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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的农田在眼前一晃而过,入眼的便是一片片高低不同的房屋院落。
汽车拐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了下来。
李氏带着傅晚初她们走近了,看见这家门并不宽,门边的青砖上长满了青苔,门上黑色的油漆脱落的已显斑驳,门环也生出红色的铁锈。
如果这就是元翠仙家的话,元翠仙的家境应该并不太殷实。
李氏心里隐隐生出一丝退意。随即,又对自己的想法鄙夷不已。自己何时成了如此势力之人?倘若元翠仙的儿子真的不错,将来若真能和自己的女儿成婚,将军府还缺钱吗!
就算亲事不成,自己和多年的发小叙叙旧又有何不可?
李氏默默吐了一口气,抓起门环便开始敲门。
敲了一会,门便咯吱一声开了。
从里头探出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妇人的脸盘很大,颧骨高,眉已经稀薄的看不清了,大大的川子似是刻在眉间。
她的眼睛不小,却深陷的厉害,眼角的皱纹细细密密。
妇人把头发高高的梳起,全盘在后面,和李氏的发型有些像。只不过妇人只别了一支银色的发簪,而李氏头上的不仅是有一定份量的纯金簪子,还镶了一颗硕大的珍珠。
她们穿的衣服样式也差不多。都是右开襟前朝时的袄夭襦裙,从上身一条线直直的到了腿底,宽大的没有一点腰身。
妇人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粗布料子,衣袖边角有磨损的痕迹,浆洗的痕迹明显,已经是很旧了。
而李氏呢,同样是暗色的布料,只不过暗里有光,蜀地的丝绸,上有极精美的苏绣。
元翠仙看了一眼李氏,再看了一眼李氏旁边的傅晚初和福子,见她们具是衣着华贵,后面还跟着一辆大汽车。
突然有穿着如此富贵之人来敲自己的家门,元翠仙客气中带着些惴惴问道:“你们找谁?”
李氏一眼便认出来人是她多年前的乡间好友,开口便道:“翠仙,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大妞呀。”
“大妞?”元翠仙脑子里回想着大妞这号人物,也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衣着富贵的女人,盯着李氏蜡黄的脸上看了半刻,才惊叫起来:“你是李大妞?”
李氏见被认了出来,激动的回应:“是呀翠仙,我就是西江乡下的那个李大妞呀!”
元翠仙从李氏蜡黄的脸,微驼的腰,最后看到李氏的华服,问道:“大妞,你怎们来上海了?你这是?”
李氏笑着说:“家里的那位来上海做生意,我就跟着来了。”
闻言,元翠仙更加惊奇:“你嫁人啦?”
“女儿都这么大了,能不嫁人吗?”一提到女儿,李氏便想起今天要来干的正事,把傅晚初往前推了推。
满心骄傲的给自己的发小介绍自己的女儿:“这时我女儿傅晚初,过了年就满十八了。晚初,叫姨!”
傅晚初听了李氏的话,乖巧的对着元翠仙叫了一声姨。
元翠仙眯着眼将傅晚初上下打量了个遍,模样可比李氏长的俊多了,身段也好,关键是看着穿着,家境还挺不赖!
没想到李大妞倒是找了个有钱的!
压下心里的种种心思,元翠仙拉起傅晚初的手笑得亲切:“晚初长的真好。”
说完又看着李氏:“哎呀,你看我,一见了你们就高兴的什么都忘了,快快快,进来再说。”
跟着元翠仙走进院子的时候,李氏还不忘让司机将她带过来的礼物拿进来。
元翠仙家的院子不大,倒也还算整齐,院子有三间屋子,屋外有一个灶台,灶台旁整整齐齐的放着被劈开的柴火。
元翠仙带着他们走进了中间的那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一张床,和一个缺了腿用砖垫起来的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的一个跳舞女郎状的西方八音盒,格外显眼。
家具虽然旧但被擦的一尘不染。
被李氏她们打量着自己的家,元翠仙局促中带着些难堪。
看到李氏带过来的礼物,西湖龙井,苏锦蜀绣,桂花枣糕……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元翠仙心里并没有多少高兴,反而酸意越浓。她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傅晚初,万般主意涌上心头。
安排李氏她们坐下,元翠仙就热情的给她们倒茶,对李氏说到:“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惦记着我,给我带来了这么些贵重的礼物,如何使得!”
李氏只当是自己姐妹的感激,便道:“有什么,咱们何须讲究这些!我如今看你过的艰难,你有甚难处说就是了,我会尽力帮衬。”
李氏的话说完,元翠仙心里不仅没有感激,还闪过一丝扭曲。
元翠仙道:“你别看我们现在艰难,不过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我的大儿子英杰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已经在市政府工作了。”元翠仙迫不及待的说起了自己的大儿子,指着那个八音盒说:“你看那个东西,就是英杰从英国带回来的,说是叫八音盒,一按按钮就会唱歌呢。”
说完元翠仙就要去按,李氏见她兴致那么高,也不阻止。
说实话,李氏虽然从西江乡下来,但这个东西,她还真见得都不想见了。
不过自己的子女有出息,哪个父母不想炫耀呢?自己向别人提起晚初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
何况,对于那个英杰,她也是好奇的很。她也想知道那个英杰的人品到底是如何的。
于是李氏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听元翠仙提起了自己的儿子。
哪知这元翠仙,对自己的儿子英杰,那是夸的天上没有地下无的。
自己的儿子在西江年数是第一,来了上海以后还是第一,不仅是第一,而且是年年第一!
儿子从英国留学回来,在政府工作,就是个官老爷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对着她的儿子要投怀送抱呢,可是她的儿子就是一个也看不上!
说到这里,元翠仙看傅晚初,眼里一丝挑剔不着痕迹的滑过,随即笑着说到:“不知晚初这个年岁婚配了没有?若没有,你看我那英杰如何?”
“晚初……”
李氏正要开口,却被傅晚初抢先:“令郎大才,晚初自知匹配不上!”
“噗嗤!”憋了好久的福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元翠仙脸色一沉,心道,不就有几个臭钱么,便看不起他们家!等见了她儿子,被迷的神魂颠倒,到时候再给她好看!
李氏暗暗瞪了傅晚初一眼,又捏了福子一把,就要给元翠仙赔罪。
忽然外面噼里啪啦粗暴的敲门声起。同时传来女人叫骂声:“傅英杰,你这个王八蛋,黑了心肝的给我开门!”
元翠仙一听这声音,当即脸色一变,也不顾得对傅晚初她们甩脸子了,直奔门外,抄起个扫把,就气势汹汹的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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