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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好哭的。”平王妃靠着围栏,搂着女儿,她伸手擦去女儿面上的泪水,眼睛却看着城楼下的人流。
人来人去,各种各样的背景,各式各样的琐事,从高高的城楼上看去,也就是一片一片的蚂蚁大小。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
平王妃静静道,“我和你爹不在了,你和阿静也不必担心未来,你大哥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他与我有交易利益在,你们和他又没有利益纠缠,他自然会看护你们。”
宜安公主忘了哭了,扬起脸,惊讶至极地看着平王妃。
公主之前就跟大哥刘既明联系了,她知道信件传递没有那么快,她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大哥的回信。可是王妃却说,她和大哥有了交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公主心有所觉,看着平王妃出神:也许在平州的时候,在准备出发去戎州的时候,平王妃和刘既明长谈了一次,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事实上,公主猜的八九不离十。
平王妃走之前,就问过刘既明,“若我和你爹都不在了,你能否代为看护两个妹妹?”
刘既明被平王妃吓住,呆了瞬间后,勉强笑,“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愿意跟你爹的步伐,争那个皇位,还是打算像以前那样?”
刘既明愕然看着平王妃,不知道该答什么。因为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太过大逆不道。况且,刘既明和平王妃并不亲近,他不懂平王妃为什么这样问他。
虽然不懂,他心里却有了预感,沉默地看着平王妃。
平王妃悠然道,“也对,你不必回答我。若你想要皇位,你现在手中就有权势,你爹不在了,你也有本事收为己用;若你不打算像你爹那样,这有一封信,你回去邺京去请罪,平王府自然要就此消失,但你将功补过,我又会让我父亲他们为你求情,你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无论左右,我背后的势力,都能帮上你的忙。而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无论哪一步,我的两个女儿,你都得护住她们。”
“……母亲,不怕我将今日所言告诉父亲?”刘既明问。
平王妃笑一声,冷淡道,“那你就去说吧。”
她知道刘既明不会说,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儿子,刘既明敢跟平王打这样的赌吗?他自信平王会完全相信自己吗?平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都知道,除了那个皇位,有什么能让平王在意的?
“这个交易,你做不做?”平王妃问。
刘既明目光低垂,“容我想想。”
想想的意思,就说说可以考虑,并不想拒绝;为了面子好看,打算矜持一矜持。
平王妃心中冷笑:不愧是一家父子。
公主听平王妃说起约定之事,更为难过。她紧揪着王妃的金纹流云长袖,脑子里乱哄哄,各式想法大爆炸一样,可她知道不能点头,“娘,不要这样。你和爹之间,一定有别的法子可以缓解。爹虽然爱皇位,可他心里也一定有我们的。你不要杀他……他是我爹啊,娘……”
她说得颠三倒四,断断续续。
爹很渣,爹野心大,但爹也并没有万恶不赦……她不想爹死。
为什么娘要选择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一切呢?
公主心中绝望,感觉自己看到一片泥沼,沉浸着最宝贵的东西。她努力跑,努力想捞起,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消失,她无能为力……
为什么要这样呢?
公主不管不顾,大声道,“我不管!你要是杀了我爹,你要是不活了,你前脚跳下去,我后脚跟着你一起跳!我陪你一起死!”
平王妃为她拭泪的手势停顿,幽幽问她,“你不是还要嫁秦景吗?”
公主理所当然道,“秦景也陪我一起死啊。我死了,他当然也不独活。”
秦景……
公主心口蓦地一顿,有灵光啪的打开,将她惊起。但她眼下顾着娘,没心思多想秦景。
“……”就因为公主这不讲道理的一句话,平王妃默然无语,额角微抽。
公主一脸倔强地看着平王妃,她也不劝王妃,自说出“一起死”这样的话,公主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死比活着容易多了,死了一了百了,多干净!谁也不用害怕未来,谁也不用纠结了!
公主心里开始变得轻松,面上也挂上了笑。她挽着王妃的手臂,表情几乎是在催促王妃,问王妃“我们什么时候死啊”。
死亡在后面等着,像一个退路。每当宜安公主觉得活得太辛苦,一想想后面那个退路,就会一下子轻松,重新对未来有了无限勇气。
她有什么可怕的?
大不了一死。
死,她又不是没死过。
生死之外无大事,她都不怕死亡,又害怕什么呢?
公主的执拗扭曲,源于她前世的经历,并不是由平王妃遗传给她的。现在,平王妃就被公主诡异的思路给弄得无语。
平王妃心中叹气,抚弄女儿被风吹散的脸颊发丝,几分无力地想:阿离性格,还是有些像她的丈夫平王。这种不讲道理的思路,也就平王能想出来。
“娘,你还要死吗?”公主眨着眼。
头被平王妃敲了一下。
“在你到来,在我知道你爹没死,在那个时候,我就不打算死了。”平王妃淡声,计划被打乱,她没打算一根筋下去。
平王没死,死的是她,她是发了什么疯,去给程嫣让路?做梦。
公主舒口气,微微笑起来,“娘!”她撒娇般的,更紧地歪入平王妃怀里。
理智渐渐回笼,公主也想明白了。没错,平王妃若真打算死,是没必要跟她说那么多的废话。按照平王妃的决然脾气,她根本不屑于死前唠叨。她肯说,那一定是有了别的打算。
公主懒得想那些,只要娘不死,她就有办法挽回局面。公主热情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娘,“……所以啊,您根本不用这样啊。秦景就快回来了,他特别厉害,肯定能打破程大人的联盟势力……”
平王妃目光幽若,不置可否。她知道女儿在刻意给秦景说好话,让她对秦景印象好。她这个女儿,真是时刻不放松,让她无可奈何。这种秉性,又不像她。
又像那个人。
所以,怎么能断?
根本断不了。
她和丈夫的命运时刻缠在一起,方方面面都有影子。爱啊,恨啊,怨啊,两人都是分不开的。分是分不开,但关系的冷暖,靠的是自己为维护。
平王妃之前是懒得维护。
但现在,公主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她自然要找后路。她怎么能让女儿时刻担心,自己的娘亲要杀自己的父亲,呢?
母女二人说着话,公主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未近而到的通报声,“王、王妃,不得了啦!”
来通报的小厮看到公主,也顾不上请安,赶紧把自己的话说完,“王爷遭到围拥刺杀,从马上摔下去了!大出血!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平王妃嘴角勾了勾,很快淡下去。
在听到通报的第一时间,宜安公主白着脸,回头看向平王妃。
平王妃不冷不热道,“看,这是天意。天不饶他,我也没办法!”
小厮一脸糊涂,没听懂平王妃这话的意思。但他不需要听懂,因为下一刻,平王妃脸上就挂上了正常妻子该有的焦虑担忧之情,果断道,“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出事?带路!”
宜安公主站在平王妃身后,看平王妃强作镇定,在众侍从的引路下,急忙下城楼。她一心忧虑,又气又惊又怒,要去看望自己那生死不明的夫君。
可是在上一刻,公主明明知道,平王妃有杀平王之意。
爱恨都在一瞬间,真假难辨。
有个大胆的想法,在公主脑海里生成。一旦产生,分明不敢置信,这个念头却怎么也下不去。会不会,爹的出事,还是娘的一手策划?
她有两步棋。
上前一步,平王死,她死。
后退一步,平王生死不明,她扮演挂念夫君的妻子。
会不会,娘在一开始,就算到了这一步?
公主面色雪白,唇角颤抖。她心有那样的猜测,却连问的勇气都没有。那是她爹娘,手心手背,她……不想做选择题啊。
公主浑浑噩噩地随着平王妃一起回了府邸。
众医者已经全都请了进来,进进出出,一起救治平王。但因为主事者不在,众人失去主心骨,皆不知该做什么。一群谋士在前厅坐立不安地等候,以程大人为首,脸色极其难看,嘴里不停轻声祈祷,祈祷王爷平安无事。
他当然着急,当然是真心希望平王安康。毕竟,平王是在戎州出的事,是在他的地盘出的事!若王爷有个万一……程大人头晕眼花,摇摇欲倒,觉得自己经受不起这个刺激。
气氛低压若黑云压境,纷沓而来的脚步声许多,都让人提不起劲。
平王妃冷静的声音从厅外传来,“从现在开始,立即封锁府邸,封锁王爷的一切消息。若有一个字传出去,提头来见我。”
众人抬头,门扇大开,高贵雍容的平王妃从外进来,她一边走,一边吩咐,身上披着的斗篷被侍女褪下,一道道传到后头。她一步步走来,用抚平一切的声音,用生来带有的威压,把厅中一切阴郁扫除。
她眸子冷冷扫过厅中诸人,“各位,王爷出事时,你们与他在一处。从这一刻此,你们吃穿用度都得在这里,不能离开一步。等王爷平安,自会解禁。现在,先委屈诸位大人了。”
“不委屈不委屈……”众人连忙表示,大家都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有莫大嫌疑,王妃这样的安排,反而是保护他们。
真是奇怪,之前这些人明明看平王妃不顺眼,认为是平王妃绊住了平王的脚步,让王爷不能彻底打压名门,束手束脚。但现在,平王妃一来,大家竟齐齐松了口气,又心有惭愧。
平王妃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她根本不和这些人多话。
“大夫是从哪里请来的?以我的名义,向戎州陆家、谢家、陈家……发帖子,请他们相助请名医,不管成否,本王妃日后都感激不尽。”陆家、谢家、陈家,都是戎州有声望的大家族,大豪门。平时,都是被平王冷着处理的。
“还有刺客,是从哪里冲出来的?戍卫军首领来见我!那刺客有没有自尽?自尽后有无同伴?查!给我一步步查!”
……
“是!”
“遵命!”
命令一道道颁布下去,六神无主的诸人都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宜安公主站在门后,看娘熟练地处理这些事。爹打压名门,娘在提拔名门。爹昏迷不醒,娘在帮忙理事……所处位置不一样,平王妃却没有什么不正常,她是真的在查这件事。
可是,真的要查?
那刺客……真的不是平王妃安排的?
公主咬着唇,沉默看着平王妃。
“姐姐!爹怎么了?”清脆如铃的声音一叠声响起,公主被身后人撞一下。
小郡主焦急万分,“爹呢爹呢爹呢?”
公主看了妹妹一眼,再看眼被人围着的平王妃,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阿静的样子,才是担心亲人的真正模样。平王妃太冷静,她要么是对爹彻底寒了心,要么是早知此事。
公主跟小郡主一起守在屋外,不安地等着消息。到晚上,里面仍然没传出好消息。平王妃处理完前面的事,一脸疲惫地过来,并吩咐两个女儿下去休息。
“尤其是阿离,这里环境不好,你不能守在这里。等你爹醒了,娘会派人去通知你们的,都下去吧。”
小郡主不想让娘在这个时候还为自己头疼,点点头,乖乖下去,泪眼汪汪,一步三回头。
平王妃揉着额角,听到背后幽幽似鬼魂的声音,“爹还会醒来吗?”
“……!”平王妃惊怒回头,被公主吓住,她抚着胸口,眉目冷厉,“宜安,你要死么?!这样吓唬自己的娘?你爹当然会醒来!他肯定会醒来!”
公主专注地与平王妃对视,默默点了点头,被平王妃派人送了出去。
她一脚深一脚浅,被侍女们送回自己的院落。她走得跌跌撞撞,思维浑浑噩噩,又累又怕,全身发抖,可又没人敢说。
进了自己的房屋,宜安公主将侍女都赶下去,反手关上房门。她头抵在门上半天,忽觉得不对劲。猛地回头,便撞入青年清冷的怀抱。
“秦景!”公主惊道。
青年低头看她的眼睛,“嗯。”
公主顿觉委屈万分,眼泪开始掉,“你走了这么久,把我一人丢下。我就知道你没良心,可没想到你这么没良心……”
秦景无话可说,他不是被公主派出去的吗?公主倒打一耙的技能,越来越无下限了。不过秦景没说什么,他伸手将哭哭啼啼的公主抱入怀中。一入熟悉的怀抱,公主哭得更惨。
人就是这样,知道有人疼自己,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哭一哭的。
“你都走了十二天了,你不知道我一个人遇到了多少事。我天天想你回来,可你总不回来。秦景,别再走了好不好?”
秦景将公主抱在膝上坐下,从她袖口取帕子,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仰着脸,方便自己为她擦眼泪。这番动作,秦景做的极为熟练。
十二天四个时辰。
他心里记得很清楚。
这段时间的难捱,也超乎他的想象。心里牵挂着人,和以前的独身一人完全不同。他开始犹豫,开始踟蹰,开始留后路。
秦景知道,从此以后,他大约再没办法像以前那么洒脱了。
不过,他甘之如饴。
“出什么事了?”秦景问公主。
公主抽抽搭搭,把这些日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她对别人不敢说,也面对秦景,却把自己对娘的怀疑也说了出来。
“秦景,我觉得娘有两步路。第一步是毁灭性的,爹死,她也死。第二步,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要翻牌,要给爹一个教训。我怀疑……那什么刺客,都是娘派出去的。”
秦景问,“公主要属下杀了王妃吗?”
“当然不是!”
“那公主是要属下帮王妃,再次刺杀王爷吗?”
“当然更不是!”公主瞪直眼,看着一脸严肃的侍卫大人,“你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秦景没解释——看,效果多么好。刚才还一脸愁苦伤心的公主,在他两句话后,就恢复了生气,眼眸亮灿,火光跳跃。
公主生气打他肩,“我是真的为难,你怎么这样开玩笑?”
秦景点头,“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公主狐疑地看着秦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秦景就知道了?
她没有从秦景口中问出话,因秦景说,她该歇息了。
哎,侍卫大人在这点上从来很坚持。
公主被安顿好,却发现秦景打算走。她扯着他袖子不放行,幽怨无比地看着他,“你都不想我嘛?!”
秦景将她的手移开,委婉道,“属下刚赶回来,要去洗漱。”
公主从来听不懂秦景的拒绝。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迅猛的动作,让秦景都愣了一愣。公主抓着秦景的衣襟,抬下巴,“洗漱?就是洗浴吧。你看你赶了那么多天路,身上多脏啊,一股味儿,很该去洗洗。”
秦景有些羞愧,点头。
他起身时,发现公主也要起来。他静默片刻,疑问地看着公主。
公主催促他,“怎么不走?愣着干什么?”
“公主你要做什么?”秦景慢吞吞问。
公主抱胸,任性十分,“本公主也要去洗浴,正好和你顺路。快点,不要磨蹭!回来我还要睡觉呢!”
“……不顺路吧。”秦景轻声,遭公主一记白眼。
秦景弯身看她,“会不会顺路到跟着我进浴房?”
对方的脸靠近,睫毛密长,排刷一样,面容俊秀,唇角微紧……怎么这么好看呢。
公主红着脸,强声,“那我怎么知道?”她虚虚道,“秦景,你好大的胆子,轮得到你来质问本公主的行踪吗?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里全是我的!”
“属下也是你的。”
“对!”
秦景笑了一声,抱着她的腰,把这个骄横的人儿提起。公主那点小九九,他心里一清二楚。随她吧,反正他,也喜欢她的胡闹。
在见不到她的时候,他无比想念她。现在能见到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情牵。
公主惊诧,秦景……这么好说话啊。
“你吃春,药啦?”公主问他。
“……”秦景脸一下子刷黑,别过了脸。
公主乃破坏气氛的高手,把秦景的一腔柔意扫了个散,自己还一无所知。当她没有达成洗鸳鸯浴的目的,没有照计划那样“吃”掉秦景,她左抱怨右抱怨,又是嫌自己力气小又是怪秦景太难搞,她就是没想到是此刻的语言,给埋下了伏笔。
秦景回来了。
公主的开心就写在脸上。
然后她终于承认,她是很肤浅的一个人。
之前担心这个为难那个,看起来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秦景一回来,她统统忘了个干净。
她锁着门,不许秦景出去。
她要和秦景呆在一起,要和秦景玩!
要秦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要看秦景的无可奈何。她要听秦景动情后低哑的“嗯”声,看他眼下飞起的红色。
她要舔他,亲他,把脸蹭着他的腹肌。要看他出汗,看他冷淡的目中染上欲,色,看他失去控制。要被他箍着腰往上提,要他在她耳边喘气。要搂着他脖子,要和他抱成一团,要从他尾椎一寸岑往上摸,要逼着他小声说喜欢……
她有那么多工具,那么多药,那么多好玩的把戏等着秦景!
她怎么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和秦景无关的地方!
……这当然都是想象。
秦景点了她穴道。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呻,吟,秦景淡定地为她揉捏腰部,“公主,不要纵欲。”
公主怒道,“我就该一开始给你下药!我就不该对你心软!”
下药?
秦景眸子闪了闪,暗沉。
他用复杂的眼睛看着她,希望公主只是一时异想天开。
公主病歪歪地在床上躺了几天,在心里各种想象秦景。秦景来看她,她都哼一声不理。秦景无所谓,随她闹。小郡主来看姐姐,听完姐姐的抱怨后,用一种看妖怪的眼神看着她。
“大姊,秦侍卫跟着你,真是太可怜了!”小郡主对秦景同情到了极点。
小郡主难以理解,“你这个样子……你不担心是你自己先被榨干啊?”
公主忧郁道,“你不懂,秦景他对这种事特别冷淡。”
“跟我说说!”小郡主兴奋道。
公主回头想跟她说,张了张嘴,嫌弃地推开人,“你又没经验,你懂什么。”
“……”
秦景要进门,被这对姐妹的聊天内容给弄得无语。只能说,不愧是姐妹。
公主依然不理秦景,但等小郡主走后,秦景告诉了公主一个消息,“属下把那几个刺客杀了。”
“……啊,”公主愣了片刻,垂下眼,“你没有问出什么吗?”
她都没有问,就知道秦景指的是什么。
秦景摇头。
公主怅然片刻,吸吸鼻子,搂住秦景感动开了,“秦景,你真好!”
最好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审不出来。
公主也派自己的人悄悄暗查过,那些刺客出自邺京,是大家族训练的死士。那当然有可能是哪个大家族不满平王,派死士来刺杀。但邺京的名门都自持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这种掉价的事。皇帝还没急呢,他们急什么?
所以那是平王妃的人,也有可能。
公主是不可能让人查到平王妃身上,她自己也不想知道答案。她觉得眼下这样,就挺好的。刺客死了,死无对证。大家都说是皇帝派来的杀手,不会疑心到王妃身上。
平王依然昏迷不醒,在各种珍贵药材不要钱地吃了后,一点消息都没有。
父亲出了大事,平王妃已经一道手书,将刘既明召来,替平王理事。现在知道平王出事的,被看押;不知道内情的,只疑惑地看刘既明接手王爷之前的计划。
只是上上下下,都隐约传出,是平王出了事。
“是谁泄露的消息?”刘既明沉思。
平王妃坐在丈夫床畔,为丈夫擦拭面孔,闻言勾嘴角,“戎州是谁的地盘,谁现在最害怕,最怕翻脸不认人,最希望闹起来,最可能有别的想法……那就是谁传出去的。”
刘既明笑了笑,他知道平王妃的意思了。他点头,对平王妃投桃报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程大人要完了。
刘既明望着父亲沉睡的面孔,轻声问王妃,“爹还会醒吗?”
“当然,”平王妃淡声,“他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大业将成,还没有看清奉承自己人的嘴脸,还没有看明白谁是真正对他好的人,他怎么能不醒?”
刘既明深深看了平王妃一眼,心中警惕。这个母亲,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个人。不动声色地下手,而到现在……刘既明都没有查出蛛丝马迹。
他一直记得在平州时,平王妃跟自己的约定。可到了戎州,平王遇到的却是刺客。
刘既明敛目,随便吧。随便平王妃做什么,只要她不加害爹,不加害自己,自己并不打算跟王妃闹开。
各位大夫依然被请去给平王医治。
庄老神医也去了一次,回来跟公主汇报,“王爷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自会醒来。”
“那就好。”公主放下心。
庄老神医又皱眉,“公主劝劝王妃吧,王妃恐怕是急糊涂了,根本不听人说什么,她非要看到王爷现在就醒。一个大夫救一天,王爷没醒来,王妃就要把人杖打后送入牢房。医者不是神仙,王妃未免太为难人。”
公主“呃”一声,娘原来这么关心爹吗?
她去看平王妃时,发现平王妃面色惨白,身子瘦了一圈,嘴里起了一圈泡,眼眶通红。平王妃这副憔悴的模样,与以前高冷的形象判若两人。
公主产生羞愧感:她应该是想多了,娘都这样了,一定是很在意爹的。她之前怎么能认为是娘害的爹呢?
第五日,有个老大夫给出了个昏主意,说古书上有记载,亲人喂肉,或许能救活平王。这纯粹是胡说八道,庄老神医知道后,恨不得啐那个老糊涂一口。怎么能因为平王妃焦急,而胡乱说话呢?医德在哪里?
古人却是真的很迷信。
平王妃六神无主下,坚信这个说法的正确性。两个女儿都劝她,她也不理。连刘既明都关心地赶来,试图让平王妃冷静,平王妃反而斥责他们,“你们难道不想早点看到你们爹醒来吗?!”
这话说的,几个人再不敢多言。
平王妃切了自己腕上的肉,亲自去煮食,喂平王吃下。
也不知道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平王到了醒来的时辰。在吃下肉后一个时辰,平王就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几个儿女,还有神色萧索却眼含泪光的妻子。
这是自己的家人。
当自己遇难时,只有他们会陪着自己。
平王妃舍身割肉的行为,自然有神医们一五一十地说去跟平王邀功。平王握住妻子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白纱布,感动无比,“辛苦你了。”
平王妃摇摇头,侧脸时,眼圈隐有发红。
可谁也不能否认平王妃的功绩。
在平王昏迷的数日,是平王妃撑着一切。她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最后,更是她救了平王一命。平王妃都能平王的恩人了。
至于平王醒来之前的纳妾一事,再没有人敢提了。
还纳什么妾?
程家都快没了。
刘既明认为程家和刺客脱不了关系,审问,再审问。重刑下,没几个人受得了。消瘦苍白的小白花程嫣哭到了刘既明跟前,没有用,刘既明要大公无私。
程嫣被逼得没办法,跟刘既明暗示,只要他肯网开一面,自己愿意做奴做妾,服侍刘既明一辈子。刘既明刚正不阿,冷笑一声,将此事捅了出去。
轰。
程大人的脸被打得火热!
自己的女儿前跟父亲纠缠不清,后转去勾引人家儿子。
这……他颓然,察觉到自己是被算计,被过河拆桥了。
为了保住程家的家业,程大人最后撞死在狱中,写书道冤。人一死,刘既明就开始怀柔:哎,程大人太小心了,我也没说是他干的啊。
该收的收,该放的放。
平王醒来的时候,程嫣还跑到他跟前哭泣,却被平王挥手拉了下去。
牵扯越来越大,能收手就该收手。
大家认为戎州不祥,平王醒后,大家便建议平王回平州养病。平王确实觉得精力不如以往,常日萎靡。他在平王妃的陪伴下,打算回平州。这边的事,交给了刘既明处理。
公主等人自然也跟随爹娘一起回去。
小郡主想起季章,央求姐姐暂时把季章收编到姐姐那里,给自己另派一个侍卫。小郡主仍打算能瞒一时算一时,公主被她缠得烦,点了头。
期间,小郡主和霍青吵来吵去,闹了好几个轮回。到小郡主回平州的时候,小郡主居然奇迹地跟霍青又和好了。
大家感叹,“这一对儿,就是天地良配,早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分开了。”
知道内情的公主扯嘴角:“天地良配”的其中一方,小郡主才跟她说,“看到霍青就来气”。
小郡主才跟霍青演完戏,便高兴地去找季章,通知他一起回平州。
季章已经能下地,闻言,却对小郡主说,“属下想跟郡主告辞,不再回平州了。”
“为什么?!”小姑娘大惊失措。
青年答,“属下已是废人一个,不能再保护郡主,属下不想自己成为累赘负担。请郡主为属下留些尊严,放属下还乡。”
“你怎么会是废人呢?你可以陪我说话陪我聊天陪我玩啊,”小郡主泪水盈睫,泫然欲泣,“季章,你不要我了么?”
“咳、咳咳!”季章咳嗽不止,指责地看小姑娘一眼。不要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
公主早等得不耐烦,走了过来,“你们这是打算十八里相送吗?”
小郡主呜呜向姐姐告状,公主挑眉看季章。青年比以前,瘦了很多,却一排豁然样。他再次向公主重申自己欲离开的理由,斩钉截铁,大义凛然。
公主眉头抬得高高的,看看小郡主,再看看季章。她摸下巴,觉得这个事情吧,有点意思。
秦景旁观许久,公主看出的,他也能看出来。他不光看出来,还想起了季章当日跟他说过的话。
他的大意说,“若我手下人有谁敢勾引郡主,我定杖杀了他。”
秦景若有所思地看着季章:这位季侍卫,是打算杖杀自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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