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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冲进那已经只剩下一个洞的房门,四下搜索的目光难得透出几分焦虑。
眼前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牢笼的门边和控制台外分别倒着两具尸体,空气中残存着不明显的腥气。而他寻找的人出乎意料的站在笼子内部,通过破碎的笼门看过去,她似乎正微低着头,怀里抱着什么。
“……姬儿?”
老医难得表现出忐忑的模样,一方面是这超出他预想的场景,更多的还是即将到来的、不知在某个中年男人心里酝酿了多久的坦白。
听到声音的少女转过身来,露出她怀里抱着一只半大的白狼。而她身上外衣大褂的扣子从第一个扣到最后一个,下面是光果的小腿,没有穿鞋。
这处于所有预测中最为正常的情况,让老医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然而视线对上少女似乎多了几分晦涩的目光后,男人心里所有短暂的轻松和释然,瞬间灰飞烟灭。
a乖乖地蜷缩在姬儿的怀里,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像是错觉一样,不易察觉的颤抖着。但是当那个男人的目光看向这边,抱着它的人突然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它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只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脖子下面纤细的手指。
长久的沉默与对视中,老医觉得自己应该先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姬儿看了他几秒,最终开口问:
“那个‘委托人’的身份,我拿到了?”
和他想象中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让男人愣了一秒,却又很快点点头。
然后他看到少女微微呼出口气,就像几年前她终于从e区回来,将埋进手心的鸽血石挖出来给他,然后立刻闭上眼睛昏死过去时的模样。
但老医知道,已经完全不同了。
多年的相处甚至是教导,让老医对面前少女的了解甚至不亚于她自己。例如在说明“委托人”的情况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她将会做出的选择。
而现在,一切都如预想中顺利的结束,似乎所有人都已称心如意。可看着神情平静到完全超出他预料的少女,老医的心情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感觉到悬了起来。
“姬儿,你……”
“那就好,谢谢。”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又同时安静下来。老医的情绪彻底乱了,却看到少女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只继续自己的问题:
“那么从哪里搭乘飞舰?时间呢?”
“……”
姬儿抱着白狼从生物馆的大门里出来,外面的阳光将近正午,影子在脚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已经过去一天了啊。
少女有些失神地想,即使在明亮的房间呆了许久,此刻依然在直视阳光时被刺的眯起眼睛。这光像是有生命的,燃烧的恒星带着亿万年不灭的明亮与热度,或许会持续到整个星系消亡的那一天。
身后有人跟着她走了出来,数量还不止一二。姬儿能听出其中的几个,却懒洋洋地不想回头去看。
直到其中一个人停在她身边,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态度一样,将点燃的烟雾吐向天空。
“还有三个小时,你就要离开这个星球了。”女人并没有看她,只是这话毫无疑问是说给她听的,“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和任何人?”
这话其实有点儿刻意激将的意思,但被她提问的对象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变化。老酒感受着旁边人的沉默,正打算再接再厉,就听姬儿语气自然地说:
“有啊。”
“……”老酒莫名噎了一下,“什么?”
而少女的回答,耿直到让她想吐血:“太多了,一下子不知道该问哪个。”
老酒:“……”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好问的,能猜到。”姬儿似乎考虑了两秒,“所以算了,不问了。”
老酒:“……”
少女完全没有关注旁边人那种看完小说后极其想要找人剧透,却被一句话堵回去的憋屈感,只抱着a看天发呆。
被老医捡回来的时候,她才刚刚十二岁,无论精神力还是身体状况连现在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何况当时逃生舱在飞行器爆炸的同时几乎解体,最后能支撑到她落在这个星球上,简直可以给制作商满星好评。
因此即使没有亲眼目睹,姬儿也能猜到被老医救过来之前,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副破布娃娃的状态。在那个萍水相逢都有人随手弄死你的废土e区,对方却不但救了她还养到痊愈,后来甚至干脆收她当了弟子,难道真的是她走狗屎运遇到了超级大圣父?
做梦吧。
这个问题姬儿当年问过,只有一次。当时男人叼着根烟,语气非常流氓的说:“你的眼神不错。”
姬儿:“?”
老医:“我本来已经跨过去了,你一把拽住了我的脚脖子——好家伙,差点给我掰骨折。然后我看到了你的眼睛,眼神很不错。”
姬儿:“……”
老医:“所以我想,这丫头死了可惜了。”
这是姬儿唯一一次试图询问对方,关于自己获救的原因,得到一个半假不真的回答。老医的话从来都是真真假假,何况姬儿自诩也没有什么看穿人心的技能,并不打算就这方面去找虐。
后来的这些年,她就像这个星球上的许多人那样,或者可能比大多数浑浑噩噩的人要努力一些,无论学习求生或者力量的磨炼。她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里,甚至如果不是那一点天资,当初她根本没有资格踏上那艘冲出母星的飞行器。
但只有天赋是不够的,姬儿知道,何况她本身的体质……已经决定了某些先天的弱势。
“你如果真的不想问,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老酒的语气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不过,之前那会儿不适合问,现在你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姬儿眨了眨眼。
自行将它理解为同意的女人,没有迟疑地开口:“之前我问你,永无乡的条件三选一,你说你要‘入场资格’,是真的吗?”
一定的资金,一个永无乡id账号外加装备,以及永无乡测试员招募的入场资格。
姬儿反应了几秒:“是啊。”
“靠啊老酒,你这是想套我徒弟的话还是怎么的?”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暴躁的吼声,门口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回头。只见老医皱着眉从里面走出来,旁边跟着个和姬儿身上衣服差不多的年轻女性。
然后姬儿看清了对方的长相,第一反应是有点眼熟。从记忆里翻了几下,终于意识到为什么:
几天前,她在d区的某个巷子口搞定了几个找事的混混,然后瞥见过一个受害的女人。虽然情境和模样差距很大,但姬儿对人脸的区分度向来很高。
没错,应该是一个人。越看她越确定这一点,最初有点困惑,但想到当时对方身上那件难以蔽体的衣服,重要的是它的样式,姬儿又觉得不是特别意外。
某个高级别区域的权贵子女,因为某些原因失落在低等区域,并且失去了自保防身的东西。而那些对阶级固化心怀怨恨的家伙,玩弄一个意外流落的贵族少女以发泄怨恨,然后将对方丢弃在巷子里自生自灭,是惯有的娱乐方式。
低等级的居民杀死高等级的,有很大的可能会触发警报。但只要不亲手弄死,可以钻的空子就像那里的暗巷一样多。
老医和女人一起走过来,前者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上来拍姬儿的肩膀,而是在两步外停下了。他沉默着似乎在思考要说什么,最后却把目光从姬儿身上挪到了老酒那边:
“哝,这是c区的老酒,这几天由她保证你的安全。你父亲的人明天到,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
这话显然是对身边的女子说的,同时示意对方到老酒身边去:“以后别随便乱跑,尤其废土这种地方。”
女人没有出声,或者说她无法出声,声带早就被那些玩弄她的人割断了。
所以当初她即使看到了其他人,也无法开口呼救。
想到她在经历了这么一茬之后,估计心理阴影够回味一辈子的,老医就闭了嘴,终于将目光再次转向姬儿。
这回姬儿没等他别扭完,或者继续之前在实验室里那种几乎抽风的表现——盯着她满脸纠结,最后却突然扭头就跑。
因为正抱着a的缘故,姬儿没法空出手去拽人或者怎么样,只叹了口气说:
“师父,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玻璃心这种东西。”
在废土的这些年,她无数次的濒临死亡,只要还有一口气回到d区,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永远都是老医的脸。他从来不会对她的选择提出什么质疑,包括几年前从她的反应中推测出,她是想找永无乡的什么人报仇。
永无乡,那是和这边僻混乱的废土相比,有如云泥之别的存在。
那时姬儿看到老医眼中的不忍,就像一个长者看着稚拙却勇莽的后辈。那一次他终于说了个“你”字,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挣扎在废土中的每一个人,甚至这宇宙间任何一个星球上的任何一个生命,总有不为他人所知的过去。那或许是身不由己,或许是百折不挠。他们无法诉诸于口,又或者是不愿与不能。
即使身受都未必感同,又怎样感同身受?
但即使如此,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老医对姬儿来说,已成为一个接近师父甚至父亲的存在。但即使如此,少女也没有真正说过自己的来处,更从不知道对方拥有怎样的过往。
就像现在,她重新站在c区的阳光下,始终不知道老医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在这两极分化极其严重的废土上,是反叛?谋逆?推翻一些人的位置,甚至于取而代之?
她有一些推测,也只能推测。重要的不是这个星球将会发生什么变革,那已与她无关;而是在这之后,她能够离开了。
终于能够前往她最初的目标,在这么多年的等待、隐忍与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
那个叫做“neverland”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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