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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在乎,她是死是活吗?”宁煜轻轻掀开眼皮扫了她一眼,终于舍得开口说话,声音里尽是冷漠。
放在以前,寒酒是不会在乎她杀了什么人的。死在她手里的不计其数,不算任务目标,就连一起训练的同伴,她都已经记不大清有多少个了。
寒酒被宁煜问倒了,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而是因为那个答案,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开始惊觉,原来自己也会愠怒、悲愤、后悔、自责,原来自己也会在乎别人的性命。惊觉到这些情绪的同时,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在乎。
“除了自己的性命,你还有其他在乎的东西吗?”宁煜问她。
“除了自由,你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吗?”当时没能回答的了宁煜的问题,三天后,她依然没能回答的了宁焱的问题。
当时寒酒奉池渊的命令,前往跟踪挽心魄的存放地点,不料被宁焱提前安排的人发现。确认了她的身份,知晓了她跟池渊来宁家的目的,所有的阴谋跟真相都开始浮出水面。
当天晚上,宁焱找到寒酒,让她同自己联手,目的跟月渺一样,联手设局杀死宗主。
他这个局,跟月渺设的局几乎没有不同。
“你有把握吗?做这件事之前。”寒酒问。
“如果他对挽心魄志在必得,那么我对他的性命,也是志在必得。”宁焱确定道。
人的贪念会蒙蔽双眼,让他丧失正常的判断能力。贪念越重,失败的几率便越大,下场也越惨烈。
“她的结局你亲眼所见,你不怕我故技重施,同样背叛你吗?”寒酒当时问他。
“瓮中捉鳖总是要比上山打虎容易的,你权衡各方利弊,也知道现在的胜算最大。”
宁焱的分析是有说服力的,寒酒思考片刻便也就答应了。但是在临走前,还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背叛你呢?”
这个问题,她同样问过月渺,她记得月渺当时回的是:“我相信你。”
而现在,宁焱回答她的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这里是宁家的地盘,就算寒酒背叛了他,宗主又能怎样?总不可能公然叫人进来大开杀戒,宁家也不是吃素的,谁胜谁败还不一定,更何况,在他的认知里,宁家还有“挽心魄”这张底牌。言而总之,宁家根本吃不到亏。
寒酒到那时才明白,自己在同样一局棋里的作用原来大相径庭。
在月渺的棋盘上,她至关重要,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在宁焱的棋盘上,她只是一兵一卒,无足轻重。可她选择在月渺的棋盘上当了一回叛军,月渺连棋子带棋盘都输没了,最后只剩一捧骨灰。
当初的选择,她已经判断不出是对是错。只是同样的问题,她知道自己更想听到哪一种答案。
或许,再也不会有人跟她说出那四个字了。
因为有月渺的“前车之鉴”,宁焱心底深处并不会信任寒酒。他想过了,如果寒酒这次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他可以放过她,宗主死后,他会将她从蜃清宗摘出来,让她全身而退。不为别的,就因为那时他以为宁煜喜欢她。
但是如果她一样背叛自己,那么他势必要连蜃清宗加她一起端了。
如今寒酒告诉知自己,宁煜并不喜欢她。这个结果,倒是大大出乎他所料。
如果寒酒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的宁煜心情到底是怎样的?能承受的住月渺离世的痛苦吗?
宁焱因为担心宁煜,跟寒酒聊完就去找他了。但是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处理,更何况宁煜外表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既不悲伤也不痛苦,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宁煜当时坐在桌案前,好像在看东西,手里执着一张纸,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风从窗户口吹进来,宁焱仿佛能闻到纸上的墨香。明明纸上的字迹已经干了,宁焱再看向别处,发现宁煜的手边搁着一支毛笔,毛笔上沾着新墨。
宁焱想喊他,又怕陡然打破这份宁静,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焱。”
宁煜先他开口。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
宁焱听罢扭头去看花,发现两人高的桂树上开了三三两两的黄色小花,大多还是细细小小的花苞藏在葱茏的枝叶间。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只有经过时,有幽幽淡淡的花香会攀着你的肩头传到鼻尖。
宁煜盲眼的那几年,其他四感变得异常的敏锐。虽不见花开,但总有花香入鼻。如今眼睛好了,但还是能先于别人闻到味道。鼻子知道桂花开了,眼睛这才看到了细小的花。
宁焱内心五味杂陈,想要欣喜的跟他道贺,又觉他这些年过的辛酸,再次,想到为他治眼疾的“恩人”遭人算计,死在他这院里,顿感自责而惋惜。
“等它开的再多些,我就开始做今年的桂花酿。”宁焱看着几点细花盘算道。
他每年都会摘些桂花,或酿酒或做酥饼,手艺比外边酒楼的还要好。宁煜心情不好的时候,被他劝着喝几口酒,心情也会平和不少。
晚些的时候,下了场小雨,第二天院中的桂花盛开了大半。宁焱去酒窖里搬了一坛酒。本想着跟他大哥小酌几杯,叙叙心事。谁知道去了那处,发现人不在。
他转而去找寒酒,结果寒酒也不见了。
只是少了两个人,宁焱却觉得整个宁家变得空荡荡的,初秋的微寒一瞬间变成隆冬的凛冽之气。
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悄悄发生了。
他再次回到宁煜的住处,在他的书案上发现了两封信。
一封是宁煜留给自己的,一封是月渺留给自己的。
其实月渺放在池塘边的木盒里有两封信。一封是蛊虫的使用方法,还有一封,是遗嘱,是留给宁焱的。
那个池塘,并不只有月渺跟寒酒知道,常在墙头听人墙根的宁焱也知道。只是这个事情,寒酒并不清楚。她以为知道池塘的只有她跟月渺,所以默认木盒是留给自己的。
实际,月渺做了两手准备。万一寒酒下不了决心去杀宗主,她还能期盼一下宁焱。
月渺给他的那封信,早在她出发去蜃清宗那晚,宁焱就看过了。
他觉得整件事情都很蹊跷,他搞不清前因后果,本想等月渺回来问清楚,谁知她一回来就死了。
月渺给宁焱的信上不是写的别的,是说如果她那天刺杀失败了,让宁焱接着帮她弄死宗主。
宁焱不是会听人吩咐办事的人,但是月渺帮他治好了宁煜的眼睛,就凭这一桩事,宁焱可为她上刀山火海。纵然杀人这件事有点挑战他的底线,但如果那人该杀的话,宁焱也不会手软。
在月渺活着时,宁焱就许诺会倾尽所有报答她,更何况她现在为宁煜死了,死在了他们宁家。宁焱无以回报,只有不遗余力的完成她留下的这一桩遗愿。
宁焱亲自去蜃清宗调查到了一些事情,回来后设了一局,寒酒也在他的局中。
月渺的信,宁焱看完一直藏在屋中,由于近来一直在处理蜃清宗的事情,便忘了烧掉这封信。没想到被宁煜发现了。
不知道他看了这封信,会作何想。
宁焱略过月渺的信,直接打开宁煜留给自己的那封信,见信上只有一行字:
你我的命数皆不在此,愿你终有一日,真正的活过。
宁焱显然看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找到宁煜,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最后倒是寻到了寒酒的一些下落。
她被关押在武林盟的地牢里,罪名是助纣为虐,滥杀无辜。
寒酒随身携带一本册子,里面是这些年在蜃清宗接到的任务,杀害的人。她每接到一个任务,便在里面添一笔,宗主一直没有发现。
同宁焱交谈完的第二天,她将自己告发到武林盟那里。
她知道,杀害蜃清宗宗主这件事,务必要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宗主是会贪图挽心魄的阴险之徒,武林盟才会真的消除对宁家的怀疑。
毕竟江湖一大名门正派一夕之间变成蛇穴狼窝,不是仅凭宁家一面之词以及城中的几点风声就可以的下结论的。
寒酒交出那本册子,便也是交出了自己的性命。曾经出卖良心与灵魂也要保住的性命,到此时,却变得无足轻重。
寒酒被关进地牢的那一瞬,觉得自己终于重新属于自己了。
从前没能回答的了宁煜和宁焱的问题,在那一刻可以坦然回答了。
除了自己的性命和自由,她在乎的还有生而为人的意义。如果永远只能作为行尸走骨的活着,那与牲畜又有何不同。既然这一世投胎为人,那便应当作为人而活。虽然明白的有些晚,可总也是醒悟了,到了阴间见了阎罗王,倒也不至于耻于提起这一生,寒酒想。
她没想到的是,这世上的事,皆讲究一个因果。
因为她选择放弃自己的性命来保存整个宁家,所以宁焱以宁家的名声来担保,跟盟主求了个人情,换回了她的命,她又重新得到了曾经最希望拥有的性命和自由。
宁焱见到寒酒的第一刻,自然是要问她关于宁煜的下落,寒酒说她不知道。
她其实心底深处,觉得宁煜大概是死了,但是不敢确定,也不敢同宁焱说。
那天清晨,她出发去武林盟,在门口碰到了宁煜。宁煜也刚好出门,衣发整齐,神色怡然,似乎碰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煜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寒酒潜意识觉得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见面了,便出口问了一句。
“去见小月。”
寒酒记得,宁煜是这么回答自己的。
后来,宁焱确实没有找到宁煜。
再后来,来江南寻找宁煜下落的宁焱,遇到了游历至此地的寒酒。
那天下着小雨,宁焱撑伞立于桥上,寒酒坐在船头看风景。一个低首,一个抬眸。
《君有疾》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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