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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公转自转(1)

作品: 玫瑰引力Ⅱ |作者:林笛儿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2-01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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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少宁起床的时候,童悦刚好走到楼下。她穿了件灰色的裙子,那种灰很像窗外的天色,灰里面透着若有若无的蓝色,让人想起黎明时分的大海,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忧郁。

她做好了早饭,收拾了屋子,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那块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一沓照片,还有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成为别人的一段回忆,所以我们要努力使之变得美好。

柯南·道尔说,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这沓照片,大概就是所谓的真相。真相出来,就必须伏法吗?叶少宁抹了把脸,突然,他有种杀人的冲动。

这次来上海,童悦是坐的高铁,一个人,她要给彦杰买块墓地。她买了份报纸打发时间。头版头条上,在大西洋上空,一架从巴黎飞往古巴的飞机坠毁,机上一百多人,无一生还。那些人,也是别人的儿子、女儿、爸爸、妈妈、恋人。在这地球上,每天都会发生悲欢离合。活着多么幸运。

一出站台,居然看到华烨,他接过她的包:“我的车在那边。”

“你怎知……”

“苏局拜托我的。”

她只是在出校门时,保安问她去哪儿,她随口答了句“去上海”,那是苏陌的眼线?

华烨替彦杰在松山公墓买了块地,听着那价格,她真怕彦杰从小盒子里跳出来,说她败家。

彦杰终于也有一个家了。那地方面江背山,风景很好。

时序正在步入盛夏,早晨一起床,地上就如着了火般,去了趟农贸市场,回来时人像从水中捞出来般。在路上,不小心撞着了一位老太,老太对着她用上海话吼了一大通,她怔怔地站着,一句都没听懂。

饭又做多了,只得倒掉。对面的公寓在装修,白天吵得无法在家里待着,她只得避出门去。无论是公交车还是地铁,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专卖孕妇服的柜台里有件米白色的孕妇裙,其实她现在还用不上,驻足,习惯先看标价,长叹一口气,轻轻放下。

买了奶茶坐在外滩的树荫下看江船,四周不是情侣,就是举家出行的游客。巡警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她讶然地抬起头。巡警笑笑说,如果不太开心,找家人或朋友来陪陪。

去附近的医院办产检证,医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掏出身份证、结婚证、房产证。

“你们两口子都在青台工作,为什么要到上海生小孩?上海不是香港,在这儿生孩子,不代表就有上海户口。”

她听得哭笑不得。

这个小区有所中学,不属于精英学校。校园是新建的,条件还不错,正在对外招聘老师。她去见了校长,真的如彦杰所言,校长热情地对她张开了双臂。听说她怀孕,忙不迭地替她算预产期,暑假后还能上几个月的课,然后连着寒假算产假,明年春学期后面几个月也能上课。

学校需要她的工作简历、一些工作成绩证明、得奖证书。这些她得回实中办理。

十天后,她要回青台。明天,高考分数出来,她得和羊群在一起。

她给律师打电话,问协议拟好了没。律师非常抱歉地说人在外地出差,过几天才能回青台,协议拟好了。

华烨开车送她去火车站,她看到后座上有个行李箱。“我去青台也有点事,我们同行。”

华烨是个安静的旅伴,不是埋头看文件,就在电脑上忙碌。手机响了,她拿了去走道上接听,是座机,青台的区号。

“童悦女士吗?”是个男人,很礼貌。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太平洋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明天请带上身份证,九点到我办公室来下,我们谈谈江冰洁女士保险理赔的事。”

“她已经过世了。”

“我知道。她生前在我们公司办理了一份保险,因为她的死亡属于非自然。我们经过调查,也确定了这个事实,按照规定,应赔付一定数额的保险金,您是她保险的唯一受益人。”

“我可以知道那个一定数额是多少吗?”她托着额头,乏力地问。

业务员迟疑了下,说出一个数字。她咚地跌坐到地上。

那场火,真的是线路老化出的意外吗?她不知道了,如果不是,又怎么能骗得过警察与保险公司?如果是,那这份一定数额的赔偿款能说明什么,她很幸运?

一团乱麻,理不清了。

车在橙色的晚霞中驶进青台站,两人提出行李,走出站台。华烨四下看看,像在寻找什么人。他打了个电话,神情有点凝重:“我先送你回学校。”

“你住哪儿?”

“军区大院,我有套老房子。”说这话时,华烨没有看她。她没错过他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凄楚。

正是晚餐时间,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保安叫住她:“童老师,你有封信。”

她接过,普通的白信封,没有寄信人的地址,看看邮戳,是本市寄出来的。好奇怪,同城现在谁还会寄信?手机联系不知多方便,除非是公文。

正要拆开,看到赵清与孟愚两个人往门口走来,看到她,一怔。

“这反应,不会是看见我觉得长得太惊艳吧!”她打趣道。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赵清先说话,“你刚回青台?”

“嗯。怎么了,赵清,你不要表情严肃,这样子我想笑。”

“你没听说吗?”赵清抓头。

“听说什么?”

赵清推下孟愚,“你说。”

孟愚皱眉:“你别吓着童老师,这事和童老师没关系,是苏局长出了点事。”

“他能出什么事?”此时,她仍问得云淡风轻。苏陌是那种永远知道怎么维护自己良好形象的人,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来破坏。

“苏太太名下有个新时代电脑城,你应该听说过,在科技街最好的位置。现在国家非常重视党风廉政建设,党政领导干部及其配偶、子女一律不得从事商业活动。新时代电脑城已经营业五年了,现在的资产过千万,日均销售额数十万元,员工六十多名。这事给纪委查到了,所以苏局在党内要背个处分,还要降职或调动。”

五年前,苏陌还是大学教授,家里有实业应该没什么的。后来从政,是他疏忽了,还是他以为没人知?

孟愚见她沉默不语,忙岔开话题:“我听高考办的人说,这次省内的高考状元出在青台,不知会不会是我们实中的?”

“纪委怎么会突然查到的?”童悦问道。

赵清摸了下鼻子:“当然是别人举报喽,这种事谁会知道,何况苏太太已过世。苏局中阴招了。唉,官场上就这样,勾心斗角,明枪暗箭。”

她不懂官场战术,她只知苏陌这次是受到了重创,虽然他正准备辞职,但辞职与撤职是天壤之别。“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在同事们的眼中,她算是和苏陌一个阵营的。她的大山倒了,也许有人欢喜有人看戏有人同情,她不便说什么。

“童老师,咱们靠的是教学成绩说话,这些和咱们沾不上边。”赵清叫住她,对她挤挤眼。她莞尔,有点欣慰。

回到宿舍,先洗去满身风尘。公寓里没有空调,只配了台吊扇,呼哧呼哧转悠着。那风吹在身上,只会让人更觉炎热。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给苏陌打电话。刚拨通,就有人接了,仿佛专门等着她的电话似的。“冲过凉了吗?”温柔带着轻笑的嗓音,听不出有任何异常。

“嗯,都好了。您在干吗?”她小心斟酌着言辞。

“和华律师一块吃饭,看到你的电话来了,我到露台这边了,看灯,看海,吹着风。小悦,这一天过得真漫长,我一直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

她的脸上一热,垂下眼帘看自己的双手:“其实没什么的,反正要离开青台了。”

“略微有小小的遗憾吧,本来想请华律师过来,把电脑城的资产估算一下,准备对外转让,没想到被有心人抢了前。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多以后被学生认为苏教授也是个贪财之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又没偷没抢。”她打抱不平。

他朗声大笑:“是的,所以不介怀了。我去接你来吃饭?”

“不了,我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是重要时刻,不知学生们考得怎样呢?”

“这个我对你非常有信心。后面几天我要忙着工作交接,心情可能会非常失落,你得天天给我打电话安慰我。嗯?”

这么抑扬顿挫,哪里需要安慰?她支吾了几句,便挂上电话了。

睡到凌晨两点,门被拍得震山响。她坐在床上,有好半天回不了神。她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外面站了好几个人。孟愚眼睛亮得像凌晨的启明星,他后面站着李想、何也、班长,还有几个学生。

“成绩出来了?”高考热线是零点开通,该死,她居然睡过头了。

“童悦,咱们班二十六个过清华、北大分数线,李想是咱们省理科状元。”孟愚那么内敛的人,声音都打颤了,激动得一把抱着童悦,直摇晃。

这是这一年、这个夏天里最好的消息了,什么心酸,什么委屈,什么伤害,都可以不再计较,上天给了她最好的馈赠。童悦哭了。“孟老师,恭喜!”

“我决定去北京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凌玲,我要把她带回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嗯,我赞成。”

“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过,人无完人,孰能无过?知错必改就行了。还有、还有……我根本接受不了别的人。人要学会遗忘,学会宽容,爱情里没有界限分明的黑与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是不是?”

“是!”这次换她摇晃着他的双肩,泪水把他的衣襟都濡湿了,“你们的婚礼,我要坐贵宾席,要坐首位。”

“好!”

“喀,喀,孟老师,你和凌老师的事可否换个时间再说,现在我们该聊点正事。”班长清清嗓子,拍拍孟愚的肩。

孟愚大笑,忙松开童悦。童悦主动抱住班长,他很不自然地咧了下嘴,“童老师,你衣衫不整。”

“别和阿姨斤斤计较!”

“阿姨?太充老了吧,做姐姐勉为其难。”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哪里有什么姐姐?”

她又抱住何也,何也说:“老师,我想报考北航,我要读地球物理学专业。你说,妈妈会开心吗?”

“必须开心呀,你是她的骄傲,以后进中科院,去西昌发射基地,坐飞船,穿越时空。”

“老师,你太夸张了。”

李想抱着双臂站在最后,俊眸幽深。她走上前:“我们不拥抱祝贺一下吗?”

“这事似乎该男人主动。”他用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她弯起眉眼,“好,帅哥,那我们握个手吧!”

他轻叹一声,张开双臂,羞涩地抱住她:“除了年龄,现在我应该配得上你了,童悦!”

“是我配不上你了。”她笑,“以后要继续这么乖,不要丢了我的脸哦!”

他咬牙切齿,不过,不愿去计较了,他要紧紧抱着她——这个在他青涩的岁月里带给他粉红色彩的美丽女子。

真是甜蜜的烦恼。

李想果真选了同济,班长去了浙大,还有几个去了厦大、南大,最后选择向北去清华、北大的并没有几个。郑治校长欲哭无泪。

李想不屑解释,谁也左右不了他。班长嬉皮笑脸:“杭城多美女,此时不去还待何时?”其他几人耸耸肩:“北方那沙尘暴受不了,又没名山,又没大江、大海,那两所名校这几年新闻不少,丑闻也不少,市侩气太浓,懒得去。”

最可怜的是谢语妈妈,眼睛都哭肿了。谢语分数算是正常发挥,挤不上一类名校,也能选个偏远地区的名校呀,她却死活要进青台大学。话说青台大学风景是优美,但在资格上只能算本二。谢语妈妈求童悦帮忙。

童悦无奈,去找谢语。谢语很认真地对她说:“童老师,我是女生,并没有多大志向,读太多书以后也是要嫁人,也是要以家庭为重。我不想离赵老师太远,聚少离多,感情最容易变质。我不要他担忧我会被男生们吸引,也不要他再遇到像我这样的女生。我要好好守护我们的感情。”

“赵清何德何能啊!”童悦叹服!

谢语笑道:“遇到赵老师,我也很幸运。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要零花钱花了,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又打来电话了,提醒童悦下午的见面。她回宿舍拿钱包,眼睛扫视到桌上的信,她忘拆了。带有几分心不在焉地拆开信,一看开头,她愣住了。

“小悦,很久没写字了,有许多字都忘了,别笑妈妈。有一天晚上,车城来了,我正在下面,听到敲门声,我回过头,后来面糊了一锅。以前,都是他下面,我跑堂。真的看不出来一个对汽车研究那么深的男人,面会下得那么好。不管是一碗还是十碗,他下的面永远不硬不软,汤是清澈的,覆在上面的牛肉片又薄又大,很诱人。我们赚的钱只够糊口,但累了一天,并排躺在床上,仍然觉得很快乐。

“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这之前、之后,我都是靠思念度日。

“其实他那时已不再爱我了,我懂的。他爱的是二十一岁到三十七岁时的我,得不到的爱永远是最好的。在一起时,面对的困难太多,他女儿还小,他舍不掉的东西也多。背着这么重的壳,拿什么爱人?

“他为我办了一份保险,日期是两年前,金额很大。他要我以后不要再做事,享点清福。他说他一直不敢来见我,保险单压到现在。我问他有啥不敢来的,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吗?他沉默。

“其实,看到这份保险,我的心就碎了。他走的时候,我的心只是裂开,这时,差不多是碎成粉末。这不是余情未了,而是他用钱来求解脱。他的心全在他老婆和女儿身上,我只是一个用钱打发的不识相的女人。

“这些年,我守着这个小面馆,要的就是让他六神不安。凭什么当初讲好了共进退,他却失信!

“我真的恨他,恨之入骨。

“爱情只有三个结局,要么结婚,要么分手,要么同归于尽。我已经为这份感情赌上了我的一生,同样,我也要他家动荡不安。

“我收下了保单,这是他欠我的,如果可以用金钱来估算。

“小悦,如果有朝一日,这份保单到了你手中,别拒绝,那也是妈妈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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