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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你娘现在哪里?”当初陆决明已经昏过去了,并不知道裴知县是怎么判的,而他自醒过来就被陆家的事情绊住,整日忙的头不着地,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整理记忆,不重要的事情都只有一些迷迷糊糊的记忆。
“回陆先生的话,小的母亲此刻正在山阴县县衙的大牢里。今日是最后一次审理,裴大人说若再没有证据,我母亲就要以杀人罪论处。小的没有办法,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含冤而死,这才急急忙忙的请陆先生帮忙。陆先生,现在小的母亲只能靠陆先生了。”
陈阿满满是希冀的看向陆决明,他们农家里的牛习惯了散养,四里八村的都是淳朴的村民,他们都很放心,所以只要有足够的空地,都不太会时时照看着。
出事的当日他母亲回了外祖家,但是外祖家较为偏僻,没有人能为母亲作证。他那日进山去打柴了,没有照看耕牛,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他的父亲前些日子摔伤了腿,正卧床休息,家里的银钱也因此用的七七八八,没有足够的钱,他们连等级最低的讼师都请不来,若不是陆先生挺身而出,无偿帮助他们,他家真是走投无路了。
想到这,陈阿满又是一阵感激,随即又想到陆先生在陆家的处境又是一阵惋惜。陆家这些年的恩恩怨怨,他们郯城人不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大部分还是知道的。
陆家老封君不喜嫡子,偏爱妾生子在他们郯城一直是一桩奇谈,谁都想不明白怎会又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陈阿满看着正襟危坐的陆决明,明明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却是仪表堂堂,已现风流之资。陈阿满叹息一声,那么好的陆先生,怎生被这么对待,陆家老夫人真是糊涂啊,郯城人谁不知她错把珍珠当鱼目。
“好,我们径直去县衙吧,别耽搁了。”陆决明不知道陈阿满的所思所想,见陈阿满将马车转向村里赶紧组织到。
“可是陆先生,您不是要去事发现场看一看吗?”当时陆先生还为来得及去就病倒了,这也让他愧疚不已,幸好现在陆先生没事,陈阿满如是想到。
陈阿满这段日子整日为母亲忧心,照顾重病的父亲,相邻们也不愿意陈阿满再为别把事情烦心,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在陈阿满面前提起陆家最近的事情,所以现在陈阿满还不知道近日以来,他眼中的大恩人陆决明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用了,我有别的办法。”当初陆决明想的好,想的法子也和他一样,不过他去现场看并不是为了替陈母申诉,而是为了了解那头牛的死因。
“是,陆先生。”见陆决明胸有成竹,陈阿满也不再说什么,立马调转马头,像山阴县县衙方向驶去。
山阴县衙,公堂之上。
“陈李氏,对于你心为妒忌而毒杀耕牛一案,你可还有异议,若无异议,便签字画押吧。”裴知县脸色难看的坐在公堂之上,眼神微偏,有些不敢直视陈李氏。
他身为山阴县的父母官,理当为百姓谋福利,可他竟然因为怀郡守的要挟就妄下断论,弃百姓于不顾,他真是愧对这身官服,愧对百姓的信任,更是愧对君恩。
“是啊,陈李氏,现在证据确凿,你就认了吧,也省的再受皮肉之苦。”刘符啧啧道,虚伪无比。
“不,大人,不是民妇做的,民妇不认。”看着眼前的状子,陈李氏坚定的摇头。她知道,只要自己签字画押就不用再受刑法,可她不愿意,不是她做的,就不是她做的,证据再充分又怎样,难道世家就没有法理了吗?
她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情愿一死,不是她做的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无愧于心。她坚信,虽身死,但志气长存。
“陈李氏,事实摆在眼前,你因为嫉妒李家的耕牛更强壮,于是便生了嫉妒之心,便趁李家之耕牛无人看守之时对其下药,使之中毒身亡,却不想时运不好,毒死的是自家的耕牛。为了摆脱官府的追查,你又想毒计,竟然诬陷李家妒忌你家的耕牛,使计嫁祸与你。陈李氏,你可认罪。”裴知县叹息一声,隐晦的对陈母使了下眼色,对于陈李氏的遭遇,他心里也不好受,他时时都在煎熬着,刻刻都受到内心的拷问。
陈李氏的骨气他是佩服的,衙里的刑具即使是个男子,也熬不了几种刑具,更何况是一柔弱女子?
当初他虽不信是陈李氏所为,却也不敢完全肯定不是陈李氏所为,毕竟他身为山阴县县令,审查断案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可这件事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两家之耕牛又模样相同,根本分不清是谁家的。
现在李家这边又有证据直指陈李氏,再加上怀郡守为了给他施压而对陈李氏用刑,这明晃晃的告诉他,如果断的不和郡守大人的意,他也怕是姓名难保啊。若他孑然一身,死就死吧,也算对得起他这顶乌纱帽了。可是他不能啊,他还有妻儿老母,他还的为他们考虑。
“大人,民妇没有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民妇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民妇的心告诉民妇,民妇这么做是对的,大人您就不要再劝了,民妇家是不会签字的。”陈李氏抬起头来,第一次在公堂上直视裴知县,血染红的囚衣更显铮铮傲骨。
裴知县的眼色她不是没有看到,屡次提到李家不过是为了告诉她,若是她不签字,李家还会对付他的家人。可她依然不愿意,不说现在李家一口咬定的是她,想要改口供又将其园回来和其难,单说她的外祖家就不是李家能动的了的,只要她再坚持两天,她外祖家就会来人。
当年她外祖家因为和京城里的贵人打上了线,后来生意做大了就搬到京城里去了,而她外祖家又隔得有点远,这才断了往来。不过幼时她和外祖的表哥表妹们关系,他们走时还特地嘱咐她,若是有困难,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她现在只担心她的丈夫和孩儿,当初事发突然,她来得及给外祖家送信,根本没有时间交代他们别担心,现在他们只怕快急疯了吧。
“陈李氏,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分明就是你毒杀了自家耕牛,反而陷害是李家所为,你休的负隅顽抗。来人,给本官打。”也不知道刘符是怎样做到的,刘符那表妹竟然真的说动了怀郡守派人下来监审,他本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但奈何他还要在郡守大人的手底下讨碗饭吃,不得不听令。
当初被郡守大人选到时他本就憋气,但又想到不过是一件见到的案子,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百姓,吓吓就好了,可现在陈母在还不认罪,着实耗尽了他的耐心。
“大人,这……”
堂下的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打吧打吧。”裴知县撇过脸去挥挥手,不忍再看向陈母,他害怕自己一时冲动而做出连累家人的事。
“是,大人。”众衙役见裴知县同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听令。
“且慢动手——”
陆决明和陈阿满紧赶慢赶,终于在板子快要落下来的瞬间赶到县衙。
“你是?”楼知县疑惑的问道,他觉得来人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过也是,当时陆决明风寒未愈,本人又刻板瑟缩,几乎没有雨裴知县面对面过,而现在陆决明不仅直视楼知县,更是不卑不亢,一派淡然之像,又兼之风寒痊愈,一副容光焕发之貌,裴知县一时之间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启禀裴大人,草民陆决明,是陈李氏的讼师。”陆决明走到堂前拱手道,因为讼师的特殊性,在公堂之上不以不必下跪。
“是你,本官想起来了。”裴知县恍然大悟,他仔细一看,来人似乎就是当日那个在他面前昏过去的小讼师,只是眉宇间似乎少了郁气,多了生气。
他接着又说道:“那日你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现在你的病应该好了吧。不过你今日来是想作甚,难道是为了替陈李氏翻案?”说道最后,裴知县突然拔高声音,似是不信,又似提醒。
陆决明不紧不慢的说道:“大人,您误会了,草民并非是为陈李氏而来,草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与大人探讨一下,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陈阿满听此震惊不已,呆愣愣的看着陆决明,不可置信道:“陆先生,您怎么……”不是说好的要救他母亲吗,怎么变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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