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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海驭锋看着悦人,向他施加着无声的威压。
悦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趴伏在地上:“我酒后失言……说了边屹初的事……”
海驭锋微微顿住,又接着说:“告诉他又何妨,边屹初擅闯我焰龟国领土,死不足惜,我只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海驭锋扮作姜珞,潜伏在乔纵身边不知道多久,这就不叫擅闯盛国国界吗?海驭锋只许自己做劫掠侵犯别人的事,却不许别人用他用过的手段来保护营救自己。
“合着你是在心疼你的小白脸,心疼得都要寻死觅活了。”海驭锋冷冷地嘲讽道,“既然如此随便你,爱吃不吃,喜欢自虐那就继续。”
乔纵麻木地看着地面。
“悦人,”海驭锋又说,“盯着他,每天用人参营养丸吊着他,他要死也得得到我的允准。”
“是。”悦人跪伏在地上说。
“至于你,”海驭锋说,“你醉酒失言,泄露机密,自去领罚。”
海驭锋说话的声音并不重,悦人却是打了个寒战,大约这惩罚不是好挨的。
“是。”悦人应声之后起身退了出去。
乔纵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消沉下去,放任自己的情绪操控着身体而不是理智,他应该在现有的条件下为自己争取更多,慢慢地积攒资源,等待机会,报仇和回到盛国的机会。
可是他好像失去了理智控制行动的能力,每天只是麻木地躺在床上,每天被迫咽下一颗营养丸,就这样半死不活地耗着。
一个月后,海驭锋再次出现在乔纵的房间里,怒喝了一通后将一把匕首扔到了乔纵身上:“如果不想活着那就干脆一点死了吧。”
乔纵看着那把匕首,慢慢地拿到手里,颤巍巍地拔.出.来,亮出匕首雪亮的刀面。
他的情绪忽然发生了转变。
不想死,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想活着,不管这么世界多么残酷多么黑暗,他还是想留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他总觉得只要不断往前走,总有一天会走到光明的生活里。
乔纵把匕首插回去,说:“我不想死。”
海驭锋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不想死就好好活着,别活得那么难看。”
“嗯。”乔纵说。
海驭锋叫了少量清淡的饭菜来,看着乔纵吃饭。
“你刚刚恢复进食,不能吃太多太刺激的,要慢慢来,先吃一点,让肠胃适应适应,之后再逐渐加量。”海驭锋说。
乔纵点点头,就着青菜喝熬得很软糯的白粥,味道出奇得好。
“别吃太急,慢慢吃。”海驭锋说,“不然以你现在的肠胃承受不了。”
“嗯。”乔纵说。
“也就是你了,”海驭锋叹了口气说,“也就是你才让我束手无策。”
乔纵吃了点白粥恢复了些力气,甚至能开起玩笑了:“你哪里束手无策了,我这不是被你制服了吗?你想让我吃饭,我吃了。你想让我做你的木偶,还不能做消沉的木偶,我吃了饭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活蹦乱跳喜气洋洋可以供你淫.乐的木偶了。”
“真是能胡说八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什么时候供我淫.乐了?”海驭锋笑了,“什么时候动过你一个手指头。如果说你是一个木偶,那就是个不称职的木偶,没用的木偶。”
“没用你还喜欢找我,没用你还千方百计留着我。”乔纵说。
“看你可怜。”海驭锋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乔纵的目光。
“切。”乔纵撇嘴,把最后一口白粥刮进了嘴里。
海驭锋看着干净了的碗,难得的和颜悦色:“如果有力气,陪我到外面去走走。”
“没力气。”乔纵立刻说。
海驭锋大约是听出了乔纵果断回答中的不真诚,追加了一句:“必须去。”
“你都要下命令了还问我干什么。”乔纵鄙夷地耸了耸肩。
“走吧。”海驭锋无奈地说。
现在这个季节的傍晚不算太冷,走在外面的路上微风拂面,放眼望去是被渡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花草树木和云朵天空。
“其实……”海驭锋犹豫着,似乎欲言又止。
乔纵不理解,这不像海驭锋,他一向想要什么就说什么,习惯了果决地下命令,现在这种微微犹豫的样子和他之前留给乔纵的印象相差很大。
最终海驭锋也没接着那句话说下去,转了个话头说:“来找你的那队人都已葬身大海,没有人能再将消息传回盛国,不会再有人来寻你,即便能来,也不见得认你这个修帝了,渴望那个位置的人比比皆是,没有人会非要把你接回去。”
乔纵听着这些话,内心一阵绞痛,既因为他最需要的边屹初彻底离他远去,也因为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历尽那么多艰险换来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海驭锋看着乔纵,竟然……好似含着些许柔情,“一直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听我的话。”
“你为什么不直接养条狗?更省事。”乔纵停下脚步,海驭锋还在按着原先的步速往前走,这样他就走到了乔纵的前面。
发觉乔纵停下来以后海驭锋也停了下来,侧着身体回头看着乔纵,整个人被笼罩在傍晚柔和的金光里。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海驭锋说:“当然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乔纵执拗地皱着眉。
海驭锋笑了,转过身去看着前面的天空,背着手继续走,留给乔纵一个背影,和一句带着笑意的答话:“狗没办法供我淫.乐。”
乔纵在心里说那可不一定,你就是个疯狗。
走了一会儿,乔纵胃里不舒服,难受得在路边的草丛里吐了。
海驭锋给他拍背:“你可真是娇气,这都反应这么大,我要是像你一样不知道早死了多少次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乔纵娇气,一直以来乔纵给人的印象就是什么都能忍受,生活很粗糙随便,不懂享乐。乔纵想到海驭锋的成长环境,知道他不是瞎说,海驭锋如果再幼年时期不够强大坚韧的话,没有办法经历那么多残酷的生死搏斗后留到最后,焰龟岛前修帝对他们那一大批幼童从□□到精神都进行了许多年的摧残。
不过乔纵还是想杠他:“不过你又没有从修帝沦落到阶下囚的经历,你怎么能知道你到时候的反应不会比我更大。”
海驭锋语塞:“你……真是伶牙俐齿。”
“这怎么能叫伶牙俐齿,这是事实。”乔纵说,说完之后惊讶自己能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惨痛经历,好像那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
“行吧。”海驭锋说。
这时有几个小宫人一起拉着长长的线在放风筝,一面跑一面笑,看着很开心很快.活。
“我六七岁的时候,很想要一个蝴蝶样式的风筝,特别特别想。”海驭锋说。
乔纵难以想象,就算海驭锋小时候想要风筝也该要野兽或者恶龙样式的,怎么会想要蝴蝶样式的,女孩子才喜欢蝴蝶。他好奇地问:“后来呢?”
“没有人给我,我只能偶尔有空闲的时候看别的孩子玩,再后来有个孩子的风筝坏了,他换了个新的,我就偷偷捡起来那个坏的,修修补补,可是风筝还不是风筝样式的,我计划着去哪里搞点颜料,把它画成风筝样式的,”海驭锋说,“可是后来被巡查的人发现了,拿走三脚两脚踩碎了,并且还挨了一顿打。”
“嗯……”乔纵这个时候多少有些心疼海驭锋,“都过去了,现在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也许吧,”海驭锋说,“我遗憾的是等到我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钱想买多少风筝就买多少风筝的时候却已经不喜欢了。”
“求而不得是常态,过去额就让它过去吧。”乔纵不自觉地开始安慰海驭锋,并且自嘲地想,他可比海驭锋惨多了,竟然还在这儿安慰海驭锋,这不是鸡在安慰黄鼠狼吗?
“算了,走吧,回去。”海驭锋嘲笑乔纵说,“你都吐了,怕再不回去你这娇弱的身子骨受不住。”
乔纵不满地撇嘴。
海驭锋把乔纵送到寝宫门口,看着乔纵进院子而没有跟进来。
回到室内,乔纵漱了漱口,洗了洗脸,而后躺到床上。
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他搞不明白海驭锋究竟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达到什么目的。
海驭锋对乔纵很残暴,可残暴之中似乎又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温柔体贴,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特质竟然能都出现在海驭锋对待乔纵的态度中,乔纵觉得很不可思议。
今天海驭锋说的想让乔纵一直留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海驭锋要操控盛国得先把乔纵放到盛国的修帝位置上才行,而海驭锋今天却让乔纵打消回盛国的念头,不回盛国海驭锋费这么大力气留着乔纵还有什么用?
也许是海驭锋现在已经不把乔纵当成竞争对手,而只把乔纵当成一个玩物,一个枯燥生活中的调剂品。
而乔纵是没有办法因为海驭锋的打击而死心,他仍想挣扎,仍期待着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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