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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夏至这回回老家,是为了去祭奠她已经去世了的太婆。徐夏至的太婆也算是传奇人物了,从小妾做成正房,又在老公死了之后,独自把前头大房留下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拉扯成人,其中就包括徐夏至的外公。
后来太婆是在九十多岁的时候不小心得了感冒,身体才越来越虚弱。走的那天是大年初一,四世同堂,也算是喜丧了。
徐夏至对太婆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晰,不过有一个坐在太婆家里的蒲团上,盘着腿啃柿子的记忆,瘪嘴的老太太坐在一边,笑眯眯的,这幅画面可以说是永远都忘不掉。
徐夏至缩了缩脖子,收拾好了自己的思绪,跟在江萍身后,慢慢地往太婆的坟头走。乡下人下葬,还是用的是土葬的方法,想当初徐夏至也是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太婆,小老太太闭着眼睛半张着嘴躺在那儿,无知无觉,看得人忍不住唏嘘。
“发什么呆,快过来。”江萍在前面催道。徐夏至赶忙跟了上去,快要到太婆的坟头的时候,徐夏至突然脚下一顿——什么声音?
她仿佛听见了哭声,那种幽幽地,凄凄惨惨的哭声,就好像是在你耳边开了个3d环绕音响一样。直往你脑袋里面钻。
徐夏至打了个冷颤,她左右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江萍在前面催得紧,徐夏至不敢怠慢,赶紧又跟了上去。
江田先两步走到了他母亲的坟头,看着竖在那儿的墓碑,江田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他的母亲虽然偏心大儿子,但是不辞辛苦地将他们兄弟姐妹全都带大,一个女人在那样的年代,真的是很不容易。
江田叹了口气,慢慢地在墓碑前跪了下来,将带来的祭品全都摆在了坟头。然后又在一个铁皮的箱子里面,点燃了那些纸折的金元宝。
徐念扶着江田,脸色严肃地跟着在坟前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紧接着就是江萍和徐夏至。江萍已经跪了下来,然而轮到徐夏至的时候,只见她面色发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坟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事实上,她确实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只见坟包上,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正盘着腿坐在那儿,一双枯老的手在不停地揩着眼泪。徐夏至甚至都能够听见老太太的声音:“幺儿哎,也只有你来看我了,我走的不是时候,让你们为难哎……”
徐夏至眼珠子动了动,看到那些摆在坟头的祭品,老太太身边有几盘一模一样的。同样的,那些金元宝也都出现在老太太的身边。
那个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徐夏至早就已经死去多年的太婆!
徐夏至的呼吸都快要凝滞了,脸色白的吓人,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哮喘发作的病人一样,根本喘不过气来。她浑身颤抖着,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见鬼了!
这特么是各种意义上的见鬼了啊!!!徐夏至因为太过于紧张,内心疯狂地在吐槽以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一边的江萍看徐夏至僵在那儿不动,有点奇怪。她拍了拍徐夏至的背:“干嘛愣在这儿?你爸喊你。”
徐夏至咽了口口水,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老太太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随着徐夏至的靠近而显得身形愈发的清晰了起来。徐夏至大着胆子往地上看了一眼,更绝望了——连影子都没有,但是老太太依旧坐在那儿。
要命了……这到底是什么啊……幻觉吗……也不像啊……
徐夏至颤颤巍巍地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刚一磕下去,老太太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徐夏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头抵着地面,汗水一颗颗地砸进土里,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三个大人都有些疑惑——今天的徐夏至看起来有点奇怪,磕个头为什么也磕了这么久啊?江田皱着眉头:“小雨,怎么了?”
徐夏至抖了抖,慢慢地抬起了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徐夏至看到了原本坐在坟头上的老太太,已经飘到了她的面前,一张老菊花脸就凑在她的跟前,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她。
……徐夏至的大脑一阵空白,她面色已经由惨白变成了铁青,下一秒就能够昏过去,但是偏偏又昏不过去,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江萍已经发现了徐夏至的不对劲了,她赶紧过来把她拉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晕车了不舒服?”
徐夏至其实从来都不晕车的,但是这个时候除了顺驴下坡,徐夏至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的方法了。她有限的大脑在接受了重生这个真实发生的情况之后,没有办法在第二天就猝不及防地继续接受见鬼这个根本没有办法去正视的情况。
江萍将徐夏至给扶了起来,她关切地看着女儿,平日里徐夏至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欢天喜地的模样,如今这脸蛋苍白的,倒是也把江萍给唬了一跳——晕车这么厉害呢?刚刚也没发现啊。
徐夏至身心虚弱地离老太太远了一点,结果老太太好像盯上她了,不依不饶地又飘了过来。徐夏至努力别开眼睛,就当自己看不到,然而老太太瘪了瘪没牙的嘴巴,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说道:“肉啊,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徐夏至僵着脸低着头,一点儿反应都不给,就和木头桩子似的——开玩笑!当我不知道你在诈我吗!
然后就听见老太太说道:“儿啊,你这要是真看不见我,就不会这个反应了。”徐夏至眼角抽了抽,往左右看看,然后对江萍说道:“妈,大概是烟太大了,我到旁边站会儿。”
江萍不疑有他,便让她自己到旁边去,不要跑远了。徐夏至往离坟墓远的地方走了两步,估摸着这个距离三个大人应该是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了,便盯着地面,然后小声地对身边的老太太说道:“太婆啊,你有什么事儿啊?”
也亏得太婆的形象还是和生前一样,也不吓人,不然的话徐夏至都没有这个胆子和她太婆说话,保证一开始就吓晕过去了。
太婆婆跟在徐夏至的身边,笑眯眯的:“肉啊,我没有别的事情,就是你和你外公说一声,说这天下雨,我睡觉的地方被水淹了,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已经快要泡到水里啦,让幺儿他们兄弟,赶紧给我把地方换一换。”
徐夏至松了口气,然后紧接着又提起了心来。她苦着脸说道:“太婆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这怎么说啊?”大白天活见鬼,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的啊!
结果就看到面前的老太太嘴巴一撇:“这还不简单,今天晚上回去睡一觉,然后明天告诉你外公,就说太婆给你托梦了。”
徐夏至:……
太婆你这个业务很熟练啊!!
于是上完了坟之后,徐夏至心神不宁地跟着大人们上了车。临走的时候还看到老太太坐在坟头,冲她挥了挥手。徐夏至一个激灵,赶紧扭过了头来,不再去看老太太——不行,心理冲击还是太大了,总觉得是自己的精神出问题了怎么破啊!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酒店里面睡一晚,然后明天再回去,”江萍给女儿讲着今天的安排,“就别睡那么晚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的。”
徐夏至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她只是机械地点头,脑袋里面还在回旋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托梦?棺材被淹了?刚刚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去哪儿啊!
一直到了宾馆,徐夏至都还显得有点不太精神。江萍就当她是又晕车了,便催着女儿快点上楼,早点上床睡觉,这样休息休息也对身体好。
徐夏至没有反驳,早点睡觉早点做梦,然后明天早点说托梦的事儿。她给自己下了个套儿,现在自己钻进去,暂时没有办法钻出来——毕竟托梦这个话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现在的这个社会,谁会信啊!
不过和托梦比起来见鬼更让人不容易相信就是了……等等!徐夏至突然打了个激灵,她想起来今天在出门的时候,大街上异常多的人,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浑身血淋淋的狗。
徐夏至的汗毛在她的背上跳舞,鸡皮疙瘩也争先恐后地一个个冒出来。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如果这个事情是真实的,那么她以后,可能都避不开要见到那些妖魔鬼怪了。
这特么还是个被动的技能!徐夏至脸色变得铁青,她紧紧地跟在江萍的身边,不敢抬头,就怕又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萍觉得奇怪,便拽着徐夏至的手:“怎么了?”“……肚子有点不舒服,”徐夏至从牙缝里面挤出了这句话,“妈,我们快点进房间吧。”
听女儿说不舒服,江萍便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带着女儿拿了房卡,上了酒店的三楼。徐夏至一直到进门前全都低着头,进了门之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上了门,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江萍看的好笑:“你今天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徐夏至抬起脸,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江萍的身后的窗口,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徐夏至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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