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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女帝轻声说道,沈才人却浑身一凛,急忙过去。
“陛下。”沈才人静静地站在女帝身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女帝指着眼前那座稍显荒芜的宫殿问道,眼神微眯,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心情沉郁。
“臣侍……不知。”沈才人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轻轻摇头道。
这宫殿宫门之上并无牌匾之物,红漆脱落,金粉惨淡,琉璃瓦上是蓬松的蒿草,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若不是亲眼所见,沈才人甚至不敢相信,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竟然还有这般破烂的宫殿存在。而看着女帝的这态度,想来这宫殿不是因为宫人们怠懒,而是因为女帝下的命令,才如此荒废的。
可是,女帝带他来此处做什么?
“这里……原来叫和乐宫。”
和乐和乐,祥和安乐,看来这宫殿原来的主人,必定是极为得宠的角色。
“和乐宫?”沈才人重复了一遍,却不敢轻易说点什么。
“你不知道没关系。”女帝转过身来,脸上带笑,“朕会告诉你的。”
“……是。”沈才人低下头,轻声应道。
“和乐宫,是前朝女帝的宠君,锦皇贵君的寝殿。”女帝声音四平八稳,“锦皇贵君,死于庆和年的一场大火。”
“……是。”
前朝的事情,为何女帝又会突然提起?沈才人心中不安之感愈发强烈,脸色煞白。
“不必紧张。”女帝没有看他,只是淡淡说道,“朕带你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你,可还喜欢此处?”
“此处?”沈才人讶异,“这……”
女帝身为天下之主,天女下凡,权势滔天,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女帝怎会想到问他可还喜欢此处?莫看此处破烂不堪,却也是一座宫殿,他这般一个小小的才人,也是不能肖想的。
“你只需回答朕便是。”女帝面无表情,“朕记得你是沈大人的儿子。”
沈家是传承许久的世族了,从前朝到今朝,一直屹立不倒。前朝的沈家,是位高权重的公侯贵族,只是一直延续到今朝,过去的繁盛已然没落。而沈家的家主,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官。
沈大人,便是沈家的家主,她性情极为泼辣,倒是文官中少有的女子。
沈聿笙在初选之时,女帝便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殿选之时,倒是没有撂了他的牌子。
若非当年沈家给前任女帝进献了一份奇药,恰好吊住了前任女帝的性命,使得女帝能从她母皇口中知道许多密辛,从而更快地掌握了朝政,女帝倒也不必这般给沈才人面子。
只是也就这样罢了。若是没有沈家的这份奇药,或许她母皇便法将一些密辛告诉她,只是她少了这些,也是有办法完全掌握朝政的,算不得什么。她给沈才人一分面子,不过是为了前任女帝多活的那几个时辰。
这和乐宫虽然破旧了一点,但是叫人好生整理一番,却也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沈氏身份太低,女帝不可能给他太高的位分,但是赐一座不大不小的宫殿,倒是可以的。
只是沈氏的身份实在太低,好的宫殿他住不得,这和乐宫,倒是最好的选择了。
“朕命人修缮一番,选个日子,便迁宫罢。”
沈才人再如何不解,也只得跪下谢恩。
这和乐宫虽然……破旧了一些,但起码是一座宫殿。
沈才人这般告诉自己,脸上不露丝毫。
女帝给沈才人赐宫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一些低位后君们先是嫉妒,后来听闻女帝赐给沈才人的乃是一座破旧的宫殿,一时之间表情不由得古怪。
陛下所为,究竟是喜欢沈才人,还是厌恶沈才人?若说喜欢,怎地就赐了一个破旧宫殿?若说厌恶,那赐下的宫殿之前好歹也是皇贵君住过的,再如何破旧,那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才是。
得了这样一座宫殿,也不知道这沈才人心中是什么想法了。
众人心里一边希望自己能主掌一宫,一边又不想落到沈才人这般样子。
只是众人心中的猜疑很快就被打破了。女帝吩咐尚工局和殿中省,从内库中掏了银子,重新修缮了一番那和乐宫。
被修缮一新的和乐宫,典雅而庄重,看起来极为巍峨。
女帝又给沈才人提了分位,使他成了贵人。
自此,沈贵人居于和乐宫,成为了一个还未曾侍寝,却已连升分位,又主掌一宫的传奇后君。
沈贵人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这开心并未曾延续多久。
他主掌了一宫,又升了分位,蛮以为接下来便是侍寝。常言道,这后宫之中,圣宠是后君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不奢求得到曦贵君玉淑君那般的盛宠,却也不甘……不甘女帝从未召自己侍寝!
和他一同入宫的秀男,已经全数被临幸过了,不少人也提了分位,成了美人。只有他,不尴不尬地保留着处子之身,连在这和乐宫中待着,竟也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黎九惜听着下面的人惟妙惟肖地将沈贵人如何得赐一宫,如何升了分位,又如何不得召幸的事情说出来,垂下眸,忍不住拿手指点了点桌子。
按照女帝对沈贵人的态度,不应该不去召幸他才是。
沈氏不大不小是个美人,魅力极为惊人,可女帝连不如沈氏的秀男都尝了个遍,却独独不曾临幸沈氏,这……
罢了。女帝行事,自有她的道理。他黎九惜一个贵君,只要在女帝翻他牌子的时候,将女帝伺候妥当便是了。他人的事,又与他何干呢?
黎九惜捻起一枚酸果吃下,酸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黎九惜却丝毫不觉苦口。
下面的人将打探来的消息说完,黎九惜便叫堇瑟将她送了出去,塞了个荷包,里面有一片银叶子,也算是大手笔了。
虽然那些消息并没有什么用,可是他也听得开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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