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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亭晚望着枝头零星的花朵,念及昔日与兄长郊游踏青的日子,不自觉止了步子。
望着温亭晚怅惘的眼神,习语以为她是因为沈云霓一事伤了心,“主子莫要想多了,皇后娘娘也不是头一回召沈三姑娘进宫,不过是作为姑母,同甥女叙叙旧罢了。”
温亭晚知道习语是在安慰她,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哪还有人看不出来的,习语的解释未免显得有些苍白。
“沈三姑娘的事到底不是我能左右的。”温亭晚淡淡道,“与其给自己平添烦恼,倒不如不去理睬的好。”
她说的是心里话,也不知为何,打落水醒来,她看事物蓦地澄明通透了许多,尤其是有关太子的事,往昔那些烦恼如今再看,分明是庸人自扰。
她转而道:“习语你看,今年的桃花似乎比往年开得早一些,从前我可还得再等上一个月才能给哥哥酿上一壶桃花醉。”
习语见温亭晚似是真心实意地说了那些话,松了一口气,这沈云霓多少算是温亭晚的一块心病,若这都放下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遂也跟着笑道:“是啊,大公子最喜欢喝主子酿的桃花醉,每年不到时候,就偷着将您埋在树下的酒挖出来,可把您气得不轻。”
温亭晚忍不住勾唇笑起来,这一年多年全然让太子的事占了心思,倒是许久不曾回想起往事。
她踮脚想要碰一碰最近的那支桃花,指尖悬在半空,却是如何也够不着。
她正欲放弃,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横空而出,轻柔地压下花枝,送至她眼前。
低沉熟悉的男声在温亭晚耳边乍起。
“太子妃喜欢桃花?”
方才一眼,景詹本没认出温亭晚,可身影熟悉让他不由得再度回望。
在景詹的印象里,温亭晚似乎只爱秾艳衣裙,也因着如此往日只要远远看见穿戴艳丽的,他都要谨慎几分,唯恐是温亭晚又来纠缠。
但这些日子,温亭晚在赏花宴上救他的画面在脑海里萦绕地久了,他突然觉得绮丽的颜色穿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悦目。
他甚至暗暗决定,若再遇着温亭晚,他便大发慈悲多赏她两眼,叫她难得高兴高兴。
没曾想,她反倒弃了秾艳,改做素雅的打扮了,不得不说,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月白的湖绸上衫配着轻薄飘逸的薄青软烟罗襦裙,全然融入春色之中,暖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如岸边的弱柳,盈盈一握。
景詹瞧见温亭晚那净白如瓷的青葱玉指,缓缓拨去黏在两颊的碎发,朱唇微扬,笑得明艳动人。
他蓦地呼吸一滞,待回过神,已不自觉帮她压下那支桃花。
温亭晚的笑意一僵,抬眼正见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负手而立,许是刚下朝回来,藏蓝的冕服未来得及换,两条威仪庄重的金龙张牙舞爪,盘踞在双肩之上,墨发束起冠之以九旒冕,其上圆润的东珠熠熠生辉。
温亭晚头回见他这身装束时便惊叹,许是只有太子这般龙姿凤章,神采英拔之人才能撑得起如此华贵的冕服,冷冽精致的眉眼更是让他周身散发出不可轻犯的威仪。
可现下人近在咫尺,温亭晚却意外没感受到从前那心如擂鼓的悸动。
她侧身行了一礼:“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景詹收回手,将温亭晚的神情动作打量了个遍,却未如愿见着她激动欣喜的模样。
她特意换了装束等在这儿,不就是为了引他过来嘛。
“太子妃的身子可养好了?”
温亭晚听着这温柔的关切愣了神。
往日她费尽心思想看太子一眼,换来的只是他避如蛇蝎,或是冷漠从她面前径直而过,甚至不愿受她一礼,听她说一句话。
而今这是怎么了?
温亭晚想起那碗鸡汤,蓦地明了,想来太子殿下又是为了不落人口舌,才来假意关怀她几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妾的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
温亭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淡漠疏离,景詹剑眉微颦,思索片刻,不由得看向坤德宫的方向。
“太子妃是去给母后请安了?”
温亭晚也顺着太子的视线看去,太子出现在这儿,她毫无意外,他定是去皇后宫中。
还能干什么去,自然是为了与他那好表妹浓情蜜意。
她曾因此吃味过无数次,如今想来,那些因心痛难忍流的眼泪终究是不值得的,太子既然不在乎,那她又是伤心给谁看呢。
“是,臣妾才从母后那儿出来。”温亭晚顿了顿,又道,“沈三姑娘今日进宫了,她与母后许久未见,怕是有不少话要聊,臣妾不便打扰,便先行离开了。”
果真是为了沈云霓。
想到她如此在意自己,景詹心下又愉悦了几分。
他琢磨了片刻,却不知说些什么,复又将花枝压下来:“太子妃喜欢桃花?”
同样的话问了两遍,温亭晚心道太子果真是与她假意周旋。
“自是喜欢的。”她漫不经心地答道,“世间少有人不喜欢像花这般美好的事物。”
温亭晚乖巧地站在那里,卷翘的羽睫微颤,上面似还沾着晶莹的露水。
景詹低头看去,那张阖间吐出氤氲白雾的朱唇丰润艳丽,比花还艳几分,他猜想若能采撷,定是十分柔软馨香,呼吸倏然变得灼热起来。
他忙将视线收回去,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对温亭晚起这种心思。
再看过去时,恰逢温亭晚的目光迎上来,景詹微征,一时之间竟有些发窘。
不对,他有什么好躲的,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温亭晚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又对他情深似海,就是赏她几分恩宠,也是她的殊荣。
思至此,景詹下颌微扬,将腰背挺直了些。
“世人确实都爱美好的事物,想来孤倒是许久不曾来御花园赏景了,今日又是十七,孤若有空,今夜戌时倒想去向晚亭赏月。”
说罢,景詹意味深长地看了温亭晚一眼。
温亭晚笑得端庄,却没怎么将话听进去。
只想着太子还真是有闲情雅致,赏个月还要定时定点地广而宣之。
暮春的风还夹杂着冬日的凛冽,吹在身上寒气逼人,温亭晚冻得难受,也实在不想配合太子在这与她虚与委蛇。
“殿下是来见母后的吧,那定不能让母后等急了。”她寻了个正当的由头,“臣妾这便告辞。”
景詹点头应允,看着温亭晚离开的步子轻快,唇边笑意渐深。
想来太子妃是领悟了他话中的要点,才这般迫不及待回鸾和殿梳洗准备去了。
待景詹踏进坤德殿时,早有宫人快一步将御花园所见禀了皇后。
皇后见景詹神色愉悦地同她问安,秀眉微颦。
她虽只抚养了太子几年,却也是晓得他秉性的,知他心思深沉,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而今隐隐的欣喜莫不是......
皇后掩下思绪,并不急着开口试探。
这厢,沈云霓已上前施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皇后轻笑出声:“霓儿久未进宫,怎与太子生疏了,幼时不常跟在太子身后,一口一个表哥的喊着。”
沈云霓羞赧地垂着头不说话,余光偷偷看向太子,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景詹在沈云霓身上瞥了瞥,她今日穿的也是素色的衣裙,上衫颜色还同温亭晚的有几分相似,只是景詹怎么瞧着,都觉得温亭晚那一身更为入眼。
他在一侧落座,神色复归平日的疏离淡漠:“云霓愿意喊什么便喊什么吧。”
沈云霓面上的笑意顿失。
这话状似太子宽厚,任她随意称谓,实则无形间阻了皇后的话,她身为世家贵女,怎可随着性子不顾尊卑礼度,表哥这两个字怕是不好唤出口了。
她朝皇后求助般投去一眼。
皇后也听出了其中意味,虽心下不喜,却也不好置喙什么。
太子素来如此,对男女之事淡漠,整日宿于励正殿,不曾踏进东宫哪位妃嫔的住所,相较之下,他对沈云霓的态度还算亲近的。
左右日子还长着呢,两人好歹是青梅竹马,想必沈云霓日后入了东宫培养感情还较旁人快些。
她拉起沈云霓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随意寒暄两句后,便命宫人传膳。
太子大婚一年,皇后召沈云霓入宫并不算勤,不过三四回罢了,偏每回都命人延请太子前来一同用膳,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沈云霓的身份尴尬,毕竟是差点成为太子妃的人。
可皇后偏偏拉着沈云霓,与太子三人同桌用食,一派其乐融融之象,反衬着温亭晚这个太子妃像个外人。
公然打太子妃的脸不说,更像是警示宫人来日这东宫之主到底是谁尚未可知。
三人用罢,撤了杯盏碗碟,上了清茶,皇后不动声色命庄姑姑退了宫人。
“听闻太子方才在御花园遇见太子妃了。”
景詹刮开盏中的浮叶,抬眸没有出声。
皇后果然还有下文:“太子妃方才来向我请安,一听霓儿在这儿,连殿门都没进,便折身回去了。”
这话藏头去尾的,将庄姑姑对温亭晚说的话省了个干净,倒将太子妃妒意横生,倨傲无礼的形象烘托了个十成十。
皇后极少在景詹面前提起温亭晚,纵是提起了也多不是什么好话。此番拐弯抹角直指温亭晚的不是,分明有心试探。
景詹忆起桃花树下温亭晚消瘦单薄,一阵风就能被吹折了的身子,剑眉微颦,不假思索道。
“儿臣见太子妃身子尚未好全,恐不宜久等,才先行离去。”
待说出口,景詹微愣,只觉像在维护温亭晚一般,便又将话头一转,不咸不淡道:“倒也好,若她执意候在殿外出了什么差错,指不定反过来还要怪罪于母后您。”
听罢,皇后悬起的一颗心稳稳放了回去。
听太子这语气,分明对温亭晚还是昔日那个态度。
许是她多疑了,温亭晚做了那么多蠢事都捂不热太子的心,赏花宴跳水相救那一遭怎可能轻易就令太子动容。
“太子说得是,太子妃素来娇气,从前不过在殿外站了一会儿,便称说受冻染疾,小半个月都不曾来向我请安,倒像是本宫有意欺负了她似的。”
沈云裳也随声附和:“姑母仁慈,就算太子妃不来请安,也未曾苛责,又怎会非难太子妃呢。”
两人一唱一和,夹枪带棒,句句暗讽。
景詹一向对这样的话无动于衷,然今日不知为何,只觉得分外刺耳,越听越觉得燥意丛生,甚至几番想开口驳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温亭晚惹的事,他替她出什么头!
景詹从来习惯将局势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如今心下这般不可控的感受令他尤为不喜,他到底是怎么了,一回两回让温亭晚给搅乱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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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情感控制的太子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愿意的,就算喜欢女主,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姿态,仗着女主喜欢他保持着一种优越感。
但后面就......
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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