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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座院子打通,二人商议着在从前澜沧的院中造一个卧房,清风的院中打一处藏书馆。澜沧亲自动手画了一幅草图,将他所想画进去,说到底这是清风和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画好了图,找好了工匠,便准备动工了。
清风特地安排一整日去收拾澜沧的书架,她估摸着那么多书,差不离要收拾两日。
搬了把梯子,要雪鸢在下头扶着,自己将裙摆系在腰间,上了梯子。成亲这么久,清风还从未仔细看过澜沧的藏书。这满屋满架的书不比宋府的藏书少,澜沧对书真真是舍得。
清风不是故意的。那个小匣子放在那,清风有心先去拾掇旁的书,不成想几本书拿下来,那一层书得了空隙动了动,小匣子跟着摇晃,而后当一声落到地上,里头的东西洒了一地。
雪鸢喊了声:“矮油,还好小的命大,不然这一下砸到头上,还不得脑袋开花!”
清风笑她夸张,从梯子上下来对她说道:“灰太大,去烧些热水擦吧!”
雪鸢得令出门了,清风弯下身去捡那些东西,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是许多信。既是信件,就不宜偷看,清风欲将它放进匣中,却见那纸背面透出的字似是春归?清风识得春归的,大前年冬天与春归在京城结下了情谊。于是缓缓打开那封信,信中写的什么?
春归,京城与无盐镇相隔几千里,我心亦跨了几千里,不曾停歇。
春归,世间万物都在得知你与穆将军情定之时失了颜色。我心再无归处。
春归,所念所盼皆是你,而你将成他□□......
这是什么?清风被烫到了手,将信放到匣中,不知怎的,赵越溪那句嫁一个心中没有你的人开怀吗在脑中不停的蹿。清风捂着头不说话,这一年多来的忽远忽近此时都变成了远,那时心中百转千回纳闷他为何要娶她?此时一切都有了答案,他娶不到春归,娶谁都行。他娶了,又没法全心全意,任由二人这样远着,寡淡着,心中愧疚之时便去做一些事,譬如待她好些...
清风将那些信全部放回匣子,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将它放回去。那个匣子里是欧阳澜沧全部的真心和炽热,清风动不得,亦不想再动。
清风没哭。
她以为自己哭了,用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干爽一片。
雪鸢端着一盆水进来,口中念叨:“耿叔担心小姐凉到,非要将水擦热些。先擦哪儿?”
“不擦了。”清风朝雪鸢笑笑:“咱们去铺子吧,铺子离不了人。”
“啊?不是说今儿不去铺子,要将这里收拾出来,不然明日工匠来了没法干活吗?”
“明日工匠不会来了。走吧!”清风的眼拂过书架上的小盒子,转身出了门。
雪鸢跟在后头一头雾水:“可是姑爷..”
“甭叫姑爷,不好听。以后叫欧阳大人。”清风笑着对雪鸢说道,然而那笑,不知怎的,飘忽不定,如京城此时的飞絮一般轻飘,没有根,抓不住,转眼就飞到不知何处。
雪鸢跟在她身后,有些茫然。
清风的心说不上痛或不痛,只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坐在凡尘书院一整日,将所有她与澜沧的过往想了一遍,她甚至想将那些信放到他面前,与他问个清楚,然而清风还未发难就已偃旗息鼓。那个女子是春归啊!那样美的春归!那样好的春归!
若是问他,无非自取其辱而已,二人之间恐怕连体面都不会剩。
她握着笔的手不停在抖,上一次这样难过是何时?哦对,是娘亲去世那一日,清风觉着这世上的一切都在崩塌,自己在一个角落里,孑然一身孤独伶仃。
到了傍晚,澜沧下职回到家,发觉自己的书房并未动过,耿叔说清风去了书院。他哦了声奔书院去,担心清风遇到什么难事急事。
今日书院关门早,里头静悄悄一片。澜沧走进去看到清风正在雕一个手把件,千眼菩提磨的平滑,她一刀一刀雕一个笑脸佛。他站那看了一会儿,清风浑然不觉。笑着拉了把椅子坐她面前,看她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过了不知多久,清风粗雕最后一刀,终于将其放下。抬眼看着澜沧,那一眼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恰到好处,回到最初他们相见之时,在乌黑的巷子里,他唤她三小姐那一天。
“何时来的?”
“有一些时候了。”澜沧拿起那个手把件仔细的看,今儿她雕的笑脸佛看起来在笑,然而那眉梢眼角却有忧思。“坐这看你许久,你太入神,感觉这手把件比我重要许多。”
清风笑着望他没有接话。
澜沧心慌了一瞬,直觉她今日不对,却不知缘何不对。
“适才先回的家,看到我那些书还在,没有动。要工匠晚几日再来吗?”
清风摇了摇头:“工匠不需要来了。”
“?”澜沧凝神看她,企图分辨她话中的真假,而后想起,清风从不玩笑。
“今日想了许久,觉着眼下打通三个院子太过仓促。咱们成亲成的急,许多事还未想清楚。若是此刻打通了院子,他日连回头路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回头路?”澜沧被清风逗的笑出了声,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那笑意看在清风眼中成了嘲讽,她站起身将自己散落的发别在耳后,轻声说道:“我要的回头路是.与欧阳大人和离。”
和离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像经年老酒,入口辛辣味醇,令人头晕。澜沧闭了闭眼,看着清风:“清风,我想知晓你是在与我玩笑还是当真?”
清风决绝:“当真。”
“清早出门还好好的。”
“从前就不好,是我今日想通了,你我成亲属实仓促。日子过的不咸不淡无惊无喜,过的..不像日子。说到底,是你我都选错了人。”
... ...
你我都选错了人,这句话可真狠。澜沧点点头:“你说的对。”
转头走了。他不是多话之人,成亲后他将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她,小心翼翼不敢怠慢生怕她难过,到头来换来一句不咸不淡无惊无喜,她莫不如直接说他无情无趣房事不精,莫不如直接说那日在宫宴是他逼她交出了那朵花,莫不如说她后悔选了他。
他转头走了,如释重负一般,没有一句挽留,清风有想过他会多问几句,会假意留她,会将他们成亲后的日子掰开了揉碎的与她说一说,清风甚至曾奢望过他能敞开心扉告诉她:我与你,来日方长。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走了,清风被他孤零零扔在那,竟是一句话都不值得多说。
清风甚至想抬腿追出去,心中有没有自己哪里有那么重要,自己心中有他就好了呀!然而清风想起娘亲,她就是那样死去的,因着嫁与一个心中没有她的人。
泪水忽然落了下来,打湿了一整片衣襟。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企图止住自己的哭,却发觉这一切徒劳无功。心碎成一片一片,拼不起合不上。
澜沧出了凡尘书院直奔自己府上,静念跟在他身后问了一句:“夫人呢?”
“别叫夫人,叫三小姐。”澜沧止住静念:“日后你没有夫人了,只有三小姐。”
静念被澜沧说的一愣,他年纪小,但也大约懂一些,夫人和大人闹别扭了。他没当回事,心想您也就这会儿看着厉害,稍后夫人回府,还不是要凑上去?
澜沧没有如他的愿,回到清风那里,径直收拾了自己衣物要搬回自己的小院。小七站在一旁看的愣住了,小声问静念:“小姐和姑爷闹别扭了?”
澜沧觉得姑爷二字格外刺耳,直起身对他说:“打今儿起,没有姑爷了。”
那句打今儿起没有姑爷了,落在了门外的清风耳中,她走这一路生出的那丝悔意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向后撤了一步让澜沧过去,眼睛看向别处。
澜沧途经她身旁,看到她决绝的脸,心中痛了痛。步子又快了几分,逃也似的离开了了她!
这是闹大了。
小七要追过去,却见雪鸢使了眼色,于是生生止住了步子。清风走进去,转身把门关上:“我累了,去睡会儿。”
月色无边,清风躺在床上,澜沧的那一侧枕头还在,他人却不在这里。清风移过去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枕头上,那上面有他的味道。澜沧干净,身上没有不好的味道,他用的物件亦是清清爽爽。他极少置办东西,说是从前为着来去自如。可不是来去自如吗?说走就走了。
清风想通了,自己为何要巴巴的期待他回心转意?他不会,自己亦不会。擦了擦脸上的泪,蒙着被子,睡了。
她睡了,澜沧却醒着。宋清风果然是宋清风,她因着走投无路嫁他,而今后悔了,说和离之时一句拖泥带水的话都没有,恨不能拿刀子戳在你心上,狠狠的。
在他心中,清风打说出那些话之时,就不再是他的妻。欧阳澜沧要颜面,要他听了那些话后再回头,是万万不能。但她若是不枕着他胳膊睡不着,明日会头痛。这样想着站起身,想无找她,又想起她说的与他一起不咸不淡无惊无喜,迈出去的步子又生生收了回来。
澜沧搬出去的当晚,景柯便得知了消息。想起清风兴许此时在哭,他昂扬的心情很快沉了下去,口中的花雕酒都涩了几分。
起身去找舒月。
舒月正在试一件新衣裳,看到景柯进来将衣裳丢到一旁,假意凶他:“你出去!”
“去哪儿?”
“爱去哪儿去哪儿!”舒月整日被他的后院烦的喘不过气,今儿好不容易清闲一天,这瘟神又来了。凶过他看到他眼底的愁思,收了收心,从桌上拿出一本薄册子递他:“诺,你瞧瞧,这是后院妹妹们的月事记档,你往后去别人那住几宿,我年老色衰了,伺候不动了。”
景柯听她这样说,口中的茶喷了出来:“怎就用你伺候了?哪回不是爷自己动?用得着你什么了?”
“......”
景柯收了收神色,安慰她:“你也甭急,等宋清风和离了,爷娶了她来,兴许就用不到你了。”
“人家过的好好的,怎就要和离了?”
景柯讳莫如深一笑:“等着瞧~”捏了捏舒月的脸,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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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这刚哪儿到哪儿
澜沧:这刚哪儿到哪儿
澜沧本来还想刚一刚,哪成想碰到一个“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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