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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们都忙活好之后，天色也渐渐亮了，帝后也赐了腊八粥下来了。
云罗看着瓷碗里颜色混杂的粥，稍稍尝了一口，疑惑道：“这味儿跟以前我在家时吃的不太一样啊。”
“确是如此，”云翘脸埋在碗里，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道，“每个地方腊八粥的料都不尽相同。”
听云翘这么一说，云罗忽地有些想家，入宫前她总是不太相信历代诗人动不动就思乡的说法，再加上夫子让她背一些诗时会让她说道说道诗人的想法，“思乡”“思亲”这些词都让她背麻木了，她对那些所谓的“游子”更有些厌烦的意味来。
动不动就怀念家乡怀念家乡，能不能整出个新花样来啊？
直到她自己入了宫，才真切地体会到“家书”的重量来，才真正意识到古人所言非虚。
云罗怕自己再想下去情绪会失控，于是她赶紧压下了心头的想法，笑着问道：“哦？有什么不同？”
“你问我，我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云翘把脸从碗里抬起来，道，“不过我觉着最好吃的，还数我家乡的了。”
“哦…还没问你呢，”云罗来了兴趣，道，“你是哪儿的人啊？”
“我是岭南的！”云翘神色间很有些骄傲。
“那么远啊…”云罗若有所思，她本以为江南离京城就够远了，没想到宫里竟然还有岭南那边的人。
“哎，书上说你们那儿瘴气环绕，”云罗对那个书中说得神秘的地方有些好奇，她尽量从脑子里关于岭南的词汇中挑出几个听上去不那么冒犯的，“民风…与其他地方不同…”
“哼，”云翘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是不是想说我们那儿穷山恶水，民风粗鄙之类的啊。”
云罗见云翘已经这样说了，只能诚实地点点头，但她又怕自己的耳朵遭殃，便又顺口补充道：“我是从书上看的。”
“你啊你，”云罗的耳朵还是没有躲过云翘的毒手，她不满道，“书上的说法怎能全信？好吧，其实我承认我们那儿确实是潮湿了点……”
云翘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又恢复道：“但…我家住在海边，你见过海吗？没有吧。”
云罗拍开她的手，揉揉自己的耳朵，小声嘟囔道：“……可是海又不是岭南独有，京城往东一直走也能看到海呢。”
“你说什么？”云罗听到云翘恶狠狠的声音。
“我…我说岭南真是个好地方啊，”云罗的脑子飞速地转动，“据说宫里很多特供的水果都是从你们那儿过来的呢。”
“那是当然，”云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前朝大词人不就夸我们那儿的荔枝吗，什么什么荔枝要吃几百颗来着？”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云罗为她补充道。
“就是这个，”云翘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也不赖嘛。”
“好了好了，”云罗端起瓷碗，认真道，“饭还没吃好呢，等下就又要忙了。”
“就你没吃好了吧，”云翘把碗翻给她看，道，“速度可真慢。”
“诶？你怎么这么快？”云罗很是疑惑，平常她也不觉得云翘吃饭有多快啊。
“在你发呆的时候我就解决了啊！”
“哦…哦？我有发呆很久吗？”
“当然啦，”云翘绕到云罗身后，故作沉痛道，“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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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这一天，说忙确实是忙，但比起即将到来的新年，还是要轻松很多的。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得早。
到了晚间，事儿几乎都忙完了，云罗跟和她一起的小宫女们扒完饭后玩闹了一会儿，就准备回房歇息了。
正当云罗一条腿刚迈进屋子之时，她便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云罗脚步一顿，转过身一看，是她隔壁屋的云衔，便道：“怎的？可是有什么事？”
“那个…今儿个本该是我守夜，可我晚上该是吃坏肚子了，现在有些泻肚子，所以…”云衔有些腼腆，像是不知怎么开口才好，老半天才继续说道，“所以云罗，你可否替我一晚？”
云罗看着云衔像是很难受的样子，不由道：“吃坏肚子了？那怎么成？要不要我帮你去太医院抓副药？”
云衔摇了摇头，道：“不…不用麻烦了，像我这种低贱人物…怎能劳烦他人，捱捱也就过去了，我…我只不想…”
云罗皱了皱眉，打断道：“去抓副药而已，太医院离这儿又没几步路。”
不待云衔再次拒绝，云罗又道：“咱们先找玉瑾姐姐说明一下情况吧，不然若是直接去抓药，被查到了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玉瑾姐姐伴随娘娘左右，一定很是忙碌，”云衔似是不愿意，小声道，“怎好意思麻烦她，若是姐姐厌烦了我…”
“这有什么？”云罗奇怪地看着她道，“前两次云翘云络生了病，还不是向玉瑾姐姐报备才去抓药的？你不用多想，玉瑾姐姐是不会嫌麻烦的。”
“可是…可是…”云衔似有些踌躇。
“没什么可顾虑的，”云罗对着她道，“再说了，若是今晚我替你守夜而不报备，到时候被发现了还不得被训一顿，说不定还会被赶出鸣鸾宫呢。”
“不…不必了，”云衔突然道，“我感觉好多了，不用麻烦你了。”
“这可不行，”云罗认真道，“有病就得治，这可不能拖啊，你若是拉不开面子，我去帮你说也行。”
“真的不用了。”云衔丢下这么一句，便匆匆而去。
“诶？诶？”云罗望着云衔的背影，不禁小声嘀咕道，“我去跟玉瑾姐姐说就成了嘛，生了病怎么也要去太医院抓副药啊。”
……
已经走远了的云衔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道：
她丫的怎么不走套路啊！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说好的都会热心帮忙的呢？她这也太热心了吧摔！
……
夜色深深，宫中已是十分安静了，除了夜间的风拂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似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灯笼在尽忠职守，在漆黑的夜空中发出星星点点的光，遮蔽了那深深宫苑下不可言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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