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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槐跑到院门口,冷不丁撞到了一个人。往后退开几步,抬头一看,见是湘萝,“湘萝,你来的正好。你留在这里,我出去一下。”
元槐绕过他又要往外跑,谁知刚跑到他身侧,就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
“怎么了?”元槐回头不解问。
湘萝拧着眉头,望向元槐的面容上,神色复杂。他像是有很重要的话要与她说。
“怎么了?”元槐又问了一声。她看着湘萝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十分着急,恨不得撬开他的嘴。
“阿元,你……不一定非得去的。”湘萝沉默半晌,终于犹豫地开了口。
“什么?”元槐一下没听懂他的意思。
湘萝却不再说话,只定定望着元槐。他是话中有话,却不能与她明说。他以为,元槐会懂。
可事实上,元槐由于着急,并不能细细体味他话中深意,“湘萝,你为什么这么说?”
湘萝思索再三,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道,“他们不会真的伤害到乐枫。”
元槐听到这句话,眼神闪过一瞬的诧异,但也只是一瞬。她抬头看向湘萝,似要从他的眼中找出答案。四目相对时,各有各的试探和猜测。许久后,她才缓缓移开眼睛,沉声开口,“可他们要抓乐枫也是真的。”
湘萝听了这话,终于不再作声。
“我还是得将乐枫救出来。”元槐下定决心。“你替我在这里守着,万不能再让旁的人到后土来。”她拽住湘萝的胳膊,将他往院子里拖,要将白竹交托给他。
“你要一个人去?”湘萝反拽住她的手。
“嗯,我一个人去。”元槐点头。
“元槐,你不要将自己想的太无所不能了!那是魔族,不是人界,亦不是后土。即便你是一方尊神,也不一定是那魔尊的对手。你别忘了,先前在屠灵阁,若不是我赶到了,你根本就出不来!”湘萝听她要一个人去,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觉得她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也觉得她或许压根儿不知道魔族有多凶险。所以就算她听后会生气,他也要说她一番。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明白。那不是我管辖的地界,我或许会遇到麻烦。可湘萝你不能随我一起去,你得守在这里,后土不能没有人在。”元槐往前走出几步,站定到湘萝面前,“湘萝,我会小心。后土交给你,我信你。”
元槐抬头望着湘萝,神色里是坚定和信任。湘萝就这么静静看了她半晌,而后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他有时真的觉得自己拿她没有办法,他宁可元槐不对自己说这种话,也宁可她并不相信自己。因为每次她一对自己说这种话,或是这么一望着自己,他便什么都做不了。不管他原本有什么打算,最后都得称了她的心,遂了她的意。
“湘萝,多谢你了!”元槐看湘萝不再说话,应是答应自己了。与他道了声谢,随后便离开了后土。
魔族的入口在冥河血海的尽头,元槐借着一道风一路往东。过了绵延万里的血海,有一处断崖,猩红色的血水倾海而下。崖似无底,不知落往何处,只听得耳畔轰隆轰隆的倒海声,海面上一派血气蒸腾。
湘萝踏风飞过断崖,万支烛邪箭齐齐发出,破开魔族的屏障后,才得以进入魔族大门。自此,她便是真的到了别人的地盘了。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隔壁血海的腥气,湘萝从千人高的玄光大门进去后,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尸臭味。不是人尸,而是某种植株腐烂的味道。
她往四周看了看,光线昏暗的通道内长了不少形状各异的“东西”,外形看起来像是凡间长植的豆荚。几瓣簇在一起,或单瓣长着。根茎扎在四周的石壁中,每一瓣豆荚里像是有五六粒豆子的样子。
元槐原本不在意,后来往前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了。她再转头,就见身侧的石壁上有二三瓣豆荚开裂了,不知是熟透了还是发生了变异。
她站在那处不动,欲静观其变。渐渐她发现,那些豆荚壳子越裂越开,最后里面的豆子从荚壳子里落了下来。没有完全脱落,而是有一根丝状物连接着。
豆子是紫黑色的,好像是活物,能够自行往前游动。游离荚壳的距离越远,豆子便越长越大。她细细看去,那连接着豆子和荚壳的丝状物上,随着豆子的游走,隐隐渗出了一些黑色花纹。形态绵软,像是蛇一般。
那些豆子在快要游到元槐脚下时,忽然掀开一层皮膜,露出下面血红色的肉质,那情形就像是一只眼睛陡然在你脚边睁开。元槐没看到过这瘆人的情形,当下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将袖中的箭抖出来,那些眼睛倏地又从中间裂开,皮肉里的一排像利齿般的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就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
下一刻,元槐便见着十几只血盆大口朝自己扑过来。她猛然挥袖,宽大的袖袍径自将那些“血盆大口”拍到了墙上。当时就听得“啪啪”十几声清脆声响,那些豆子摔到墙上,血红的汁液溅了一石壁。豆子则从当中摔成两半,尖利的牙齿落到地上。
随后那些丝状物便抖擞抖擞地缩了回去,将豆子重新带回荚壳里再合上。不多时,它便又长成了原来的模样。那些利牙落到地上后,掩进地底,居然生出一瓣新的豆荚。
在那些新豆荚生出后,整个通道内的豆荚像是收到命令,齐齐裂开,左右摇晃着要将里面的豆子抖落出来。元槐见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即刻掉头往前跑去。
她在飞跑的时候能够清晰地听到万千道“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间或夹杂着利齿相撞的咔哧声。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元槐纵身一跃,直接飞过那个道口。
一刹那间,天地骤亮,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当空,强烈的光直射入眼睛。元槐一时未能适应,拿只手臂挡在眼睛前,另一胳膊则要张开作一个平衡,好安稳落地。
可是她的手臂甫一张开,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轻柔的怀抱,那人搂着她的腰身往后倒去,元槐的步骤被人打断,整个身体不可控制地俯冲向下。那人为了缓解冲劲,抱着她倒躺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元槐翻滚到他上方,头发凌乱地从脑后垂落下来,扑了那人一脸。她一手掐着那人脖子,另一只高高举起烛邪箭,猛地往下刺去。在箭头快刺入那人眉心时,又骤然停了下来。
“小雅?”元槐诧异地看着被自己按在身下的人。
她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还有脖颈间。利箭抵在眉心,再多一分便要将他的脑袋刺穿了。宵雅却只是从容地望着元槐,两只手稳稳地放在她的腰上。
宵雅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笑,眉眼里是难得的温柔。虽说元槐挺喜欢他这么对自己的,但眼下他这幅神态在她看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先不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魔族,也不说他为什么这么巧,能接住自己。就说现下这地界,也十分值得探究了。
元槐从宵雅身上翻身下来,起身往四周看了看。
她此刻站在一处石台上,一条盘龙浮雕从尾部开始,由石台边缘处一圈一圈刻在石台上,盘龙的脑袋刻在石台正中心,眼睛是空的。元槐大致看了看,是刚好能放神木杵的大小。
从石台往远处眺望,则是群山连绵。凛冽的风吹的衣摆猎猎作响,元槐心说,她这是……回到后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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