣勾了勾小指，笑了：“去了，S市建了分部，归队也还在这边，不会走的。”
“……谁问你这个了。”温锦说，“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了你的病历。”
林景荣一顿，随后才“嗯”了声：“我的主治医生就是你老师。”
温锦抬起眼，看了林景荣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
公交车一路开到了小区门口。
门口的独角兽喷泉最近换了个五彩斑斓的彩色射灯，此时开了音乐，五颜六色的水花喷出来时看起来有点花哨。
下了车，走到小区门口，铁栅栏里种了温锦不认识的花，空气里还有夜来香凋谢之后残余的一丝香气，似有若无地飘着。
温锦慢吞吞地走着。
穿过音乐喷泉，前面有刚刚散完步回来的居民，正站在大门口刷指纹进小区。
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到大门口。
温锦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抬头跟林景荣对视：“林景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林景荣闷闷地笑了声：“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
温锦一顿，左右看了看，抓着林景荣的衣角，把他拉进了铁栅栏一个不太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
林景荣扬眉，任由温锦把他拉着过去。
等两个人都被藏进阴影中，小姑娘才仰着脸，看着面前高她好大一截的林景荣。
少年唇角微微翘着，带着笑，眼里像是盛了碎星，在浓郁的夜色里，如星空明朗。
温锦不是很能想象出来，如果林景荣眼里这些星星黯然失色的样子。
她没有见过，但她又确确实实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少年的眼中星星或许熄灭过。
就是，突然很心疼。
林景荣低头盯着温锦的眼睛：“没什么要跟我说的？既然你没有，那我……”
“有。”温锦打断林景荣，“我有话跟你说。”
林景荣勾唇，俯了俯身：“你说——”
小姑娘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手勾住林景荣的脖子，把林景荣整个人抱住。
林景荣猝不及防，人就被小姑娘往下拉了拉，下意识弯腰，下巴搁在了一个细瘦的肩膀上，鼻腔里都是甜橙的味道，也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发水的味道。
林景荣话都没说完，整个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很疼。”温锦稍微收紧了手臂，轻声说，“你身上那么多伤，当时肯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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