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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五月春,杏花已谢。
一场惊天大案终于水落石出,震惊整个世界。剪不断理还乱的犯罪纠缠,牵扯出几百件未结的迷案。
后续清理工作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各方各国人员紧急交涉。隐患数年涉及大半个亚洲的blackrose终于被连根拔起,其中多少艰难困阻鲜为人知。
在中国某高层建筑之巅,沧月迎风而立,良久凝望着脚下蔓延八方的交通路线和密集的城市建筑。天边夕阳正好,金色光辉温柔多情地抚摸着这劫后余生的土地。仙女山外连绵起伏,碧绿山脉围绕着这片繁华依旧的城市。
沧月身后,英姿飒爽、傲然而立着的是存活下来的13个黑衣特工。
如今再多的风风雨雨都已经是过眼云烟,这些年来艰难困苦蓦然如梦,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穆春香站在特工队伍里,双目蓄满眼泪。
沧月恍若无人,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哀叹无奈。风中她细碎的嗓音凝结成春日灿烂的春阳,划破苍穹悠然入梦。
“我记得13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天。那时候花开正好、春意盎然。他们曾经说要陪我度过一个全家参与假期,这个小小的夙愿却从没有实现。
我母亲是个独立的女人,她曾告诉我:岳苍,千万不要太逞强,千万不要像我和你爸爸这样做危险的工作。好好长大,做个普通女孩儿,找到那个爱你护你的人,相夫教子,安稳一生。”
“可惜……我选了另一条路。”
她苍白的脸庞染上薄哀伤,仿佛一伸手就会碎裂这个人儿。
她转过身子,高楼之风撩起她额头轻舞的发丝,飘在风中悠悠扬扬。沧月毫无血色的唇角微动,眼眸静静望着面前十三个和她出生入死的----搭档。最后,她飘忽的目光落在李云峰身上。
“谢谢你们。”
千言万语,怎能用一个谢字表明。这些年来,她浴血成长所向埤堄,黑月,黑玫瑰和沧月的较量,都离不开这群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搭档、亦或者亲人。
小四哽咽着,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老大,是我们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这群人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是沧月让他亲自去调查仙女山案件,他小四也不能查出至亲死亡真相,更不能堂堂正正活下去。
“还有,老大。”小四通红着双眼,“小四我真的喜欢你。从当年你把我打的半死不活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沧月轻笑,不作回答。
喜欢是一件痛苦的事,于她、于李云峰、于小四、于河南。这么多年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云峰对自己的感情,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命运无常,再也没有什么机缘能够挽回。
这世间有多少潜藏深埋的情愫,都在某个夕阳如血的日子里随着时光飞舞而酝酿蒸发。
李云峰清俊的面容泛起涟漪,他看懂了沧月的眼神,他等候着沧月最后的命令。
“那么,我下最后一道命令。”
一如既往,她声音渗透戾气霸气。十三道身影笔直而立,忠诚如守护王者的护卫,雕塑般伫立在原地。
她薄唇微启,音如绝响:“别让他找到我。”
“是,老大。”
——————
A市,繁华依旧。
银灰色敞篷车闪电般奔驰在喧嚣的马路上,驾驶座上俊美绝伦的少年目不斜视,直奔心里向往已久的地方。
一个月了,他耗尽心力奔走在各大海关,联络各处人手,终于将最后残余的势力给抓获。从此世间再无盛开怒放的黑玫瑰阻挡在他和沧月之间,但愿如此。
汽车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清脆的嗓音:
震惊世界的缉毒大案终于告破,我们用最低的伤亡代价换取最大的和平。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我们见证着国安局和A市军警强有力的力量,我们感谢着那些默默无闻斡旋在犯罪团伙中的人们……
河南桃花眼微眯,关掉广播,开通耳麦。
“哟,一个月不见是不是想我了?我正赶回帝中,马上解你相思之苦了。”河南轻挑笑着,玩世不恭的俊眉上扬弯起轻快的弧度。一月不见,他做梦都想看到她。
“好。我真的---很想你。”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河南余光瞥过手表,唇角掩饰不住幸福的笑意,“你可以穿上我特地给你买的那件白裙,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穿裙子呢,想想都很期待。”
“好……”那头的人顿了顿,似乎在轻思,“河南,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似乎没说过吧,要不现在告个白?”河南轻挑着语气,攥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凝,唇角止不住上扬,今日阳光正好春光明媚,难掩饰的喜意仿佛都要将空气给感染。
“河南,我爱你,很爱很爱。”
她闭着眼轻声说道,手指微动挂断电话。
入眼处一片病色惨白,她忽的记起那个桃花般的少年,他肆意洒脱不羁于世的笑容,他每一个关切的眼神,每一个甜蜜的亲吻。消毒水气息弥漫的屋子里,沧月蓦然将自己困在一床白色被子里,蜷缩着像个未出生的婴儿。
有生之年能够遇见这样一个人,她何其有幸。
我爱你。
三个字冲击着河南所有心神,他等这三个字太久太久,以至于如今的略微慌乱、不知所措。
河南侧头,桃花眼灼灼闪光。还有半个小时,只恨时间太长路太长。早知道就开着直升飞机直奔帝中,欢呼雀跃着,像个毛头小子,他无比期待着和她的重逢。
手机再次响动,一串英文字母。
“hello,Conan,结果出来了。”
结果?
河南心头的喜悦被有些说不清楚的不安湮没,一个月前,他将沧月最钟情的竹叶青邮寄去美国化验。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只是从很早之前就有淡淡的怀疑,怀疑沧月身上潜藏着的秘密。
“结果---怎么样?”
“这是一种人工培育出的特制茶叶,在世界上并没有培育先例。这种茶叶的成分极为复杂,其中混着各种各样的药物元素。这些药物主治的是器官衰竭内脏损坏,看这成分比例,恐怕治疗的病患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hello?Conan?Here?”
恐怕治疗的病患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
病患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
濒临死亡……
阳光正好,春意盎然。河南忙茫然着呆滞着听不见任何声音,“濒临死亡”四个字轰炸在他脑海里,彻骨寒冷。他像疯一样加速开往帝中,银白色闪电冲往未知的远方。
“李沧月!”
……
到处都是人影,人海茫茫。
黑玫瑰大案中最鲜为人知的核心人物---13号沧月,在黑白两道叱咤风云多年,一朝人间蒸发。
她仿佛消失了很久,又仿佛才消失不见。
李云峰接替13号成为国安局第一特工、黑月首脑。国安局、中国、世界,任何关于李沧月、岳苍、13号的资料尽数消失。就好像……这世界上从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般。
失去灵魂的河南找遍了所有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帝中、A市、仙女山、军营、国安局、中国。他翻遍所有沧月遗留下来的物品,她最爱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她最喜欢的中国地图,她最爱喝的竹叶青,她最喜欢的枪支……
河南用尽一切手段,搜集所有人脉去找她,像疯了一样游荡在A市每个角落。
恐惧前所未有膨胀,命运弄人,悄无声息。河南无数次痛苦万分地想,沧月,她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她默默地、独自承受着生命厚重,用冰冷的外表掩饰伤痕累累的心,一如坚强地扛起13年的恩怨过往。所有人都可以知道她生命的短暂,唯独不肯告诉她爱着的自己。
为什么?怕自己疯吗-----
他现在已经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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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他回到两人曾住在一起的公寓。
他谢绝所有人的拜访,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他统统不见。
他把自己关在黑暗屋子里三天三夜,回想着所有和她有关的过往:从人海中惊鸿一瞥到最后一句“我爱你”。
三天后,河南安静地如同坟墓,他给河谷打了一通电话,带着简易行李前往机场。
河南想,他怎么就忘了……
沧月想要藏着,就没人能够找到她。他找她越紧,她逃得越远。很怕有那么一天,看见她冰冷的墓碑洒满落日余晖,如她冰冷的模样丝毫没有温度。
找到她的棺材又怎么样?还不如让她活在记忆里,生死相依相随。
……
五月天晴空万里。A市机场上空,银白色机翼带着清风轻划过蔚蓝色的天幕,一朵朵白云送河南飞往远方。
候机厅那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白裙微微飘动。她微笑着仰望蓝色苍穹,目送他离开视线。
河南,
不是不爱你,
不是不念你。
上天让我们相知相遇,却送我破碎的过去,
把我打磨成人间兵器后,
又要剥夺我不到二十岁的生命。
如果能够早点遇见你,
那该多好。
侧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溅到地上散成冰冷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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