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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末虽然不喜顾炎欢这样故作亲密的动作,可也没当着自己母亲的面拂了顾炎欢的面子。她愿意装出恩爱体贴,便也由得她去,左右是没有碍着自己一点自由的。
老祖宗有意哄着儿子,连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来哄人,末了还由着司末开口要了人过去。
“今天晚上儿子想读点书,房里缺个研磨的,不若便让这丫头过来?”司末状似询问,目光紧紧的锁住了打头站着的子梅,嘴角勾着一点玩味的笑容。
春分和冬至的神情淡然,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顾炎欢也只紧了紧握着帕子的手,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完全收掉。
老祖宗则是满脸无奈的微笑着,“多看些书是好的,你要个研磨的人还不简单?只管拿去便是,”
而底下站着的众人皆是一愣,均是没有料想到当着老祖宗和顾炎欢的面司末就能说出这样直白的话。
绕是调教过好几批丫头的孙嬷嬷,也没这么早就把手里的丫头送出去过。
蔺子桑心里一紧,继而又是一松。当下把脑袋垂的更加低,默默的站在中间一动不敢动。身边都是静默站立着的身影,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蔺子桑同种思绪。倘若被选上,便有机会做个妾,在有些人的眼里还算是个优厚的身份,特别是放在司府这样的地方。
看向下面一排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小丫头们,老祖宗又敛去了脸上柔和的神情,不疾不徐的吩咐道,“买你们进来伺候三郎是你们的福分,这府里头的规矩孙嬷嬷想来也都教给你们了,该怎么伺候人不必我多说,哪里该仔细,哪里该小心,哪里该你们做不该你们做,自己心里头都掂量着,做得好自是没得多说,可倘若做的不好,”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该赏该罚的自然也要分明。”
都是些没真见过大世面的乡野丫头,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威压。等她们一行人从养性居离开时,不过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可众人的背后已然都出了一背的湿汗。
没空将老祖宗话里的意思掰开了揉碎了给丫头们听,一回到春兰苑里,子梅就被孙嬷嬷单独拉到房里密切切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出来以后又是让人烧水又是让人准备新衣的。
子梅这就被三少爷看上了,这自然算是一件春兰苑里的大事。
“我倒是料想着你们这几个姿色不错的定能有得三少爷青眼的,可没成想今天就能成了事,你算是运气好的,当着老祖宗的面把这个给说开了……三少奶奶那里总也好对付些,不然……”剩下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不过孙嬷嬷却是含糊带过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子梅从房里换好新衣服出来,脸颊上抹了淡淡的胭脂,连头发也被仔细的盘好插上簪子。假若有不知道,断然会以为这是新嫁娘要出嫁了。
这又是蔺子桑觉得格外讽刺的一点了,明明不过是不明不白的被人睡一个晚上,偏偏倒像是的了天大的好处一般。
青石砖铺成的地面缝隙中露出深褐色的土地,随着春日的到来冒出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草的影子来。
蔺子桑一个人站在院子的一角盯着看了一会儿,耳边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屋里的那群小丫头一起拥着子梅出来了。
“子梅姐姐去了还会回春兰苑么?会不会以后便住在雅园了?”子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孙嬷嬷,小声问道。
孙嬷嬷脸上笑着,还伸手亲自理了理子梅的衣领子,“要是运气好便不回来了,运气差点也是能得到不少赏银的,是好事,”
蔺子桑转头去看子梅脸上的表情。她半低着脑袋,手指紧紧的搅在一起,牙齿轻轻咬着半边的嘴唇,脸颊上除了胭脂也是一片绯红,虽然有些惊慌,可那分明也带着化不开的娇羞。
“我今天偷偷瞧了三少爷一眼,可真是好看极了,那皮脂看着比咱们都细嫩多了呢,”子竹站在一边满脸的艳羡,“子梅运气好,一眼便被三少爷给看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轮的上我呢,”
子竹的话让蔺子桑的心底生出一点惶然的疑惑,她赶紧将视线移到子兰的脸上。子兰这时候恰巧看过来,与她的视线交叠在一起,“子桑,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边上?”
虽然是满脸笑容,可蔺子桑从她脸上没有窥探到一点有用的情绪。子兰是怎么想的呢?她也觉得子梅这样是交了好运么?也羡慕她么?
除了表面的情绪,蔺子桑并不能完全探知到所有人的所思所想。可她已经觉得自己十分不合群。卖身进府,被教导如何伺候人,合格以后等待着被挑选,被检验,然后被送上.床交换一点莫须有的所谓好处。倘若是放在秦家塆,秦三妞也不觉得这和宋寡妇的行为有什么两样。而等到了这样繁华的京都,秦三妞也觉不出这和在外狎妓的区别。
她们的遭遇,好与坏,都被他人主宰着,然而似乎除了自己的所有人都真心为子梅喜悦。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就算是大家摆出的都是这样的态度,蔺子桑本人也无法说出什么不对来。她们是弱势没有倚仗的一方,因此被强者支配甚至消遣,这样极其不公平,可是现状谁也改变不了,除非有一天她们也爬到强者的阵营里。
蔺子桑目送着子梅被雅园的小厮接走,晚饭也没吃多少,一个人早早的睡下了。她脑子里的思绪翻飞,晚上做的梦也十分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还是秦三妞的时候,一个人挎着草篮子在后山下的田埂上挖野菜,忽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身影匆匆的朝她走来。草篮子因此被猛然的扔到了一边,那男人倾身压了下来,极其粗鲁的扒开了她的衣裙。她用尽全力也无法将他推开,正当绝望之际,画面却突然翻转,她坐在一艘孤舟上飘摇在一条宽阔的河面里,一个大浪远远的迎了过来,她划船不够快,眼看就要被浪头给吞没。
在几个梦里反复的挣扎了半个晚上,蔺子桑才猛然睁开眼睛从这段梦境里摆脱出来。她无声的睁开眼睛,脑袋上已经大汗淋漓。
就在这时,门板忽然极轻的吱呀一响,她转头看去,发现一个人影飞快的从外头闪了进来,又回头轻手轻脚的将门重新关上。
又是子兰。
这似乎只是一瞬间的画面,蔺子桑很快又脑袋昏沉的陷入了另一个怪诞的梦境里头。直到第二天天亮她都没有再醒过来。
天边刚擦出一抹亮色,一行车队踏着急促的马蹄声慢慢的接近了京都的城郊。
车马距离京都越近,沿途经过的县镇就越发繁华。司元捧着一卷兵书细细的翻过两页后发觉马车慢了下来。
“距离京都还有多少路程?”他问道。
外头很快就传来回音,“回将军,约莫再一个时辰就能到京都城中,”
司元放下手里的兵书,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起今天半夜里拿到的一封信。暗卫昨儿个下午从他母亲那里拿到的信件,他回京都的事情没和任何人说过,因此老祖宗写信过去也并不知道这信半路上就到了司元手里。
信纸足足写满了五张,撇去前面一张对他的关切后头四张说的都是司末。大意是让司元回来以后也别苛责司末,司末年纪小性子也娇纵难免有些过错。
便是不用暗卫说,光是他母亲的这一封信司元就知道司末又做了多少不着调的事情。他扔了手中的信件,命人展开将军府的标志,自己则换了一件样式极其普通的衣服下了马车一路飞尘,亲自策马往城里赶去。
“启禀皇上,今日的军报送来了,”宗安站在数丈之远尖着嗓子对着层层床帐里正和宠妃嬉笑玩闹着的大齐国皇帝禀告道。
床帐里妃子的笑声不停,依旧颇有兴味的引诱着年轻的帝王。皇帝高大的背影一顿,随即不耐烦的呵斥道:“送到这里来做什么?扔去御书房便是,以后这等事情别拿到这里来说,”
大齐国的战报日日一样,年年一样,在皇帝看来着实没有多少新鲜的。
“可是……”宗安带着迟疑,思虑片刻权衡了轻重还是说了,“皇上,今日的战报是司将军亲自送来的,”
本应该在西北关外的大将军竟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回了京都。
这时候,妃子的笑声才骤然停了下来,留下一室片刻的无声寂静,深色的床帐里只能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形影子动了两下,须臾,皇帝从里头撩起床帘,探出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司将军亲自送来的?他不是还在边关么?”
他一边问一边匆忙的下了床,一旁侍立的宫女霎时就涌了过来,梳头穿衣换鞋。皇帝张着手臂任由她们动作,又惊又怒的开了口,“司将军这样不声不响的就回京,他还将朕放在眼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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