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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远方来人，县试临近。
罗鸣心中一跳，低眉顺眼道：“是。”
“行了，你下去吧。”顾流云整个人埋在厚厚的卷宗里，随口说道。
罗鸣底底的应了声是，缓缓的退了出去。最后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顾流云，罗鸣觉得胸口闷疼。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不觉中屏住呼吸。
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罗鸣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是一片冰凉。刚才大人的意思，是准备放弃主簿和典史两位大人了吗？
他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知道何为岁考。如果在任期之内，考核等级不合格，轻的直接罢官，永世不得录用。严重的，更是会被判刑流放，甚至有可能连坐。
罗鸣很明白，以主簿典史两位大人在任期内的所作所为，一旦严查，必定无法幸免。
不过想到那两位曾经做过的事，罗鸣抬眼望天。或许对开阳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书房的门被再次打开，顾流云抬头看了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
“少爷，我给你熬了些参汤，你趁热喝了吧。”顾小乙端着一个小盅走进，将之放在顾流云不远处的桌上。
顾小乙小心的靠近，自从少爷来到开阳以后，就没能停下来好好歇息过，一直忙忙碌碌的，不是这里出了问题，就是那里有了毛病。
“不喝，你拿下去吧。”顾流云动作一顿，但是头也没抬，仍旧盯着桌上的卷宗，时不时翻动一下，看一眼，又在另外一边写着什么。
我又没病，天天喝这些干啥！
得到这个答案，顾小乙毫不意外。
不过，少爷不停不喝，他只好拿出杀手锏。
顾小乙作势转身欲走：“少爷，这是我爹吩咐的。你要是真不喝，那我就拿走了——”
哎………
顾老虽然担着管家的名头，但其实是替侯爷和夫人来看着顾流云的，如果不是夫人硬将顾老塞给顾流云，他就只带着顾小乙了。
要是爹娘告状，自己就别想留在这了。
“——你等等！”想到这，顾流云有些头疼，不禁开口道。
顾小乙脚下一顿，脸上带着笑意，欢快的转身，小心翼翼的将一小盅参汤递给顾流云，再眼睛不眨的盯着顾流云，看着他将最后一口汤喝尽，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呐，这下满意了？”顾流云白了顾小乙一眼，顺手将汤碗放回顾小乙端着的托盘上，赶紧喝了一口茶。
参汤确实滋补，可是与其它的汤相比，参汤的味道，他实在不敢恭维。
顾小乙笑道：“满意满意，当然满意。”
“你先下去吧，顺便叫顾老贴张招书吏的告示。不需要多有才，老实本分就好。对了，挑人的时候，让罗鸣也跟着看看。”
经承房房的书吏让他给辞了，自然是要补上的。衙中事物不多，但是现在春耕在即，又是临近县试岁考，林林散散的事情，人手少了还真干不下来。
之所以让罗鸣跟着，也不过是想敲打他一下，知道什么叫做本分。如果现在不是非常时期，新招的人不熟悉经承房书吏的运作，他也没打算让罗鸣留下来。
“少爷，我这就去。”顾小乙拿着托盘，踩着很轻的脚步，无声无息的离开。
顾流云又低下头，继续未完成的事情。
他想了想，又对外面喊道：“刘向！”
“大人。”刘向抱拳道。
“你跑一趟，去通知驿丞，巡检，闸官，医学训科，仓大使，河伯所大使，税课司大使明早来见我。至于阴阳学训术，道会司道会，僧会司僧会只要恪守本分就好，不用来了。”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
刘向转身就走，今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这几位又都不在一处，想要一一通知到，最快也要在天黑之时才能完成。
刘向走后，顾流云又埋头苦干，却不想没过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吵嚷声。
顾流云皱眉，对外问道：“何人在此喧闹？”
有皂隶的声音传来：“回大人，是经承房的几位书吏。”
竟然是他们。
顾流云凝眉，起身走了出去。
他大概是知道为什么了。
“衙门重地，岂容尔等在此喧闹，还不速速离去。”顾流云推门出去，冷着脸道。
门外，几个书吏和两个守门的皂隶互相推搡着。
书吏三五个抱成团，拼命的向里面挤。皂隶死死的按着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听到顾流云的话，其中一个暴脾气气冲冲喝道：“你又是何人，居然敢在县衙之内撒野？”
顾流云气极反笑，看来前任知县真是，将他们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巡检，驿丞等人任职之地不在县衙内，新任县令到职如无特定要求，可不来结交。但是典史主簿书吏等人，具在县衙任职，却只有一个身份尴尬的师爷在，真是讽刺至极。
“我是谁？”顾流云冷笑一声，目露寒光，道：“我就是这个县衙的主人！”
就这么一群混吃等死的废人，开阳县还能这么仅仅有条，也不知道是前任县令的功劳多一些，还是开阳人知仁守礼的原因多一些。
那人被看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暴怒的质问道：“你是县令又如何，我们是主簿大人招进来的人，主簿大人不在，你有什么权利将我们赶出去。”
咦？！
顾流云微微惊讶。
这些应该都是读书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是脑子坏掉了？
还是根本没脑子？
顾流云看了看其它几个书吏，对那人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可就奇怪了。
书吏虽然可以由主簿典史招进来，但是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知县手中，要是知县不同意，一切都白搭。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让顾老去挑选书吏的原因。
罗鸣见事情办砸了，在书吏和皂隶闹起来的时候，早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现在听到这话，很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官是开阳县令，自然有这个权利。既然你们不愿意走，那边都留下来吧。”顾流云抖了下袖子，轻飘飘的说道。
至于怎么留下来，他可没说。
几个书吏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带头说话那个更是猖狂的笑着。
他们就说嘛，只要搬出主簿大人，就没人敢为难他们。
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顾流云说：“身为官职人员，不思造福百姓，只知纸醉金迷，尸位素餐，玩忽职守。身为下属，胆敢辱骂上官。身为臣子，竟敢藐视律法，公然以下犯上。来人，将他们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大人。”几个皂隶对视一眼，均是意外非常，却还是迅速上前将他们绑了起来。
他们早就看这几个臭书生不顺眼了，整日掉书袋子，屁事不懂，整日游手好闲，偏偏还自命清高，看不起他们。
也不看看那满脑肥肠样，一嘴的粗话脏话，耍起无赖来，比地痞流氓还不如，哪里像个读书人。
衙里的几个兄弟，那个没被他们明理暗里的欺辱过。早就想狠狠的揍他们一顿了，偏偏前任县老爷还护着他们，不让动手，别提多憋屈了。
现在能名正言顺的整这几个臭书袋子，他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皂隶们强忍着欣喜若狂，憋的面部有些扭曲。
几个书吏见顾流云来真的，心中顿时有些害怕，不断的挣扎着，更是脏话连篇的骂着。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也不打听打听本大爷是谁。我警告你，赶紧将我们放了，否则等陈大人回来，你会死的很难看。”
“就是，陈大人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惹的起的。”
“你赶紧将我们放了，再备些好酒好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到时候我们再陈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保管你这县令的位置，做的舒舒服服的。”
“………”
躲在暗处的罗鸣捂脸，恨不得用针线将他们的嘴给缝起来。
皂隶们同样脸色难看，但是看着顾流云老神在在，一点也没有动气的模样，心下微松，不再那么紧张，手上的动作更稳准狠了。
皂隶们都是凭力气吃饭的，和他们比起来，几个书吏就如同一只小鸡，被轻轻松松的提溜出来，给困了和结实。
皂隶们特别用心，自然也捆的……非常的扎实，几个书吏被捆成蚕蛹装，连动动手指都不能，就剩下一张臭嘴还在不停的骂着。
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场合身份不对，顾流云都要忍不住笑出来。
意外的看着几个皂隶，这是得多大仇，才能逮着机会就将人给折腾成这样。
“哎哟喂，疼死老子了。你等着，等陈大人回来，你吃不了兜着走。”一个满脸淤青的青年还在叫嚣着。
“……大人，要不要，将他们的嘴堵上？”一个皂隶小心的问。
顾流云非但没有同意，反而笑着阻止道：“不用，让他们说，尽情的说。你们且将记下来，这些可都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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