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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恨别离

作品: 斗心记 |作者:茗荷儿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8-03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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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冷着脸站在门边,“昕儿,我有话对你说。”

杨怀瑜急忙起身避到书房。

韦昕平静地望着韦氏,“什么事?”

韦氏道:“人,我已经给你娶回来了,正等着你入洞房呢。”

韦昕疏离地笑,“娘,我之前说过了。人是你娶的,与我毫不相干。”

韦氏气得脸色铁青,“难道这洞房也得娘替你入?”

韦昕默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惊慌尖叫。

韦氏沉声道:“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水苏神情不定地说:“主母快去瞧瞧吧,新娘子……”

不等水苏说完,韦氏脸色已变,拉着韦昕道:“走,去看看。”

韦昕不知发生了何事,朝书房喊了一声,跟着韦氏往东厢房去。

新房里静悄悄的,除了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外再无他人,连喜娘跟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韦昕情知不妙,便要转身,却见韦氏已闪到门外,接着听到“咔嚓”落锁的声音。

韦昕不敢相信,娘竟会用这种方法算计他。

气愤地拍打着大门,只听韦氏在门外道:“昕儿,别费力气了,没有娘的话,谁也不敢给你开门。里面有酒有菜,过两天,娘就放你出来。”

韦昕转身,打量着房间,屋内果真如娘所说,有酒有菜,床后隔着屏风还放着一只红色漆金马桶。东边靠墙放着妆台,还有一只绣花墩。南墙上则开着两扇窗子。

韦昕走到窗边,使劲推了推,窗扇纹丝不动。韦昕一把撕开糊着的绢纱,窗扇外面过钉着三根宽大的木条。

显然,凭他的气力根本无法出去。

韦昕搬了把太师椅坐在窗前,夜风寒入骨,月色冷如霜。他愤怒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既然他不能出去,那只能找人救他出去。两天的时间,他确定自己不会做出糊涂事,可杨怀瑜呢?她会怎么想,会不会伤心难过?

视线无意识地落在大红的龙凤喜烛上,与杨怀瑜成亲的场面不期然地出现在脑海里。

行礼拜堂时,他犹能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进了喜房,当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看着她含羞带怯的双眸,那一刻,他几乎无法克制。

只是亲吻,便已叫他难以自已。

红烛飘摇,满室寂静。

缀满了宝石的凤冠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来,等了许久不见韦昕来挑喜帕,头被蒙着又看不见发生了何事,颜如玉无奈伸手摘了凤冠。喜帕落下的那一瞬间,颜如玉看到身穿素白家常圆领袍的韦昕唇角上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痴痴地望着红烛。

心蓦地欢喜起来,他也是欢喜的吧。

行礼拜堂都是扶葛代为,方才的喧闹,她也听出他的不乐意来。

可是,现在的他,眉梢眼底全是柔情,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颜如玉既欢喜又紧张,怯怯地走到他身边,柔柔地唤了声,“相公。”

“相公”

杨怀瑜从来未曾这样唤过他,韦昕自遐想中清醒过来,回过头,正对上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眼眸里三分娇媚,三分慌乱,三分欢喜,加上一丝羞怯,动人之极。

韦昕脸色瞬间转冷,声音犹如山间的碎冰,清亮却冰冷,“我不是你的相公。”

碎冰溅到颜如玉身上,颜如玉浑身发冷,颤抖着道:“妾身与相公已行过礼了。”

韦昕淡漠地说:“那日我在你家已说得很清楚,我只有一个娘子杨氏,我也只是她一人的相公。”

颜如玉紧咬着下唇,低低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相公心里只有杨姐姐,妾身心里也只有相公一人。”矮身跪下去,纤手轻轻摩挲着他袍边繁复的水草纹,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去年清明,我与爹同游西湖,却逢细雨,相公好心借伞给我。那时,我便喜欢相公了。相公难道不记得了,我们是在断桥认识的……白娘子与许仙也是在断桥……”

韦昕眼中一片迷茫,他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借过伞给她。他只记得,有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无意踏进一间破庙,庙里旺旺地燃着一堆火,火旁蜷缩着一个小乞儿,懒洋洋地打盹。

“第二日我去还伞,遇到了娘。娘每次邀我做客,我都很开心,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虽然每次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可心里也是欢喜的……娘说,你尚未成亲。我欢喜了好几天。后来,杨姐姐去琴院,我才知道你已经有了娘子,可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手慢慢上移,放在他的膝头,伸指便可触到他的手,“我知道相公极看重杨姐姐,我不会与她争,只希望相公在她不方便的时候与我……”

“够了”,韦昕腾地站起来,拂开她的手,“颜姑娘,请自重。”

颜如玉脸涨得通红,泪水盈盈欲滴,“相公,如今你我已经成亲……啊,还不曾喝合卺酒。”急急去桌旁,倒了两杯酒,“相公,良宵苦短,早点安歇吧。”举杯便要饮尽。

韦昕一把打掉她的酒,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颜如玉满脸的不置信,“相公。”

韦昕铁青着脸走到桌旁,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双手一掀,桌翻杯倒,满地狼藉。

颜如玉向来只见到风姿俊朗,温文尔雅的他,何曾见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再不敢做声,只悄悄地站在角落处,怯生生地看着韦昕。

韦昕仍是立在窗口,任寒风飕飕地吹在脸上,吹乱一头墨发。

拂晓时分,杭州城飘起了细雪。

韦昕伸手接着细小的雪粒,浅笑低喃,“生辰之日下雪,是好兆头……若下得大了,可以一起堆雪人。”

颜如玉蜷缩在床脚,似是睡了。

门外隐约有打斗声,又听到青楠在嚷着什么。

韦昕扬声吓道:“什么事?”

打斗声停,青楠喊道:“公子让开一下,我撞开门。”

韦昕闪至一旁。

只听一声清叱,长剑穿门而入,接着又是两剑,最后似是有人踹了一脚,门破了个大洞。青楠打开门,急道:“公子,夫人不见了。”

韦昕匆匆往西厢房走,青楠紧紧地跟在后面。

卧室里,雪青色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长案上的饰物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切与平日并无不同。

韦昕的视线落在床边的矮几上,那里散乱地放着几件首饰,赤金镶红宝石发簪,点翠蝴蝶钗……还有那对银簪,定亲时,他送给她的聘礼。

她极喜爱的,因为簪头刻了一个“心“字。

竟然也舍下了。

是不是要断了一切念想,从此再不相见?

韦昕心里隐隐生气一种不好的感觉,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青楠双膝跪地,“昨夜公子走后,老夫人与夫人说了些话。夫人神色就不好,后来去厨房要了些酒菜,让属下与采薇陪她喝酒。属下以为夫人想借酒消愁,没想到……醒来夫人就不见了。”

未等她说完,韦昕已大步走了出去。

韦氏刚起床,由丫鬟伺候着漱口。

韦昕心急如焚,掀帘走了进去。

韦氏缓缓道:“何事这么着急,连规矩都没有了?”

韦昕急切地问:“娘,你昨夜跟怀瑜说了什么?”

丫鬟们很识相,见状一个个悄没声地退下了。

韦氏冷声道:“没说啥,就是聊点家常。咱家三代单传,你又老大不小的,是时候为楚家传宗接代了。她体内养了十六年蛊,恐怕很难有子嗣……”

“娘,你怎么能跟她说这些?”韦昕急道。

韦氏生气地说:“有什么不对吗?受蛊之人体虚脾寒,极难有孕。”

韦昕道:“娘,难受孕又不是不能有孕。只要好好调养,假以时日定能……”

韦氏打断他的话,“假以时日,娘今年已经五十有四,等不了多久了。不抱上孙子,我死不瞑目……我二十六岁上有了你,当时怀相不好,你祖父祖母还有你爹都说舍了你,可是我不能,我要为楚家留个种,所以九生一死把你生了下来……你说,若我不给你留个后,到了九泉之下,我怎么有脸见楚家的列宗列祖。”

韦昕激动地说:“所以娘不惜在酒菜里下迷情药,不惜赶走儿子结发之妻。娘,你这样对待儿子就有脸见祖父跟爹了?”

韦氏气急,“啪”一个巴掌挥在韦昕脸上,“孽畜,怎样跟娘说话?”

韦昕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娘,方才你说过,二十六岁上才有了我。我记得祖父说过,你二十岁跟爹成亲,六年无所出,祖父当时已年近古稀,他可曾做主为爹纳妾?你怀相不好,祖母可曾说过保孩子不保大人?还有,娘,祖母可曾要你在她面前立过半天规矩?若祖父还在,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怀瑜难受孕就赶她出门?”

一句句质问犹如一把把利剑直刺到韦氏心头。

她性情刚烈,凡事爱着急,自成亲以来,犯过不知多少错,可公婆都极回护她,相公也只小声说与她听,从不曾跟她红过脸。

她一直没怀孕,娘急得不得了,可婆婆却没放在心上,反倒安慰她,“只你们两人过得好,没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过继一个就是。”

正因为公婆对她太好,所以她才拼了命想让楚家有个后人。楚家不能断在她手里。

书房里。

韦昕运笔如飞,很快写好一封信,交给青桐,“去杏花村给韦老爷。让全体青字辈的侍卫出去找人……若找到她,暗中守着就行,别惊动她。另外,让月影去郾城一趟。”

青桐躬身退下。

韦昕看向青楠,“你也去郾城,若见到夫人,请她做主将你跟月影的亲事订了。你们两人就留在夫人身边。”

青楠又惊又喜,“夫人去了郾城?公子为什么不接夫人回来?”

韦昕黯然道:“我也没十分把握,猜测而已,等这边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去找她……你这便启程吧,或许还能赶到她前面。”

青楠不敢多问,匆匆离开。

韦昕的视线落在采薇身上,“将夫人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前院。”

采薇低低应了一声“是”,又道:“今天是小年,街上的店铺都关门了,夫人会不会没地方吃饭?”

韦昕长长叹了一口气,叹声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不安和无边无际的自责,回荡在无声无息的室内,有种催人泪下的沉重。

采薇猛然醒悟到,姑娘这番离开,最痛苦的其实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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