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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拂袖, 沉声道：“好, 我去见他, 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脸面见我。”
就在她抬步准备迈出去之时, 身旁的苏焰猛地伸出了手, 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
他挡在叶蓁蓁前面, 眉目之间皆是冷意，一身凛然的杀气瞬时之间便席卷了整座将军冢。
“今日谁也别想带走她。”苏焰话音刚落，“嘭”的一声, 九条巨大的雪白尾巴在身后尽数展开，高高扬起，仿佛一条条怒不可遏的巨蟒。
叶蓁蓁的身形被掩埋在九尾之中, 几乎找不到踪影。眼前被九尾所遮, 一片浓墨一般的黑暗，接着耳边传来了爆破声, 周围灵力剧烈的波动着。
叶蓁蓁惊了一下, 高声道：“苏焰, 你快离开！”
伴随着她的声音, 是一道倏然亮起的金光, 这道金光她太熟悉了, 方才便是这道金光将数百名神将在瞬间诛杀。
叶蓁蓁的心瞬时凉了个彻底，手脚都在发颤，施放出一半的灵力也停滞在空中, 被这道金光撞上, 轰然一声，发出剧烈的爆破声。
叶蓁蓁被震得吐出了一口血，与此同时，裹在她身上的九尾缓缓滑落了下去，在一阵暗淡的光芒中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叶蓁蓁慌张的抬起眼睛，在一处鲜红的血迹中找到了苏焰的踪影。
苏焰已经化作了小狐的模样，身上染着大片鲜红的血迹，蜷缩着一袭红袍之中，双目紧闭。
叶蓁蓁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拿刀子狠狠的剜了一下，痛得她差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然而此时并不是她该伤心的时候，因为苏焰还活着。
小狐的嘴巴微微的翕动着，呼吸已经十分微弱了。
她连忙扑了过去，掌中灵力运转，正打算修复他的灵体，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狠狠的握住了。
叶蓁蓁抬眸，看见伏恒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他满脸厉色，唇角的弧度微微绷紧，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如同一只铁箍，越收越紧。
虽然是熟悉的五官，可他的眉目已经完全魔化，透着隐隐的邪气，尤其是一双泛着冷意的黑眸，幽暗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阿恒……”叶蓁蓁颤声唤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伏恒的力道松了些许，但没有完全放开她。
“我倒想问问师父，为何我没有脸面见您？”黑衣少年声音沙哑的开口了，面上依旧一片凌厉之色。
“你既已叛出白帝山，又何必多此一问。”叶蓁蓁淡淡道。
“师父是在担心那孽畜吗？”伏恒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将死的苏焰身上，后退一步，松开了她的手腕，只是他的手松开了之后，叶蓁蓁的手腕上多了一圈锁灵咒。
叶蓁蓁试着调动灵力，果然半点灵力也运转不起来，继承了魔尊的力量，又有十二道金印在手，如今的伏恒，即便是帝尊大人来了，怕是也不能与之匹敌。
叶蓁蓁目光沉了几分，朝着苏焰走去，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到地上的小狐时，伏恒拂袖，小狐的身体被他收入了袖中。
叶蓁蓁脸色剧变，低声道：“伏恒，你休要伤害他。”
伏恒淡淡道：“只要师父乖乖听话，苏焰便会没事。”
叶蓁蓁抿了抿唇，道：“好，依你所言。”
“那么，师父，请吧。”伏恒抬手，一顶轿撵停在了叶蓁蓁的跟前，那轿撵由八只小魔物抬着，通体纯黑，如同一个黑洞，只看一眼，便觉得灵魂要被吸入其中。
叶蓁蓁抬眸看了轿撵片刻，抬步，朝着轿撵走去。
伏恒微微俯身，抬手将帘子掀开，叶蓁蓁坐入了其中之后，他将帘子放下了。
那帘子一放下，轿撵中的光芒尽数掩去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叶蓁蓁微微抿着唇，感受到了轿撵似乎启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帘子忽然被人掀了起来，射进来一道极为刺眼的光束。叶蓁蓁眯了眯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外面的光线。轿外站了名容色艳丽的魔女，恭敬的说道：“上神，这边请。”
叶蓁蓁抬步下了轿撵，才知道已经到了伏恒的住处，眼前是一座巍峨的宫殿，这座宫殿矗立在巨山之巅，威严不可逼视。
黑衣魔女引着她往殿内走去。伏恒给她安排的是座偏殿，殿内金碧辉煌，香风拂动，一路行过来，无数侍女低下头来，朝她们行礼。
叶蓁蓁问：“伏恒何时来见我？”
魔女道：“君上想来见您时，便来见您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
叶蓁蓁虽然不满，但也没有为难她，伏恒毕竟是整个魔界之主，他要做什么，怎么会告诉一个侍女。
黑衣魔女走后，叶蓁蓁在殿内逛了一圈。
偏殿不大，一会儿便被她摸了个遍，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四周被伏恒下了禁制，就算她没有中锁灵咒，以她如今的实力，恐怕也是没办法破开的，况且，叶蓁蓁根本没打算逃出去。
她要的，就是留在魔界，留在伏恒身边。
走了一会儿便累了，她停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女子眉心微蹙，默默与她对视着。
这张脸清丽出尘，是世间罕见的绝色，美中不足的是脸侧布满烧伤的疤痕，还好经过这些年的修复，已经恢复了不少，看起来只是略微有些恐怖而已。
叶蓁蓁坐在了镜前，为自己裁了一块青色的面纱，戴在了脸上，这样一来，便只露出了一双眉眼，看起来倒也顺眼多了。
只是那眉眼之中，依旧藏着深深的忧虑。
她在担心苏焰。
那十二道金印不知道将他伤得怎样了，伏恒不知道又会怎样对付他。
正当她陷入忧虑之中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她的身后，垂眸看着镜中的她。
青衣女子睫毛微垂，眉心纠结在了一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来人将手搁在了她的肩上，叶蓁蓁吓了一跳，抬起眼睛。
镜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正是面色冷峻的伏恒。
“可是吓着师父了？”伏恒微微俯身，将脑袋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歉，“是阿恒不好，师父莫要怪阿恒。”
“苏焰呢？我要见他。”叶蓁蓁道。
伏恒的眉微微蹙了一下，神色之中透着几分狠厉：“明明是阿恒站在师父面前，师父却惦记着那个男人，就不怕阿恒生气，直接杀了他吗？”
“你不会。”叶蓁蓁笃定的说道：“你若杀了他，便没有办法再威胁我。”
“还是师父了解我呐。”伏恒展颜笑了起来，面上的狠厉霎时之间烟消云散，就好像方才发火之人根本不是他。他从袖中取出来一只小小的碧色玉盒，呈到了叶蓁蓁的面前，“师父，您看，我给您带来了好东西。”
他将玉盒打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叶蓁蓁垂眸，目光落在盒子上。盒内盛着白色的膏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盒盖一打开，满殿便飘起了一股异香。
伏恒伸出手，想要揭开叶蓁蓁的面纱，却被叶蓁蓁脑袋一偏，躲开了。
伏恒默了默，道：“师父，这是我特意为您寻来的，无论是什么伤疤，只要抹一点，都会消失掉，只是……”
他的声音停顿了下来，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叶蓁蓁闻言，犹豫了一下，揭开了自己的面纱，从盒内挖了一块，抹在了自己的脸上，除了凉凉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站在她身后的伏恒见她面色如常，却微微睁大了眼睛：“师父，您……”
叶蓁蓁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吃惊，她朝着镜中望去，只见这玉膏果然如伏恒所说，倒真是稀罕物，她不过抹上去了片刻，面上的伤疤便隐隐有结痂脱落的趋势。
“原来，你没有痛觉。”伏恒恍然大悟，所以当日在赤炎山中，她才能面不改色的立于焰火之中，不避也不逃。
待脸上伤疤全部结痂之后脱落下来，布满伤痕的肌肤便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脸恢复了之后的叶蓁蓁，便再也不用戴着那面纱了。
只是她依旧被囚于偏殿之后，伏恒来见过她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来了。
这日李悦颜倒是来了。
来到魔界之后，这还是叶蓁蓁第一次见到李悦颜。
李悦颜面色复杂的看着叶蓁蓁恢复如初的脸，喃喃道：“他果然找到了那东西……”
看着面前这张神似相思的脸，叶蓁蓁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许相思的那一世，伏恒并不是恋上了什么凡间的女子，而是对他的师尊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而这个李悦颜，因为与相思有着七八分相似，竟然甘愿成为替身，对伏恒倒也称得上情深似海了。
叶蓁蓁的心念微微一动，拿起她搁在桌子上的面纱，走到了李悦颜的面前，在李悦颜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将那张面纱戴在了她的脸上。
她端详了一阵，冷声道：“果然是你，李悦颜。”
李悦颜大抵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了，表现得却也十分淡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白帝山假扮我，重伤伏恒与炽玉，令我们师徒反目，你说，若是伏恒知晓了这一切，还会不会容你？”
“你休要胡言！”李悦颜抬手揭开面纱，如同烫了一般丢在地上。
“其实，你早就和炽玉串通好了。当年，伏恒被诓去赤炎山取赤炎之心，也不过是你和炽玉一起合谋，想借赤炎山破开他身上的十二道金印，只可惜，你们没有成功。神风也是炽玉杀的，他想借此逼伏恒叛逃白帝山。”
李悦颜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眼底腾起一丝狡猾的光芒：“上神说的都对，可是上神又有什么证据呢？如今阿恒可是恨透了你，你猜他会不会听你的话。”
“炽玉看中你，就是因为这张和我相似的脸吧。”叶蓁蓁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伸出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庞。
李悦颜后退一步，眼底划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叶蓁蓁说的都对，炽玉找上她，的确是因为这张神似相思的脸，当年还只是个小女孩儿的她和相思站在一起，只怕说是母女，也会有人相信的。随着年纪渐长，这张脸愈发的有相思的神/韵了，不说话的时候，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可是看到伏恒望着这张脸发呆的时候，她又十分庆幸自己生了这张脸，这魔界的魔女千千万万，可唯独只有她一人能站在伏恒身边，全是沾了这张脸的光。
看着李悦颜一脸又恨又庆幸的表情，叶蓁蓁了然于心，她淡淡的笑了笑，道：“李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吧。”
李悦颜警惕的看向她。
“一个很简单的交易。”叶蓁蓁语气温柔，言辞之间充满了蛊惑，“阿恒找上你，不过是因为这张脸，你说，如果有一天他不需要替身了，你觉得你这张脸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你跟随了他这么多年，应该比我这个做师父的更了解他。”
李悦颜的面色霎时白了几分。
当然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伏恒，在相思面前的伏恒，也许是个听话的好徒弟，可是在她面前的伏恒，从来不会掩饰他的那些黑暗面。
他留着她，不过是因为这张脸，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了，以他待相思之心，必然不会允许这个世上有和她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存在的。
“看来你想清楚了。”就在李悦颜感觉到浑身发寒之时，叶蓁蓁的声音飘入了她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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