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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宸倒是意外于如墨的语气，他边朝里走，边轻声道：“我来，自然是为了——”
他已走到了如墨身旁，离得极近，便凑过去，眉眼都舒展开，见如墨脸色极为难看，他才笑出了声，站直身体，望向一旁的苏星，“找他。”
如墨的脸瞬间黑了下去，刚才跳动到极点的心猛然平静了下来，他瞪了一眼苏宸，又瞥了一眼傻站着的苏星，冷哼了一声。
苏星接收到如墨的视线，愣了愣，问道：“师父，您不是说要下山去么？”
院子中似乎有一股冷空气呼啸而来，他打了个冷战。
如墨冷哼一声，“现在是晚上。”
“……”苏星抖了一下，期期艾艾道，“那师父，您早点休息，弟子先退下了。”
苏星这几日已见识到了如墨的严厉，不过现在他也没犯错，所以不担心受到责罚。他告退一声，拉着苏宸就朝着浴室的方向去了。
苏宸也说了声，“师兄早点休息。”便跟在了苏星身后。
如墨看着他们一同进入浴室的身影，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主峰原本是三处住地，苏宸来后又开辟一方院室，但比起其他的地方来说，就显得有点寒酸。
他的浴室，自然也没有这里宽敞。
说是浴室，里面其实十分宽敞，浴池上方水汽蒸腾，空气湿润，光线不那么明亮，屏风上绣着花纹，纹路中都隐隐透着灵气。
苏星拉着苏宸进来，关上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脸上突兀地现出红晕，盯着池中晃荡的水波，不知为何，就不敢看向身旁的人，脚甚至往后撤了些许，隐隐有直退出门的架势。
苏宸倒没有发现苏星的奇怪反应。
在他看来，不过是和朋友一同洗澡而已，他曾在外奔波求生的时候，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
苏宸抬腿就走到了屏风后头，手搭上衣服，指间一滑，外衣就扑簌落在了地上。
他疑惑地望了眼苏星的方向，问道：“你怎么了？”手上动作却是没停。
苏星吞吞吐吐，“没……没什么……”也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苏宸已脱光了衣物。
没有在意一旁闪躲的视线，苏宸大方地到了池边，踩着台阶，就入了水，靠在浴池边缘，浑身舒展，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他闭上了眼，满头的青丝垂下来，覆在身上，衬得皮肤越发的白。
苏宸的身形本就纤弱，也不常见阳光，在周围散发着冷白色光芒的灵宝衬托下，更现出莹白的色泽。
苏星在他之后下了水，并未靠近，反而远远地在另一边。
他颊上泛着异样的红，一向嚷嚷的愿望实现了，反倒有种无措感，只有目光，诚实地，不受控制地，偷偷瞄向苏宸。
他曾经总是去找苏宸，他还能想起记忆中苏宸那样怯弱的身影，还记得苏宸充满胆怯的目光，那时他在苏宸面前，还扮演着坏人的角色，总是凶恶的模样。
但不知何时起，苏宸突然就变了。风轻云淡，又很温柔，倒像是宠着他，以至于他在苏宸面前，总像个小孩子，肆无忌惮地表露着自己的情绪。
是从测灵根的那天起的吧……他认识的苏宸，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苏星不知不觉间，呆立在了那里，只定定地望着苏宸。
苏宸的发丝已被水浸湿，贴在他白皙的颈间，鬓角的发也已被水汽氤氲，雾蒙蒙的。水气蒸腾，他的颊上升起了一抹红晕，露出的身体也依稀泛起了粉。眼睫都沾上了水珠，水雾间，那双平素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也染上了朦朦胧胧的雾气，十分诱人。
苏星的心中便有一股莫名的意味升上来，他隐约察觉到了，但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他望着苏宸，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叫出对方的名字后，他又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了，只怅然地咬住了唇，又激动，又莫名地失落。
但苏宸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眼波流转，视线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面上显露出疑惑的神情，“苏星？”
清冽的声音打破了这玄妙的气氛，苏星霎时间清醒，猛然从刚才那从未有过的心情中抽离出来，也来不及细想那代表什么了，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苏宸见他呆站着不动，也不回话，担心地凑到了他眼前，几乎贴在了一起。
“哗——”
水花声突然响了起来，苏星脸色爆红，猛地退后几步，退到了最远的角落，断断续续地喊道：“我……我没事……你……你不要过来！”
苏宸：“……”
为什么会是这么奇怪的反应……
苏宸无奈地退了回去，见苏星依然这么活泼，他也就放心了。只是明明是苏星自己要求一块洗的，没想到现在这么害羞，非要跟他一人一个角落，连脸都看不清。
一时间，偌大的浴室里只有细微的水声。
苏星正缩在浴池角落里，一会儿想到自己刚才莫名的反应，一会儿又想到苏宸的样子，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消退。
他正沉浸在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里，却突然听到了寂静空气中传来隐隐的呜咽声。
而这浴室里，除了他，也就只有一个苏宸了。
苏星忙转身，朝另一个角落的方向看去。
水面雾气腾腾，隐约间，他只能看见苏宸像是伏在池边，有飘渺的哭声传来。
苏星心中一跳，也顾不得刚才的心思了，忙朝着苏宸的方向走去。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哭声确实是苏宸发出来的。
他隐隐有些慌乱，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到了苏宸旁边，试探地去碰他，“你没事吧？”
苏宸原本是安静洗着的，洗着洗着，就觉得头有些晕，意识有些模糊。
——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很久以前也曾有过的感受。
他正要爬出浴池，昏沉的感觉却一下子拉扯住了他，他的意识便沉沉地没下去，像是睡着了。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上一次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他脑子里闪过水宁的脸，就彻底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苏星手足无措地抱着苏宸，——在他靠过去时苏宸就抱住了他，推也推不开，——他一声声叫着苏宸的名字，但苏宸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眼睛闭着，眼角流出湿润的液体，嘴里发出闷闷的哭声。
苏星没有办法，他叫不醒苏宸，又担心对方有危险，便决定去找如墨，只是——
苏星扭了扭身子，凑到了苏宸的耳边，学着对方的样子，轻声说，“先放开我好不好？”手也轻轻地将对方的手指一个个拉开。
苏宸的力气变小了点，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便松了点力气，但仍搭在他身上。
苏星带着苏宸朝台阶走去，苏宸没有意识，脚下却不受影响，软软地挂在苏星身上，一步一步地挪。
两人肌肤相贴，湿热的温度一步步上升。
苏星压抑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目不斜视地带着他出了浴池。
但要出去总不能不穿衣服。
苏星担心苏宸这样的状态，急匆匆地套上衣服，看着仍不停哭着的人，却犯了难。
苏宸的眼睛从刚才起一直闭着，没有睁开过，只是哭，也没有说过话。
能抱紧他，也能走路，但要是让他自己穿衣服，却不现实。
苏星一手扶着他，一手拿起衣服，试探性地给他穿。
苏宸白腻的肌肤像是闪着光。
苏星握着他，能感受到手中滑腻温热的触感，脸上便升起红晕，艰难地将苏宸塞到衣服里，动作间总是碰到温暖的躯体。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苏星终于松了口气。
苏宸身穿歪歪扭扭的衣袍，伏在苏星颈间，呼出的气将苏星白嫩颈间的皮肤染成薄红，依然发出小动物般细碎的呜咽泣声，甚至比开始还要大声。
苏星就是拖着这样的苏宸出了浴室，没走几步，恰巧碰到了如墨。
苏星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忙喊道，“师父！”
如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
苏星面上犹带红晕，眼神闪亮。苏宸衣衫不整，趴在苏星肩上，紧紧抱着，发出细碎的哭声。
如墨锐利的目光扫向苏星，“你做了什么？”
“师父？”苏星被这眼神刺得失了声，顿了下才慌忙解释了起来。
听了苏星的叙述，如墨皱了下眉，伸手接过了苏宸。
苏宸闭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如墨的气场，瑟缩了下。
如墨冷着脸用力，一下子将苏宸拽到了怀里。
如墨面上看着虽冷漠，但怀抱却没有看上去那么冰冷。
“呜……”苏宸似是察觉到了这股温暖，倒往如墨的怀里钻了钻，甚至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到了他的脖颈间，呼吸喷洒间，就连泪水都沾到了衣领上。
如墨心中一跳，就要用力将他推开。
但不知是他力气太小，还是苏宸力气太大，竟是没有推开。
苏星在一旁没有关注这些，只急切地问道：“师父，他这是怎么了？”
如墨顿了一下，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暂时停止了动作。他伸出手，握上了苏宸的手腕，运行灵力探察了一番，然后停住了，皱起了眉。
苏星看到他的反应，咬着唇焦急道：“师父？”
“无事。”如墨顿了顿，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小瓷瓶，他从里面拿出一粒丹药，面不改色地塞到了苏宸的嘴里。
苏宸迷迷糊糊间，感觉嘴里出现了一股清甜的丹药香气，接着有浓郁的灵气出现，顺着喉咙，冲入丹田，洗刷着经脉，一瞬间势如破竹，霎时就已到了炼气九层，濒临突破。
“！”苏宸立时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的如墨以及如墨手里的瓷瓶，十分感激地说道，“多谢师兄！”
如墨见他醒了，点了点头，手一挥，瓶子就消失了。
苏宸从如墨怀中退出来，看到一旁欣喜的苏星时，愣了愣。昏迷前的记忆涌现，他下意识地摸了把脸，似乎还有些湿意，他又忙去看面前两人的衣服，果然看到了衣服上明显的水渍。
苏宸：“……”
苏星凑了上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你一直在哭，叫你也没反应，还好有师父。”他的语气中全是后怕和放松。
苏宸习惯性地安抚了他，然后去看如墨，问道：“师兄，是……小师弟的药吗？”
如墨有点意外，点了下头。
苏宸的脸色有点不好。任谁醒过来发现自己哭的连别人的衣领都打湿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好。
在晕倒时，他就想到了水宁，因为前世的时候，水宁也给他下过这种药。
——这药他只见水宁炼出来过，因为没什么用，其他炼药师不会去研究这种东西。这药无色无味，没什么大的危害，只是会让人昏迷过去，在无意识下做出许多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他刚才那样。
对于苏宸来说，这真的是无比丢脸了。那样脆弱而不设防的哭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情。
苏宸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
他想起白天吃饭的时候，水宁曾给他夹了几次菜，想来就是为了给他下药。
身为一个炼药师，也绝不会轻易吃别人递来的东西吧。他白天礼尚往来给水宁夹的菜，应该也没有被吃掉。
苏宸垂下眸，若有所思。
“那个……”声音突然出现，苏宸抬头，就看见苏星犹豫地望着他，“已经很晚了，你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苏宸看了下周围，如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低下头，然后看到了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连外袍都没穿，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冷意。
他将衣服往上拉了拉，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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