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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晚膳前,宜妃这边就收到消息,说是那个弄伤十一阿哥的宫女投井自尽了。但从井里捞上来时,却发现那宫女的脖子上还有一道青紫勒痕。
不光如此,那宫女的一只鞋也不见了,袜子上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也因此,纵使没有任何线索,这起宫女投井案也绝非是自戕。
然后围绕这个宫女的死亡以及宫女的身份和她生前的经历,对于她的死,宫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翊坤宫。
护崽的母狼最是记仇了。
可听说这事的宜妃也懵了,看了一眼过来用晚膳的亲姐姐,一脸‘你咋这么心急的就将人摁死了’的神情问郭贵人咋想的。
然后郭贵人就被宜妃问住了。
不是她,她没有。
于是宜妃纳闷了,不解的与郭贵人对视一眼,“那会是谁呢?”
是呀,这种手段明显是后宫女人惯用的,如果不是她们姐俩那又会是谁呢?
贵妃和另外三妃吗?
想到这四人,与她们斗了多年的宜妃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是她们干的。
一时间宜妃和郭贵人将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扒拉了个遍,也依然没有半点头绪。不过这事明显有栽赃翊坤宫的意思,所以不管是谁,千万别叫她们揪出来,不然非叫她好看不可。
而阿哥所那边,也有人在讨论这个宫女投井案。
只见一个长相俊俏,一身侍卫穿戴的年轻男人坐没坐相的把玩着一把匕.首。一边用一种看美人的眼光看那开了刃的匕/首,一边时不时的抬头扫一眼靠坐在炕上的真正美人,“怕是这会儿阖宫上下都以为是翊坤宫出的手了,你就不担心弄巧成拙?”
只见那美人,哦不,应该说是美少年。只见那美的不可方物的美少年轻咳了几声,然后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越是显而易见,就,咳咳,就越不会。”
冯紫英刷的一下将匕/首归鞘收入靴筒里,双手搓了搓那张带着英气的脸,跟炕上完全继承了郭贵人美貌的十一阿哥说道:“良嫔搬到了永寿宫,你叫我留的线索可都断在了惠妃娘娘的延禧宫了。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八贝勒被猜疑而不是直郡王呢?”
“惠额娘养了老八一场,老八转头就咬了老大一口。如今抄了老大半辈子的家底跟东宫那位较高下。老八有前科,而且他惦记九哥手里的银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九哥做生意得来的银子半数都拿来给他天南地北的掏换续命药材了。剩下的银子,要接济十哥,要帮衬五哥,要给两位额娘孝敬,还要时不时的给四姐姐送一些子过去,在加上九哥府里自己的开销,能提供给老八的银子就有限了。
老八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害他也最有理由,更何况他未必没有这个心~
冯紫英略微有些明白了,这事玩的是压根就不是真相。不过剑指八贝勒,却拐这么大一个弯,这人的心思呀,也真够拧巴的~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那小宫女是老八的人了?”冯紫英看着这位人前总是一副脆弱模样的美少年,心里不由暗忖了一句,若这人的身子骨没这么脆,也许就没那位八贝勒什么事了。
十一又咳咳了两声,对冯紫英摆摆手,“是老三的人。”
“诚郡,诚贝勒?他怎么会在你身边放人?”冯紫英想到去年剃发剃成了贝勒的三阿哥,直接惊住了,“不是,诚贝勒要害你,你却要动八贝勒?”
这是不是有点说不通呀。
“事有轻重缓急,且慢慢看吧。”十一知道冯紫英要问什么,但他却没有给冯紫英解惑的耐心。就老三那脑子什么时候收拾都来的急,而且这事也未必是老三的意思。但收拾老八...看了一眼他九哥给他淘换来的小座钟,眼瞧着就要到亥时了,于是也不准备继续说话了,只扬声叫了在外屋候着的贴身太监田果进来。
“爷,泡脚水已经备上了。”田果侍候十一许久,早就熟了十一那套讲究,一听里面唤人,不等吩咐就说了。
“泡的什么汤?”十一转动身子,又将放在炕里的双脚挪到炕沿处。
“按您早前的吩咐,泡了红花三七汤。”回完话,见十一点头,田果就去外屋传了其他宫女太监进来侍候十一泡脚。
泡脚盆抬过来的时候,又有宫女端了盅红枣莲子猪心汤进来。准备就绪后十一微微低头,由宫女给他带上一条棉绫子做的极宽抹额……
戴着宽抹额,喝着猪心汤,泡着红花三七汤,屋里本就热,转眼的功夫十一就出了汗。
一整套看下来,无论看过多少遍,冯紫英都觉得十一这讲究琐碎的不行。
忒的啰嗦麻烦。
“不过些许小事,若能保我长命百岁,再琐碎麻烦都值得一试。”养生达人的十一阿哥一见冯紫英脸上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壮的跟头牛似的。
冯紫英:“……”
都说情深不寿,慧及必伤,我看你就是心眼太多,累着了。
╮(╯▽╰)╭
皇宫之中,宜妃不肯背这口锅,自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几次都与真相插肩而过后,手中的线索直接指向了延禧宫的惠妃那里。
她家老疙瘩,既不得宠,也没个争宠的身子骨。上书房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长这么大也就远观过几回演武场,与世无争的活到十四五岁,怎么就遭了人眼?
想不明白呀。
别说宜妃不明白了,被宜妃找上门的惠妃就更想不明白了。
于是众人就换了个角度去想这事,如果不是单纯的宫女上位记,那她背后的主子又会是谁,十一折了又对谁有好处?
一时间,这盆早就冷却的水再次被烧得滚烫,就是不知道最终会泼到谁身上了。
……
相较宫里的这些硝烟与猜忌,远在金陵的薛家随着启程日期的临近,众人心头都浮上了几分离愁。
贾史王薛四家,都是金陵人士。但除了薛家一直守在金陵外,其他三家早就在京城安家了。
薛姨妈今年四十许,嫁到金陵二十余臷。除了嫁进来的第一年给婆婆立过规矩,之后接连守了六年孝后,日子就再没吃过一点苦头。如今要离开金陵了,才发现她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舍不得这里。
带着左晞整理库房,打点行李,又按着亲疏远近给各处备了见面礼,一时事了便觉浑身乏累,情绪低落。
左晞瞧了,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于是便陪着薛姨妈在一处打发时间。
原主在针线上下了苦功夫,一手苏绣不逊府中绣娘。这会儿左晞陪薛姨妈打发时间,便叫丫头拿了针线笸箩过来,有一针没一针缓缓绣着荷包。
到底不是原主,左晞手生的紧,绣的慢些,还能凭着记忆慢慢的照葫芦画瓢。若是快了,她都不知道从哪里下针。
薛姨妈回过神,见左晞在那里绣荷包,莺儿站在一旁打络子,不由看了一眼左晞绣的荷包。见是岁岁平安的样式,不由想到了以病请辞的教养嬷嬷身上,遂与左晞说道:“胡嬷嬷昨儿来请辞,说是老天拔地的,就不跟着咱们进京城了。我想着她到底是你老子托关系给你请来教规矩的,便许了她些银两放她家去了。”
胡嬷嬷来找薛姨妈之前,到是先知会了左晞一声。这会儿听薛姨妈提起来,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也罢了,没必要强人所难。到是旁人,妈都准备带哪些人进京?”
“京城那边的宅子人少了使唤不开。这边留下两房下人,再放些人出去,除了你和你哥哥房里侍候的,能带走的也不过七八房人。”
那也不少了。
薛姨妈和薛蟠带的都是近身侍候和用惯了下人。而左晞这边精简了一回,可算上莺儿文杏,再带上两三个无依无靠外面买回来的丫头和两个婆子,也有六七个人呢。所以抛开那七八房下人,薛家这次上京城的人数也绝对不是小数目。
好在薛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就算一定要寄居荣国府,也不会因为院落太小而住不下……
陪着薛姨妈闲聊了一通后,见她恢复了精神,左晞才回自己院子。
又过了三五日,就到了薛家起程去京城的日子。
这时的人出门都要翻个黄历,挑个宜出行的吉日再出行也是图个吉利。虽然不知道这种事准不准,但左晞觉得这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比较好。
不想到了出发那日,竟下起了雨。左晞看着连绵不绝的雨连成线的往下落,不禁叫丫头拿来黄历,想要看看黄历上有没有写这一出,甚至还动了重新挑个日子出行的想法。到是性急的薛蟠不以为意,非要立时就走。
薛姨妈拧不过他,加之左晞也不是真的非要重新挑日子不可,于是薛家顶着雨离开金陵的这一天,哪怕是主子,也不免要狼狈的淋些雨了。
掀开马车帘,看着薛家的车队朝着码头行驶时,左晞心中不由有种凄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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