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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取出手电筒,惨白灯光在孩子们脸上鬼魅般扫过。最后落在河南身上,那汉子低低嘟囔着什么,伸手就将小河南一把抓了过来扔到另一个角落,连带着他身边的Cherry和艾琳。
“富家小子就是好命,命越值钱死得越惨。”男人粗犷着盯着河南三人,在河南震惊的眼眸里,埋伏枪击发器打开,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响,剩余的四个普通孩子尽数倒在血泊里……
艾琳当场晕厥,Cherry脸色煞白。
换做是谁,看到六岁的同龄人死在自己眼前,心脏或多或少都接受不住。河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害怕,老爸说过,一旦被恐惧占据了思绪,任何人都不能逃脱死神的魔爪。
就在无边无尽的等待中,仓库铁门外枪声激烈,伴随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河南终于盼来了转机。他捏着手中短短的匕首,眼睛定定盯着那扇铁门,直到枪声日渐消散。
铁门第二次被人打开,借着着昏黄灯光,河南看清那是一个高大清俊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身穿着特警服。河南从来没觉得,特警服是那样地好看。
“没事吧?”那个特警蹲下身子,露出一张染血的脸。他的声音扬着稳定磁性,听着这声音,莫名让人心安的安全感。
“我们三个还活着,我的两个妹妹都在昏睡,那四个孩子已经被枪杀。”河南揉揉鼻子,平静道。
特警似乎没想到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孩子如此镇静。他轻笑着,声音有些离世的疲惫和忧伤。他伸出满带鲜血的手掌,摸了摸河南毛茸茸的脑袋。
“勇敢的孩子。”特警说。低头看了看河南的脸。
他那双眼睛深邃悠远,充盈着河南看不明白的忧伤,他仿佛失去了世间最重要的人,依稀靠着某些残存的意志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很久很久之后,经历刻骨铭心往昔的河南才恍惚明白,这种飘忽不散的伤痛叫----爱。
明明痛到骨子里,却不得不勉强装作坚强。
“叔叔,我们可以离开了吗?”河南问。
“可以。”特警平静答。
铁门传来一阵枪响,特警猛然起身,回头之际枪口已经对准门口。河南猛然扑倒在地,掩护着艾琳和Cherry。
这时候,艾琳被惊醒,小小年纪的女孩儿哪里经历过这种惊心动魄的枪战,当即吓得大哭。一哭不要紧,门外的狙击手赫然发现特警身后的目标,枪口转换,对准哭声的发源地。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激烈的交火。
等河南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捂住艾琳的嘴示意她停止哭泣,Cherry那小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替他挡了飞来的子弹。
后来的事情,似乎是一场梦境。
门外的狙击手被赶来的特警支援给击毙,Cherry和艾琳被抱走治疗,那个只和他有几面之缘的特警,静静倒在他身边。
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河南,染血的唇角勾起笑容,仿佛回忆着什么美好的往事。
……
窗外春雨静静落在繁华的人世间,水珠落在玻璃窗上,淌下一行行玻璃的眼泪。
乍暖还寒,夜色悄无声息。
屋子里灯光亮堂,河南紧紧抱着沧月,压低嗓音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特警有一个深爱的妻子。他们都是特警,他的妻子在那次任务中先他而去。那个人,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男人,胜过我父亲。也是他,让我决定走上侦探的道路。”
河南重重揉着鼻子,好半响才继续说着:“Cherry她替我挡了子弹,我再无情,也不能对她冷淡。你说是吧?沧月?沧月?”
怀里的人默不作声,河南俊眉微皱。沧月莫不是还在气恼他?
许久,河南才听到微不可微的嗓音,吹皱一潭池水去,千万波澜徐徐展开。
“你还记得---那对特警夫妇的名字?”
河南一怔,她的声音……
“当然。岳炎,容清。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我试图找过那个孩子,听说被亲戚给接走抚养。沧月,你怎么……”
河南终于按捺不住,伸手将窝在他怀里的人给捞了出来。掰正她清瘦的脸对着自己,河南这时候才发现那双清凉的眸子里居然含着晶莹的细碎。
她的脸苍白如雪,褪尽了所有灵气。
不再有任何的倔强顽强,不再有任何狠绝肆意,不再冷若冰霜傲视凡尘,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随手可破碎的瓷娃娃,让人揪心地疼。
还记的那年春光灿烂,小桥流水,蓝天白云,原野上盛开着绵延无边的白雏菊;还记得白色栅栏前穿着绿色裙子的小女孩,脸蛋圆润可爱;
那时候她说:“可以不去吗?爸爸,陪我在家玩。”
那时候他答:“爸爸妈妈去抓坏人。”
从此,杳无音讯。
往事历历在目,沧月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河南眼睛针刺般缩了缩,心口蔓延着难掩的疼痛。他从来没有见过沧月的眼泪,也曾幻想过素来刚强的沧月流下眼泪的模样。而今这滴滴泪水滚烫在他心头,刺激着他脆弱的心。河南试图擦掉她落下的眼泪,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尽。
河南急了,小心呵护着:“别哭,别哭。明天我就把宝妈找回来,以后再也不和cherry她们说话了,再也不和李云峰杠着,也不对你做那些事儿,有什么事情我都和你说,哪怕是你喝的竹……”
“河南。”沧月轻声,河南止住话语。
沧月伸手抚着他带急色悔意的俊脸,轻声地、空灵玉碎地说:
“你可知道,我叫岳苍。”
她叫岳苍,不是李沧月,不是13号,而是逝去岳炎和容清的孩子。从没有想到,她与河南,在十三年前就曾有过牵连。命运这个玩意儿,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之中一双无形的大手,千丝万缕地掌控着她和他的人生轨迹。
河南桃花眼闪烁着,岳苍--沧月--岳炎,几乎是一瞬间就从那“岳苍”二字判断出背后的联系。
他揉揉鼻子,仰天。
随后两条铁臂紧紧抱着沧月,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才肯罢休。
“沧月,有我。”
低头,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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