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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坐到娘身边。”沈千凌刚一上楼, 就被沈夫人拉着坐在了软椅上, 一旁丫鬟立刻端了香茶与果品, 琳琅满目摆满一整桌, 一看就是打算长谈的架势。
沈千凌往下看, “二哥不在？”怎么由着他娘亲这么闹。
“方才还在这里劝, 后来就气冲冲的走了。”沈夫人继续嗑瓜子, “有个动不动就哭天嚎地的娘亲，千谦也真是可怜。”
“咳咳。”沈千凌被水呛到。
“慢着点。”沈夫人赶忙替他拍背，腕上金银玉镯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一看就过得非常奢华。
“不然还是找爹爹过来看看？”沈千凌担忧，“万一真的闹出事怎么办。”
“当然不能叫。”沈夫人在他耳边神秘道，“不仅不能叫, 我特意差人拖住了你爹, 让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沈千凌心情复杂，这是什么娘啊。
“你知不知道, 演戏最痛苦是什么？”沈夫人问。
沈千凌想了想, 回答道, “没办法演出真感情。”
作为专业演员, 这个答案显然极其具有权威性, 但却被沈夫人摇头否认, “与感情没关系，最痛苦的是明明煞费苦心演了戏，却偏偏没人愿意看。”
沈千凌瞬间就觉得自己的答案被比了下去。
“闹出这么大阵仗, 无非是想赶在老爷发火之前, 先把自己撇清关系。”沈夫人不屑，“这点小把戏，又岂能逃过我的法眼？”
沈千凌闻言吃惊，“撇清关系？二哥可是她的亲儿子。”无论如何也该是宠着护着，哪有一出事就急于撇开的道理。
“你这小脑瓜，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清明。”沈夫人用食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忘得真叫干净。”
沈千凌：……
“宝豆，给小少爷解释清楚。”沈夫人继续靠着围栏看热闹，刚才二姨奶奶大抵是喝水润了喉，又恢复活力开始了下一轮哭天抢地。
小厮面露为难，作为下人着实不该当着主子的面嚼舌根，但又不能忤逆，只好尽量委婉道，“二少爷和他娘亲向来感情淡漠，若是说起来，姨奶奶和三公子的感情倒是不错。”
沈千凌这才记起来，先前是听说沈家还有一个儿子在王城做官，平时极少回家。
“官做得再大又有什么用。”沈夫人嗤笑，“不是照样不在身边。”
“不然我去劝一下二哥？”沈千凌对沈千谦的印象不坏。
“劝他做什么？”沈夫人诧异地瞪大眼。
……
因为他娘要上吊啊，就算是演戏一直站在椅子上暴晒也很累好吗？沈千凌内心咆哮脸上乖巧，“我怕姨娘一直这么闹下去，会吵到娘亲休息。”
“不妨事。”沈夫人兴致勃勃，“有这出戏看，三天不睡都行。”
沈千凌内心充满浓浓惆怅。
“凌儿中午与娘一道用膳？”沈夫人邀请，“我叫厨子做你最爱吃的凉拌苦瓜萝卜茼蒿芹菜鱼腥草。”
沈千凌一听就快吐了，“我还是回去吃吧。”
“为什么？”沈夫人瞬间眼眶泛红，“莫非凌儿在失忆之后，就开始讨厌娘亲了？”
“当然不是。”沈千凌赶紧安慰，“我只是早膳吃太多，想饿一顿消消食而已。”
“也是。”沈夫人看了眼他的肚子，笑道，“最近是胖了些。”
沈千凌立刻紧张万分地挡住小腹。
他娘生过两个儿子一定很有经验，万一被看出来里面有货就死定了。
“挡什么，胖了也是小美人。”沈夫人不以为意，“我就不信他秦少宇还能嫌弃。”
沈千凌又一次产生了泪奔的冲动。
好端端的不要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啊。
好不容易告别了娘亲，沈千凌又赶忙去了二哥的宅子，还未进院就听到一声怒吼，“你快住手！”
“不。”声音稚嫩清亮，却听不出男女，“既是带我回来，自然要让我玩尽兴。”
“啊！”沈二少大叫。
沈千凌被吓得停下脚步，和宝豆面面相觑。
“你今年多大？”沈千凌突然问。
“快十七了。”宝豆有些纳闷，“公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你不能进去。”沈千凌语气里没得商量，“在门口等我。”必须要保护未成年纯洁的心。
宝豆嘟嘴，其实他也想进去看热闹。
“你若是再这样，休怪我不客气！”沈二少再次咆哮。
“不客气又如何？”对方显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总之只要插得高兴，管你高兴不高兴。”
沈千凌倒吸一口冷气，这种话都能说出口，果然是青楼里出来的姐姐，一听就特别特别奔放，也难怪姨娘哭着要上吊。
“公子，还要进去吗？”宝豆红着脸问。
“……还是改日吧。”沈千凌转身就跑，撞破别人做这种事一定会长针眼。
“你信不信我跟你拼命？”小院之中，沈二少撸起袖子威吓。
梧桐树下，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用手指在树上戳洞玩，身旁白玉桌面也早已千疮百孔。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沈千谦开始后悔接这块烫手山芋，“快去屋内换上女装，万一被人撞到怎么办。”
“哼。”少年狠狠把石凳砸成粉末，还是坐着没动，显然心情很不好。
沈千谦痛苦按揉太阳穴。
骂不得打不过，脾气还暴躁的要命，这到底是个什么祖宗。
晌午时分，沈庄主和沈千枫刚一办完事回来，立刻便听说了“二少爷从勾栏赎回一个烟花女”这个震撼无比的消息。
“什么？”沈庄主闻言几乎气得晕过去。
沈千枫也吃了一惊，“当真？二弟向来洁身自爱，怎么做这种事。”
“是真的。”下人老老实实道，“姨奶奶听说这件事后，就寻死觅活一直在上吊，后来日头实在太烈，晒得受不了才回去。”
“胡闹！”老庄主果然雷霆震怒，“二少爷人呢？”
“还在屋内，一直未曾出来过。”这句话显然有煽风点火的功效，莫说是老庄主，连沈千枫也皱了眉头。
“待会我爹若是来了，你千万要按照之前商定好的说。”与此同时，沈千谦也正在紧张教育少年，“千万莫再说自己是烟花女子，可曾记下？”
“哼！”少年已经换上了鹅黄裙装，头上还戴着小黄花，脸蛋粉嫩清秀，不管是谁看，都会认定这只是个十三四岁少女，断然不会将他与院中那张满是窟窿的破桌子联系起来。
“乖，好好听话给你糖吃。”沈千谦帮他扶正头上的簪子，院门却恰好被大力推开，一堆人浩浩荡荡冲了进来。
“逆子！”沈老庄主刚一进门，就看到儿子正在给人戴花，于是勃然大怒。
“爹你先冷静！”沈千谦赶紧解释，“小瑶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啊，先听二弟解释。”沈千枫也在一旁安慰，“二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瑶的确是出生勾栏之地，但却一直洁身自好。我昨夜从芙蓉苑经过时见他一人在哭，于是便上前问了究竟。”沈千谦道，“才得知他再过几日就要满了十四岁。”烟花地的女孩满十四就要开始接客，谁都逃不掉。
“我一时觉得可怜，就花钱赎了回来，就算做烧火丫头也好过在那酒色之地。”沈千谦小心翼翼看着他爹的脸色。
“当真只是个小丫头？”沈庄主问。
“当然！”沈千谦赶紧点头。
“既是如此——”
“这位就是沈大少爷？”沈庄主话才说道一半，粉嫩少年却突然开口，掩着嘴角轻笑，“真是一表人才。”
沈庄主一张老脸瞬间乌漆抹黑。
“你乱说什么？”沈千谦差点哭出来，赶紧手忙脚乱捂住他的嘴。
“我先前在芙蓉苑的时候，就听说沈大少爷好看得很，又有钱有势。”粉嫩少年含羞带怯，“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比其余那些臭男人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快些住嘴啊！”沈千谦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姑娘自重。”沈千枫脸色也很难看。
“若是公子愿意，可否留我在身边？”少年咬住手指，一双大眼水光凄迷，半边衣服也垮下肩头，露出白皙柔弱的肩膀和水色肚兜。
沈千谦泪流满面，飞扑上去用外套裹住他。
“给点盘缠，赶紧送走！”沈老庄主简直要气晕过去。
“爹。”沈千谦苦了脸。
“送走了再来叫我爹！”沈老庄主怒火冲冲转身就走，沈千枫也不满道，“若还当我是大哥，便赶紧将这位姑娘送走。”
“大少爷真是狠心。”少年眼眶通红，显然演上瘾。
“你给我住嘴！”沈千谦崩溃万分，也顾不得再跟他大哥解释，抱着人就进了内室。
沈千枫摇摇头，扭头出了小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沈千谦狠狠摔上房门，压低声音怒吼，“明知道他和我都是为你好！”
“那又怎样？”罪魁祸首懒洋洋靠在床头，随手翻开一本书，“让他来接我，否则我就继续闹，闹到你沈家永无宁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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