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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叶溪浑身一哆嗦，“别把你花痴的心放在我身上，好不好？”
“不然他干吗要送你？还帮你要债？”小禾摸着下巴深思，“你跟王元珊长得有点像诶，说不定他就喜欢这个类型。”
这真是太可怕了！叶溪赶紧躲开：“我觉得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晚上吃什么比较现实。”她站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泡面，准备凑合着当晚餐，拿着水壶接过水，刚烧上，小禾扔了个文件袋过来。
“什么东西？”叶溪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纸。
“最近不是在搞人口普查吗？公司要配合社区工作。”小禾指了指叶溪手上的纸，“把表填了，附上身份证复印件，明天我一起交给人事部。”
叶溪拿过表格看了看：“身份证复印件？我好像还有。”
她从柜子里翻出资料袋，里面装的都是有用的证件，什么毕业证，四六级证书……小禾探过脑袋，从里面拿过叶溪的户口本复印件：“你怎么还有个曾用名？何孜文，这是你吗？”
“是我啊。”
“那你怎么改名了？而且连姓一起改了。”小禾觉得这很不正常，好奇道：“你父母是二婚？”
“才不是。我总生病，命途不顺，算命的说我名字取错了，还说我不能跟父姓。我妈就直接给我改了。”
母亲姓叶，她随了母姓。
小禾啧啧：“你家可真够迷信的。”
那年叶溪撞到了头，昏迷一天一夜，经医院抢救，虽是醒了过来，脑子终究受损，忘了许多事，记忆力、反应力都变差，学习跟不上，被重点中学退学。母亲心有戚戚，找了算命先生，后来就拉着她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
“他们也是希望我过得好。”叶溪说。
小禾笑：“也得亏你改名了，不然大家管你叫小何，小何，小禾，傻傻地分不清啊。”
“扑哧——”叶溪笑出声，她找出身份证复印件，把资料袋收起来。又听见小禾问：“刚才忘了问你，你那两万块钱要回来了吗？”
“要回来了。”
后来找到了同学，同学的借口一大堆，说手头实在太紧。叶溪不善言辞，本想作罢，庄晋辰冷笑着，说：“收拾一顿就有钱还了。”他给保镖递了个眼色，人高马大的保镖往前一站，艺术中心的负责人认识庄晋辰，过来打圆场。同学看架势不对，急忙说还钱，转账时一脸古怪地瞄叶溪，那神情仿佛在说，不就两万块钱，你犯得着搞这么大阵仗？搞得叶溪更难堪，拿到了钱，匆匆向庄晋辰告辞，逃似的回公寓。
庄晋辰的车把叶溪送到了公寓楼下，他晚上有饭局，跟叶溪挥了挥手，车子开向饭店。饭局无非是客套和敬酒，庄晋辰多喝了几杯，席上还不觉得醉，出了包厢走上几步，双眼竟泛迷蒙，腿脚发软地穿过大堂，忽听到有人喊：“晋辰……”回头，看见了王元珊，她小碎步地跑过来，站在庄晋辰面前，欲言又止。
庄晋辰开口：“什么时候来的？”
“很久了。”王元珊贝齿轻咬下唇，声音低低的：“我在等你。”
“哦。”他发出短暂的声音。
王元珊急了，眼眶泛红，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不要生我的气。你相信我，我只喜欢你。”声音渐渐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极委屈的模样，庄晋辰叹息一声：“我相信你。”
王元珊索性哭了出来，泪水决堤似的：“早知道就不去学那什么破舞，大不了不演那部戏。”庄晋辰手脚慌乱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你知道我喜欢你开心的样子。”一把将王元珊抱进怀中，他似乎比她还紧张：“别难过了，我在这里。”
坐上车时，庄晋辰细声地哄她：“开心一点好不好？就像你以前一样。”王元珊闷着脸，他把她抱得更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孜文，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背弃你，但我没有办法……孜文……”
一夜宿醉，庄晋辰醒来时脑袋发疼，些许阳光透进屋内，王元珊倚在床头玩手机，见他醒了，放下手机，在他额上亲一下：“醒了？”
庄晋辰揉了揉太阳穴：“几点了？”
“八点半。”
果然睡过头了，庄晋辰坐起身：“起来吃早饭吧。”
王元珊环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一坐，鼻尖抵着鼻尖：“但是我想先吃你。”
庄晋辰把她推开：“上班要迟到了。”
王元珊不依：“不是你的公司吗？”
“正是因为是我的公司，才不能松懈。”庄晋辰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不然，拿什么来维持你的风光呢？”
他下了床，从柜子里找出衣服，正穿裤子，听到背后的人问：“孜文是谁？”
庄晋辰高大的身形倏然僵硬。
没得到回应，王元珊又问了一次：“孜文是谁？昨晚你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有吗？几缕碎发从额头落下，庄晋辰瓮瓮答道：“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这难道像是男人的名字吗？庄晋辰思索。
王元珊换了个问法：“胸大吗？”
庄晋辰愣住：“呃……”
应该不算大吧，他又没摸过，那个时候连牵手都不敢，只在参加夏令营登山运动时拉过她一把，迅速地分开，心跳加速，却暗自欣喜，哪敢干摸胸这种事？
不过庄晋辰偷瞄过，目测比王元珊的小，但说不定还会长呢？毕竟，那年她才十六岁，很可能以后会长成窈窕性感的模样。那该是什么样子呢？庄晋辰想象不出来。相处的日子三四个月，分离的时间已有十年，她的模样在脑中变得模糊，如梦中残影。
却清晰地记得她冰冷的言语：
“庄晋辰，你真恶心！我恨你！”
“不要来找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永远不要出现我面前……”
她曾是他的天使。最后，惨淡退场。
这样的结局，大概在他走进庄家大宅那一刻就已注定。
庄家在上金市根深基厚，爷爷在世时已打下基业，父亲天生聪慧，接手后创立“庄氏集团”，风光无限。父亲优点多，缺点也多，譬如专横，譬如花心，他有很多女人，庄晋辰的母亲是其中一个，住在小别墅里……“至少，我给他生了个儿子”，母亲和友人打牌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幼时，庄晋辰见到父亲的时间不多，某日放学回家，保姆说：“你爸爸来了。”迫不及待地跑上楼，推开门，见二人抱作一团，父亲扭头喝他一声：“出去玩去！”翌日，母亲将庄晋辰送入庄家大宅，他只有七岁，站在车外怯怯地说：“我以后不会打扰你和爸爸，别把我留在这里。”
母亲一巴掌打在他的左脸颊。
“你以为让你爸同意容易么？”母亲厉声道，“你是庄家的儿子，就该住在这里。不然，我以后怎么入住庄家？”
母亲态度决绝，丢下话后独自离去。
他走进庄家大宅，胆战心惊，屋里毫无生气，佣人们不发出一点声响，保镖站在角落里像鬼魅一般。兄姐站在台阶上看他，高高在上，目光尖利如刺，见他看过来，立即露出诡谲的微笑。
当晚，三哥把庄晋辰打了，三哥下手真狠，完全不像八岁的孩子。血从他额角流下来，糊了一脸，医生给他处理伤口，酒精浸透皮肤，痛得浑身打颤。
就算住在庄家大宅，也难得见到父亲，连大伯母都说：“他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呐！”大姐和五哥是大伯母所生，二哥三哥也住在这里，二哥的母亲听说是秘书，作为父亲的第一个儿子，奶奶很是喜欢他，也是奶奶主动提出要把孙子接过来养；三哥的母亲是管家的女儿，在生他时死于难产，父亲愧疚，让管家继续操持庄家大宅事务。
庄晋辰一个人在这里，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他背后无人，所有的兄姐都会对他动手。那日五哥把他摁在地上狂揍，父亲站在廊下，如同看客似的，幸好母亲也在，她叫了出来，五哥见有人，一溜烟跑开。
母亲扯着父亲的手，哭哭啼啼，诉说他们母子有多么不容易。
“男孩子打架，很正常啊！”父亲评价道，看着庄晋辰又蹙了蹙眉头：“平昌只比他大一个月，他怎么不还手？”
不是他不还手，而是兄姐都有人撑腰，他没有，还手更没好日子过。父亲却不这么认为：“一点血性都没有，这点可不像我。”父亲瞄了母亲一眼，“长得也不像我。”
母亲忙道：“儿子随妈，他长得像我。你不要怀疑我啊？那阵子我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父亲嫌她絮叨，转身回屋。母亲错愕，伸手给了庄晋辰一巴掌：“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居然让你爸怀疑你不是亲生的。”
母亲说得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十年，二十年都是这个样子。
十七岁时留不住自己喜欢的人，二十七岁忘不掉，唯一能做的，大抵就是如她所愿，永远不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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