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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往昔的追忆
唐尼和闫静的婚礼前夕，算好日子, 徐慕然问黎语蒖要去参加吗, 黎语蒖说：当然。
徐慕然问黎语蒖打算送什么礼物。
黎语蒖反问他：“你呢？打算送什么？”
徐慕然眉梢一挑：“我肯出席婚礼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隆重了，难道还需要再送些什么吗？”
黎语蒖笑了。
这男人一如既往的狂妄, 狂妄得天经地义, 狂妄得理所当然。
偏偏就只在她面前，他能表现出无所适从来。
这感觉真好。有一个人对全天下都狂妄，但却只把你放在心上，无从狂起, 这份珍重真叫人有种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优越感和满足感。
原来“珍重”这感觉——这别人给予的超乎想象的在意，被独一无二地投放在自己身上时, 会是这样的叫人幸福。
黎语蒖笑着说：“那好吧，你不送就不送吧, 我还是要送点什么的。”
可是想来想去, 总不知道送点什么好。飞机着陆后, 徐慕然再问一次她想好送什么了吗，想好了这就去买。
黎语蒖想想说：“想好了, 还是直接送钱吧。”
徐慕然看着她笑起来。
黎语蒖问他笑什么, 徐慕然说：“出手阔绰, 越来越像大老板了。”
黎语蒖面无表情：“你可能误会了, 我是等着唐尼跟我说他们又不差钱，我就正好可以把红包收回来了。”
徐慕然哈哈大笑, 笑声朗朗传遍这片让黎语蒖熟悉又陌生的异域土地。
恍然中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周易, 和曾经的自己。
他总是对她朗声地笑着, 叫着她丫头，带着若有似无的独特宠溺；她也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巴不得多看到他，多听到一些他的笑声。
然而时光的变故让这一切都变了，猝不及防的变，惊涛骇浪的变，翻天覆地的变。
现在真好，这变故过去了，他们回到了故地，仿佛回到未曾有变的从前。
＊＊＊＊＊＊
出了机场，唐尼和闫静已经等在出口。
看到他们出来，唐尼几乎是泪奔的样子向他们奔跑过来，跑了两步又猛转回去，拉住闫静的手，然后再次泪奔。
还好，总没忘记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唐尼和闫静目标各自明确，一人扑住一个，双双嗷嗷兴奋大叫。
唐尼抱住徐慕然，热泪横流：“老大，你咋才来，我都快想死你了！”
徐慕然嫌弃地推开他：“最近你妈是不是又带着你看冯巩小品了？”
唐尼立刻挂上一脸“你怎么知道你好厉害”的佩服表情。
另一边闫静抱住黎语蒖，也有点热泪盈眶，但是一张嘴讲话，内容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和重点不沾边：“大蒖，你放我那的那几本绝版书到底什么时候拿走？再不拿走我要垫桌子腿了！”
……流着久别重逢后的热泪，说的话却和思念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黎语蒖怔了怔，终于顺势想起了那几本书的身世。扭头看看徐慕然，不意外地看到他脸色有点偏青。
那几本绝版书可是他的心头好呢，当年她硬借了过来，没等还回去就遇到了那些惊涛骇浪的变故。她临回国时不想睹物心烦，就把那几本书交给了闫静。然后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好几年。
她笑一笑告诉闫静：“这回我就把它们都带走。”
闫静看着她的笑容有点发起呆来，蓦地她眼底精光一闪，直白白地问：“你们俩是不是好到最后那个步骤了？怎么你的笑容突然变得这么媚，简直看得人合不拢腿！”
黎语蒖发现要结婚的人污力真是势不可挡。
唐尼也凑过来，对着她左看右看，又对着徐慕然左看右看。
黎语蒖问他看什么呢，是不是最近跟人学相面算命了。
唐尼摇摇头：“你们看起来倒是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其实是不一样了的。可是究竟是哪里呢？”
黎语蒖微笑不语。
当然不一样了。她和徐慕然，在别人眼里，这三年间经历的不过是离别和重逢；而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他们所熬过去的那一段岁月，是生死与刻骨。
＊＊＊＊＊＊
第二天在婚礼仪式上，黎语蒖看着披着婚纱的闫静，觉得她真是前所未有的美丽。她拖曳着洁白的婚纱裙尾，一步一步走向唐尼。她的手被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珍而重之地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擎在手中，像擎着一个必定叫她幸福一生的承诺。
黎语蒖有点感动，眼眶也在不受控制地变得微湿。她想所谓一个女人的好归宿，不外如此吧。有一个对自己珍而重之的丈夫，他愿意在未来的人生中，用他的胸膛为自己遮风挡雨，用他的双手把自己捧在手心，用他的心把自己满满盛住。
侧脸有被目光凝视的强烈而异样的灼热感。
黎语蒖扭头，看到徐慕然正一眨不眨地注视自己。
教堂最前面，牧师正在问新郎：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贵，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黎语蒖看到徐慕然眼底燃起一团火。他灼灼地盯着她，坚定而热烈。
他低低开了口。他的声音和前面唐尼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我愿意。
黎语蒖不由笑了。一直滚在她眼底欲流而未落的泪花，在她的笑容里，终于溢出了眼眶。
＊＊＊＊＊＊
婚礼仪式后，唐尼带着闫静要去周游世界度蜜月。新婚小两口极力邀请徐慕然和黎语蒖同行，但遭到了这两个人叠加在一起的双倍拒绝。
唐尼不死心，一定要得个明明白白的被拒绝的原因。
“我这么一个新婚大帅哥都不嫌弃你们是电灯泡，你们还扭扭捏捏个啥呢？”
徐慕然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但我嫌你们是我的电灯泡。”
唐尼气咻咻地带着行李和娇妻踏上了蜜月之旅。
徐慕然看着他背着大包小包的背影嗤笑：“他其实是想拉着你帮他扛包，毕竟你力气那么大。”
黎语蒖差点喷了。
唐尼真天真，以她今日的身价，他居然还敢幻想让她帮忙扛包？这跟想让比尔盖茨帮忙装个电脑系统有什么分别？
她觉得唐尼有可能是活腻歪了。
＊＊＊＊＊＊
唐尼闫静离开后，徐慕然并没有急着带着黎语蒖回国去。他小心地问黎语蒖，还记得那片海滩吗。
黎语蒖胸口一窒。
她知道他说的是哪片海滩。
她曾经孤独地沉在那片海里，在窒息中几乎触摸到死亡。
当时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他为了救另一个女人的牺牲品。那种被放弃的绝望，曾叫她痛彻心扉，痛到后来让她不惜在自我暗示中把他忘掉，以作对痛苦的逃避。
哪怕现在，已经清楚知道曾经那一幕的真相——其实他是为了救她而苦心积虑的做了一场大戏，可回想起那长得好像足有一个世纪的窒息，她还是会忍不住胸口闷痛。
她不动声色地敲了敲胸口，看着他，说：曾经不记得了，可是现在已经想起来了。并且恐怕今后都会忘不掉。
她问徐慕然，为什么问她是否记得那片海滩。
徐慕然看着她，眼睛里像承载了一整个宇宙的歉意与沉痛：“能不能，陪我故地重游一下？”
黎语蒖看着他眼底浓浓的痛与悔，忽然就明白了。
那片海滩不仅对她来说是心结，对他也是——曾经发生在那里的事，让不知情的她很痛，而让明明知情却不得不那么做的他，更痛。
他们都需要打开这个心结。
黎语蒖对徐慕然微笑着点点头。
“走吧，我们这就去那里，去故地重游一下。”
＊＊＊＊＊＊
看着曾经沉溺自己的那片海滩，黎语蒖感慨万千。
徐慕然询问她：“还敢下水吗？”
她笑了。
有点不敢。但只有一点点——那曾经沉下去差点浮不上来所带来的一点恐惧。
她得克服这一点点的恐惧。
她笑着对徐慕然说：“当然还敢。”
徐慕然拉着她走进海里。
海水温凉怡人，像无形的温柔的手抚摸过黎语蒖的小腿。
徐慕然说：“我们一起潜下去吧。”
黎语蒖对他点点头。
徐慕然直望着她的眼睛：“如果挺不住了，不要逞强，一定浮上来。”
黎语蒖笑起来：“好。”
他们一起沉下海底。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
她看着他从轻松到轻皱双眉再到眉心紧锁。而她依然还很自得。
她有点开心地想他虽然在万事上都好像胜过她一筹，可是在憋气潜水上，他似乎要差她好大一截。
但她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很明显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却依然不肯浮上海面去。
他在死撑。
她连忙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上水面。
可他居然不肯。他甩掉她的手，坚持潜在那里。
黎语蒖从小长在河边，她太知道一个人闭气的极限在哪里。她知道再拖一小会，徐慕然必定会晕厥过去。
像她曾经在海底那样，支撑不住晕厥过去，九死一生。
她连忙死拽住他的胳膊，不顾他的反抗——他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好反抗了——她摆动双腿，把他迅速拉出水面。
他当着她的面，差点丢掉一条命。
＊＊＊＊＊＊
到了岸上，黎语蒖忍不住责问徐慕然：“你在干什么？想炫耀你的肺大吗？”
徐慕然大口喘着气。等喘匀了气、有力气讲话了，他看着黎语蒖笑。
他的笑容和以前一样有着不羁的性感，而在这份不羁的性感之外，这笑容比之三年前又多了几分沧桑与珍重。
“我只是在体会你曾经经受过的那份痛楚，”他看着她，不羁又性感地笑着说，“越痛，我就越想对你好，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黎语蒖一下扭开了头。
她真的不能再看他的眼睛。
她要哭出来了。
这一刻，曾经留存在这片海滩上的心结，他们都打开了。
从此以后，他是新的他，她也是新的她，他们会过滤掉那些被迫的不好的回忆，好好珍惜未来相守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那时光会因为他们对彼此的珍重而幸福纯粹。
＊＊＊＊＊＊
之后他们又一起去了梨花乡咖啡店。
店还是从前的店，店长也还是从前的店长。闫静把咖啡店打理得很好，黎语蒖感到无比欣慰。
见到他们，店长有点激动，向每个服务生介绍说：“这可是我们咖啡店的创始人！”
黎语蒖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
她换上了店里的制服，站到柜台里去，像曾经那样，招呼徐慕然。
“大师兄今天想喝点什么？”
徐慕然看着她笑：“那就，来杯你最喜欢的拿铁吧！”
黎语蒖给他做了杯拿铁。三年没碰过咖啡机，她都略有一点手生了。
她把做好的咖啡拿给徐慕然的时候，挑着眉说：“大师兄你喝了我做的咖啡之后，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徐慕然接过咖啡，宠溺地笑：“好！”
黎语蒖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提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徐慕然看着她，目光深沉：“你觉得呢？”
黎语蒖强迫自己不要被他深邃的眼神卷走了魂儿。
“那年你从国内急着赶回来陪我过年的时候。”
徐慕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着看着，他的笑容里泛滥起快要溺死人的温柔。
“当然要比那个更早。”
“那么，是我出国前，在我家后院喝酒那次吗？”
徐慕然笑容更盛。
“或者我想，可能比那还要再早一点。”
黎语蒖表示疑惑。
徐慕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前所未有地低沉温柔——
或许从在公共汽车上遇到你时，我就开始被你吸引了。
然后是你考试的时候，我闯进你们班级。我看到别人都在死命写着卷子想要考更高的分数，只有你，你居然在发呆，甚至一边发呆一边把对的答案故意改错。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后来你继母为你妹妹办的生日宴会上，我听到大屋里大家都在赞颂你妹妹和她的表姐学习成绩有多棒的时候，我想你是不想抢她们的风头吧。那天你带着一副土掉渣的大框眼镜，像个迷路的天使一样，来到我身旁。你淡定得几乎空旷，并且带着不想承认的孤独。你这样一个矛盾的女孩，怎么能不叫人动心呢？
他娓娓地讲着，讲着他从未对人剖析过的心里话。
而她听得，几乎要醉了。
＊＊＊＊＊＊
回国后，黎语蒖把徐慕然叫到房间里。
她说：“我们做个名字叫做‘物归原主’的游戏怎么样？”
徐慕然点头说：“好啊。”
他问游戏输赢的赌注是什么。
黎语蒖眨了眨眼，说：“对方的一辈子怎么样？”
徐慕然立刻笑得仿佛人生赢家一样：“那再好不过！”
他们各自准备了一下。
再回到桌前坐好的时候，黎语蒖拿出一只毛笔，摆到徐慕然面前：“还你。”
徐慕然笑着拿起笔来，用软软的毛尖刷了刷脸颊后，从从容容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破破的表：“也还你。”
黎语蒖看着那只破表，疑惑极了：“这表不是被你狸猫换太子拿去气你父亲的红颜知己了吗？”
徐慕然挑眉：“所以你要知道，我后来为了找回它费了多大的劲，我简直是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而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
黎语蒖眼底浮现起柔情来。
她把那只镶了钻的钻石笔拿出来，摆在桌面上：“这是你的。”
徐慕然把钻笔推还给她：“送你了就是你的。”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大框眼镜，也摆到桌面上：“这是你的。”
黎语蒖笑着学他的话：“送你了就是你的！”
黎语蒖从旁边椅子上拿起一摞书，放在桌面上：“你的心头好绝版书，喏，物归原主了！”
徐慕然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加了塑封的一寸照片，照片上是清丽逼人巧笑倩兮的黎语蒖。
“这才是我最大的心头好，不过我不打算物归原主，我要继续把它带在身边。”
看着那张照片，黎语蒖有些动容。
那是她在国外时交给学校挂在校园网站上的照片，她之前在徐慕然钱包里发现这张照片的时候很是吃惊。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打印了存在钱包里的。
她拍拍手：“好吧，这个游戏我们打平了！”
徐慕然挑着一边眉梢笑：“你已经没有东西了吗？”
黎语蒖学他挑眉的样子：“难倒你还有？”
徐慕然但笑不语。
他把左臂的衬衫袖子挽得高高的，拿起手机，对着上臂照了张相。
他把手机平放到桌面上，推给黎语蒖。
黎语蒖低头看着屏幕上那张照片。
是一块被纹在胳膊上的手表——那是她曾经画在他胳膊上的手表。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底，她的面孔上有再也不加掩饰不加隐忍的动容和深情。
“好吧，大师兄，你赢了！”
徐慕然却没有停下来。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他举着那样东西，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去，单膝跪在地上。
“还有这个，它也是你的！”徐慕然把举在手里的鸽子蛋钻戒送到黎语蒖面前，“丫头，嫁给我！”
黎语蒖看着他，眼底渐渐蓄起了泪。
他从不妥协，从不肯对任何人曲起他的膝。可是现在，他却主动跪倒在她面前，祈求她能嫁给他。
她十分感动。
然后拒绝了他：“我答应嫁给你，但不是现在；等我实现我的理想，成就属于我自己的商业帝国，以及把我的家乡建设成为社会主义富强文明的新农村之后，到那时就算你不来求婚，我也会死缠着嫁给你！”
徐慕然跪在地上的膝盖一软，差一点瘫软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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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番外君，么么哒大家~~
以后还会更新番外，就更在这一章里，也就是说，买过的天使宝宝们以后不管看多少字都不用再多花钱啦，么么哒~~~
谢谢大家的陪伴，很爱很爱你们！用力拥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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