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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闻月返回河滩时,巧儿已脱了鞋,挽起裤管,扑进了湖里。
湖水深不见底,闻月赶忙跳下去,拦住她:“巧儿,别去。”
巧儿却不罢休,执意拨开浪花往前走:“那是真是个人!”
“刚那母子俩已经搬救兵去了,再等等。”
“等不及了。”巧儿指着河流尽头的旋涡:“人再往前飘,就进那水涡里了,水涡通着大河,卷进去定是没命了。”
巧儿松开闻月的桎梏,还在往前扑。
巧儿比闻月矮了个头,如今在水面里只剩个脑袋。
迟迟等不来救兵,闻月知道,再这样下去,巧儿绝对有危险。是她把巧儿带来浣衣的,她就有必要送她活着回去。
思来想去,闻月深吸一口气,在水里解开了裙裾。
巧儿愣住:“阿月,你想做什么?”
闻月没答话,只是将裙子全然解开,脱到全身只剩条单薄的裤子。她把裙裾的系带系在自己腕上扣死,又把另一头交给巧儿:“这水不算深,我还能凑活,巧儿你拉住这头,等会我用劲扑那人身上,如果扑上了,你就用力拉,把我俩拉回去。但如果没扑上,我沉下去了,你就更要拼命拉,保我的命。”
“好!”巧儿激动道:“医者仁心,我就知道阿月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巧儿还没说完,闻月已扑了过去。
好在闻月运气甚好,只一下就扑到了那黑影身上,稳稳将她抓住。
与此同时,巧儿用力收绳,没一会儿,两人一道被拉上了岸。
闻月累得直喘气,偏巧儿还在那儿激动地大喊,“他竟不是头死猪,是个男人!”
闻月躺倒在地上想,要辰南王府未来的那些姑娘们知道自家殿下,此刻正被人当做死猪叫唤,岂不是能掉出个半池塘的眼泪。
想到这里,她掩着嘴,笑出了声。
江南之地,男女身形皆是偏矮,巧儿是头回见这么高大的男人,新奇高兴得很。她下意识地靠了过去,用手撩开了他面前碍眼的发。须臾之后,她惊喜地跟闻月分享:“阿月,我们居然救了这么好看一个男人!”
她拉着闻月要喊她过去看,闻月却无动于衷。
只剩巧儿还在对着他的脸发呆:“他都没睁眼,就已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要不……”闻月试探性地问。
“要不什么?”
“你嫁他呗。”
“阿月,你又闹我。”
嘴上说闹她,实则巧儿的眼睛压根就没离开过地上躺着的谢翊。
前世巧儿并未遇见过谢翊,今世倒是因她机缘巧合的碰上了。如此甚好,只要不沾她一点负累,倒是救了谢翊也无妨。
闻月穿上湿透的裙裾,走过去试了试他的心脉。
好在谢翊心脉仍在,命也在。
她下意识低头继续问诊,可当手指触上他额间时,他苍白的脸也一并呈现在了闻月面前。
和前世一样,英挺的眉,高挺的鼻梁,单薄如剑刃似的唇。很多个夜里,闻月曾躺在他身边,来回摩挲着他深邃的眉骨,慢慢入睡。
可重活一世,他熟悉的面容,能勾起闻月回忆的,只剩那夜冰冷刺骨的湖水。
她冷静下来,站起身:“巧儿,既是你执意救了他,待会儿便给他寻个大夫吧。我浑身湿透了,得赶紧回家换身衣裳。”
巧儿拿干净地手巾,正细心给他擦脸,压根没听闻月说了什么,呆呆回了声:“也好。”
村长见女儿巧儿许久未归,四处问询,追到河埠头来时,便见到了这么一幕。
一身湿透的闻月,提了浣衣盆正准备往回赶。她身旁,巧儿没穿鞋,裤管卷着,光着条干净的小腿,跪坐在地上,照顾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江南民风淳朴,照夷亭村里的规矩,未婚女子是不能叫旁的男人看去脚和腿的,若是看了,便是要嫁给他的。
村长急得慌了步子,小跑过来,一边拉起自家女儿,一边替她捋下裤管,悻悻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过阵子就要嫁给县令儿子的,怎生的在旁的男人面前光了腿。这要被县令知道了,可怎么交代呐!”
说完,他还不忘环规四周,又问闻月:“阿月,刚没人瞧见吧。”
“没。”
闻月回得很快,村长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村长是出了名的脑瓜子灵光,一听没人看见,他立马拉着巧儿要走:“阿月,这儿,还有……这人就交给你了,巧儿家里有点事儿,我先带她回去了。”
“不行!”闻月与巧儿异口同声。
闻月自是不愿把前世的灾星谢翊带回家,巧儿就更不情愿撇下这么好看、这么辛苦救来的男人了。
巧儿反抗道:“阿爹,他病了,我得把他带回家照顾。”
“呸呸呸,哪能把陌生男人带回家。”村长拿眼戳戳闻月:“阿月不是会医,嘛,让她带回家保证药到病除。阿月,是不?”
村长掌管着闻月的生意命脉,换做平日,闻月定当唯他马首是瞻。可如今事关自己小命,她哪能轻易答应:“村长,这人病得很重,我医术不精,还是请您交县里的大夫好好瞧瞧吧。”
见闻月不肯,村长气急败坏了:“阿月,明明是你找巧儿来浣衣的,现如今巧儿半身都湿透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哪能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你带她来的,碰上这等事,就该对她负责!”
闻月懒得理他,拎起衣盆就要走。
村长眼见硬得不行,只好巴巴地服了软,追上闻月,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家是外来户,不是一直愁着户籍没法落村里,医馆开不成嘛。你要是帮了巧儿这回,我就帮你了了此事。”
闻月脚步一顿。
这户籍一事,已苦恼了她许久。因无村里户籍,她的医馆至今都没法正当经营,每逢过节,就常有县里来人到她哪儿打杂,抢走她的药材,她连着报了好几次官都无人受理。
若能借此了解此事,她应能在村里多过些安生日子。
如此想来,照顾下谢翊,只要不像从前那样倾心以待,等他痊愈后将他赶走,应该不至于闯出多大祸来的。
似乎、好像……也不是那么无法为之。
眼见闻月有所动摇,村长再下一剂狠药:“巧儿过段时间就要跟县令之子定亲了,照村里习俗,定亲是要配当归、党参作礼的,届时这些礼我也不考虑从旁人那儿采买了,便从你这儿出,如何?”
闻月已完全没了动作,只剩眼睛在发光。
村长继续说:“若我从你这儿采买,你以为村里效仿的人会少吗?届时你医馆的生意,怕是得门庭若市,人流如织……”
“您快别说了。”闻月乖乖拍了拍村长的肩:“这人不过是有些小伤,都在我学识范围内。不过是照顾个病人而已,我成,我都成。”
见闻月顺利应下,村长便头也不回地拉着巧儿要走。
可巧儿却恋恋不舍地瞧了地上那人一眼,须臾之后,脱开父亲的桎梏,朝闻月跑来,轻轻附在她耳边:“刚来的路上,你不是问我有无心仪之人吗?”
“嗯。”
“现在有了。”巧儿害羞低下脑袋。
“什么?!”
“地上躺的那个。”
闻月在心里直喊“罪过”。
巧儿却牵起闻月的手,认真嘱托道:“阿月,他便是我的心上人。所以,你可千万别忘了你说过的,定要用最好最贵的药,换他平安。”
“巧儿,还不快走。”村长在催。
临走前,巧儿还不忘对着闻月深深道:“阿月,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闻月忽然很后悔,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把巧儿找来。
要是没叫上巧儿,她孤身一人前行,即便是被泼了满身的青水,见着了漂在水上的谢翊,也能掉头就跑,片叶不沾身。
可她怎么就叫上了巧儿,反摊上了这样的事儿呢?
肩扛着的谢翊沉得很,都快把闻月的背压弯了。
好在那对母子终于搬来了救兵,终是将谢翊抬上了车,送进了闻月的医馆。
傍晚。
将谢翊收拾安顿好,检查伤势,喂了药之后,闻月才浑浑噩噩地从房里出来。
上一世,她与谢翊相识在山林,当时谢翊受得是剑伤,虽伤口较多,但并不致命。
可这一世,谢翊的伤势与前世完全不同。
他有一处重伤,在胸口,那是箭伤,贯穿了整个胸膛。若非她及时救治,甚至可能丧命。
前世他未曾从高处摔下,因此腿上未有伤口。而这一世,他从悬崖跌落,左腿有重伤。以闻月医术,尚不确定他那条腿能否痊愈。
是什么,让前世的一切产生了变化呢?
明明村里的一切,都如闻月记忆中一般进行着。可偏偏到了谢翊这儿,却变化了许多呢?
闻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坐在灶台后的火炉旁,一手拖着腮帮子,另一手一股脑地在往灶台里送柴火。直到柴火塞得添不下,烧出了灶膛子,闻月才反应过来,心急火燎地拿起旧衣,将火扑了去。
扑火之际,锅里炒得菜也一并烧焦了。
闻月的晚饭,就这么毁了。
她突然很气恼。
谢翊来的第一天,就让她的晚饭没了着落。
闻月的气没法撒,一心只想撒在谢翊身上。
她记得,谢翊将在三天后才能醒来。她想,待会儿一定要趁他昏迷,再狠狠往他身上多扎几针,泄泄气。
光是这么想着,闻月坐在炉灶后头的板凳上,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
闻月以为是外头的猫跑进了厨房,正准备起身,就看见一个身形颀长的人站在厨房门框边。
那低矮的门框快压不住那人高大的身形,那人只得堪堪低着头,才能走进门来。
见到闻月的第一眼,他似乎顿了一秒。
隔了须臾,他才用病弱且微哑的嗓音,说了句——
“活着,真好。”
“啪”——
闻月手里的柴火应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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