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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秋 实

作品: 塞上奇缘——古堡篇 |作者:林笛儿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7-30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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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依依,松竹参差交立,木栅缠蔓,一如故往的幽静。

碧儿微微一笑,回身对君府的车夫说道:“在此等着,不要进院了。”

“少奶奶!”车帘被悄然掀起一角,露出白一汉的半张脸,“您真的有把握吗?”

“没有!”碧儿摇头,“我只是来看望一下老先生,纯粹串门,你如果好奇,一同进去?”

“不,不,我还是待在外面!”白一汉放下车帘,闷闷地说。这少奶奶明明出身低微,怎么能随便来耶律大人家串门。说真的,他一点都不相信,怕她被人家轰出来才跟着过来保护她的。

碧儿理理坐皱的裙子,提气深呼吸。小院门虽然开着,看门的老头却不知跑哪儿去了,她还是礼貌地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框。

“夫人,来啦!”耶律楚材一袭月白色儒衫,淡然地走过来,像是和碧儿约好的,无一丝意外。

“老先生今天散朝很早,我还怕遇不着呢!”碧儿轻笑,递过手中一直捧着的礼盒,“我喜欢喝的碧螺春,放在先生这儿,一会儿泡给我喝。”

耶律楚材忍不住发笑,可能只有堡主夫人送礼送得这般让人无法拒绝。管家过来,认出碧儿,热情地笑笑,厨娘搓着围裙,在厨房外弯腰向碧儿施礼。

“我都觉着这里像是我的第二个家,老伯和大嫂亲切的样子,真让人感动。”碧儿含笑回礼,“我今天要在老先生这儿吃晚膳,大嫂的烙饼做得最香,我想了很久了,大嫂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会,不会,夫人坐着等会,烙饼马上就来。”厨娘笑得合不拢嘴,最喜欢别人夸奖她做的食物。

碧儿随着耶律楚材走进书房,围着书案对坐,满室书香,嗅着就觉心宁。

浅抿着新泡的碧螺春,碧儿打量着四周,黑眸清明如水,不解地问道:“老先生,大汗呢?”

那语气像是问他院中某个人,非常自然。耶律楚材仰脸,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惊愕,“夫人怎么会这样问?”

“上次见大汗,他还是三王爷,时隔几月,王爷成大汗,我都没向他贺喜呢!我一介贫民,又进不了皇宫,只能托老先生引见一下。老先生,大汗是胖了还是瘦了?”碧儿眨眨眼。

耶律楚材蓦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老朽无语,辨不出胖与瘦,你亲自看看吧!”这夫人犹如神魔再现,有双穿透人心的清眸,不顾左右而言他,与她打马虎眼,输的人只会是他。他转身朝着书架后面深揖一礼,“大汗,老臣先告退!”

“哈哈!”窝阔台朗声大笑地从书架后走出,一身便装,比往日添了几分威仪、尊贵,“朕准奏,老先生且退下。”龙目灼灼地凝视着清丽如兰的小脸,黛眉弯弯,长睫如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盛满笑意,他怎能不心动呢?

“民妇舒氏见过大汗。”碧儿恭敬地施礼。

“快别这样,别这样!”窝阔台爱怜地拦住碧儿下欠的身子,“在你面前,朕不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大汗。碧儿,唤我的名字就行。”

“这太没规矩了。”碧儿想了想,商量道,“大汗,是让人生畏,但三王爷让人觉得可亲,我唤你三王爷可好?”

“行,你说怎么样都行!”窝阔台亲昵地刮了刮碧儿的鼻子,拉着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上次不告而别,害我想了多日。碧儿,你怎知我今天会在老先生这儿?”

碧儿静静地凝视着他,替窝阔台沏了杯茶,“往夸张了讲,有一点灵犀吧!三王爷一直关心夫君和碧儿,夫君下狱的事,已传遍全和林。三王爷听说后,不放心碧儿,但不方便去君府看望,也猜到碧儿依赖三王爷,会过来请求帮忙,因为进不了宫,一定会先奔老先生这儿,于是,三王爷也就过来等碧儿。对吗?”

窝阔台愕然,俯视着那么近的一张脸,浓眉不住地耸动着,“你……真是太知我的心了。我答应过你,不强逼你。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你主动来找我。碧儿,我不是以前的三王爷,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我不想再瞻前顾后,懂我的意思吗?”

“三王爷又拿我开玩笑了,碧儿是个笨人,做个堡主夫人就吃力得很,一帮下人都对付不了。而且现在又怀了身孕,行动也不便,哪里还能帮三王爷做什么呀?”

四两拨千斤,她委婉地把窝阁台推得远远的。

“你有身孕?”窝阔台跳了起来,蹙着眉。他算了半天,没有算到这个可能。烦躁地在房中踱着步,气恼地瞪着门外。

碧儿笑眯眯的,很幸福地捂住小腹,“三个多月了。”

“好!”窝阔台重重地闭了闭眼睛,睁开,重新坐了下来,“这没有什么,我找大夫把这个孩子拿掉,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生下来,我会视同亲生,日后给他一个亲王做做,只要你答应听从我的安排。”

“那君问天呢?”

“他犯的是杀妻之罪,我没办法帮他,不然怎么堵得住悠悠之口?”窝阔台的一双深目,已生杀意。

“碧儿理解。刚才那一番话,三王爷的意思是喜欢上碧儿了?”碧儿也不急,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胡乱翻着。

“喜欢,喜欢得快疯了。我虽有许许多多的妃嫔,可是她们没有一个能像你如此令我心动,你的俏皮、慧黠、博学、谈吐,还有对许多事物的认知,都是她们所不及的。我从没有这样渴盼,也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窝阔台不掩饰心中的情意,“现在,我只要抱着别的女人,脑中就闪出你的身影,像着了魔一般。”

小手陡然握紧,碧儿没有露出窝阔台以为会出现的受宠若惊,“三王爷,你说碧儿喜欢的人是谁呢?”对一个有夫之妇这么表白,窝阔台真有勇气,不就是个大汗吗,以为真的是天之骄子?

窝阔台一愣,心头颤动,“是谁?”

碧儿噗地笑出声来,“碧儿喜欢的人是让碧儿觉得温暖、舒适、体贴的男人,三王爷有时给我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你势在必得的语气,我不习惯。这些都是笑谈了,碧儿是个有夫之妇,应守妇道,别的男人再优秀,也只能欣赏,不可偷窥。”

“对一个快死的男人有什么妇道好守的?”窝阔台有点恼了,没好气地嘟哝。

“不是还没定罪吗,说不定是别人陷害,只要三王爷相助,夫君一定可以平安的。”

“碧儿,一个喜欢你的正常男人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何况我也不便帮。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不帮也没什么!”碧儿收敛笑意,站起身,神情先冷了几分,疏离地作了个揖,再不看他,“打扰大汗了,民妇告退。”

“碧儿!”从没有哪个女人敢对他拉着个脸,窝阔台一怔,看她真的要走,愤怒地拉住碧儿,“你的眼里真的没有朕?”

“朕”又出来了,碧儿勾起一丝轻笑,“大汗,如果你不是贵为大汗,只是一个很平凡的男子,你刚刚那番话,也能这样直言不讳?”

“什么意思?”窝阔台听得一头雾水。

碧儿甩了甩头发,挣脱了他的手臂,“少了大汗那个光环,你和我夫君相比,谁会胜出一点呢?”

“当然是我!”窝阔台一拍胸膛,“我不仅是杰出的勇士,还有深厚的汉学文化,君问天只是一介商贾,能相比吗?”

“我不觉得是这样。不谈我和夫君相识在前,就是夫君与大汗与我同时相识,我也可能选择夫君,至少他喜欢我不是用银子狠命地砸在我面前,讨我欢喜。大汗呢,也许你是有一点喜欢我,可是你总是以权力压迫人、要挟人,你所谓的你自身的优点我没有看到过。你一再咄咄逼人,不顾我的感受。我现在怀有身孕、夫君被人陷害,你不但不安慰、不相助,反而借此机会想得到我。这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好特别,我却之不恭。在你心中,你只敢让我因为你是大汗而不得不顺从你,却不敢让我因为你是一个窝阔台这样的男人而对你心仪,是不是?”这番话重了,可是不下猛药,就起不了效果,碧儿没的选择。

“你……你……”窝阔台被她驳得张口结舌,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发作不出来。

碧儿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在你心中,一定是希望有一份两心相仪的恋情,因为爱而相爱,不受任何物质和权力的影响。大汗,如果我是一个攀龙附凤之辈,你还会喜欢上我吗?那样的女子,大汗想要多少都有,所以不要再为难我了,让我做我的舒碧儿,不是你宫中某某连名字都没有的王妃。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对大汗提出无理的要求。夫君若真是杀妻,那就让他负起犯罪的后果,我无话可讲;如果受别人陷害,我踏破铁鞋也会为他寻个公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么样?公道自在人心,百年、千年后,总有昭雪之时。”

她如同一个斗士,昂然屹立,似乎就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屈服。

窝阔台一口气憋着,许久,才缓缓吁出,“真希望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嗓音变得好低好低。真心喜欢一个人,就有弱点,连气她都做不到。为什么她不能像他这样呢?一句句,刺得他心中像在滴血,生疼生疼,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呵斥她。

碧儿突地眼眶一红,弱弱地撇下嘴,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我其实……也很累,在这里,没个朋友,与家人也……淡漠,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我心烦的人一个又一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为什么要让我受这些?我也想找个肩依一下,倾诉倾诉委屈,但有吗?”这话,原是做戏,但说了一半,不知怎么像击中心头的某根弦,她当真伤了心,哭得像个泪人。

她如百合一般柔弱的样子,狠狠地撞击着窝阔台的心。他不敢搂她的腰,只手扶住她的肩,笨手笨脚地拿出丝帕,替她拭着泪,轻哄道:“不哭,不哭,你不是有我吗,我做你的依赖?”

“依赖你是有代价的,我是个穷人。”碧儿肩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没有啦,没有啦!”窝阔台无奈地叹了口气,“除非你主动提出留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用权力强逼你。”

“也不用权力为难我夫君?”她抬起泪眼问。

“你太得寸进尺。”窝阔台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卷发,有几丝散在前额,他一丝丝替她顺好,“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他低头,黑影似的笼罩着她那一隅,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我要求不高,夫君这案子,你不要特别关注,就当他是和林城里一个普通的人,让知府大人自己断。”他眼中的深情,让她畏惧。

“我不关注,别人也会关注。君问天何德何能,娶得你这样的娘子。”他不无羡慕地说。

“别人关注,我再想办法。”

“到那时你再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就当你是承诺留在我身边了,因为你来找的是大汗,而不是窝阔台这样的平凡男人。”

“我找窝阔台喝茶、赏景也不成吗?”她破涕为笑,调侃地问。

“成,成!我巴不得呢,到时我便装与你出宫,我们去游山、打猎……”

“行!还要请我吃草原上正宗的烤全羊。”

“好,什么都依着你!我等着你的邀约,给你!”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玉牌,“拿着这个,什么时候都可以进皇宫,而且会很快见到我,没有任何人能拦阻。”

碧儿把玩着玉牌,“听着像是很大的恩赐,嗯,我会收好,以后好好利用。大汗,我该回府了,府中现在一团乱,我不能离开太久,不然,就会乱上添乱。”

“你怀着身孕,确是不宜在外面乱跑。唉,你这么娇小的身子,能生孩子吗?”蒙古女子通常高大壮实,碧儿其实也很高挑的,但和蒙古女子一比,就被比下去了。

“六个月以后,你等着瞧吧!”碧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过问夫君的案子了吗?”这就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只要窝阔台不拦阻,其他事就好办。

“我怕你以后再不理我,也不会和我和风细雨地讲话,唉,这天下只有一个舒碧儿,贵为大汗,又能怎么样?”他无力叹气。

“谢谢!”碧儿欣喜地扑进他怀中。

窝阔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很久,双臂才落在她的腰间,可惜还没感受到,她已经放开了他。

耶律楚材凝视着背身站立的窝阔台,问:“大汗,老臣不用搬家了吧?”

“暂时不用。”窝阔台收回怅然的视线。

“大汗不是不过问君问天的案子?”

“嗯哼,不过问他就没罪吗?碧儿会回来的,朕只是现在不能逼她,我愿意等着她对朕全心全意的那一刻。唉,怀着身孕,还跑上跑下的,真是不舍。”

耶律楚材没有说话,任风拂着长须。

车中,白一汉看着眼中仍有泪渍的碧儿,叹了一声,“受委屈了吗,少奶奶?”

“没什么,你家少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坐大牢,那才叫委屈呢!”

“那……那有没有什么说法?”他小心地问道。

“白管事,我们现在回府,带上一千两银子,去知府衙门。”碧儿目光炯炯。

“呃?干吗?”

“击鼓申冤!”

和林,也只是一个府郡,但这府郡和别的府郡不同,位于皇城脚下,朝中重臣都住在此处,那地位立即就上去了。和林知府是个四品官,这个四品官同样比其他四品官神气多了。和林居民的父母官,谁遇着了不是先带三分笑,就是朝中的大臣见了,也会微微颔首,给个面子。有时候,大汗有个什么大事,和林知府也是要列席朝班的。

这样一说,和林知府的官职就是个香饽饽,惹得多少人垂涎。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任的和林知府也刚刚上任不久。说起新任和林知府童报国,朝中的大臣无不说此人狗屎运特好。童报国,顾名思义,可见此人抱负非常远大。但他生来文弱,在勇士辈出的蒙古,一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男子能有什么出息?他的老家挨着幽州城,跟着汉人读了几年书,也算会吟几句诗、写个公文之类的。那时还没科考,只有比武大赛。他先是在县级衙门做个小文书,有次被巡查的某将军看中,带在身边写写军文。写着写着写到了大王子身边,大王子留他在府中做了个总管。总管做了几年,与大王子处出点感情,没想到大王子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嘱咐长子给他寻个一官半职。长子向当时的监国拖雷提了提,拖雷一口回绝。长子便向三王子窝阔台抱怨,窝阔台记在心上,登基之后,便让童报国做了和林知府。因为窝阔台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又不想让拖雷的人做,不如就卖给大王府的人一个交情。

童报国一直觉得自己有大鹏之才,这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不由得踌躇满志。这一上任,接的就是首富君问天的案子。

他握着沉甸甸的状纸,横着看、竖着看,都快把状文背下来了。让官差去传君问天问话,官差前脚刚出衙门,几位他平时见都见不着的显贵后脚就到了。

一夜之间,童报国愁白了头,憔悴地坐在后堂,非常怀念从前在大王府做管家的美妙时光。那个时候啊,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吃香的喝辣的,无忧又无虑。哪像此刻,坐卧不宁,对着卷宗,愁眉苦脸。说君问天有罪吧,又没证据,这开棺验尸还要到飞天镇去,也不知那尸身有没有腐烂;说君问天没罪,别人又不同意。还有些罪名,只是猜测。唉,为难死他了,君府托人送进来的白花花的银子,看得他眼中充满血丝,指甲掐在肉中,也不敢伸手拿!

这官到底是不是人做的呀!童报国仰天长叹,一句感慨没吐出,突听到外面传来“咚咚”急促的击鼓声。

“谁呀,这天都快黑了,就不能让人清静会儿吗?”童报国不情不愿地穿上官服,没好气地嘀咕着。

衙门的师爷从公堂跑过来迎接他,瞧他拉着个脸,不禁偷笑。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学会偷懒呢,一般这么晚,衙门是不接案子的。

衙役和官差手持朱红色的木棍,分列两旁,齐声吼道:“威武!”童报国听得腿软软的,晃了下,扶着公案坐下,摆出一脸威仪,“传击鼓人!”

和林知府位于闹市口,一有案子,围观的百姓特多。现下正是散晚市的时候,衙门外人来人往,看到衙门大门徐徐打开,有人击鼓,大门外一下就挤得水泄不通。

童报国懒懒地抬起眼,瞧见走进来一位头发卷卷的小女子,小脸上一双大眼眨呀眨的,眨得他心中不知怎么的,汗毛直竖。

碧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就是古代的法院加公安局加司法局呀,还真省事,放在二十一世纪,至少三幢大楼、上千人员,而眼前就一个缩着脖子的老头、一个小眼睛的瘦小男人和十几个肌肉强壮的猛男。

“大胆女子,见了本官,还不跪下。”童报国拿出威严的音量呵斥道,可惜力度小了点,效果不大明显。

“我是孕妇。”碧儿收回目光,说道。

“孕妇怎么了?”童报国瞪大了眼。

碧儿露出一脸“明知故问”的讶异,“孕妇者,就是腹中怀有胎儿的女子,也就是未来的准妈妈,是娘亲。大人,这世上哪一个人不是娘亲所生,你有见过娘亲给儿子下跪的吗?”

童报国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想想是有些道理,“那倒没有。”

身边的师爷噗地笑出了声,两边的衙役也都咬着唇,忍得脸通红。大门外围观的人像看大戏似的,个个恨不得把头拔高几节,好看得清楚些。夹在人群中的白一汉手握成拳,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不对,你在占本官的便宜。”童报国突然明白过来,“啪”地击了下惊堂木。

嬉笑声响成一片。

“占你便宜?”碧儿眨巴眨巴眼,“大人,你是帅哥还是俊男,我有必要占你便宜吗?”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

“非也,你说……本官是你……儿子!”童报国恼羞成怒地说道。

“大人!”碧儿往前走了几步,受不了地耸耸肩,“大人,小女子今年一十有八,你看上去保养得不错,但也看得出已年近半百,我生得出你这么老的儿子吗?你不要乱开国际玩笑。好了,好了,大人不要发火,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娘亲是一个统称,代表所有天下生儿育女的女子。大人你也有娘亲,怎么忍心要求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跪在你面前呢?换位思考下,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娘亲,你也会要求她下跪吗?”

什么和什么?童报国听得云里雾里,理都理不清,像有道理,可又怪怪的。他斜睨师爷,只见他掩着面,肩一抽一抽的,像是很难受。他微闭眼,摆摆手,妥协地说道:“罢了,罢了,不跪也罢!你为何击鼓?”

“当然是告状呀,这里又不是集市,难不成我进来逛逛?”碧儿揉揉额头,这个知府大人看来像是个草包,怎么老问这些个幼稚的问题。

“当然不是集市。”童报国有些怕了这小女子,讲话好绕人,“你把状纸呈上来。”

“我口诉。”碧儿站好。

“口诉?你没状纸,本官怎么为你审案?”

“你旁边不是站着位拿笔的人吗?让他做纪录就好了。大人,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你不要排斥新生事物。”

童报国眉头直皱,似懂非懂,“师爷听明白了?”他招手让师爷低下头,低声问道。

“一点,好像让小的做个笔录,她一会儿签字就好。”

“你懂就行。”童报国怕师爷笑话他墨水少,硬着头皮抬起头,“那好吧,你就口诉,你要状告何人?”

“大人,我还没请教你的大名呢!”碧儿不好意思地一笑。

“呃?”童报国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这审案,知府大人要先自我介绍?“本官姓童名报国。”他朗声说道。

“童报国,好名字,有深度有高度。”也恶俗到家了,碧儿重复了几遍,直直望着他,“小女子状告的就是童报国童大人。”

童报国幸好抓紧椅柄,才没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师爷和衙役也不笑了,个个眼瞪得溜圆。围观的人却个个半张着嘴,看得正是过瘾。

白一汉倒抽一口凉气。

“为……为何状告本官?”童报国话都说不圆溜了。

“滥用职权,扣押良民,间接杀人。”碧儿清晰地说道,毫不手软地扣下帽子。

童报国额头上渗出密密的冷汗,“你……信口雌黄,本官乃爱民如子的好官,怎么可能做下这种事?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大人是好官,我还是守法好公民呢!”碧儿挑挑眉,“大人,你狱中是否关押着一名叫君问天的男子?”做娱记的,就是问题一个个往外抛,逼得明星们无处可躲,不得不承认最近闹了哪些绯闻。这知府大人,一看就是胆小无能之辈,怎么能和那些擅打太极拳的明星比,对付他,小意思。

听到这个名字,童报国一个头两个大,“是有这个人。你为何问?”

“他是我夫君,我关心一下啊。童大人,我夫君犯了什么罪?”碧儿一步步往前靠近。

原来是堡主夫人,童报国紧张地坐直身子,极力表现得正气凛然,“他谋杀前妻。”这是目前对外的口径。

碧儿点点头,手放在公案上,淘气地扬扬嘴角,“大人,这世间所有的事,无非四个字:爱恨情仇。你说我夫君谋杀前妻,比较适合哪一条?”

童报国怔住,眼前这小女子清丽娇小,可不知怎的有一股气势,让他胆怯。

“本官哪知?”

“不知你也敢抓人?”碧儿嗓门提高,“我夫君身为商界第一人,其他没有,多的是银子,这和谋财害命先扯不上。再来,若为爱与恨,就更可笑了。夫君若是喜欢上别的女子,娶进门做妾好了,犯不着杀了前妻。如果与前妻有恨,直接休了她,法律都允许的,何必让自己双手沾上血腥气,值得吗?至于仇,大家都知道,从我公公那一辈就和白府是世交,好得像是一家人,不然也不可能让子女联姻呀。大人,你说会是仇吗?我严重怀疑知府大人眼红飞天堡的财富,变着法子陷害我夫君。”她一口气说完,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

“是别人……状告他……又不是本官故意为之……”童报国眼中浮现受伤的神色。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是明察秋毫的知府大人,连点分辨能力也没有?大人,凡事要讲证据,你有吗?”

“暂时……没有,但开棺验尸后就会有了。”

“那等验尸找到证据后再抓也不迟啊!你现在算什么,这叫非法拘留。公民有人身自由权,按照法律,你只有关押二十四小时临时拘留权,可是你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凭别人的一面之词,硬生生关押了我夫君近六十个小时,快三天三夜了。大人,这严重违反了宪法,你不是滥用职权吗?我夫君乃纳税大户,对我朝贡献很大,应该受到奖励,你这位大人却把他关在牢中。夫君入狱,我的心就一直揪着,生疼生疼的,大人,心疼会致命的,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一尸两命,凶手就是你—童报国童大人。”

“冤枉啊!”童报国苦着脸,手摆得像拨浪鼓,“堡主夫人,本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本官也有难言之隐。”

“狡辩!”碧儿直直地看着他,像带着杀气似的,把童报国吓得直往师爷后面躲,“快退下、退下,你别过来!”若不是顾及面子,他好想尖叫。

“明明是你滥用职权,还找什么理由。大人,今天当着你所有下属和外面若干百姓的面,你定要给我个交代!说,你凭哪一条哪一款关押我夫君?说出来,我们依法认罪,绝不多言。”

“我……我……”童报国急得连“本官”也忘说了,求救地看向师爷。师爷一双小眼现在瞪得像铜铃,做了这么多年师爷,见过案子无数,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状师,锐不可当呀。他算折服了,敬佩呀,巾帼不让须眉!

“师爷,你说到底怎么办?”童报国就差哭出声来了。

“你问她,不然你日后再也服不了众,没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吗?”师爷友情提醒。

“堡主夫人到底要如何?”童报国清咳了好一会儿,故作镇定地问道。

有门!碧儿不露喜色,一字一句地说:“在大人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交个押金,把夫君保释回家,我夫君不会离开和林一步,大人随传随到,绝对配合大人的工作。什么时候去飞天镇开棺,通知一下。大人,我没有对不住你的难言之隐吧!夫君只不过从大牢回到君府,还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没有区别的。要是大人还觉不放心,就派两个差爷到君府,二十四小时盯人。君府管吃管住,不收一分钱。”

好像是挑不出毛病来,可行,也不算对不住那几位幕后显贵。到时有了证据,再严惩也不迟。童报国想了想,轻轻点下头,“好的,本官依了你。”

“白管事,银子!”碧儿大眼滴溜溜一转,“大人,你真是位深得人心的好官,我一定让我夫君日后找文人给你写篇文章,为你歌功颂德。”

童报国拭去额头上的冷汗,不知该露出笑容还是该板着张脸。

白一汉惊喜得像是连路都不会走了,怪不得少爷对少奶奶疼得像个宝似的,少奶奶真正是位奇女子!

一千两银子放在公案上,童报国与师爷面面相觑,这个押金是该入公账呢还是先收着?犯难呀,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这个稍后再商量,先放人吧,不然这位夫人一直站在公堂上,害他紧张得心都不敢乱跳。

君问天由衙役领着从后堂走了出来,爱洁成癖、优雅尊贵的他两天没换衣衫,满面胡楂,俊美绝伦的面容添了几许憔悴,虽说黑眸仍漆亮如星,但还是显出了一种罕见的沧桑得令人心折的魅惑。

碧儿抿着唇,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君问天,刚才的滔滔不绝、活力四射突地变成一种惹人爱怜的柔弱。她有些发抖,拼命掐着自己,才让自己站住。

事情有点怪了,她突然意识到,她为这个男人这么激动、这么卖命、这么紧张、这么担心,是不是代表她爱上他了?不是这一刻,也许还早一些,只是她一直不知道。她一直想着逃离他,不是因为讨厌他,不是因为想家,而是她怕自己会爱上他呀!爱上这个坏男人,前科累累的坏男人,好像还爱得很深,不然眼睛怎么会湿湿的,不然嘴唇为什么要哆嗦,不然她为什么会生出想紧紧和他拥抱的冲动?

脑中,烟花绚丽,璀璨了星空。

“夫人!”君问天对碧儿温柔一笑,他的小闯祸精没有丢下他,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可她脸上这是什么表情?

公堂上静得一根针掉下都是惊雷,堂外的观众也屏气凝神。

“一日如三秋,二日便是六秋。一秋四个季节,六秋是二十四个季节。多少次的花开、夏雷、枫红、落雪你都没有陪我,这份债,你怎么还?”碧儿双手划上他的脸颊,语气柔到极点,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谁的诗,怎么能如此催人泪下?童报国和师爷不由得双手紧握。

君问天深深吐了口气,轻抚她的秀发,俊眸闪烁着狂喜,按捺不住心动,他突地俯下身,揽紧她,心疼情动地吻上了她的唇。

两唇胶黏……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也没有觉得应该非礼勿视,只觉得满心羡慕啊!这位君堡主真是好福气,娶得这聪慧又会讲话、懂风情的女子呀,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

“碧儿?”君问天突地感觉不到怀中人的反应,睁开眼,就见碧儿双眼微闭,嘴角带笑,昏在他怀中,“白管事,快,快备马!”君问天抱起妻子,惊慌地往外跑去。

“不关本官的事啊……本官放人后,她才晕的。”童报国急忙为自己开脱,咦,公堂里怎么没人了?哦,原来全跑出去目送堡主夫人上马车了。

很多很多年之后,那天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和林市民都津津乐道。记得那位堡主夫人大眼清澈,小脸发亮,卷发飞扬,引经据典,口吐莲花,把知府大人问得哑口无言。还有堡主夫妇那一对璧人,恩爱得让人想掩面流泪。和林城从那时起,悄然兴起一股送女上学堂的浪潮。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有才才是夫君的福气呢!瞧人家堡主夫人,要是没读过书,不把法律研究透彻,能救堡主吗?

“少奶奶来的时候有异常吗?”君问天抱着碧儿在街上狂奔,天色微暗,各个商铺点亮了门前的灯笼,可哪家才是药铺?

白一汉也是慌成热锅上的蚂蚁,“我和少奶奶一早就出了门……她好像精神很好……”

“一早?你们都去哪儿了?”君问天俊眉紧锁,急速地扫视着四周,突地眼前一亮,向一间正准备锁门的铺子冲去,“掌柜的,快请你家坐堂的大夫出来。”君问天硬生生伸出一条腿挡在门框前,也不管有没有夹着自己。

“君堡主!”掌柜的认得他,吃了一惊,忙开门点灯,“坐堂大夫已经回家了,我不才,稍懂一点医理,堡主若不嫌弃,能否让我帮这位姑娘诊下脉。”

“她不是姑娘,是我的夫人。”君问天好不自豪地抱紧碧儿,替她卷上袖子,把手臂伸了过去,“麻烦掌柜的,请细心一点。”口气恳切,完全无往昔高高在上的风范。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碧儿,手指轻搭脉搏,“夫人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是的!”

“身子骨弱,最近好像还气息不稳,心情烦躁。”掌柜的皱着眉,突地瞪大眼,“君堡主,夫人今日可用过膳?”

君问天询问地看向身后站着的白一汉。

白一汉憨厚的面容涨得通红,“早膳夫人用了一点,后来我们一直在外面奔波,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君问天一张俊脸冷得可怕,“什么事有比夫人用膳重要?”

“夫人急着去耶律大人的府上,又催了拿银子去公堂,说少爷在狱中都待了两晚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少爷接回府中。她……什么都有条不紊的,我就跟着她转,忘了用膳这件事。堡主,对不起,是我的错。”

君问天一愣,小心地摊开碧儿的掌心,那么小那么软白的手,看着看着,与她掌心相贴,将她揽得更紧。她紧紧贴着他的肌肤,像要贴进心坎里去。

碧儿,在你心中,我的分量已经超过你自己了吗?他在心中悄悄问道。

药铺掌柜微微一笑,起身去后堂端了碗糖水过来,让君问天托起碧儿,喂了几勺,碧儿呛咳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君问天……”她眨眨眼,摸摸他的鼻尖,确定不是梦,小脸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见到你,真好!”说着,她疲累地把头埋进他怀中,像小猫一样往里钻了又钻,耳朵贴着他的心房,“我好困,也好饿。”

君问天亲亲她的发心,柔声说道:“我们回府吃饭,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嗯!”小猫慵懒地哼哼着。

“君堡主,夫人没有大碍,注意吃饭和休息就行了,不要太劳累。”药铺掌柜送三人出门,笑着叮咛,“等夫人生下小堡主,我可是要去贵府道贺的。”

君问天小心地把碧儿放进马车,礼貌地道谢,白一汉忙递上医资。

君府今晚一团喜气,若不是君问天拦阻,君总管都想放几挂爆竹来庆祝一下“不要如此嚣张,事情还没完全了结,等结案那天放也不迟。”君问天吩咐厨房快快端上晚膳,碧儿饿得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儿子平安回来,王夫人像吃了什么灵药,身上哪块也不疼了,腿脚也轻快了,眉开眼笑地从后院跑过来,抱着儿子左看右看,就怕哪里少了一块肉。

“君总管,让厨房做碗猪血汤,给少爷喝了去秽气,一会儿还要沐浴更衣,好好地洗去霉气。”王夫人欢声说道,眼睛瞄到有气无力的碧儿,眉头一皱,“碧儿,你夫君回来,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

“娘亲!”君问天叹了口气,“碧儿今天三膳都没吃,你知道吗?真心疼儿子,就该多关心碧儿。儿子在牢中其他都不觉得苦,就是看不到娘子,心中放心不下。她有没有吃饭呀,有没有好好睡觉啊,宝宝有没有烦她呀?别看碧儿整天活力四射的,其实,真正关心她的人很少。”

“君问天……”碧儿轻轻拉下他的衣袖,“别把我说得像个可怜虫,就今天忙得没顾上吃饭,平时都挺好的。坐了回牢,你变得伤感啦!”

“你呀……”君问天宠溺地一笑,抚抚她的卷发,眼中温柔四溢。

王夫人直撇嘴,落寞地坐到一边生闷气。儿子疼了有何用,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白一汉咳了一声,觉得有些事要说明一下,“老夫人,今日若不是少奶奶,少爷……还出不了狱呢!”

王夫人有些不相信,“舒家和知府大人是亲戚?”

君问天淡淡一笑,牵起碧儿的手,低声说:“我们去房中用膳吧!”说真的,他太想太想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和他的小娘子好好说几句话,还有一个已在喉间的问题,他需要她的回答。

“婆婆大人哭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出来,我们陪她一会儿。夜长着呢!”碧儿双颊染上红晕,躲避着他的注视。

君问天瞪大眼,他相信在碧儿眼中,他看到了“娇羞”这样的神情。

“好的!”他捏捏她的手腕。

君总管指挥着丫头们端上一盘盘晚膳,考虑到碧儿饿了太久,不宜吃硬的食物,君问天只给了她一碗肉粥,他自己也有些食不知味。

餐桌上,白一汉不时地瞄着碧儿,在第十次瞄过来时,碧儿放下了筷子,“白管事,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白一汉窘迫地嘿嘿一笑,“是的,少奶奶,法律里,在没证据时只可以关押多少时辰那条,真的有吗?”

碧儿摇头,“我不知道。”二十一世纪好像有,但是是二十四小时还是七十二小时,她记不大清。

“那……那您还敢说那么大声?”

“不大声怎么镇得住那个知府?唬人要唬得一本正经才起作用。我如果说得结结巴巴,谁还信啊!”

“那……日后知府大人如果查问起来,不是就麻烦了?”白一汉有点后怕。

“不会麻烦,他才疏学浅,没勇气去查的。我免费给他上了堂法律课,他感谢还来不及呢!只要不是无理取闹,你说在点子上,管他刑法有没有这一条。有理走遍天下,是不是,夫君?”喝下一碗粥,她来精神了,对着君问天笑得迷迷蒙蒙。

“一开始您真的不是占知府大人的便宜?”他想起娘亲不跪儿子一说。

“当然!”碧儿一脸无奈,有些不满,“你看我和夫君两个人的模样,再怎么背,生出的孩子也永远不会像知府大人那样。占他便宜,我还嫌脏了自己的眼呢!唉,你们理解力太差,或者说想象力太丰富。”

“我似乎错过了什么好戏!”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二人谈论的君问天笑着打断,为的是分散碧儿的注意力,给她换上了一碗浓浓的鸡汤。

“少爷,好戏不足以形容今天公堂上的场面,只是我无法描述。”白一汉惊叹连连,“以前,我最佩服的人是少爷,现在我对少奶奶同样佩服得五体投地。少爷,莫多心。”

君问天莞尔一笑,“多心什么呢?又不是别人,是我的娘子!”

碧儿俏皮地探过头,扳过他的脸,“我看看是不是在偷着乐?”

一直被冷落的王夫人冷冷地冒出一句:“这事有什么好得意的?女子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

白一汉僵住。

君问天宽慰地握住碧儿的手,没想到碧儿笑了,“婆婆大人,其实你心里在妒忌吧!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美,为什么单单让男子看呢?而我们女子就缩在这庭院中,看着人工修剪的花枝和假山,像个井底之蛙似的。婆婆,过几天,我们要回飞天镇,你和我们一同过去,好吗?草原上现在最美了,草色青青,牛羊如云,湖泊像明珠,风和和林城里都不一样。”

王夫人慌乱地低下头,她已经五六年没出过君府了,早已忘了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去吧,婆婆大人。童知府要去开棺验尸,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应该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陪在夫君身边,给他力量。”

“我去!”这话让王夫人动容了。对,她犹豫什么呢?儿子被人陷害,她不能缩在君府中抹泪,要勇敢地守护在儿子身边。

碧儿悄然对君问天扮了个鬼脸,这才乖乖地捧起鸡汤。算了,胖就胖吧,宝宝的营养最重要。

厢房,一灯如豆,灯芯蕊黄。

洗去几天的尘埃,君问天长舒了口气,从浴桶中站起身。被他强留在房中的碧儿拿出布巾,体贴地为他擦拭着后背的水珠,递上中衣。

君问天轻吻她的颈项,她勾住他的脖子,依在他怀中,嗔道:“我服侍得好不好呀,少爷!”

“十全十美。手巧,人美。”最后的字句结束于胶着的双唇中。

碧儿闭上眼,“这几天我有好好看书,有首词我说给你听。”她的吻移到他耳边,“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如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没有下文了?”他抑制住狂喜的战栗,抱起她,一同钻进被中。

她不安分于他的束缚,半坐起身,和他深深对望了许久,道:“君问天,我……我有几个要求。”

“嗯!”他怜爱地看着她,眼神变深了。

“一次性付给朱敏夫人几千两银子,以后你不可以再与她私下见面,也不准她踏进君府和飞天堡一步,婆婆那边我去解释。”她的神情很认真。

“好!”君问天呼吸一窒。

“回到飞天堡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说服白翩翩,我要她在一个月内离开,永远不准在我面前出现,更不准你和她藕断丝连。大宋迟早要灭亡,让她早点回家陪陪那个昏君去吧,你要太多的钱干吗?”

君问天点头,心跳如惊马。

“君府和飞天堡中的丫头,不管漂不漂亮,一定要有主仆之分,不准随意多看,也不准有事没事晚上爬人家床上去。”

“呃?我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君问天大受侮辱地抬起眼。

“没有最好!以后为了陪客户应酬去花月楼可以,但必须带上我。最重要的是,不准再有事没事就想着你的前夫人。”

君问天轻轻地发抖,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她殷红的嘴唇,慢慢向下。

“你做得到吗?”碧儿拦住他的手。

“我如果做到,你如何回报我?”他战栗地问。

传说里,拥有姻缘的两人,月老会在他们的脚背上系了、一根红线,不管相隔多远,相距多少年,终有一天,会相遇。他和她,命中注定在一起,所以她从2013年来了。穿越八百年,只为爱上他、嫁给他。

与地球的年龄相比,他们的相识、相爱、相守,只如短短的一瞬,分分秒秒,怎能不珍惜?

“不是回报,君问天。”碧儿依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我爱上你了!可是我的爱很自私,你必须是我一个人的男人,专属于我。你想要的身体和心我都给你,我会温柔我也会妩媚,我也答应你不再回到原来的地方。”

“上天真的眷顾我了。”俊目默默湿了。

这一刹那,四周都静了,两颗心从来没有如此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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