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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大半天的方案,庄晋辰关掉电脑显示器,靠在办公室的大班椅里,揉了揉额角。
闭上眼睛,想休息片刻,但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脸。
孜文,她在做什么呢?
庄晋辰睁开眼,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纸,前些天私家侦探送过来的资料,她找到了新工作,终于不做服务生了,改做销售员卖玛莎拉蒂,在4s店附近租了房子,小区大部分是常住居民。纸张上写着具体地址,但又能怎样呢?
她不想见他。
换了名字,丢了记忆,删档重来,但她还是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如同宿命的轮回。
庄晋辰叹气。
他也知道自己急功近利,操之过急,可是对着她,庄晋辰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保持理智,就想靠近她,拥抱她,把最好的都给她。他等了十年,等到了死灰复燃的希望,能保持冷静吗?
庄晋辰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怎么追女孩子?”
网上给出的技巧方法挺多,甚至有视频,一个专家模样的人兴致勃勃地讲解:“追女孩子和做其他事情是一样的,讲究个循序渐进,比方说你喜欢一个女孩子,但人家根本不认识你,或者两人不熟。你一上来就说‘我想跟你睡觉’,人家没赏你一个大嘴巴,那是她修养好。虽然‘跟你睡觉’是谈恋爱的最终目的,但你也不能跳跃式发展……”
“循序渐进,”庄晋辰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画个圈作重点。
他可以去4s店买车吗?玛莎拉蒂毕竟是高端品牌,符合他的身份。
太想见她,早早地下了班,驱车去了汽车城,4s店的店标越来越近,他愈加忐忑,最终,庄晋辰他把油门一踩,驶向了别处。
心上是莫大的恐慌,怕看到她冰冷的眉眼,比针刺刀砍都让他难受;更怕她不开心,是以十年没敢再去找她。
叶溪在4s店的工作不算忙,但压力大,经理说,如果首月一辆车都卖不出,就算试用不合格。
下班时,接到小禾电话:“晚上店里有车去‘湖山雅郡’送餐,你要不要去?”
湖山雅郡,陆凯父母居住的小区,那里有名富商特别喜欢“长安汇”的菜,又不愿出门,常常叫外卖。只要肯出钱,“长安汇”愿意送,叶溪跟过几次车,混进小区。
数数日子,有大半个月没去探望陆凯的父母了。
叶溪立即回道:“去啊,几点钟?”
跟小禾约好时间,叶溪又去买了一篮水果,早早在小区附近等待。“长安汇”的车她是认识的,小禾朝她招手,叶溪快速钻进去。
“你这什么亲戚啊?总不让你进门?”小禾嘀咕一句。
叶溪没告诉小禾关于陆凯的事情,敷衍一句:“她有她的难处。”
在小区内的分岔路口下车,叶溪提着篮子朝陆凯家的小别墅走,别墅里只有一楼亮着灯,夜很静,隐约有人声传来。
叶溪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陆父,路灯灯光照在他头顶,银丝发亮。叶溪心头一酸,陆父才刚刚五十,几年前叶溪第一次见到他,他头发黑亮精神奕奕,如今却已有老态。
陆父见是她,没什么表情,让她把水果篮放地上。
“以后你不用来了。”陆父带着浓重鼻音道。
这句话以前都是陆母说,陆父素来只是冷冷瞧着,叶溪慌乱,怯怯道:“陆叔叔,我只是想代陆凯看看你们,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可能要搬家。”
叶溪惊讶:“你们要搬去哪儿?”
陆父不说话,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谁啊?”陆母从别墅里出来,见是叶溪,整个人立即陷入癫狂的状态:“又是你!都叫你不要来了,你还来?你就是个煞星,我们家的霉运都是你带来的。”
她跑过来,指着叶溪的手指上下颤抖:“对,就是你!从你去年来到上金市,隔断时间就来一次,我家就事事不顺,现在好了,公司要破产,银行要收走我家的房子,你高兴了?”
叶溪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陆家的生意不大,但听说利润一直不错,去年,陆家还买了一套别墅,带私家游泳池,不过是期房,陆父说正好,等陆凯回来再装修,反正是他的婚房,让他拿主意。陆母当时一脸鄙夷地看着叶溪,说:“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住进去,你跟我们家陆凯是不可能的!”现在,怎么连自己家都保不住呢?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回事?”
陆父接连叹气。他这两年扩张太快,投资太大,没想到遇上宏观环境变化,政策调整,陆父的资金周转不过来,这大半年来,陆父把每家银行都跑遍了……
从下个月开始,几笔贷款陆续到期,新的贷款又批不下来,资金链断裂,公司只能等着破产。
“都是你害的!”陆母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朝叶溪冲过来,陆父抱住妻子,“冷静点,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陆母吼道,“银行就要来收房子,等陆凯回来,家都没了?”陆母忽然哭了起来,她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丈夫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我的陆凯,以后连住的地儿都没有,他们还要把车子给收走……”
想到儿子,陆父眼中泪花闪烁。
叶溪小心翼翼地问:“有我能做的吗?”
“你能做什么?”陆父的情绪也濒临崩溃,“能让银行放款给我?还是能给我弄来一大笔资金?你不要再来碍眼了,从沾上你,我家就走下坡路!”
“你走,再也不要来!”
离开陆家时,后面还响着陆母的哭音,那声音像是魔咒,叶溪回到家躺在床上,仍有呜呜咽咽的声音响在耳边,分外凄厉,分外苍凉,织成细细的丝线,将她血肉缠紧。
一宿无眠。
临近下班时,助理进了办公室,把庄晋辰要的茶端进来,顺便问道:“晚上要给您订餐吗?”
言外之意是,您今晚是加班呢?还是加班呢?
这个大老板忙碌至深夜,连助理都习惯了,晚饭常在公司解决。助理都想吐槽,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连生活都不懂享受。
庄晋辰:“你看着点菜。”
助理转身出门。
拿过桌上的文件,庄晋辰正批复,手机响起,拿过来瞄了一眼,屏幕上闪耀着两个字——“叶溪”。
她的手机被人偷了吗?
胸膛里又有什么东西在翻腾跳跃,隐隐期待着什么,庄晋辰接起:“喂?”
那头传来细细的女声:“庄先生……”
“叶溪?”
“是我,”那头试探着问,“庄先生,你晚上有空吗?”
“有空,有空。”
“那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好啊。”
……
挂了电话,庄晋辰看着通话记录,是不是有人用了变声软件?
去了约定的地方,推开门,见到她坐在餐桌边,庄晋辰恍如梦中。
“很抱歉,我来晚了。”庄晋辰朝叶溪欠了欠身,拉开椅子,坐下。
叶溪勉强笑笑:“没有,是我来得早。”她把菜单递过去,“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点吧。”
叶溪没点菜,只把菜单放到一边,拿过茶壶给庄晋辰倒了一杯水。
庄晋辰赶紧接了过去,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叶溪点了点头,很久,才鼓足勇气道:“之前庄先生说想让我陪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庄晋辰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水洒了出去,从他来到这里就觉得不对劲,这是家酒店,但叶溪没把吃饭的地方选在楼下餐厅,她订了个房间,昂贵的套房,餐厅摆着小桌,桌上小小的白瓷花瓶里插着两支假花。
她有事求他,不然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庄晋辰定了定神:“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叶溪不敢看他:“我知道庄氏集团旗下有银行业务,我的叔叔做了点生意,目前急需贷款……”
“需要多少?”
叶溪向他比了个数。
很大的一笔资金,但对于庄氏集团而言只是小case,庄晋辰几乎立即就要答应下来,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会答应她,何况只是这么点钱呢?但忽然想起来:“你什么时候有个做这么大生意的叔叔?”
他知道她的家境,父母都是工薪阶层,这种数额于她的家境而言,想都不敢想。何况她父亲家只有个姐姐,哪里来的叔叔?
“谁逼你了吗?”庄晋辰口气微紧。
叶溪立即摇头:“没有。”
庄晋辰换个问法:“那你说哪家公司要贷款?”
是一家实业公司,法人叫陆昌明,等等,这名字有点熟悉……庄晋辰想起来,他见过这个人,五十左右,酒会上不断跟他套近乎,后来听银行那边的负责人说起,陆昌明需要一笔贷款,但是,他的抵押物不够。那负责人还打趣,说这个陆昌明已经跑过多家银行,他把摊子铺得太大,赶上政策变化,资金周转不过来,又没有银行肯贷款给他,肯定会被逼到破产。
陆昌明是土生土长的上金市人,但叶溪不是,她的父母都是外地人,选择在上金市安家,但后来,全家又搬走。
“你跟陆昌明什么关系?”庄晋辰追问。
叶溪搓着手,细声回答:“他儿子陆凯是我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和陆凯的关系,吞吐起来,“我的……很重要的人……”
庄晋辰脸色蓦地发白:“你喜欢他?”
叶溪想了一会儿,她该喜欢陆凯,不是吗?叶溪迟疑着点了一下头。
庄晋辰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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