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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誉的猜测并没有错,虽然大家都不明白,这十万北戎大军究竟是怎么绕过孟洋来到北州城的,但十万大军并不是个小数目,行动间自然不可能真的悄无声息。拖延三天,已经是北戎大军难得争取到的优势了,所以他们尽可能的强攻,没日没夜拿人命来填也是在所不惜。
这一天的攻城尤为猛烈,以往轮番来袭的北戎大军今日是真正的大军压境了。
齐晔在城头忙得团团转,继冲车之后,一架架云梯架上了城头,北戎人嘴里叼着弯刀往上爬得飞快。有军士去推云梯,下方立刻就有箭矢射上来——在骑射方面,北戎人天生就有优势,他们刚会走路就爬上了马背,刚能提起长弓就开始学射箭,每一个北戎人都可以说是战士。
城头上的军士只能冒着被射杀的危险去推云梯,然而比往常多了数倍的云梯架上墙头,终究还是有北戎人源源不断地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爬上城头的北戎人并不急着冲出去拼杀,他们就守在云梯边,守着更多的同伴爬上来。然后他们会聚集在一起,一起攻击弓箭手,一起攻击守城的将领,一起攻击一切危险性更大的敌人。
裴誉此时依然没有下城楼,他还站在原地,身边跟着七八个裴家跟来的护卫。这些护卫也不劝他离开,显然都是知道自家主子脾气的,知道多劝无用,干脆咬牙斩杀着涌过来的敌军。
“咚”的一声闷响,连带着整个城楼似乎都重重的震颤了一下。
齐晔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他身上厚重的盔甲已经染了血,手中提着的长剑也有鲜血在滴落。可此时此刻也没人会在意这些,他疾步跑到了裴誉面前,从了望口探头往下一看,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忙扬声喊道:“热油呢,快给我浇下去!”
有冲车正在冲击城门,几个士兵忙抬着大桶跑了过来,那大桶里装着的是滚烫的热油,刚到近前就能感觉到一股灼热之气。
几个士兵没有半点犹豫,抬着大桶就把热油倒了下去,期间有人中箭,来不及惨嚎就直接从城头掉落了下去。然后下面的北戎人就替他嚎叫了出来,因为滚烫的热油冲天而降,哪怕推冲车的北戎人举着盾牌也难阻挡完全,被烫伤烫死的不在少数。
齐晔眉毛都没抬一下就再次吩咐道:“扔火把。”
倒油的士兵也是驾轻就熟,早就备好了火把抬手就扔了下去。热油浇在木质的冲车上,再有火把落下,一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就是站在城楼上都能感觉到滚滚热浪袭来。
能够这样解决冲车也算是运气,北戎大军为了避开孟洋的耳目匆匆而来,一些辎重只能放弃,这攻城的冲车就是临时打造,外面没有包上铁皮,否则火烧也难解决问题,至少不会毁得这般容易。而此刻城门前燃起了熊熊大火却更有利于守城,毕竟城门是包了铁皮铜钉的,不会那么容易烧坏。
齐晔看见黑烟冒起也就没管城门了,扭头又跑开去别的地方指挥了。裴誉也被热浪浓烟熏得受不了,带着几个护卫离开了城楼,去了别的地方。
一行人刚找了个人少点儿的地方站定,裴誉就看见旁边的了望口上架起了一架云梯。他扬了扬眉,在心里默念了十个数,然后冲过去抬脚使力一蹬,就将那架爬着四五个人的云梯蹬翻了。
有北戎士兵惊呼出声,也有箭矢迅速射来,而裴誉已经接着蹬云梯相反的力道往后连退了几步。末了他抬手拍了拍靴子,嘀咕了一句:“还真重。”
旁边的护卫差点儿被他这番动作吓得心跳都停了,终于也有人忍不住劝道:“公子,城墙上越来越乱了,咱们还是先撤吧。”
裴誉没有理会,蹬翻云梯似乎也是一个开始,他抽出了身上的佩剑,开始帮忙斩杀登楼的敌军。而此时,城中的守军已经全部登上了城楼,应对着敌军的疯狂来袭。
刀起刀落,血色四溅,都是人命。
这一战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城楼上的敌军终于被剿灭了,城楼下的北戎大军没有再悍不畏死的往上扑。城楼上的守军个个疲乏,人人带伤,裴誉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若不是还顾忌着身份,他都想直接往地上一躺,好好歇歇了。
齐晔又一次出现在了裴誉面前,他脸上都是血,浑身狼狈得不成样子,只不知那血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不过他此时还有力气抹了把脸,然后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裴誉道:“没有人再上来,他们是要退兵了吗?”
这三日攻城之中,今天是阵势最大也最惨烈的。北戎人悍不畏死的往城墙上扑,守卫的北州军也同样悍不畏死的消灭着敌人,双方拼杀过后谁也没落得好,这城上城下早已经被尸体铺满了,城楼上更是浸满了鲜血,血水滴滴答答的正沿着楼梯往下淌……
裴誉被这血腥气熏得直想捂鼻,可抬起手一看,衣袖上也早已染满了鲜血。这让他有些不耐,听到齐晔的话后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对自己说的,便是嗤笑了一声:“想太多了。”
齐晔这几天被裴誉挤兑嘲讽个没完,心里早憋着一股气了,闻言顿时回头瞪眼:“裴大人,你是文官,这战场之事你还是莫要插嘴的好。”
裴誉的表情越发不屑了,也不理他,径自走到了了望口。他往城下一看,便见城下的北戎大军已经退出了弓箭的射程之外,但是他们并没有撤军离开,反倒是远远地聚集结阵,仿佛和北州城遥遥对峙着,而之前远远竖立的王旗也开始向着集结的北戎大军移去。
见着这阵仗,裴誉心里便觉不好,他脸色略微沉凝,说道:“看样子,北戎人是有后招啊。”
齐晔也走到了另一个了望口前,见着这阵势简直脸色发黑。之前大家一鼓作气还能咬牙守城,可现在这股气泄了,再加上北戎大军集结在一起,数万大军威势赫赫,己方气势很容易被压制,对方若是再来攻打恐怕会更麻烦。
两人心中的感觉都不太好,但事实可以比他们想象的更糟。因为在王旗来到北戎大军阵前之后,一个北戎大将便骑着马提着枪越众而出,向着城楼这边来了。
裴誉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那人墙头上挑着的是什么?”
裴家的护卫还剩下五个,其中一人眼力不错,凝神看过之后面色就是一变。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回话,旁边的齐晔便已经给出了答案:“是人头。”
双方距离很远,齐晔不一定是看清了,但身在战场,想也知道那会是什么。
裴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一变,立时吩咐道:“裴五,快将那人射杀了!”
裴五正是那眼力不错的护卫,他的箭术是护卫中最好的,真正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可裴五听话的举起了弓箭,却无从下手,因为那北戎大将驾马停在了一百五十步开外,正好出了一射之地。哪怕裴五放出了箭矢,九成九也是射不中人的。
不能打开城门杀出去,也阻止不了对方,所以裴誉和齐晔虽然察觉不妙,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北戎大将勒马停在了一射之地外,开始扯着嗓子大放厥词:“城上的人都听好了,你们的储君已经被大将军斩杀,这就是人头,你们还不快快打开城门投降!”
这北戎大将说的不是北戎话,而是字正腔圆的楚国话,城头上的将士自然听得分明。他们看不见那人头的长相,但太女失踪这件事之前就流言四起了,眼下看对方说得笃定,不少人便都慌了起来。
古来就有御驾亲征之说,所谓御驾亲征不是要皇帝亲自上阵杀敌,而是要皇帝到来带来的士气。储君的作用也是一般,楚凛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便是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若她出面,北州军的士气必然高涨,若她出事,士气自然一蹶不振,更何况储君在北州身死也不知要多少人陪葬。
几乎一瞬间,城楼上便躁动了起来,多少人脸色煞白,士气溃散人心惶惶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齐晔管不住身边的躁动也没心思管,他脸色发白,惊慌的喃喃道:“殿下,殿下出事了……”
裴誉眼睛都红了,却是狠狠的斥道:“胡说八道,那不是殿下!”
……
那人头确实不是楚凛的,楚凛的脑袋还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脖子上,北戎人拿出的人头是假的,兵不厌诈而已。不过她和卫洵的处境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又赶了一天的路,直到天色黑尽也没能寻见山洞之类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卫洵驾轻就熟的收集了些枯枝落叶生起了火堆,楚凛也顺手将马儿拴在了一旁的树上,然后从马鞍上取下了一个布包。
布包里装着的是一包果子,虽然这山上野果还算多,但饿了再现找显然也是不现实的。所以在寻见一种滋味儿还算不错的野果之后,楚凛和卫洵便收罗了这一包野果,就算不狩猎,这些果子估计也够她们吃到出山了。
卫洵生火很快,楚凛走到火堆边盘腿坐下。她从布包里拿出了一个果子递给卫洵,等到卫洵接过之后,自己又重新拿出一个“咔嚓”一口咬了一个缺,然后抬头看了看还算清朗的夜空说道:“今晚还有星月,看样子大概不会下雨吧。”
风餐露宿,再加上着急赶路,最怕的还是天气作怪。好在这几日两人运气不错,下雨的时候都寻见了山洞树洞之类的地方避雨,露宿的时候也没遇见半夜下雨的状况。也是因此,卫洵嚼着草药治好了自己的发热风寒,楚凛也没有因为受伤就遭受更多的病痛。
听见楚凛的话,卫洵也抬头看向了夜空,但见一弯明月高悬几颗星子点缀,两人头顶的夜空中连片乌云也没有,确实算得上是晴朗了。她收回目光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嗷呜”一声,山林间突然响起了一声狼嚎。
云峰山脉不算小,山中自然有野兽无数,不过卫洵谨慎,进了山脉之后哪怕绕远一点也是带着楚凛走在外围的,所以两人这一路走来还算平安。至于狼嚎之类的声音,两人晚间也不是第一回听到了,只是今晚这一声格外响亮些,似乎距离也比以往时候要近不少。
一声狼嚎过后,楚凛便皱了皱眉,说道:“这声音听着有些近啊。”
卫洵也是点头,面上现出一丝忧色,她看向了楚凛:“听声音是比以往近了不少,可能就在旁边的山上。殿下,咱们要不要现在就离开?”
狼是群居的野兽,而且最擅合作,一匹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狼。
楚凛自然知道狼群的厉害,她也不敢心存侥幸,哪怕夜间赶路的风险也不小。她三两口啃了野果,便说道:“走吧,咱们别冒险。”
卫洵也不矫情,更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很快便啃完了野果又弄了两根烧得正旺的枯枝当火把,然后便将火堆熄灭了。
楚凛牵了马过来,便对卫洵说道:“上马吧。”
平常赶路两人都是同骑,可今天马儿已经驮着两人走了一天了,这时候马脖子在火光的照耀下还能看见一片汗水的反光。卫洵和楚凛都不觉得,这匹马还能驮着她们跑上一夜,可现在楚凛却让卫洵上马,这使得卫洵有些迟疑。
卫洵看着楚凛,迟疑道:“狼嚎声挺远的,应当不急,咱们还是走吧。”
楚凛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匹马驮不动两个人了,你先骑马,孤牵马走着,等孤走累了再换你来走。狼群也不知道会不会追来,咱们还是都保存点体力得好。”
卫洵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凛,她从来没忘记两人的身份差距。遇到这种事,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骑马的,结果对方却选择将机会让给了她……礼贤下士不至如此,患难真情似乎也有些过了,这些上位者哪儿那么容易对人掏心掏肺?!
卫先生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她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太女了。
楚凛倒没有想太多,她纯粹就是觉得卫洵身子弱,在这种情况下下意识照顾一二罢了——虽然换个人来,她可能根本不会有这种照顾人的“下意识”——她见卫洵盯着自己不动,反倒不满的皱了皱眉:“孤说让你上马便上马,磨磨蹭蹭做什么?”
卫洵收回了目光,也没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翻身坐上了马背。
楚凛见她坐稳,便举着火把牵着缰绳,向着远离狼嚎声的方向而去。她脊背挺直脚步坚定,走得不慌不忙,似乎直到此刻仍旧气度从容。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马背上突然传来卫洵的声音:“能得殿下牵马,在下当是第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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