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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染喝着夏氏亲手泡的君山银针，滋味甘醇甜爽，香气清鲜，却未有一丝苦涩之意，这茶，还是如记忆中的那般。
“如此甚好，再过三年你便要及卉，能去宫中认识些身份尊贵之人，若是日后嫁作他人妇也好有些手帕交。”
凝染知道夏氏忧心何事，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太子是个木讷之人，这被废是迟早的，各位皇子早已拉帮结派，唯有几位少数官员处于中立。
而苏府就在其中，即便父亲看淡那权势富贵，却也抵挡不住一些攀龙附凤之心。
虽为庶出，但庶女能入的皇家，于他人看来也是好归宿，若是哪位皇子能成为那九五之尊，更是令人艳羡。
可夏氏在这苏府多年，却不愿凝染也成为那上不了族谱的妾。
却不知这在苏府只能是奢望罢了，且看这许多年大夫人对姨娘们的打压，即便成为正妻，她也要将人控制在手中，任你也翻不起一丝风浪。
至于手帕交？试问哪个正经嫡出之女愿意真心与一个庶女结交？
即便是苏凝瑶，时常与大夫人出席各种大家宴会，也怕是没有几位真心结交之人，若是没了苏府之女的这层光环，谁会搭理你这默默无名之人？
自然，凝染不会因此反驳夏氏，娘亲只是太了解大夫人，希望她能摆脱大夫人的掌控罢了。
凝染遂笑道：“瞧娘亲这话，染儿还未及卉，娘亲怎可就想着让染儿出府？染儿可还想一直长伴在您膝下。”
夏氏皱着眉：“染儿，今儿个你怎如此没了规矩？”
方才还未察觉，现下凝染再次这么喊着，夏氏才恍然惊觉。
凝染却只嬉笑安抚：“娘亲放心，染儿定不会让那些嘴碎的听了去。”
夏氏本想念叨几句，见凝染举止淡然，又担心太过训斥，会让女儿与自己更加离心，便也不再坚持，权当女儿大了，知事了。
凝染在箐音院用过晚膳不久，看着天色渐暗，便回梦笙阁去了。
翌日，凝染正在府中的芍湖旁赏鱼，却被远远游园的苏凝碧瞧见，面带高傲袅袅行至凝染跟前。
“四妹好兴致，昨儿个没见四妹去挑那云锦，怕是看不上这连城云锦，四妹也真真不知事，却劳得母亲差人将云锦送去你那。”
苏凝碧的外祖父乃是江城知州，江城又乃是元熙靠近边城之地，离京城有几百里。
苏凝碧的娘亲便是在苏丞相还是巡抚考察江城时所遇，这才成了苏府的二姨娘。
可到底江城算不上富硕之地，二姨娘在苏府将将算是半个主子，这吃穿用度与同是庶女的凝染却是相差甚远。
看着凝染手上戴着的凝脂白玉镯便比自己任何一件首饰都要名贵，苏凝碧不免妒忌，逮着机会便要为难凝染一番。
因着大夫人早有言明，只需初一十五去她那请安便可，知道大夫人不喜这些庶女，她们便也得了自在。
可昨儿个大夫人给自己送了料子，凝染昨日本就打算走一趟大夫人的碧春园，可那送料子来的碧蓉可是说了，‘道谢便不必了，免得才好的身体又染了寒气便是大夫人的不体谅了’，凝染这才打消了要去的念头。
想来大夫人是不想让凝染去碧春园过了病气，毕竟这几日苏凝瑶都歇在了那儿，但苏府庶出不止一个，若是单单让凝染免了奔波，以自己姑姑的性子，怕是会不消停，所以凝染笃定其他几人怕是也与她一同免了。
“三姐这可就误会我了，妹妹昨儿个身体确实不爽朗，大夫早有叮嘱不得吹风，这才不得出门。母亲思虑委实周到，不曾想竟差了人送来且还让碧蓉带话，让妹妹在梦笙阁好生养病，思至几位姐姐昨日里都去碧春园感恩母亲，妹妹心中惭愧。这不，服完最后一贴药，妹妹便想着大雪已停，出来晒晒透透气，若是无碍再去碧春园更为妥帖。”
凝染这话让苏凝碧脸上一红，昨日几人挑完云锦，本也想着先去大夫人那，不想管事的说大夫人发话，因着寒风萧瑟，便不用去碧春园，免得身子受寒，她自然是未去的，如今损了凝染这么一通，现下是不能承认去了，却也不能直说未去。
苏凝碧只得转移了话题：“昨日母亲送去的那两匹云锦，妹妹可还中意？”
“既是宫中赏赐，又是母亲一片心意，妹妹自然喜欢得紧。”
看着凝染面上毫不做作的微笑，苏凝碧有些拿不准，按说凝染是最不喜那些素色，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住了，转而换上了一脸笑意看着前方。
凝染转过身便看见一女子正娉婷而来，来人正是她的大姐，苏凝瑶！
苏凝瑶温柔一笑：“方才在远处看二位妹妹聊得正欢，这才来凑凑热闹，怎地我一来，却停下了？”
苏凝碧上前拉住苏凝瑶，娇嗔道：“大姐这是说哪儿的话，妹妹是看见大姐这花容月貌，都忘了适才说到哪了。”
苏凝瑶弯了弯嘴角，眼中却掠过一丝不屑。
到底是年幼，不若几年后伪装纯熟，却也在大夫人的教导下心机颇深。
凝染暗暗藏下心中恨意，以帕捂唇揶揄着：“妹妹和三姐姐才说起昨儿个得的云锦，不想大姐却来得正巧。”
虽说天将放晴，可到底是隆冬时节，两旁还有被扫做一堆的雪屑，几人便行至湖旁的听雨亭稍事休息。
几人才入亭中，几人身后丫鬟便各自将捧着的暖炉放置姐儿们的一旁，又将四周的卷帘与帘布打下，这才各自退至身后。
凝染捧着手炉才坐下，就听苏凝碧道：“听闻以往祈岁所参与的各家小姐大多会一展才艺，妹妹无才无德，倒是姐姐一首琴音绕梁三日，令妹妹羡慕得紧。”
苏凝碧有此一说，并非贬低自己。
在这苏府，不论庶嫡与否，皆是自小便要习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可府中之人皆知除去这苏府四姑娘姐学了个皮毛之外，苏府余之三姑娘也无甚出彩之处。
而最为出彩之人自是从小被大夫人与老爷视若珠宝的大姑娘，不仅温柔端庄，更弹得一手好琴。
前世苏凝碧亦是有此一说，苏凝瑶选得也自然是琴。
试问谁不想在祈岁会上大放异彩，夺得王孙贵族的青睐，为自己谋一个好姻缘？
忆曾前世苏凝瑶便是在祈岁会上，弹得一曲，却也惊为天人。
这惊为天人却不是为的苏凝瑶的琴艺，而是那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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