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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百里生死难料,赵无忧自然是心急如焚,可这面上却得保持最初的冷静。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这些人的头,若是她乱了方寸,那么这些人都会手足失措。
“爹,你想说什么?”赵无忧道。
温故轻叹,“这话不是该我来问你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把蝴蝶蛊取出来,这东西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吗?既然穆百里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让他死。”赵无忧深吸一口气,“爹,你实话实说,有没有把握把蝴蝶蛊取出来?”
“有。”温故道,“我能帮你取出来,但是你要知道,一旦蝴蝶蛊离开你的身体,你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昔日你处处有惊无险,都是因为有蝴蝶蛊的治愈功能,让你避开一次又一次的杀机,便是那赵无极刺了你几刀你都能活下来,幸赖蝴蝶蛊之功。”
温故凝眉看她,“这才是你娘留给你的护身符,唯一能护佑你周全的。你若是取出来,那么以后疾病与受伤都只能靠你自己的体质来抵抗。”
“那就不成问题。”赵无忧如释重负,“我还能活着,他也能活着,那就一起白头到老罢了!”
温故有些犹豫,“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穆百里此刻身子虚弱,一时间未必能吸收这蝴蝶蛊的烈性。蝴蝶蛊本属阴,而男子生来属阳,一旦融合了蝴蝶蛊,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蝴蝶蛊了。”
“也就是说我若救了他,蝴蝶蛊就会于他融合被他吸收消化,这世间瑰宝就此消失了。”赵无忧懂这个意思。
“是!”温故道,“如此一来,蝴蝶蛊到了你这一代,也就断了。这世上唯一一枚蝴蝶蛊,你可要想仔细了。”
赵无忧笑了笑,“若是爹有事,娘会不会救你?”
温故哑然,依着慕容的性子,自然会不惜一切。
“爹既然都有了答案,何况是我呢!”赵无忧淡淡的笑着,“我跟他今生缘定,不求来生也不许诺来生。这辈子都情深缘浅,还要等到下辈子那该多苦。爹,我吃不了这苦。”
温故轻叹,“我也吃不了这苦。”可偏偏生离死别了十多年,也吃够了这人间相思苦。
四十四重天,离恨天最高。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我想把蝴蝶蛊取出来,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赵无忧望着温故,“但凡有一点办法,爹都不会让我出来跟我谈这些事。爹,蝴蝶蛊在我身体里也只是保我一世无忧,可我没了穆百里却并不会快乐幸福。帮我一次!”
温故苦笑,“你跟你娘一样的固执。”
“我是爹和娘生的,爹又何尝不是呢?”赵无忧望着手中的骨笛,“一辈子就栽在一个人手里,其实也挺好的。我不后悔!”
“取蛊也不难,毕竟蝴蝶蛊如今是你的一部分,你想拿出来自然也可以拿出来。我去镇上的铺子里买点药,用引蛊虫粉把蛊虫引出来,你就可以渡给穆百里了。”温故眯起危险的眸子,“但是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你必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爹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无忧蹙眉。
温故笑得有些无奈,“你自己是怎么经历蝴蝶蛊开化的,还记得吗?”
眉睫骇然扬起,赵无忧定定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等着赵无忧回来的时候,素兮便察觉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可赵无忧惯来是个沉静之人,她不愿说的谁问都没用。
素兮没敢吭声,只是悄悄的合上房门,留着赵无忧安安静静的陪着穆百里。
“陆国安的事,我可以帮着想办法。”温故道。
素兮拎着酒壶的手,轻轻颤了颤,略带不解的回头望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故深吸一口气,“简衍还活着不是吗?”
“那又如何?”素兮蹙眉,“你要去杀了他?公子说的那些话,你都没听明白吗?公子要留着简衍,要让他看着他自己逐渐腐烂。这是惩罚,绝不给予痛快。”
温故摇头,“不,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简衍身上有蛊。阴魂不散这种蛊十分难得,也不知这摩耶是从何处得来的,但不管从何处得来,这东西都是个好东西。”
“巫族以炼蛊养蛊为生,所以这东西不管在谁身上都可以活下来。这就意味着,如果陆国安的内脏还算完整,我就能让他变成第二个简衍。”
素兮手中的酒壶砰然落地,她站在那里盯着温故看了很久。
温故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建议,简衍如今是什么模样,各个都心知肚明,要把陆国安变成这样,将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宁可他长埋地下,至少他不会觉得痛苦。
可若是做成了活死人,就得看着他自己逐渐腐败。而至亲至爱,则会看着他逐渐死去,每一天都是倒数的日子。这日子并不长,也不会快乐,只是多了点陪伴而已。
“你自己选择吧!”温故轻叹,“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语罢,温故转身离开,素兮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活死人?
跟简衍一样,只能在腐败里逐渐消亡?只是多了一些陪伴而已,至于那些痛苦则会有增无减。
心里的挣扎,让素兮不知该如何是好。若他还在,她也许还能问一问,他愿不愿意用有限的生命来陪伴她一程。可现在,主动权都在她手里。
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要答应吗?
再见一见他?
雪兰缓步走出,“温大夫是巫族的人?”
素兮显得有些无措,“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追究温故是不是巫族的人,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只不过……温故一直在赵无忧身边,那这赵无忧是不是也跟巫族有关?否则这蝴蝶蛊怎么可能落在赵无忧的身上呢?
该不会,这赵无忧也是巫族的人吧?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雪兰苦笑,“若是我,我想我是希望见到他的。虽然陪伴消亡是一件比死更痛苦的事情,可至少没那么多遗憾。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能活着,我能把想说的都告诉他。要是舍不得,来日黄泉路上就一起走,谁也别把谁丢下。”
素兮笑得有些凄凉,“饮罢千樽大漠里,孤坟不见白头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雪兰潸然泪下,“都是空有长情满胸腔,错把白雪当白头。还能抓住的时候,就别犹豫吧!大漠里埋葬的尸身没那么容易腐败,兴许还有机会!”
音落,素兮已经转身离开。
雪兰想着,她大概是去找温故了。
“如果可以重来,我也好想——有这样一次机会。”雪兰拭泪,轻轻捂着自己的心口,含笑低语,“可你这人总是太自以为是了,每次都替我做决定,就连最后这奋不顾身,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这对我,真的公平吗?就算我想回头,可你也得等等我啊!”
心很疼,却也无能为力。
大漠里的天气格外干燥,人死后快速脱水,如果幸运的话,如果上天愿意给这样一次机会的话,素兮约莫还能再见到陆国安。
赵无忧定定的望着她,“你真的决定了?”
“我不想再对着冰冷的墓碑,说一句我答应你。”素兮深吸一口气,“就算是死,也该让他知道我最后的答案!”
赵无忧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剩下的就得看天意了。”
“这尸身是最重要的,其次是蛊虫,还有就是运气。”温故凝眉,“毕竟简衍当时的情况特殊,他是刚死就被萧容下了蛊虫,所以成活的机会比较大。此后格外注意保养,便能存活这么久。但是陆国安毕竟失去已久,如果腑脏都脱水风干了,那……”
素兮坐在那里,面色晦暗,“那就说明我跟他之间的缘分太浅,说明我那句话只能留到下辈子再说。”
赵无忧轻轻拍着她的肩,“努力过,遗憾少一点。”
那老头倒是很兴奋,他一直对蛊毒格外感兴趣,所以听得这温故要把简衍身上的蛊给取出来,种在陆国安的身上,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所有的一切事宜,他都会悉心照办,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他想知道,这蛊毒真的有传说中的这般厉害吗?能让死人复活?人都死了那么久,连余温都散了,能因为这小小的一条蛊虫,就可以睁开双眼?
其实温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陆国安死去多时,要想活过来真的只能看天意。而且就算陆国安真的爬起来了,他存活的时间会很短,绝对不会有简衍这么长命。
然则三五日也好,哪怕一个时辰也罢,总归是素兮的一场心愿。
只要尽力就好,剩下的全凭天意。
温故在老头的带领下,亲自去了一趟南抚镇的药铺,他要抓的药有些怪异,这药方自然也是奇怪的。还跑去抓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子,一直折腾了两天,才算把该有的都勉强凑齐了。
有些药,温故不敢在一个铺子里买,所以老头便领着他去了多家药铺。找不到的药材,老头就带着温故亲自去找,因为都是同行,是故在这方面两老头都是颇有默契的。
“你寻这些药,是为了取蛊?”老头问。
温故轻叹一声,“穆百里这头已然是这样,多一日少一日也无妨。然则这陆国安长埋地下,若是不尽快处置,这把握便越来越小。”
“其实连你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变成简衍这样。”老头早就看穿了温故的心思。
温故点点头,“这东西讲究个天时地利,可现在天时地利都不在我手中,饶是我有蛊在手,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老头无奈的扯了一下唇,“若真当如此,也只能说是缘分太浅,终归怨不得。”
二人牵好骆驼,准备离开南抚镇。
蓦地,温故陡然顿住脚步,徐徐转身往后看。
“怎么了?”老头也是机灵的,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南抚镇他待的时间也不短,这来来去去那些人,他自然是清楚温故的担虑是什么。然则凡事没有绝对,老头哼哼两声,“谅那些小东西也不敢在这里造次,这地带连官府都管不了,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在这里逞强。”
这南抚镇本就是乱得很,在这里头做生意的,都是些有点真本事的。没两把刷子,谁也不敢在这里把日子扛下来。
上了骆驼,二人快速离开。
远处,有两人缓缓走出,将手中的画轴塞回背上的包囊里,“是他没错。”
语罢,二人快速离开。
有影卫在后头跟着,他们是赵无忧留在南抚镇的眼睛,赵无忧办事惯来仔细,总归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好。所以这南抚镇里头若是有什么异动,赵无忧会第一时间知道。
“跟着这两人,查清楚是谁的人。”影卫统领低语。
底下人颔首,当即跟着这两个探子离去。务必要把一切危险都遏制在摇篮里,绝对不能轻纵一人,否则将祸患无穷。
温故和老头回了客栈,如今该着手将蛊取出来。是故现在,温故要去看一看这简衍的情况。如果简衍体内的蛊快消失了,那这取蛊也就没有意义了,成活率会更低。
自赵无忧走后,简衍便一直躺在那里,这一次真当成了行尸走肉,真当没有半点反应可言。耳畔是赵无忧有条理清晰的话语,原来这世上最傻的人是他。
被所有人骗得团团转,最后生不如死,死又死不了,还真是……
门开了,简衍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想看一看那一袭白衣之人。
可惜来的是温故,让他有些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她走了,不会再来看他,而他将在这里看着自己逐渐腐败,最后带着遗憾离开这人世间。
温故在站在床榻边,老头在边上守着,他得盯着温故,看这蛊是如何从体内取出来的。
简衍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温故,他知道温故是个大夫,所以今儿温故过来要么是杀人要么是治病救人。要救人,大概也是为了救穆百里。
“我身上的尸毒,是无药可解的。”简衍开口,“别白费心力了。”
“我知道。”温故轻叹,“左不过我今儿来,不是为了穆百里的尸毒,他那毒我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法子,不必你来操心。你如今该担心的是,你身上的蛊。”
简衍冷笑两声,“你想取我身上的蛊毒?”
“没错。”温故直言不讳,“萧容能给你下蛊,我就能把蛊从你身上取出来。大概萧容也没告诉你,他还有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弟吧?很不巧,我便是那个不争气的小师弟,是他杀不死的小师弟。”
“你是鬼宫的人?”简衍倒吸一口冷气,“你……”
“穆百里也是鬼宫的人,所以萧容这么做,无疑是等着大师兄来清理门户。”温故淡淡然的望着简衍,“知道吗,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可无忧说留着你比杀了你,更能让你痛苦,所以我便忍耐了下来。你害死那么多人,就算死一百次一万次都不够。”
简衍没有吭声。
温故带着特制的手套去触了触简衍的心口,心脏处已经软塌下去,可见他的日子也不多了。眉心微皱,温故长长吐出一口气。
老头忙问,“如何?”
“大概也就这几天。”温故起身往外走。
简衍道,“这几天就是我的大限,是吗?”
温故顿住脚步,“你还嫌不够长吗?”
“能在我走之前,再见一见她吗?”简衍问,“有些话,我想最后同她说一说。”
“有必要吗?”温故冷笑,“杀人千百次,最后一次忏悔,于是以前的账就可以一了百了不作数了?简衍,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穆百里还躺在那里,你觉得无忧还会再来见你吗?该说的,她已经同你都说清楚了,剩下的是你一个人的悔恨交加,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房门关上的时候,简衍笑得凛冽。
一个人的悔恨交加,终究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可是合欢,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
“他们之间好像有些纠缠不清。”老头道。
温故摇头,“不,从始至终都没有过纠缠,是他一个人的妄念罢了!”
“也难怪,这么优秀的女子,是男人总会心存肖想。”老头惋惜,“可惜了,人总是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所以说情爱这东西,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横竖你没有。”温故抬步离开。
老头一愣,当即吹胡子瞪眼,“你这老东西光顾着说我,有本事你也冒出来一个!都是千年的老光棍,大家谁也别说谁。”
温故翻个白眼,“我可不是老光棍,我有妻有女,左不过是妻子早逝罢了!”语罢,温故哼哼两声,“我家闺女可优秀着呢!这点,你没有!”
气得老头直跺脚,可死活答不上话来。
温故已经开始准备,如今就等着去把陆国安的尸身起出来,如果尸身保存得尚好,这内脏脱水也不是很严重,估计还能跟简衍一样活动一段时间。
虽然是活死人,可好歹也圆了素兮跟陆国安的一份情义。结局是更加残忍的,但遗憾却能少一些。
难逃一死的爱情,等不到发芽开花,但可以陪伴着枯萎,直到沧海桑田的覆灭。
大概是天可怜见,陆国安的尸身保存得极好,也亏得当时的天气格外的干燥,而这一阵是大漠里的旱季,所以没有半点雨水侵蚀。
再见旧容颜,早已泪满襟。
不闻断肠声,却作断肠人。
素兮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激动是害怕抑或是脑子一片空白。她无法思想,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担架上的尸身。
赵无忧轻轻握住了素兮的手,“你已经做了选择,剩下的就让陆国安自己去选择吧!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释然的机会。”
素兮没说话,眼睛微微泛红,眼眶里却没有泪。
把尸身抬到了简衍的房间,这种生长在阴暗处的蛊虫,是见不得光的。就好像简衍这些日子,只能当个苟延残喘的怪物。
一想到陆国安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素兮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在犹豫,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如果陆国安真的变成了这样,她又是怎样的心情?
看着他一日日的腐烂,一日日的消亡,细数着倒数的日子,是怎样的悲哀与痛楚?
他会受不了吧?
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然后又固执的人,应该无法接受这样一个自己吧?
可她真的好想让他起来,告诉他那个问题的答案。梨花树下,烟雨重楼,我愿与君生死不相离。他年若君故,与尔披白衣。
温故洗了手,瞧了一眼紧跟着自己的老头,无奈的轻叹一声,“把门关上吧!”
老头点点头。
简衍最后看了一眼房门,赵无忧和素兮就站在外头,可赵无忧愣是没有再进来多看他一眼。他想着,她大概是真的爱极了穆百里,爱到了深处,所以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明明是我先来的,最后出局的却是我,这对我来说才是不公平的。”简衍自言自语,“我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你为我穿上这嫁衣,没想到最后,你却连送我一程都不肯。”
温故眉心微蹙,“最后?你最后那一刀不就是无忧给的吗?还想怎样?还嫌不够?简衍,你跟无忧所有的情分都在那一日断了,如今你只是个活死人罢了,何来的情爱可言?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没那么伟大。你为了一己之私杀了那么多人,险些害得大邺覆灭,不过是个令人厌恶的可怜虫罢了!”
简衍苦笑,终是阖上了眼睛。
过往历历在目,他想起当年他救她一命的情景。后来她的权势越来越了不得,最后成了礼部尚书,成了一品大员,两人渐行渐远。
他想着,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有过快乐吧!左不过这些快乐,后来都被阴谋诡计都掺杂着,逐渐没了最初的模样。
银针刺入心口的时候,简衍说了一句话,“犹记少年时,莫忘初相遇。”
鬼宫的独门心法,配上巫族特有的引蛊之术,老头瞪大眼睛,看着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简衍的身上爬出来,蠕动着缠上温故特制的长针。
下一刻,温故快速将银针拔出,准确无误的刺入陆国安的心口。
这蛊虫不是你想种就能种的,好在这阴魂不散本来就是巫族的秘术,温故身为巫族族长的儿子,对这东西还是比较能够把控的。
虽然陆国安的尸身也开始了腐败,但温故下针惯来快准狠。
事先把自己的血滴在陆国安的心口,然后用银针慢慢的深入陆国安的心口处。蛊虫嗜血,最喜欢这种血腥气,所以要想顺利种蛊,温故得费一份心,免得这蛊虫下错了地方便是前功尽弃。
等着引入了蛊虫,温故用自己的内劲缓缓推送。
生人种蛊和死人种蛊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何况陆国安死去多时,这蛊虫能不能存活下来也是个问题。剩下的就得看这蛊虫的存活力如何,若是能活,那么一天一夜之后陆国安就能起来。
若是不行,那只能说是缘分太浅,到此为止。
“就这样吗?”老头问。
“还想怎样?”温故长长吐出一口气,额头上满是汗珠子,“这是死蛊,存活机会不大,所以……看运气吧!”回头看了一眼木板床上的简衍。
没了这蛊,简衍便彻底的死了。
他留给这人世间的,唯有这一副烂到了不成样子的尸身,还有这经久不散的怨气。
不过温故想着,他最后应该也没多少怨气了,毕竟该说的赵无忧都说清楚了。
简衍被萧容骗了那么多年,一直固执的相信取出蝴蝶蛊是对赵无忧最大的保护,可没想到他的固执三番四次的陷赵无忧于绝境,还险些累及赵无忧的性命。如今说开了,他对赵无忧的怨气便也渐渐的散了,否则他不会说那两句话!
轻叹一声,温故道,“把陆国安抬出去吧!”小心的用黑布将陆国安的尸身覆住,“这一天一夜里,万不能见光。”
老头道,“这样活着,想想都觉得痛苦。”
“那就看值不值得了。”温故道,“生离死别没个交代,总归是遗憾。如今怕是舍不得死又想死,生怕自己这副容色,吓着心爱之人。”
老头无奈,“这倒是个难题。”
“这蛊早前也有人受过,可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自尽。”温故苦笑,“就是见不得亲人这般痛苦的等待自己腐败消失,所以……很少有人能熬到最后的。”
“所以这简衍也是个奇人。”老头笑着打趣。
温故轻叹,默然不语。
素兮便守着陆国安,在那阴暗的密室里,静静的等着陆国安身上的奇迹能快点发生。她有些紧张,有些局促,这辈子杀了那么多的人,都没有手抖过一下,可这一次她却浑身颤抖。
赵无忧站在外头没有进去,长长吐出一口气,“爹,你跟我说实话,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不大。”温故道,“我探过简衍的心脉,这蛊虫在他的体内已经生存艰难,也就意味着蛊虫怕是有些缺陷。如今这陆国安的尸身时隔多日再取出来重新种蛊,本身就有些困难。简衍当初之所以成活是因为刚死不久,胸腔里还存了一丝气,所以对蛊虫的接受力比较好。”
赵无忧敛眸,“但愿不要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温故轻叹,“若真当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的条件,容不得我重新培养蛊虫,炼制毒蛊,所以这次不成功就别再想了。”
机会只有一次!
“但愿老天爷长了眼睛。”赵无忧转身离开。
温故跟在其后,“至于你的事情……”
赵无忧顿住脚步,身子微微僵直,心跳得有些厉害,“爹……别再劝我,该说的你都说清楚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什么可后悔的。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有足够的信心等到相守的那一日。我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好!”温故轻叹,“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但是如今这局面,怕是要等一等。等陆国安醒来,素兮才能帮得上忙,否则交给旁人来帮,我不太放心。”
赵无忧回眸看他,“不必了!雪兰就可以。”
“她?”温故蹙眉,“早前她做下的那些事,还不够教训吗?”
赵无忧摇头,“以前是以前,如今她不一样了。素兮要担心陆国安,就算陆国安醒来,她以后的日子都会在煎熬里度过,我不希望她再分心担虑着我。横竖我也没打算回京城去,是故这蝴蝶蛊在与不在我的身子里,都没什么要紧的。”
“你真的决定了?”温故定定的望着她。
赵无忧颔首,“是!”
“你信,我便信。”温故道,“我去准备,你什么时候想开始了便说一声,我随时都可以替你取蛊。”
“好!”赵无忧报之一笑,“我去看看穆百里。”
言罢,赵无忧转身离开。
温故站在原地,自从南抚镇回来,这心里头总有些落不到实处,总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蝴蝶蛊取出来倒也没什么,只是会让赵无忧暂时虚弱一阵,然则温故担心的是以后。没有了蝴蝶蛊的庇护,赵无忧还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相比对穆百里这个女婿的担虑,身为父亲的温故,更在乎自己的女儿的周全。
不过赵无忧并没有直接去穆百里的房间,而是拐个弯出了客栈,在客栈后头的见到了自己的影卫首领。她想要跟穆百里在一起,虽然迫切希望,却也不能大意。
她不能跟穆百里一样,两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管了。
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窥伺,首领行了礼,“公子,卑职发现这南抚镇里还有人在活动。”
“确定是哪一方势力吗?”赵无忧问。
首领道,“在一户农家里抓住了两个,但是没发现其他人。还搜出了不少东西,其中有几幅画,里头画的分别是公子、素兮姑娘以及……温大夫,还有便是……千岁爷和陆千户!”
袖中的手陡然攥紧,赵无忧当即眯起危险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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