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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乱七八糟,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一如既往是众人对他的咒骂,秦唐醒过来时昨晚的雨已经停了。
只是阴天,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太阳。
白色纱窗没有关严实,外头的亮光尽数照进来。
窗户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天越来越冷了。
黎欢还睡的正熟,嘴巴微张,吸气吐气间唇肉微颤,脸红扑扑的,头发......
她睡觉不喜欢扎头发,就披散着,秦唐又喜欢抱着她睡,她一动,头发就被他压着,痛醒过来,久而久之,秦唐就有些习惯性的把她所有的头发全拨到了右侧。
秦唐注视着她。
原本年龄这个事他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他也没打算再提那段对他来说并不光彩的往事,但付远偏偏这么不凑巧的撞了上来,黎欢记性又出乎他意料的好。
时隔十年,她竟然还能记起付远。
昨天两人都没人提起,但却横亘在中间的,是他们刻意不去提的。
为什么原来的黎欢不是她,她不是黎欢又是黎欢。
他们是在一个空间吗?
秦唐忽然心底一空,惶恐如密闭不透气的空间将他紧紧缠缩,心脏好像缺氧呼不上气。
以前刻意不去想的问题并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只要一想起有任何的可能性,他就如离了水的鱼,濒死感接踵而至。
......
闹钟响起的时候距离秦唐醒过来已经过去小半天了。
黎欢昨晚在KTV里睡过一小觉,以至于晚上有些失眠,索性就起来画图,许久不拿画笔,稍开始有些生疏之外,这些年画画的本能也随之回来了,灵感越熬越多,等秦唐第三次醒来时,她还没睡。
终于困了已经是快到天亮的事了。
临睡前她给余助理发了个信息交代了一下她今天的工作都推到下午,然后才放心的补了个眠。
伸了个懒腰,黎欢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一画就有些停不下来。
门卡擦一下打开,秦唐走进来,手里拿着片吐司,嘴里嚼着半片。
“先垫垫胃,快到中午了,想吃什么?”把手里吐司递给她。
黎欢没接,“没刷牙呢。”窗外还是阴的,她还以为时间没到很晚,一看手机,果然已经十点多了。
手机里躺着条余助理的回复,是回复黎欢昨晚让他别太早打她电话打扰她睡觉的信息。
扔了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秦唐只拎了片吐司上来,没拿盘子,吃的也不能随便放,就只能手上拿着等她。“想出去吃还是家里吃?”
黎欢在刷牙,含糊着回:“家里有吃的啊?”
秦唐:“手机点菜也快。”
“那我要在家里,外面冷死了。”她本来就是怕冷体质,出去吃饭还要在路上吹个冷风,她宁愿在家里吃个泡面。
“行吧,”秦唐本意也想在家里吃,一手拿着吐司,一手拿手机点了几个快手菜。
黎欢拍着脸走出来:“你今天不上班啊?”
秦唐:“我早上在你睡着的时候去过一趟了,把早上的事都做完了,吃过饭再过去。”
他把吐司喂到黎欢嘴边,黎欢撇开头,“一大早的,干巴巴的,我想先喝点水。”
床头有水,秦唐给她。
喝完了一杯水才终于吃了吐司。
“想说我麻烦精?”黎欢拍乳液,从镜子里看他。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她可一点都没自觉自己是麻烦精,也自信秦唐不会这么认为。她就是明知故问。
果然,秦唐摇摇头。
黎欢乐了,乐完之后觉得自己挺无聊的。
总感觉自己有点......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
这可不太妙。但到底该怎么妙起来,她又懒得想。
秦唐看着她化妆,把一层一层东西往脸上抹,有时她犹疑不定的时候,他就帮着她选一下,其实他也看不出什么区别,但他要不帮着选,她会两个都试试。
“你还没回答我?”秦唐突然开口。
黎欢正在扫腮红,觉得颜色有些淡,又多扫了一遍,“回答什么?”
秦唐道:“你现在还喜欢弟弟吗?”
黎欢差点咳嗽出来,“做弟弟你要撒泼耍赖的,做哥哥你要怎么样?”
秦唐思考了会:“大概率不会变。”
要是嘴里有水,黎欢就该喷出来了,这说的什么话,大概率不会变,那做弟弟哥哥区别在哪,有什么可问的。
“那你问个什么劲?”
秦唐盯着她还没涂口红的唇瓣,昨天她睡的晚,专注在画画上,他俩昨晚什么也没做,秦唐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醒来好几次,她都在专心的画画,他要开口说一个字就被她手指着嘴巴让他别说话。
他心里虚的很,总觉得有什么悬在他们之间,碰一碰就要掉了。
“你不喜欢我以前那样吗?你要喜欢,我都可以。”秦唐说。
化完了妆,黎欢把头发简单的用卷发棒把发尾烫了个大波浪,“你没点自己的想法?”
秦唐似乎已经习惯以她为主了,找她的时候会在每晚想找到她该怎么做,该以怎么样的面貌面对她,要不要告诉她那段打架的往事,也会在脑海里不断演练他们相处的情景。
对着她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不知道是他长期演练出来的,还是他本身就这样。
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就奠定了他们以后相处的模式。
“不要,我觉得这样挺好。”他有年龄较她大的沉稳,也有面对她才有的从来就确实的少年气,有些事对着她自然而然就做出来了,似乎也并不需要刻意的装。
黎欢想了想,似乎也觉得那样挺好,他要改,她还不习惯。
......
下午挺忙。两人各忙各的,一下午也没怎么联系。
黎欢把昨晚画的画交给了余助理让她帮着去找地方裱一下,说是她到这后不曾有过的灵感爆发之作,是她的得意之作,她得好好珍惜。
时间不长有,她睡觉都不够呢,可不舍得花一整晚用来画画。
余助理:“......”
“诶,余助理,”黎欢突然叫住余杰明,把pad推到一边,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凳子,“坐。”
女老板一客气下属就觉得要有些惶恐,唯恐是最后的和颜悦色。他抱着画婉拒:“黎总,有事您说话。”
黎欢啧了一声:“客气什么,都是自家.......”
余助理眼睛险些瞪大。
还好黎欢及时说完:“公司的人,一条船上的两只蚂蚱。”
余助理:“.......”
顶不住黎欢的笑容压力,余助理坐下了,他把画放在了一旁地上搁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恭敬模样。
黎欢问:“你的最后一场比赛是秦唐的第一场比赛?”
没想到黎欢问的是这个,这些是他上次就说给她听过的,“嗯。”
“还能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余助理这个很肯定:“十年前了吧,我当时二十五了,秦唐我听拳场的人说当时才十五。”他回忆道,这一天对他来说还算是有意义的,没有刻意记着也能想起来,甚至再多想一会还能想起来是哪天。
十年前,黎欢才十二。
“还能想起来具体日子吗?”
余助理沉吟一会,很肯定的道,“我记得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拳场到我家正好途径一个学校,我当时结束出来的时候门口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车挤满了将近整条马路。”
那场比赛,他虽然赢了,但并没有赢得很体面,秦唐完全是个小疯子。
他被打的手骨骨折,包着纱布经过学校时,心里羡慕他们有安稳的生活,回家的方向。
这么算来,大约就是六月底七月初的那几天了。
时间和这次的完全不吻合。
她也没想起来这两天有什么特别的。
黎欢想到脑袋有些痛,也没想出个什么来,她一拍桌子,把余助理吓一跳。
“黎总,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来想去太头疼,还想不出什么个所以然,索性就放过自己,反正来来去去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她无牵无挂的,哪里都可以重新开始。
想是这么想,但一想起带不走秦唐,就有些气闷。
所以说,情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不至于牵肠挂肚,但也有些被牵住了心绳,让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免有些遗憾。
“余助理啊......”黎欢想开了些,看着板正坐的端正的自家助理。
一听到她这叫法,余杰明坐的更挺拔了,活似头悬梁锥刺股,这脖子都要被挂成天鹅。
黎欢只是有些感叹:“十年前你就二十五了,你现在都三十五了,人生大事还没解决呐。”
看着黎欢突然变身居委会催婚大妈,余助理表示一点压力都没有,黎欢变的够多,再多一项他也接受的丝毫无负担。他们的关系也由过去的严肃正经的上司下属变成了现在这种偶尔可以轻松玩笑一下的朋友。
没办法,跟着一个不正经的上司,再正经的下属也会被潜移默化。
余助理只是点了下头:“劳黎总费心了,我正努力着。”
这话说的没错,余助理最近有些情况,三十五岁老男人老树开花,有些不要脸的一见钟情了个楼底下开咖啡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离过婚,眼睛里有故事,余助理木纳沉默,一天买十杯咖啡也不敢上去说一句话。
自黎欢穿过来接管了这个公司,公司氛围就活跃了好多,眼线众多,连余助理眼睛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老板娘的小细节,黎欢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她拍着桌子笑到头磕到桌沿。
正在努力着,余助理,你在努力个什么?
是努力一天买十杯咖啡到一天请全公司喝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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