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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下过雨的地面，有些许泥泞，黏糊糊的，沾染上鞋子。
姜焱抱着苏沅，白色的鞋面沾上一点泥土。
所幸雨已经停了，只有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苏沅半垂着眼，清风吹过她脸上的碎发，痒痒的惹人心疼。
她不敢环住他的脖子，双手搭在腹部，僵硬着身体被姜焱抱着。
小脚悬在半空，因为姜焱的动作，裤子往上移了一点，露出精致的脚腕。
纤细白皙。
还好没人撞见，一路相安无事到教室。
苏沅刚被放下来，立马抓了搁在椅子上的外套，眼疾手快地穿在身上。
刚拉上拉链，余光就看见姜焱离开的背影。
太好了。
苏沅松了口气，红着脸从书包的暗格抽出小面包，偷偷摸摸地藏进衣袋。
还好校服裤是深色的，苏沅在厕所的镜子前转了一圈，没看见红色的血迹。
她对着镜子理了下头发，趿着鞋子回了教室。
苏沅以前痛经，都是靠止痛片续命的。不过每次都是背着姜焱吃，有一次不小心被他看见了，还被他训斥了好久。
老干部就是老干部。
苏沅往下压了压铝箔纸，拿出里面的胶囊，刚想放进嘴里，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呵斥。
“你在干什么？”
姜焱一手提着袋子，面色铁青地站在教室门口。
瞟见她手上的胶囊，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走，一把抽出她手里抓着的东西。
“止痛片？”
姜焱半眯着眼，面色不虞地盯着眼前一脸无辜的某人，“你还敢吃这个？”
上辈子苏沅每次痛经都习惯吃止痛片，以至于后来对止痛片产生了抵抗性。
吃什么都没用。
“你管我？”
苏沅本就强撑着打起精神，被姜焱一气，火气更大了。
“你还给我！”
她踮着脚尖去夺姜焱手里的东西,可惜还没碰到，就看见那颗黄色的胶囊连带着药盒，被某人甩了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条半完成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垃圾桶上。
“你大爷的！”
续命的东西被糟蹋了，苏沅瞪大眼睛看着落在垃圾桶的东西，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冲着他大喊。
“姜焱你是我谁啊！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考个年级第一就了不起了？还是我爸赏识你就上天了？”
“我告诉你，你在我苏沅眼里，什么都不是！连我家狗都不如。”
“不过是个小人，还以为自己是君子了！”
……
苏沅一生气就口无遮拦，她本来就对姜焱有芥蒂，不过是看在这一世他没对自己做什么，苏沅也不想和他计较上辈子的事。
只想着不招惹他就可以了。
父亲的事像一块大石压在自己心里，她压抑了许久没发泄，终于在今天都爆发了。
姜焱背对着她，提着袋子走到讲台附近的饮水机。
纤长的手指撕开包装袋，面无表情地搅拌着杯里的东西。
只有手背上凸出的青筋彰显他现在的怒气。
“喝下去。”
他走到苏沅身边，将手里的保温杯递到她手上。
见她不接，姜焱也不生气，只低低笑了两声。
须臾，他当着苏沅的面，慢条斯理地拧开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杯壁，一饮而下。
还没等苏沅反应过来，唇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紧接着是姜水呛人的味道，含着一点点甜味。
轻揉慢捻。
姜焱沿着小姑娘的唇线，慢慢抚过。
这是他肖想了许久的味道，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还是那么甜。
“唔唔唔——”
苏沅终于反应过来，小手推搡着姜焱坚硬的胸膛，姜水带来的辣味呛得她小脸通红，耳垂也慢慢爬上粉色。
“啪——”
原本寂静的教室突然传来一声响彻的巴掌声，苏沅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男人嘴上还有未来得及擦去的鲜血，触目惊心。
是她刚才咬的。
“姜焱，别惹我。”
.
苏沅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回家了，她本来就不是好学生，旷课也是经常的事。
天空已经放晴，可是姜焱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回到家，母亲还未回来。
一排排点亮房间的灯光，可他的心却依旧暗淡无光。
苏沅回来了。
这是他认识了五年的苏沅。
那个二十三岁的苏沅。
“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杂物被他推倒在地，七零八落地横躺在地上。
姜焱抱着头，颓废地蹲在地上。
白皙的手指抓着头发，神色痛苦。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似火噬心。
怪不得——
他那天没有如愿遇见她。
她会对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他见死不救。
还有平时流露出来对他莫名的敌意与厌恶。
还有那些，故意当着他的面羞辱他家境清寒。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她应该恨他的，是他亲手将她父亲送进监狱，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苏沅。
姜焱痛苦地蹲在地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脖子上的项链。
纤细的银链在他掌心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吊坠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水晶，里面藏着却是他两辈子最珍惜的人。
他发了誓要护其一生无忧的人。
也是那个因为他疏忽大意惨死的人。
姜焱紧闭着眼，手指慢慢抚过方型吊坠，一颗滚烫的泪水划过眼角，直接滴在手背上。
虽然闭着眼，姜焱却还是能清楚知道他摸的是女孩的眼睛或者鼻子。
她的样子早就牢牢烙印在他心上，再也无法洗脱。
吊坠因为他长时间的触碰变得异常滑润，就连边角也变得圆润起来。
他是个懦夫，连光明正大看她都做不到。
姜焱忽的睁开眼，视线落在他掌心牢牢抓着的东西。
沉默不语。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眉眼弯弯地笑着，眼睛清澈干净。
姜焱当然没苏沅的私照，这是前不久班上的集体照。
姜焱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可那天他却异常的兴奋。
他终于可以站在她身边了。
可惜照相是男女分开的，姜焱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走到最前面，笑语盈盈地揽着另一个女孩的胳膊。
曾几何时，她眼里心里都是他的位置，容不下别人。
姜焱眼角温热，有暖流经过。
照片发下当天，他破天荒没有把它收录在册，而是小心翼翼将中间的苏沅剪了下来，找人镶嵌在水晶里。
他不敢让她发现他龌蹉的心思，托人做了一根细长的链子，将她挂在胸口。
这是离他心上最近的位置。
因为有衣服的遮挡，没人发现姜焱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只敢在午夜梦回时，细细摩挲手里的东西。
这是他最爱的人，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将匕首递到她面前。
他曾经弄丢了她，这一世，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哪怕有人拿刀抵着他。
苏沅。
姜焱低喃了一声，目光触及女孩天真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
这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啊。
她就应该这样肆无忌惮地活着，永远被别人宠着长大，做着苏家娇贵的小公主，而不是那个委曲求全的苏沅。
姜焱半眯着眼，因为哭过的原因，眼角稍稍红肿。
可嘴角却是向上的弧度。
那些陷害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脚边还有滚落的牛奶，姜焱俯身，一盒一盒重新放回原位。
整整齐齐摆在他书桌上。
这是他上次在苏家看见苏沅喝的，她其实没骗他，苏家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何况苏文中还是女儿奴，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给他家小公主。
价格也是天价。
姜焱省吃俭用才省下一笔钱，全托人买了牛奶。
早上因为走得急忘记带，没想到倒被沈皓钻了空子。
冰冷的牛奶因为他的触碰变得温热，上面是姜焱也看不懂的字体，歪歪斜斜的
姜焱低低笑着，大拇指在唇上抚过，女孩香甜的味道还在舌尖。
别惹她吗？
这可不是她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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