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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三足之势,方为牢固。”天子眸透精光,缓缓说道。
宫中小道上,权非同瞥桑湛一眼。
这人登门拜访的时候,他从他口中得知,当日宿敌鹰炎离开,他知其必定卷土重来,遂买通其身边一名心腹,事后第一时间便得悉献矿消息。
而今日一席,此君不仅心思慎密,且胸有大才,他唇角略略一勾,道:“我说桑湛,你一身能耐,哪怕贵为一族少主,也不过苟安地方,未免浪费。今日一面,皇上必定招你。可良禽择木而栖。你若愿助本相,本相将来但成大事,必予你一人之下,你是聪明人,该明白这是李兆廷绝不能做到的。他若用你,不过是为平衡朝势。”
桑湛停住脚步,眉峰轻动,似在思考,又听得对方道:“若你不肯,本相只怕会不高兴,我这人一旦不快,嘴便不严,万一在皇上面前说漏嘴,你似乎对他那淑妃颇有想法,那便不好。”
“桑某不知相爷在说什么,您怕是看错了。”
“看错?你我过来时,那边好戏正好上演,我并未让人通传,是以无人察觉,但我却看的清清楚楚,你与她第一眼的目光,啧啧,那眼神……强烈、嫉妒得好似想把她生吞进腹似的,哪怕你掩饰极好,不过短短一瞬。”
“而且我知道,你本就认识她。”
“权相竟然知道我们是旧识?”桑湛“咦”的一声过后,并未大惊失色,而是淡淡笑道:“是,因缘际遇,桑某与她曾在部族有过数面之缘,桑某当时也确是对她生了爱慕之心。但她并不接受。”
他说到此处,压低声音道:“而且,当时我看到她与一名男子过从甚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才知道,那竟是前朝天子。”
“是以我也死了心。当然,说一丝心思都剩不下来,也不可能。只是,方才是吃惊多于恋慕。她的脸……相爷看到的实是桑某的惊色。桑湛也何尝不曾在相爷眼中看到紧张?难道相爷对淑妃也……”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权非同。
“啧啧,推回到本相身上来了?本相是对她有想法。不过皇帝知道。”权非同哈哈一笑,“前朝那短命鬼皇帝已不在,她和如今的皇上倒是真好,你有所不知,他们两人乃是青梅竹马,你方才也看到,皇上是如何的维护。皇帝也知她对我无意,是以我和她倒才算是真正的……并无什么。”
桑湛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本相方才也是玩笑之言,少主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本相等你答复。”权非同话锋一转,不似方才“威逼”,
“好,桑湛必定会好好考虑相爷的话。”桑湛抬头,看的出似在思虑,“只是桑湛来此,本是为部族所行,倒从无想过居庙堂之内。当然,若真留下来,我也希望选择一位明主。我需要时间想一想,还望相爷海涵。”
权非同点点头,笑吟吟的看他离去。
这答案倒在他意料之中,若他立刻答应,他反为觉得这人不妥,别有居心,因他本是为矿事而来。
只是,哪怕他答应还是不答应,有个人,他是不可以肖想的。
倒别怪他将李兆廷祭出。他看上的,自然容不得他人去想。
想到一个人,他自嘲的笑笑。
她倒下得去手!有时他真想不明白她的心思,她主动要求出宫,如今却又要求回来,她这是已下定决心要为连玉报仇了吗?
这时,一人从后转出,“大哥。你有意招这桑湛?他能用吗?”
“若他一开始答应我,还真不能用。你也知他住处,过去看看李兆廷是否借赏赐之机,派人把他再次宣回?”
“是!”
李兆廷离开后,宴席很快也跟着结束。本来,所谓秋宴也不过是晋王妃要给回来的素珍的一个警告。但李兆廷的态度摆在那里,虽不知是否还似从前情浓,这维护之意却是明显。
魏无泪回到宫中,连摔了几件东西,犹不解气,又待再扔,她身旁一中年女子出言相劝,她回望过去,“姑姑,你看,我爹如今虽有势力,但有势力的也不止他一个,皇上又不是软柿子,不会偏爱于我,这皇后他本便喜欢,虽前阵子闹了些矛盾,但如今怀上龙嗣,便又如珠如宝起来了,若让妙音也先我一步,我……”
“如今,连那冯素珍也已回来,本来,我还想将假孕之事借滑胎推到她身上,但她突然出宫,令我和爹爹不得不将事情推回太医那里。”她恨恨在地上跺了几下。
那中年女子反笑了笑,“你是能沉得住气的人,也因此你今日方能比你两个姐妹走得更远。如今更需稳住,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你不也清楚?”
“如今这般也全非坏事。你想,皇后肯定要跟那回来的冯素珍斗,她们斗得两败俱伤,你正好趁此将身子调好,怀上龙嗣。”
“我这不是怀不上吗姑姑!”
“你体寒血虚,要怀上是颇有些不易,但有姑姑替你调理,假以时日一定能行。”中年女子微笑安慰。
“是,无泪听姑姑的。”魏无泪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二人说话不似宫中主子下人,却原来,这女子确非宫中女官,而是魏成辉之妹,当真是魏无泪的姑姑魏霜。
魏霜颇通医理,魏成辉见魏无泪久未成孕,于是便以相陪为由,将这妹妹弄进宫中,给魏无泪调理。
魏无泪既已复静,却见魏霜蹙紧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神色颇有些古怪。
“姑姑,怎么了?”
半晌,魏霜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这淑妃好生奇怪。”
桑湛出得宫,回到客栈,他的朋友阿奇、还有阿布和阿奴两名仆从立刻迎上。
“主子,事情已办妥。”
桑湛淡淡道:“第一件已办妥,接下来只消静观其变。”
三人一片喜色,让小二传了饭菜,却是颇为简陋的菜式。
谷中人多,若非当中资源丰富,又有人肯大力相助,已然支撑不住,是以,哪怕桑湛出身高贵,也一直坚持从简。
几人站于一旁,候其用膳,倒和一般奴仆不同,似对主从之礼更为严守。
倒是桑湛道:“一起吃罢。”
见他眉峰紧拧,几人相视一眼,阿奴忍不住问道:“主子,可是事情实并不顺利?”
“不,顺利。先等宣赏的人过来再说。”桑湛微微沉声。
用过膳后,他让众人先回隔壁房间,自己等起人来。
期间,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细看。
却是一只木塑。
那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双目含黠,嘴角调皮地挑起,似在打量、算计着他。
虽是死物,雕工也不甚好,但眉目却栩栩如生。
他顺着塑像头脸慢慢抚摸而下,目光幽沉,半晌,才把木雕放回怀中。
不久,内监总管梁松到,赐了赏,客客气气,但并未多话。
他也不急,谢过对方,待对方离去,他又等了一会,也出了门。
阿奇几人问他这是要到哪里去,意欲相随,他却不允。
柱香功夫过后,他在街中一处卖锅贴的小摊前停住脚步。
斜对面是一庞大宅院,门匾上书着“六扇门”三字。他正要过去,忽而察觉什么,目光往旁边小巷一掠,但见那里站着两名百姓打扮的男子,眼神如隼。
他再没有过去,只买了些锅贴,便静然离开。
此时,客栈对街的晁晃见无人再来,也悄悄离开。
三个时辰后,夜色渐重,有人敲开了他住处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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