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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 一月份才刚刚过了个头, 气温已经一天天往下掉，加上最近阴雨连绵, 湿冷简直都要钻到人的骨子里。
S市在秦岭淮河分界线的南边儿，冬天既不下雪也不供暖, 全靠一身正气过冬, 温锦虽然算半个南方人, 但依旧觉得南方的冬天是真的很难捱。
北方出门有雪, 回家有暖气。
南方干啥啥不行，挨冻倒是第一名。
太惨了。
差不多晚上六点的时候，天就已经黑透了, 从机舱的窗户看出去，黑夜中只有机翼上的航行灯在不断闪烁。
温锦喝掉塑料杯里最后一口橙汁, 把杯子递给过来收东西的空乘，不多久就听到广播里含糊不清地开始提醒飞机进入着陆状态。
飞机只在着陆的途中经过一段气流稍微颠簸了下, 二十分钟之后安全到达A市郊区的机场。
温锦去取了行李, 临出机场前从行李箱里翻出件长度及膝的羽绒服套上, 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帽子也倒扣过来之后，才拖着行李站在机场出口的地方试探了一下A市的温度。
自动感应门缓缓滑开，冷风几乎是瞬间就灌了进来, 吹得温锦有点怀疑人生。
外边儿的树枝上已经挂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洁白的雪时不时还簌簌地往下掉, 因为到了晚上, 天上飘着的雪倒是不怎么看得清了，只在路灯投下光束的地方能看到飞扬着的雪花。
A市在北边，不是特别北，所以冬天的也没有冷到极致。
但乍一下从南方跨到北方，温锦还是有点不适应A市这零度往下的气温，她原地跳了跳，才飞快地跑到等出租车的地方去排队。
傍晚抵达的人不是很多，温锦很快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名之后，司机师傅操着一口地方的方言很热情地开始跟她唠嗑。
温锦很小时候是在南方的水乡跟着外婆长大的，小学读到一半儿才被赵瑗珍和温安启接到身边，从小就会说的只有南方话和普通话，其实A市这边的方言她不太会说，但听懂还是没什么问题。
司机师傅发现温锦不会说方言之后，特别善解人意地转换成塑料普通话开始跟温锦瞎扯摆，听说温锦是晋医的之后，腾出一只手给温锦比了个大拇指：“妹儿，我最近腰有点疼，你能帮我看看是个啥毛病不？”
吓得温锦赶紧让师傅扶好方向盘，开了半个小时到目的地的时候，师傅特主动地下车给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提出来，温锦付了钱，拖着行李箱直接往小区大门走。
这套房子是温安启和赵瑗珍没离婚之前住过的，赵瑗珍没嫁进徐家之前跟温锦也一直住在这儿，赵瑗珍再婚之后这套房子就被赵瑗珍给了温锦，已经很久没人来住过了。
小区虽然比不上温家的高档住宅区，但环境也不错。
温锦没有小区的门禁卡，跟大门口值班的保安解释了半天才被放进去，大半年没回来过，温锦走进小区的时候居然已经觉得有些陌生了。
从大门往里边儿走的两边种了些银杏，此时已经掉得光秃秃的了，上面挂了彩灯串儿，灌木从丛里藏着的小音箱也放着欢快的过年金曲，彩灯的布置跟去年的不太一样了，温锦记得去年树上挂的是小灯笼。
今年换成小彩灯之后，总觉得没那么喜庆了。
看起来冷清了点。
温锦走到单元楼下，把箱子搬上阶梯，拿出钥匙的时候才发现钥匙串里并没有开单元门的门禁卡。
温锦站在单元门前有点儿懵。
现在物业那边肯定也关门了，要临时补办门禁卡也不行了。
温锦只能站在门口等了快十分钟，终于等到楼上的一家住户下楼扔垃圾，才顺便把她放了进去。
幸好家里半年没住人也不是很乱，暖气费这些温锦在来之前就交过了，她进了屋随便收拾了一下，开着窗户通风顺便钻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把窗户关上，室内的温度很快升上去，温锦穿着件家居服，环视了一下整个房子。
很空。
明明家具都是齐全的。
但就是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
温锦叹了口气，从包里找出航空公司送的一个小小的中国结，顺手挂在了房间的门上。
-
温锦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热醒的。
家里的暖气不能自己调节温度，温度起得很足，温锦没想到这层，睡觉穿的还是在温家用的珊瑚绒睡衣，睡之前习惯性灌了个热水袋塞进被窝里，身上又压着条厚厚的被子，导致温锦热得浑身冒汗。
温锦两三下蹬掉身上的被子，怀里抱着的热水袋扔开，浑身上下暴露在空气里，才觉得稍微舒服了点。
她摸了摸到额头被汗浸湿的头发，趴进枕头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洗头洗澡。
把自己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八'九点钟了，温锦穿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餐。
经过昨天的试探，温锦今天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她本来就挺怕冷的，小时候才到A市那段时间适应了好久，此时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温锦把能用的东西都用到身上，穿成了个北极熊一样才出门。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晚上过除夕夜，温锦随便吃了点东西，想起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准备去超市买点儿东西除夕夜做个暖锅。
要买的东西温锦来之前就整理好了，小区这边的小超市过年都没开店，温锦只能打车去了家大型连锁超市，超市外面应该是在做新年促销，搭了个台子，下面围了一堆老爷爷老太太，大喇叭哇哇的叫着，温锦在商店外边下了车，凑到那边儿去看了个热闹。
台子前被人群围了个半圆形，温锦绕着人群溜达了一圈，最后挑了旁边一个种树的花坛，这地儿视野好，正好能看到舞台那边。
温锦蹲在花台上，朝着空气哈了一口白气儿，手揣在兜里看热闹。
搞活动的应该是商场里的珠宝店，温锦看到背景板上写的一等奖是个雕花的银镯子，温锦对这些没什么研究，看不出来品质好坏，不过光看样式还挺好看的。
温锦大概听了一下，获奖的方式很直白，有点儿像婚礼上新娘扔手捧花，主持人背对着底下一群人扔个绣球出来，扔到谁怀里谁就上台回答问题，三道题全对就能拿走一等奖。
参与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主持人问的问题又刁钻，什么请问银元素在化学元素周期表里排第几位，明显就是欺负老人家不会这些，套路得很。
温锦有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起身去超市里买东西，人还没动，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温锦抽出来一看，是林景荣打来的一个视频。
她顺手按了接听，通过摄像头朝着林景荣挥了挥手：“早啊，男朋友。”
林景荣那头应该是在家里，刚睡醒，人还在床上，头发有点乱，T恤的领口敞着，露出精瘦的锁骨。
不管看多少次，温锦依旧对这种诱惑没有一点儿抵抗力，她指尖戳了戳手机屏幕：“大早上你给我打视频就是为了勾引我吗？”
林景荣抓了下头发，顺便把衣服拉了拉，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磁性，看到浑身上下都武装得只露出双眼睛来的温锦，他眼皮抬了抬：“S市那边儿都这么冷了吗？”
温锦看着视频里的自己，试图蒙混过关地说了句“有点儿”。
好在林景荣也没多问。
“没去医院？不是说这段时间要去医院实习吗？”
“去什么医院。”温锦看着林景荣被整理好的衣服，还觉得有点遗憾，嘴巴比脑袋快一步做出反应，“我都放假回……”
发现不对之后顿了顿：“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去上班。”
“明天大年三十。”林景荣那边换到了卫生间，“你家不过年？”
温锦反应很快：“我白天去医院，晚上回家吃饭。”
舞台上又开了新的一轮抛绣球，气氛热闹得不得了，音乐开得轰隆响，温锦又没带耳机出门，一时间都有点听不清楚林景荣在说什么。
她揉了揉耳朵，凑得近了些想听清林景荣说话。
林景荣听着那头起码七八十分贝的噪音皱了皱眉：“你在哪儿？”
温锦堵着一侧的耳朵，看了圈四周：“我在看老爷爷老奶奶抢绣球。”
林景荣：“……”
林景荣把手机扔在一边儿，低头洗了把脸，重新拿起手机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他妈何蔓青正跟他爸在客厅里拌嘴，声音还挺大。
温锦眨了眨眼睛：“是你爸妈的声音吗？”
林景荣“嗯”了声：“他俩的常规操作。”
他说完，没挂视频，手机扣在床上换了件衣服，再出来的时候，何蔓青又已经跟林父恩恩爱爱地窝在一起选春联了，林景荣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倒了杯水，何蔓菁抬头看着林景荣：“你怎么出来了？”
林景荣：“？”
他冷漠地把杯子里的水喝掉：“我不可以出来在我家活动吗？”
温锦在电话那头“噗”地笑了。
林景荣开的外方，何蔓菁敏锐地捕捉到了温锦这声笑，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在跟谁打电话？”
林景荣：“您的儿媳妇。”
温锦立刻闭麦，连话都不怎么敢说了。
何蔓青拍了下桌子，一脸看到了什么世界未解之谜的表情：“你居然真的有女朋友。”
说完又推了下林父，站起来就要看林景荣的手机，被林景荣往后退了一步躲开。
何蔓菁看到林景荣这个反应，立马转头朝着林父，有点兴奋：“老公，咱们儿子好像搞到真的了！”
林景荣：“……”
林景荣倒是挺想把温锦给何蔓菁看看，但他不知道温锦有没有这个打算，于是决定还是改天再说。
温锦那边儿，因为林景荣在跟何蔓菁说话，镜头是朝着天花板的，她啥也看不见，就听到林景荣那边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是林景荣的声音：“姥姥呢？”
何蔓菁：“刚刚打电话问说是去逛超市了，在超市门口跟一群老太太抢什么绣球，玩得开心着呢。”
温锦刚想说现在的商家都没点创新精神吗，怎么过年搞活动的形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结果心里还没吐糟完，一个什么东西就在她脑袋上砸了一下，然后掉在地上，温锦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大红色挂着流苏的东西咕噜噜滚到她脚边。
温锦瞪着那个球看了几秒。
随后听到不远处的舞台传来一阵骚动，一堆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温锦这边来。
她抬起头，明明围着那么多人，不知道是听了林景荣的话还是怎么的，偏偏她就是一下子就看到混迹在人群中的林老太太。
温锦猝不及防地跟林老太太对视了几秒。
温锦低头看了眼手机，视频还没掐断，当她手忙脚乱地要去挂掉的时候，林老太太已经跟只小鸟似扑腾着翅膀的朝着她这边来了，隔着老远就笑眯眯地喊了声：“哎哟，我的乖乖小孙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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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太：缘，妙不可言
温锦：跟缘分没什么屁的关系，是作者说我得蹲在那儿看你们抢绣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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