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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这少女目光犹如实质, 仿佛对她的敌意很深。又或许单纯只是因为刚才她提到了夏雪宜这个名字, 才会有如此的反应。
她头缠着白布，脸也被一张白布给蒙住，只露出了一双秀美的眉毛和清亮潋滟的凤目，但从外露的五官来看, 应该十分貌美。
司怀云正在打量眼前的少女, 这身穿异族服装的少女也在仔仔细细的瞧着她。
“你认识他么？”
听到她的这一句话，少女似乎若有若无的冷笑了一声，她手里托着一坛子酒，走到了一张干净的空桌旁坐了下来，略微侧脸仰头看着她, 道：“你若是和我喝一杯酒, 我就告诉你。”
她一看便不是中原女子，走路大开大合, 有一种另类的直爽和艳丽, 司怀云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微微一点头：“好。”也走到桌子旁, 看少女将酒倒入她身前的杯子中, 然后冷冷放在了司怀云的面前, 道：“喝！”
司怀云自然不是傻子，就在少女倒酒之时，她瞧见了少女袖口处似乎缠着一条碧绿的, 犹如婴儿手指粗细的小蛇, 丝丝的吐着信子。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 但是司怀云可以肯定她在酒里下了毒。
她接过杯子，却并没有喝，而只是叹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见了面便要害人？”
少女恨声道：“你与我是无冤无仇，只是我和夏雪宜却是有仇。想来你认识夏雪宜，或许是他的什么人，我既然找不着他报仇，就由你来偿命好了。”
司怀云放下了手中有毒的酒，见她目光扭曲，怒火中烧，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袖口处的小蛇此时已经钻了出来，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桌面，距离她不过一个酒杯的距离。
她只要稍微动一动，那条蛇就会咬上她的手臂！
司怀云心里也是一跳，不去看那条蛇，反而温声道：“你与他有何仇？”见少女默然不语，她淡淡道：“你说得对，我与你所说的夏雪宜的确有关系。你既要我偿命，喝酒是死，不喝酒也是死。我总要当个明白鬼。”
少女哼了一声，见她不敢轻举妄动，道：“你是夏雪宜的什么人？”
司怀云怔愣片刻，道：“我是他的……姐姐。”
少女神色一惊，又朝着她的脸望去，道：“你遮着一张脸干什么？”说罢便去揭她脸上的白布，只是在揭开的一瞬间便呆住了，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和她一样，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喃喃道：“看来……你也是一个可怜人。”
她爱恨激烈，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她说自己是他的姐姐，以为司怀云和夏雪宜不是她所想的关系，伸手将蛇召回，那蛇又乖巧的钻回了她的袖口里。
少女下意识的就抚向了自己的脸，抬头看着她：“既然你是个可怜人，又是那骗子的姐姐，那我就不杀你了。”
司怀云微微一笑，但实际上她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鞘，正准备找机会抽剑将那条蛇劈成两半。但却不知道这少女是怎么了，她想她脸上也蒙了起来，该不会是和她一样被毁了容？而且，她为什么要称呼夏雪宜为骗子？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道：“我姓何，名红药。”她目光冷冷的，也在司怀云的面前揭开了脸上那张白布，只见何红药白皙的肌肤上也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咬痕和伤疤，集中在脸颊上，看上去十分破坏原本和谐的美貌。
她很快又放下，见司怀云目中流露出的一丝震惊，道：“这便是你那个好弟弟夏雪宜害的。”
司怀云想夏雪宜小的时候行为就十分偏激，但是不至于会去将一个女子害成这般模样，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
何红药听了她的话，哈哈一笑，不无嘲讽的说：“没错，这虽然不是他造成的，却也与他有关。主要还是我太蠢！是我自愿受了他的骗，自愿去帮他达成目的，自愿被教规惩罚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司怀云叹了一口气，道：“雪宜他……究竟……我刚才听人说，他在江南地区成名，可何姑娘你像是云南那边的人，你们俩怎么会产生交集？”
何红药道：“哼！看来你是不相信你的弟弟是个阴狠毒辣的小人了。我的确是云南人，是五毒教的帮众。就在一年前，我被派去管蛇窟，就遇到你那弟弟夏雪宜。当时我见他是个汉人少年，长得很俊，对我态度也很是温和，不像是个坏人。就私自包庇了他跑到我们五仙教来偷蛇毒的事情。”
“他跑去偷蛇毒，又受了伤，我不忍心，便将他留了下来，替他治好了伤。我鬼迷了心窍，竟然就这样喜欢上了他。为他神魂颠倒，不由自主。我本来问他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偷蛇毒，他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无以言谢，就把真相告诉了我。他说他全家被灭，就留了他一个，他学了好多年功夫，为的便是报仇雪恨，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他没有把握，才回到天下闻名的五仙教来偷毒药。”
司怀云听到他受伤了，本来心中有些担忧，但听到何红药帮他治好了伤，看着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感激。
何红药继续道：“后来几天，他说他要冒险去峨眉山盗剑。那把剑在江湖中很有名，据说是峨眉派的镇派之宝。我心里舍不得他，又觉得他可怜。整个人好似发了疯，胆子越发的大，就告诉他我们五仙教有一把世代相传的宝剑，名叫金蛇剑。”
说到此处她凄然一笑：“我帮他取得了金蛇剑。进那宝剑所在之地的时候，两人须得赤着身体，将蛇药涂满全身才能保证进入不被洞窟里的蛇咬死，当晚我本来愿意献身于他，可夏雪宜却说，按照他们汉人的规矩，须得明媒正娶才能做这事。我以为他的意思是取了剑之后，报仇后便来找我，便高兴得不得了，跟他说今后一定要找我。”
“洞窟里不止有金蛇剑，还有其他二宝。他拿了金蛇剑，还有那枚金锥，剩下的一宝他没有取走，那天晚上他很高兴，告诉我说他很感激我，等他这次去报了仇，他一定会回来看我，两件宝物他一定也会归还给我。”
“他一走，我就受到了惩罚。因为教内三宝没了两宝，本应该承受万蛇噬咬全身的我被千万条蛇给咬的毁了半张脸，还好未落下残疾。教主让我去将那两件宝贝找回去，也算将功抵过。”
何红药道：“我等了他一年半，没等到他半个人影。之前去江南找了他，没见着他人，却听人说他本是寻那温家报仇，杀了一些人之后，却又心软将那温家小姐放了回去，从此人也消失，不知去到了哪里。”
“他既然大仇已报，为何不来寻我？我等他等的好苦，我想他是不是对那温家小姐动了心，说要灭人满门却落下了温家小姐一个活口，如今消失不见，肯定是与那小姐私奔去了。”
何红药说到此处更是咬牙切齿：“我听人说他似乎在华山旁出现过，便找到了此处。江湖中那么多人找他，我生怕他死了。他若是此时还活着，我遇见了他，一定要问一问，当初他说那样的好话，是不是只是为了骗我。”
她说罢只见司怀云目光似乎有些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道：“这便是你那弟弟做的好事了！”
司怀云觉得她实在可怜，但是她却对于她所说的温家小姐耿耿于怀，心情复杂道：“我若是见到他，也要问他一问。”
何红药皱眉道：“你问他什么？”
司怀云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后又好声好气的说道：“何姑娘，你说听人讲在华山见过他，这里距离华山不远，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去找他吧。”
何红药道：“华山旁边我都找遍了，唯一没有找的便是华山山上。那地方山路崎岖无比，一不小心落下去便是万丈深渊。咱们现在去有什么用，也只有明天等天亮了再去山里寻线索。”
两人各自心中怀着想法，找了一家歇脚的地方睡下，第二日一大清早便到了华山山脚下。她们虽然是女子，但是体力比起一般人来说不同寻常，不言不语的走到了半山腰，到处寻了也没有见到有活人的踪迹，又只能继续往上走。
又寻了两日，两人来到华山的顶端。清晨薄雾缭绕，树木苍翠，山顶的风很冷，何红药和司怀云一前一后的走着。司怀云只觉得内心苦涩不堪，更担心的是夏雪宜的安危，她以为报仇过后她很快就能见到他，却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所有的地方都寻过了，唯有一处的峭壁。
何红药站在高处朝下望去，只见下面似乎有一处用大石堵住的洞穴，她心生一丝喜悦，朝下大喊：“夏郎，夏郎，你在里面么？”
司怀云也向前几步，也叫了几声：“雪宜，雪宜你在哪儿？”
只听下方果然传来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可置信：“姐姐……姐姐，是你吗？”
司怀云瞧见那块大石堵着的洞口旁的缝隙出似乎出现了一个人，从她高处往下看，只是看到这个人的乌黑的头发。这个人正在十分费劲的从洞穴里面朝外爬，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周身所有的力气。
他抬起了脸，首先是望见了司怀云，随后便是眼含热泪，仿佛将所有的仇恨忘得一干二净的何红药。
夏雪宜几乎是有些痛苦的垂下了眼睛，面上的骄傲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虽然幻想过这样的画面，期望着司怀云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果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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