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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你到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和李可生？
虞楚越：神庙。
莉雅：……？
莉雅：哪儿有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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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楚越装作给自己整理帽子，稍稍抬了抬手，用系统自带的照相功能把门牌拍下来传给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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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
莉雅：我和费新，还有几十个研究员都是在克莱因计划实验室里。我知道黄昏海上还有其他地方，但是卫兵把我们那边的大门口封住了，原来外面是神庙吗……
虞楚越：费新也不知道？
莉雅：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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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楚越明白过来。研究站上的工作者也有权限高低之分。像是莉雅、费新之类的研究者，只能在他们工作领域相关的区块内活动。
他想起莉雅也没有见到李可生，又将界面切出去，询问李可生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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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生：图.jpg
李可生：完美公式试验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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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楚越心中暗道果然。
黄昏海研究站的任务不止一个。
这样想着，莉雅再次发来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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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这么说来，我倒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克莱因瓶实验室的logo——或者说吉祥物——是什么吗？
虞楚越：猫？
莉雅：对，一只黑猫。五年前这个实验室做过有关于一只猫的活体实验。你上周提到过猫，所以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虞楚越：你有那次实验的资料吗？
莉雅：我问过费新。直接给你音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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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黑暗而漫长，两边的角落里都藏着红外探头。虞楚越跟着沉默的大部队走了少许，便得到莉雅传来的资料。
这是她与费新的一段对话。
“……是的。因为各方面的因素，我们首先找了一只猫进行实验。这是来自球球教的建议，所以上官卯与徐子书都十分重视。我们将莫比乌斯尺度级的能量加诸一只猫上，并在这之后对它生理与精神上的变化进行观察。”
“实验结果是什么？能不能大致描述一下？”
“毫无疑问，那只猫在被赋予巨大能量后，拥有了足以比肩人类，甚至超越一般人的智慧，它的知识超出了我们所能预料的范畴……但它也太过于聪明了，察觉到我们试图限制它的自由，它就立刻逃走了。”
莉雅感到很奇怪：“逃走？黄昏海上只有一个研究站，它能逃到哪里去？”
费新发出无奈的苦笑。
“小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从这张纸上的一个点到达另一个点，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画一条直线？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那是二维生物的思考方式。”接着，虞楚越听到纸张被叠合起来的窸窣声响，“但放到三维中，正要把纸弯起来……甚至不用画一条线，就能来到另一个点。”
“你是说……”
“现在的我们就像是纸上的生物，而那只猫，就是把纸弯折起来的人。这么说，你懂了吗？”
费新说到此处，音频终了。
虞楚越又回忆起当时他在云梦泽所见的景象。当日，他也是透过无数建筑钢筋铁泥看到了跃到阳台上的律黑子。这也并非遵循光路的准则。
他怀疑自己当时也将两个点叠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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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就是这样。费新似乎对于这个实验的企划有点不满。他认为人类联合体目前的发展水平并不足以让他们完成黑猫实验，借助邪神的力量到最后必定会反噬人类本身。
虞楚越：那只猫是不是叫作律黑子？
莉雅：确实。但你是不是应该发表一下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捧个场？
虞楚越：没有想法。
莉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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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气沉沉的脚步回荡在耳际。这条漫长的走廊并非平直，而是似一条螺旋线般往下蜿蜒。
虞楚越很快反应过来，这条路并不在地表，而是通往地下空间。领在最前面的卫兵用火把照明，在隧道愈发黑暗的同时，墙壁上零零散散地出现一颗又一颗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瑰美矿石，蓝石表面被打磨得极度平滑，能够倒映出人们的面孔。
它让虞楚越想起他在三相位星系所见的蜂巢状水晶囚笼。尽管两者形状不同，但却同出本源。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这条漫漫长路的尽头，并隐隐听到悠长的笛声。
这是一处巨大的地底空间，大地上是荒芜的漠原，以名贵石材砌成的祭坛篆刻着古怪的方形符文，圆顶上栽种着琪花瑶草，一些墨绿的须根从边缘垂落，高大的石拱门巍峨耸立，似乎是远古时期黄昏海的土著居民所留的遗迹——当然，这颗气候极端、环境凶险的星球上是不可能存在什么土著的。建造这里的，只能是从八方四海云集而来的球球教狂热信徒。
如此古老而返祖的场景，虞楚越已经很久没有在云梦泽看到过。何况，它们居然还出现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研究站底下，仿佛是一个世界的正反两面，令人错以为自己是否看见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虞楚越低着头，余光扫过周围。
如他所料，这些来到地底沉默不语的人们眼底都绽放出欣喜若狂的光芒。有些人甚至跪倒在地，俯身亲吻着一寸寸泥土。
他们是一群远道而来的朝圣者。
尽管比起古代的朝圣者而言，他们并非一步一跪拜那样虔诚，不过他们从故土到圣地所走过的距离，足以淹没好几个地球了。
黎爵压低声音告诉虞楚越：“站在你左边的是法兰星系诸月大学物理学院的副院长罗晨，他后面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关门弟子，叫作诸葛冰，今年二十六岁，是法兰星系最年轻的双系博士。”
虞楚越意外地看一眼黎爵：“你怎么知道？”
黎爵：“电子杂志，介绍当代名人的。你没见我一直在看？”
两人正低声交谈，便听到一个年轻的女声轻轻地问：“人呢？怎么不见许安那小子的影子？”
他们回过头，看到诸葛冰正四处张望着。
罗晨见诸葛冰一副好奇四顾的模样，连忙把她拉回身旁，瞪她一眼。
诸葛冰小声嘀咕几句，就闭了嘴。
黎爵又笑起来，点了点虞楚越的额头：“被你弄晕的那小子就是许安，是她的未婚夫。”
虞楚越暗自翻个白眼。
黎爵的消息也灵通得太过头了些。
但经过这一出，虞楚越也算知道一回事，获准进入神庙对菁英社的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能够来到神庙的人都是教会从菁英社里挑选出来最忠诚也最杰出的未来才俊。传说教会的信仰喜欢充满知识的大脑，愚钝者得不到以智慧文明的神祇的宠爱。
站在崇尚科技的研究者的角度，古老崇拜简直就是污蔑般的笑话。不过，假如这位神祇确实能够给他们带来实质性的利益，那祂便是科学的至上的伟神。
一名身着黑白祭司袍的男人站在高台中央，先前笛声的源头便是他。
祭司周围是以石柱支撑的一圈古旧穹窿，穹窿上倒吊着八具人类尸体。他们的血还呈现着新鲜的红色，从尚被银针撑开的眼皮悬垂下来，汇集在一条蜿蜒如蛟龙的石槽里。曲折石槽将巨大的塑像围住——那是一个足有五人合抱的、无比浑圆的金属球，但与常理下的金属迥然不同的是，它外表漆黑如墨，无法反射任何光束，宛如一枚细小的、立体的黑洞，将所有光芒收入深不可测的囊中。被以不可思议的手法悬空了，周围则同样悬浮着无数相似的细小球体。
虞楚越认出来，这便是犹格索托斯在人间化身的塑像。
他也曾想过，为何犹格会以球体作为在三维世界的化身。
那仅仅是因为在三维中的他们看来，球是唯一完美且极简的形状吗？又或者，“球”是神族眼中最时新的造型？
两周之前，在和其他鸡崽一道搓着麻将的苗姗姗告诉了他另一个可能的原由。在数学研究者的眼中，球不仅是球，还是一种可以不经折叠就能将内部翻转成外部的封闭曲面。
假如点与点的横跨便意味着维度跃迁的答案，那么球也应当算其中的一个解。
正当虞楚越细思之际，笛声骤停。
自混沌的穹顶降下一股冷肃的死寂。
虞楚越听到人们窸窸窣窣地动了，他们自主地绕成一圈，虞楚越和黎爵不得不顺着人群走到人墙的一角。
他们轻声吟咏起来，那祷歌的音调使人不寒而栗，仿佛镌刻在灵魂上。
“我们曾崇尚环，可当我们破解了环的密码，神没有出现。
“但我们发现了圆。
“我们曾崇尚圆，可当我们破解了圆的密码，神没有出现。
“但我们发现了球。
“我们崇尚球，而今，我们终于破解了球的密码。”
吟诵声一阵接着一阵。随着信徒虔诚的祷告，从金属球上逐渐地绽放出一缕又一缕如晨曦般刺眼明亮的金光，无数的光束间又投下人群无数虚幻的影子。
人群躁动起来。这些由天选之子组成的人沸腾了。
他们见证了真正的神迹！
虞楚越在铺天盖地的圣光中费力地睁开眼。在被光芒笼罩的穹窿底下，金属球已经消匿于无形，光中幻影是一个层层影像重叠在一起的怪物。
同一时刻，它至少在进行咆哮、休眠、进食、生育、诞生、死去，无数金色的泡状物簇拥在它的身侧，光华流转的表面倒映着人们狂热而痴迷的脸。
但那些倒影并不是将光线那样简单地反射回去。
在无数的金色泡泡表面上浮现出来的，是一串串纠缠在一起的源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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