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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爷爷让我背着死人睡觉?
养父又不是我亲爹,让我背着他冰凉的尸体睡觉,可想是多么毛骨悚然的一件事情。
再说了,养父都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尸体竟然还没有腐烂?
这简直颠覆了我的三观和认知。
养父的墓地就在村外的小树林里,我每年清明都要去给他上坟,这爷爷什么时候又把他的尸体搬到家里了?
一个个疑问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怎么?你不乐意?”爷爷冷声问道。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又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男子顶天立地,不就是背个尸体嘛,我可以。”
“嗯!”爷爷满意的点头,“你是个男人,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胆怯和拒绝的声音。去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夜光清冷,微风吹拂,我走出院子,感觉浑身发冷,心底直发寒。
但我别无选择,只有按照爷爷的嘱咐去做。
我拿了铁锹,走到李子树下开挖。
我生的强壮,力气大,挖个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便挖了一个大坑出来。
再往下挖,挖了一卷席子,我知道养父的尸体可能就卷在里面。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在月光下,深深的吸了口气。
爷爷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前,披着外套看着我,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眯着眼睛,缓缓地抽着。
歇了一会儿,我擦了把汗,下定决心,继续开挖。
将整个席子挖出来,我把它抬了上来,死沉死沉的。
展开席子,一具尸体展出现在我面前。
这也是苦命的人。
身体穿着寿衣,脸色碧青,没有丝毫腐烂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我那没见过几面的养父,我对他并没有什么记忆。
从面部轮廓来看,他活着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帅哥。
可是人死了,尸体看上去是那样的恐怖!
这么多年过去了,尸体没烂,这是个奇迹。
“爹!得罪了。”
我跪在养父尸体面前,磕了三个头,然后背起他的尸体往回走。
死人的身体要比活人重的多,我力气再大,终究还是个孩子,心里脆弱,肩膀稚嫩,这么重一具尸体背在身上,压的晃了好几下才稳住,刺骨的凉意透过衣服把我冰了一个透心凉。
养父的尸体骨瘦如柴,生硬如铁,铬的我肩膀生疼。
我艰难走到爷爷面前,大喘着气。
“很重?”爷爷鼻子冒出两股灰白的烟雾问道。
我咬牙摇头,“不重。”
“不重你喘什么?学会说谎了哈。”爷爷道。
“真的不重,我能挺住。”我斩钉截铁道。
爷爷满意的点头。
“为什么要背着尸体睡一晚?”我心中不解,问道。
“因为你身上的阴气还不够重。”爷爷非常干脆的回答。
爷爷的回答给了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知道这次捞尸之行必然是九死一生,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折腾。
“去睡吧。”爷爷让出路来,出门去了。
我背着尸体回到屋里,先把尸体放下,靠在床上喘气,豆大的汗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落。
屋子里空气流动慢,放着一具死了好多年的尸体,刺鼻的甜臭味熏的我直犯恶心。
我只好先把窗户打开,再将尸体背在后背,然后才趴在床上睡觉。
后背压着重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非常难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浑浑噩噩的睡着,睡梦中,全都是噩梦,各种扭曲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旋转翻滚,搅的天翻地覆,像是要把我的脑浆都搅乱。
“没爹疼,没娘爱,你是一颗无人在意的小草。”
梦里,一个几乎诡异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我浑身冰凉,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何时,雄鸡打鸣,天边翻出鱼肚,这漫长的一夜总算到头了。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被暴揍了一顿。
我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还没有看清事物,浓重的烟味便弥漫了过来。
我推开背上的尸体,睁开双眼,看到爷爷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蒙头抽烟。
“爷爷,你来了。”我和爷爷打招呼。
“嗯!”爷爷点头,“李镇长应该快到了。”
爷爷的时间卡的很准,他这话音才一落,屋外就传来了镇长的声音。
“二叔,您老醒了吗?”
“进来吧!”爷爷冲屋外喊道。
伴随轻轻的脚步声,镇长牵着一个小姑娘的小手走了进来。
这小姑娘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梳了两个长长的辫子,鹅蛋脸,水灵灵的两个大眼睛,容貌清秀,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不过她的眼睛哭的红肿,脸上还有一个大红手印,应该是反抗被她爹打的。
她站在门口,一脸委屈和倔强的瞪着我,水灵灵的眸子中那饱含的怒吼就快要蓬勃而出了。
“你是不是就叫孙仲谋?”小女孩一看到我便指着我大声质问。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谁知,她趁着她爹一个不注意,挣脱了她爹的手,直接跑到我面前,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的我头都是歪的。
我只感觉嘴里一股腥味,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爷爷和镇长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事发突然,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我缓缓地抬头,冷冷的看着她。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癞蛤蟆想吃我这天鹅肉,做梦,去死吧,狗东西!”
说着,又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这一下算是左右开弓,之前把我的脑袋打的向左歪,这一巴掌下去又给我扇的歪向了另一边。
她眼里含着泪,手都肿了,我头发散乱,脸上火辣辣的疼。
“混账!”
镇长晃过神来,勃然大怒,上前拉开小女孩,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记耳光格外响,打的妮儿原地转了转,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好了!打孩子做什么!”爷爷一看事情不可收场,大声喊道。
镇长也顾不上管女儿,而是连忙给爷爷道歉:“对不起二叔,这孩子平时惯坏了,一点也不懂事儿。”
“我看是你不懂事儿!”爷爷瞪着镇长,厉声呵斥。
镇长惭愧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妮儿咧着小嘴,背对着我们,跑到柜子前,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自言自语。
“没人疼妮儿了,妮儿要嫁给癞蛤蟆,妈妈,妈妈,你不要妮儿了。”
妮儿的模样让人心疼。
虽然她打了我,可我一点都不生气,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让妮儿回去吧,尸体我去捞,死了算我命背。”
镇长一听我的话,眼睛顿时一亮,忐忑的看向爷爷。
爷爷面无表情,冷哼一声道:“不行,这事儿不由你。”
镇长顿如泄了气的气球,心如死灰。
我也不敢反驳。
“好了,吃了饭就动身,去牛眠山的路你认识,必须要在太阳出来之前赶到。”说着,爷爷转身离去。
“爷爷!”我叫住了爷爷。
爷爷诧异的回头看着我,我问道:“爷爷你干嘛去?”
“去给你做饭。”爷爷没好气的说。
爷爷出去后,妮儿还对着柜子哭,我想要安慰她,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和镇长面面相觑,都感觉很尴尬。
镇长冲我挤出一丝比哭都难看的笑,问道:“怎么样仲谋,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爷爷做好饭给我端了过来,香气四溢,又是一碗肉。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以吃肉为主,几乎很少吃主食。
“吃罢,一定要吃饱,不然没力气。”把肉放在桌子上,爷爷对我说道。
我用力点头,大口吃肉。
吃罢饭,爷爷把他过去用的背包给我,这里面只有一把铁铲,一把搞头和一捆绳子。
然后又安顿了我相关事宜,并取了镇长指尖的一滴血让我含在嘴里记住气味,用以寻找尸体。
我从小接受爷爷的训练,熟练掌握捞尸技能,凭借这一滴血的气味,足以找到尸体。
“去吧,记住爷爷的话,莫回头。”一切准备妥当,爷爷看着我说道。
我背上背包,向爷爷和镇长鞠躬,然后大步离去。
我谨记着爷爷的话,男儿到死心如铁,一旦决定不回头,于是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传来了爷爷叹息的声音。
镇长说:“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孩子真让人心疼。”
爷爷说:“人生在世,肩扛身挺,这都是他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
“哎,也是!”镇长叹气。
凌晨的雾似如浑水猛兽,磅礴汹涌,霎时间吞没了我瘦小的身躯。
沙沙沙!
野草打在裤腿上,露水湿透了我的裤腿和鞋子,我的心情很复杂,信念却依旧坚定。
“星光与朗月长伴照耀,清风与白云永不分开,陪着你正义柔情永在,生生世世亦难被替代……”
不远处村里那傻女又在坟头唱戏。
声声凄凉,悲拗酣人。
委婉而凄凉的歌声伴随着我一路远去,在我耳边缭绕,久久无法散去。
一口气走了半个小时,我来到了牛眠山禁区。
这里是黄河的一条岔口,水流湍急,深不见底。
大旱那几年,其他河道都有干涸,河床龟裂,土气蒸腾,也只有这里依然潺流如常。
“跪河神!”
我大喊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这是规矩,捞尸体前必须跪下和神灵打招呼。
“起搞头!”
我从背包取出搞头,踏进牛眠山。
一走进牛眠山,温度骤然下降,冰的我打了个冷颤,牙齿磕碰。
神秘的牛眠山,人迹罕至。
在我们当地可谓是凶名在外,无人敢往。
但我孙仲谋却敢。
我所欲不能挡,我所为不可阻,这就是我,孙仲谋,从今日起,我就是继爷爷之后,又一个捞尸人。
顺着河道,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没有路了。
浑浊的黄河水漫过了石头,潺潺流淌。
我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河水里,凉意自脚底灌透全身。
哗哗哗!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河水已经漫过胸口。
爷爷说,镇长父亲的尸体被冲到了牛眠山第一道水窟,里面凶险万分,要我多加注意。
来牛眠山的路我虽然熟悉,可这牛眠山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好在依靠舌尖上镇长这滴血的气味,我可以辨别方向,并用搞头在石头上刻下沿路的记好,以避免回时迷路。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候,我终于找到了第一道水窟。
这是一个山洞,半个洞口都被流经的河水所漫淹。
上悬三个大字:“第一窟”!
洞口距我三米多远,收起搞头,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哗!
身体入水,水花飞溅,冰凉的河水浸透衣服,激的皮肉生疼。
黄河边长大的孩子都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我游到山洞口,双手趴在石头上,爬上去,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口喘气。
这里水流湍急,力气小,身躯不够矫捷的爬不上来。
进了山洞,我四下一看。
嚯!
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住了。
遍地尸体,都是经年累月从上游冲进来的。
这些尸体穿着不同的服侍,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有的穿布衣,有的穿战甲,甚至还有一些是国jun将士和日本鬼子的军服。
古怪的是,山洞里这么多尸体,竟然都没有腐烂,一阵阵冰寒的冷气自山洞深处涌来,打在我的身上。
我身上的衣服本来都湿了,风一吹,格外的冷。
我认真嗅了嗅,镇长父亲的尸体就在不远处,气味虽然很淡,但我闻的格外清晰。
此外,山洞里混合了各种刺鼻的古怪气味,格外难闻。
我循着气味向前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直至脚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我猛地低头,才知道我被什么东西咬了。
是一条蛇,咬在了我的小腿上吸血。
这可不是普通的蛇,浑身长满了瘤疮,花花绿绿,就像是被硫酸浸烂的皮肉,别提有多恶心。
我吓的头皮炸裂,出于本能的抓住蛇身,想要把它甩出去。
这是尸蛇,靠吃死人尸体的血肉来生存,浑身布满寄生虫和病毒。
一把抓去,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尸蛇身上的瘤疮全都破了,流出花花绿绿的液体,又黏又滑,根本抓都抓不住。
瘤疮破了,尸蛇也疼,松开我,嗖的一下窜跑。
我小腿上两个血洞,沾着它的毒液和粘液,一股股黑血顺着伤口往出冒。
尸体瘤疮里的液体具有腐蚀性,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从我双手和腿上的伤口传来。
疼的呲牙咧嘴,用力甩着粘在手上的粘液。
尸蛇有剧毒,甩了没几下,我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阵懵痛,身体晃了晃,神智开始模糊,眼前也出现了一层血雾。
我的眼睛花了,我奋力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却无济于事!
然后,双眼一黑,我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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