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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闻月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起乞巧节集市上发生的事儿,巧儿被村长带走,谢翊送她花灯,替她簪发,似乎一环扣这一环,但她却始终猜不到谢翊的意图为何。
难不成谢翊对她怀有情愫?可分明这一世,她对他态度疏离,连下水相救她都推脱到了巧儿身上,平日里与他更是泾渭分明,又怎可来感情一说?
是否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上一世发生过的事,仍会在今生重演,因此谢翊仍会对她有所情感?可明明,前世早夭的小川仍活到了现在。那这辈子的一切,理应是能够被改变的。
既然如此,今晚在簪摊前,谢翊眼底忽然闪过的那一丝偏执,又是因何而起?
闻月想,最好这一世谢翊不要再对她有所情感。
否则,她定要用最决绝的方式,杜绝了谢翊所想。
这一生,闻月别无他想。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替父亲完成遗愿,顺利见到自己白头模样。
思及自己老来白头的模样,闻月忽然在想,那时候陪伴在她左右,替她簪发的人又会是谁呢?这竟让闻月有了丝丝点点的期待。
可不知为何,眼前竟蓦地浮现起了一个时辰前,谢翊在乞巧节簪摊上为自己簪发的模样。
当下,他眉目宠溺,手法温柔,那一刻这一世腹黑、爱拿捏她的谢翊仿佛不见了,如同上一世的谢翊回来了,甚至让闻月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猛拍了记脑袋,不准让自己乱想。
可一闭眼,眼前却全是谢翊的那双深邃黑眸,叫她脸颊不自觉的发烫。
然而,转念一想,闻月又觉得可气!
果然谢翊多情的种子由来已久,如今尚未继承辰南王的王位,也已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惯了。要不然簪木兰簪的手法,怎生得如此的熟练流畅?!
“笃笃——”
前院有人在扣门。
闻月尚未睡着,便披了中衣,推开卧房的门,往前院走去。
待推开门,见门口站着个打着灯笼的白衣书生郎。
一听院门“吱呀”洞开,书生郎立马回过头去。见了闻月,他一双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得灿烂:“我原以为你早睡了,正准备打道回府,倒没想到还能在乞巧节末尾再见上一面。”
来人正是闻月的未婚夫,县城里教书的书生郎。
闻月把大门敞开:“夜深露重,进屋里坐会儿吧。”
“不了。”他朝她作揖道:“小月与我尚未完婚,如此深夜进门,担心你要遭街坊邻里说闲话。”
“行得正坐得直,便是闲话也无妨。”
书生郎蓦地低了头,耳根子红了,越说越轻:“可我舍不得你遭人说闲话。”
历经两世,两辈子的年岁相加,闻月也算是个快四十的人了,早看透了情爱。
可即便如此,书生郎小心护着她,怕她遭人中伤的炙热情感,仍叫闻月感动。
书生郎懂礼节,即便是四下无人,也不对闻月逾矩半分。他唯独大胆的动作,只是隔着衣袖,小心翼翼地附上了闻月的手:“小月,这半月夷亭村风寒之症甚是严重,母亲不准我来村里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的。”闻月抿唇一笑:“风寒依群体散播,还幸好你没来呢。”
“不生气便好。”
“对了,你母亲不允,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瞒着母亲偷跑出来的。”他挠着脑袋,憨憨在笑。
“那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闻月说:“否则等你母亲发现,定要怪我。”
“过会儿就回。”书生郎低着脑袋,慢慢悠悠地递了个莲花灯给她:“小月,我知你喜欢花灯,便到市集买了一盏准备送你,只可惜去得迟了,最后一盏你喜欢的兔子花灯也叫一位公子高价买走了,只剩莲花灯了。”
闻月与书生郎刚相识那会儿,跟他提过,父亲每逢元宵、乞巧二节总会扎花灯送她。没想到她无意间的一句话,书生郎却记在了心上。
如此岁月静好的感觉,让闻月这个接受了两世洗礼的人格外珍惜。
顿时,她眼眶红了:“莲花灯也好,我也喜欢的。”
“那就好。”书生郎又从身旁拎了个黑布袋来:“这里头是我给你买的点心,你留着吃。若吃完了,叫巧儿来给我送个信,我再连夜送来。”
未等书生郎说完,身后已传来男人不怒自威的声音——
“如此深夜,是何人鬼祟造访?”
谢翊踏着院里稀薄的灯光走来,他一席黑衣,单手拄拐。走向二人的一路,木拐在地上嫌弃阵阵尘土,像是连天战场起了烽火,有些肃杀的味道。
闻月察觉不对劲,下意识地将书生郎护在身后:“他是我未婚夫郎。”
得闻此言,谢翊面上并未放松。
直到走到闻月面前咫尺远近,才停下来,将木拐不轻不重地在地上掷了掷:“原来是阿月口中的那位教书匠。”
书生郎向来与人亲善,见被人提起,他便朝他礼貌作了个揖:“公子好,在下王道勤,天道酬勤的道勤。”
“呵,天道酬勤?”谢翊冷笑一声:“怎不是胡说八道,四体不勤的道勤呢?”
闻月瞪圆了眼,像只护犊的老牛:“公子请礼貌些说话。”
场面顿时□□味浓郁。
王道勤见状,赶忙做和事老:“公子便是巧儿口中的那位寄宿阿月家的病人吧?”
谢翊没答,闻月回他:“嗯,就是巧儿救得那位。”
离得近,莲花灯映上了谢翊的脸,让王道勤有一丝熟悉的感觉:“我瞧公子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谢翊冷冰冰地回了句“未曾”。
王道勤灵光一闪,一拍手:“公子就是今晚在市集上一掷重金,高价买下了那盏兔子花灯的那位吧?!”
谢翊眯了眼,恍惚想起来。今晚买那兔子花灯时,身旁似乎有个白衣书生,也曾小声喊过几次价。如今看来,那人的衣着倒是与王道勤无异。
王道勤热络地同他搭话:“我还记得公子当时花重金买兔子花灯,是要送给心上人的,如此深情,真叫人敬仰。”
他此话一出,无人答话。
霎时间,整个院里安静得出奇,剩余两人的脸……都黑了。
偏生王道勤没看出虚实,扔在絮絮叨叨地说话:“休怪我多一句嘴,那花灯,公子可是送了巧儿?巧儿与公子郎才女貌,委实登对……”
话到一半,王道勤没说完。只因半途他目光溜进了院里,不经意瞥见,那盏兔子花灯正安稳地挂在闻月的卧房门前。
察觉到他的视线所及,闻月着急解释道:“别误会,巧儿临时回了家,因此公子将花灯赠我当医他的酬金了。”
“原来是这样。”王道勤松了口气。
闻月赶紧把他给的东西拎进门:“东西放下,你且快回去吧,免得被你母亲发现了。”
“也好。”王道勤临走前还不忘与谢翊致意:“在下告辞。”
院门口还堆着王道勤带来的东西。
闻月尝试将那黑布袋拎进院里,可抬了好几下,那袋仍纹丝不动。就在闻月犯难之际,一双手伸了过来。
谢翊说:“我帮你。”
“不用。”她赶忙推开他的手,“殿下受伤了,我自己来就成。”
他却直接抢了过来:“说了我来。”
谢翊提了最重的黑布袋,闻月得了空,便把那莲花灯抱了进来。
谢翊将袋子扛进院里,一回头,就见闻月低着头,抱着那盏莲花灯,正拨弄着里头的灯芯。那橙黄的灯火自纸里头探出来,映在她脸上,也一并衬出了她脸上的笑靥,好不温暖幸福。
他本想回房,却见着这一幕。
心头不由地烧起火来,话到嘴边,只剩语气讽刺:“这莲花灯竟如此金贵,还需人抱着?!”
闻月未抬头,一门心思地拨着灯芯:“花灯好看,定然舍不得放地上。”
谢翊沉着步子,靠近她:“那为何我送你的兔子花灯,你一路提着,回来竟是连房门都进不了,只能挂门上?”
闻月抬头,对上他怒红的眼,蓦地笑了:“殿下那兔子花灯不过是未能送成巧儿,转而送得我。与我未婚夫郎送我的花灯,定然是不同的。”
“倘若我说那花灯本就是送你的呢?”
她的手猛地一颤,那莲花灯的火光实在脆弱,只在一瞬,便彻底熄了。
闻月站起身来,与他视线齐平,反问道:“殿下那兔子花灯本意送我?”
此时此刻,她昂然仰着的脑袋,坚定而沉着。一双澄清的眸子,灼灼地盯着谢翊,像是试图要借由他的一双眸子望进他的心底,一探虚实。
许久后,谢翊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须臾之后,他吊儿郎当地抬起手来,轻轻踮脚,便将闻月房门口那盏兔子花灯顺手摘了下来:“阿月姑娘切勿多猜。我不过是顺手买了盏花灯,至于赠与心上人一说,不过是当下编纂。旁人眼中的重金,也不过就是我辰南王府一粒砂砾,实在不足挂齿。”
闻月勾唇:“如此便好。”
谢翊往前一步,把玩着那盏花灯:“你很喜欢他?”
闻月理直气壮:“他是我未来夫君,定然是喜欢的。”
他微蹙着眉,语气分不清喜怒:“既是喜欢,为何定亲三月,迟迟未定婚期。”
闻月实话道:“道勤家中书香门第,自是希望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结为亲家。我为外来人士,无亲无靠,家中也无万担黄金,道勤家母自是有所芥蒂。好在我与道勤互相欢喜,道勤家母也快接受我了。”
谢翊蓦地笑了声:“也怪不得你愿意医我了。”
他侧过身,一手执灯,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向他:“医好辰南王世子,获得重金酬谢,如此也便不是事儿了。阿月姑娘的算盘,打得不错。”
“话虽如此。”闻月一点也不惧,同样看向他:“但若殿下分文不予,我也定当不置一言。”
“为何?”
“因为殿下于我,亦是重要之人。”
“哪里重要?”
他问完后,闻月久久未答。
直到他耐心失衡,试图再次询问时,却听她淡笑着开了口。
“殿下乃是我第一个,以一己之力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人,定是重要无比的。”
他没回应,只是缓缓幽幽地在那儿笑,笑声听不出喜怒。
长久后,桌上的铜镜忽然映出火光。
闻月下意识回过头去,却见谢翊手一斜,那兔子花灯里头的火芯便燃上了纸,不过片刻功夫,已烧出火光。
有那么一瞬间,闻月是想阻止的。
可她却又硬生生的将那欲望克制下来。
活了两世,闻月早不是从前那个懵懂少女。若说先前她不懂谢翊的心思,可直到王道勤前来,谢翊眼底那藏不住的□□味,以及她循循善诱之下,逼他说出的花灯由来。
闻月知道,这一世的谢翊,已动了想要她的心思。
好在她看得出来,那股心思是克制的,仅仅还在萌芽。
她实在不想再在二十岁时,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心,掐断了前世的那根苗子。
趁谢翊烧了花灯,准备回卧房的那一瞬间。
闻月飞快上前几步,喊住他,“殿下。”
他停了下来。
“医您的黄金万两我可不要,但殿下可否许我一小小心愿。”
“你说。”
她立定在他跟前,怀揣着如同前世与他初遇时的那般温暖笑靥,问他:“若我与道勤将在一月内举办婚事,殿下能否赏脸拨冗前来?若殿下首肯,民女定当感激涕零。”
说完,她弯下膝盖,深深、深深地朝他跪了下去。
长久后,她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定如你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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