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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三人进了屋，子衿忙活着上了茶水糕点，因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便拉着青衿两个退到了屋外去。
青衿是瞧见了王逸之那个眼神的，于是也不敢走开太远，就坐在踏跺下摘干花，外人真瞧见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四兄你刚才……”王羡咬了下唇，没问完，想了会儿直接揭了过去，“我觉得令君不是这样的人，我又没露出什么马脚，不至于监视我吧？”
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
王逸之从不是个疑心病重的人，可刚刚站在院中，王羡问出那句话时，他恍然间觉得背后有一股寒意，是冲着他们来的。
然而当他真的回过头，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更感到心惊了。
王述之坐在旁边只顾着喝茶吃点心，看王逸之好半天没说话，欸了声：“四兄是不是担心过了头，才觉得有人监视小幺？我觉得小幺说的不错啊，崔不问不是这样的人吧？”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吗？”王逸之又把手边一盘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你的吧，她们备的都是小幺爱吃的，不也正是你爱吃的？”
王羡噗嗤一声就笑了：“六兄这么大的人了，四兄怎么还像训孩子似的说他，我都看不下去了。”
王述之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没心没肺的伸手就捏那盘子里的糕。
王逸之瞥一眼过去，分明是在告诉王羡，你瞧我说他错了吗？
王羡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可转念又想起院子里的事：“四兄倒是快说呀，令君早上叫崔平给我送了好些书，我还要顾着看书呢。”
旁的在王逸之看来都不是顶重要的，唯独是王羡进学这件事。
一听她说要念书，他咦了声：“你可没正经进过学，从前也不过是我们教导指点你些，他叫人搬了经史子集来，你看的懂吗？回头问起来，可别露了马脚，为难的还是你自己。”
王羡却哎呀一声：“四兄操的心也太多，昨天令君就问过我，我说从前因为身体不好，就没有正经请过夫子，经史子集都是阿兄们偶然间指点的，并不是个有大学问的人。”
王逸之一拢眉峰：“那他还叫人给你搬书过来？”
他话音刚落，只见王羡已起身往西次间方向走过去，王逸之正茫然，她却又拿了本书卷在手上，重又往这边来。
“呐，”她一面说，一面把手上书卷递一递，“四兄看这是什么书。”
王逸之挑眉接过来，又觉着王羡脸上的笑有些不大对，不是她平日的那种脸色，便怀着狐疑低头去看，就见书封上写着《鬼才不问洗冤录》。
他一时黑了脸，啪的一声是手上书卷被撂在桌案上的声音，有些闷响：“这是什么东西！”
王羡却心疼坏了，着急忙慌就捧了书卷拍了又拍，更像是怕王逸之撕了书一样：“四兄扔什么？我从前看过那么多，这些还是头一次看，也不知道令君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从没看过写的这样好的。”
王述之先前没留神，这会儿见王逸之难得的黑了脸，便对王羡手里的书很有兴趣。
他塞了一嘴的糕，急着吃了口茶往下顺，又拍拍手上沾的糕粉：“小幺，什么书，拿来我看看。”
王羡却抱着书不给，想了会儿，只把书封上的书名露出来，算是给他看了一眼。
王述之差点叫噎着，猛咳了好几声：“这不是……这不是外头卖的不入流的……”
他这个不入流说出口，王羡就嗔怪的瞪了过来，他忙改了口：“反正不是我们正经看的书，他好好的，怎么搬这些书给你看？”
王逸之冷笑一嗓子：“亏我才刚还谢他照顾你，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吗？你入他门下，他该正经教你为官之道也好，经史子集也罢，抱这么多这样的东西来给你看，算什么意思？”
他好似很生气，腾地站起身，颇有些风风火火的意思，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王羡明知道他是要去找崔长陵，怎么敢叫他这样走。
她长了十四年，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她九岁第一次叫小厮偷偷买了这样的书，自己偷偷躲在花榭里头看，结果叫四兄抓了个正着时，他才有过这样急躁的模样，而目下，算是第二次。
她整个人拦在王逸之身前，小脸儿鼓鼓的：“四兄也不听人把话说完，就急着埋怨令君，你别走，听我跟你说清楚的！”
王逸之伸手想拨开她，奈何她像铁了心一样的不挪动，他又不敢蛮力，怕弄疼了或是伤到她，一时觉得头疼，稍退两步，压了压太阳穴：“你麻溜的起开，我不听你胡搅蛮缠，我只问崔不问去。”
“你听不听人说！有本事你把我扔开！”王羡是个顺毛驴，越是跟她对着来，她的脾气便越是上来，因见王逸之好坏都不听说，她愈发来气，扬了小脸就冲他叫嚣。
王述之看着气氛不大对，把那只伸出去要捏糕的手缩回来，有些小心翼翼的劝王逸之：“小幺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说有话没说完，四兄怎么不叫她说完呢？听完了，四兄还生气，再去找崔令君也不迟啊。”
王逸之简直气结，可叫王述之这么说的，反倒他像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那一个了。
他索性往后退，在先前的官帽椅上重新坐回去，冷着脸直勾勾的盯着王羡：“你说，我叫你说，省的你心里骂我是非不分，诬赖你的好令君。”
气话说的太明显，就叫王羡有些想笑，不过是目下不能笑，这一声浅笑溢出来，指不定她四兄要怎么暴跳如雷了。
她抱着书近前两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令君昨日就问过我，从前读过什么书，我回了后，他又问我那将来想做什么。因我入尚书令府见他的第一次，就说过十分仰慕他，他问我将来愿不愿意入廷尉府去当差，所以今天才叫崔平搬了这些书来。”
“廷尉府？”
她一面重重的恩，一面忙不迭的点头：“令君说了，这些书里头虽多有夸大其词的，但大体还算不错，他当年断过的案子，里头写的也算详细，我多看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遇上不明白的地方，就去书房问他，等我看完一卷，他还要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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