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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舰队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天海交际之处,朱由校不由的一阵唏嘘。
十多年来,他和朱由检名为兄弟,实际上却是看着朱由检长大的,最近几年更是把朱由检当做儿子教养,现在朱由检长大了,也到了该自立的时候,朱由校虽然明白自己需要放手让兄弟出去闯荡闯荡,可心里总是有股不舍。
回到行宫,朱由校更是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刚开始张嫣还没有发现,等发现皇帝一天要睡五六个时辰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心慌。
“万岁爷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怎么嗜睡起来,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张嫣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由校摇摇头,“朝中按部就班,安南的战事也一切都在掌握当中,哪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至于嗜睡,”朱由校有些尴尬,“这几年忙的连轴转,现在猛地一清闲,突然觉得有些提不起劲儿了。”
“不是身体不适?”张嫣眨巴眨巴眼睛,担心的看着丈夫。
“朕的身体好好的,每天起来照常锻炼,胃口也没有变化,能有什么不适。”朱由校故意做了几个健美的动作,想显示显示自己的好身材,却穿着宽大的衣服,没有半点效果。
张嫣将信将疑,“要不,让太医请了平安脉吧。”
朱由校点点头,“也好,”为了能让张嫣安心,再让太医跑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朱由校觉得,自己三天一请平安脉,有什么情况太医早就发现了,现在临时请太医过来,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果然,太医过来诊了诊脉,却发现朱由校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连前些时天气干燥引起的火气过旺,也在连续几天的睡眠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换个太医。”张嫣却难以安心,就在太医过来诊脉的这点时间里,皇帝又连续打了几个呵欠,晕晕沉沉的样子,好像很久没睡一样。可天地良心,张嫣过来之前,皇帝才刚刚睡了大半个时辰。太医的诊脉没有打消张嫣的担心,反而是她更加不安起来。
“好了,好了,”朱由校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退下,“朕在宫中的时候,每天要处理上百件公文,即便有军机处和内阁帮忙,可那些重大的奏章也要反复斟酌。现在到了天津,只需要处理一二十件,还大多只需要签署便可,闲来无事,不打瞌睡做什么?!”
“真是这样?”张嫣有些吃惊。
“真是这样。”朱由校用力的点点头。
张嫣突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担心害怕怀疑皇帝身体有恙,却没有想过皇帝竟然是懒病发作单纯的想睡觉。
想要发火,心里却不由的一叹,自从皇帝做皇太孙开始,大明的重担就全压在他稚嫩的肩上,东征、变法,作为身边人,自己看着皇帝和大臣反复商议政策得失,常常是半夜醒来,还发现他在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现在国家安定了,安南的战事也是不值一提,就让他休息休息又如何?
不过,张嫣还是撅起了嘴,“万岁只顾着自己痛快,却把臣妾和诸位妹妹的面子全都扫了,真是可恶。”
朱由校有些奇怪,“朕什么时候扫你面子了?”
张嫣冷哼一声,“臣妾和诸位妹妹不说国色天香,可也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万岁爷倦了,不说让我们陪你开心,却自顾自的睡大觉,这不是扫我们面子是什么?”
朱由校哑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张嫣又冷哼了一声,傲娇的站起身来,走了。
……
被张嫣一闹,朱由校也觉得自己躺在床上不理会娇妻实在太过,次日恰逢天津百货商场开业,朱由校就领着爱妻去逛了商场。这是中国大地上第一家百货大卖场,对于商品流通的意义不言而喻,从此就算初出茅庐的新兴商行工厂,也可以通过在商场砸下重金而获得一个销售的窗口,而不用像以前那样,必须要求爷爷告奶奶,千方百计打通牙行的门路,才能让货物上市流通。
至于那些质量好口碑好的商品更不用说,在百货商场琳琅满目的柜台里,人们可以货比三家,购买到更适合自己消费水准的货物。
天津百货商场和朱由校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天津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自然产物。提供土地的是当地几位大地主,而出头发起此事的却是一个名声不显的山东商人黄文秀。不过,经过今天百货商场开业这么一闹,这名商人即便再做事低调,也会被载入大明商业史册。
由于百货商场属于新生事物,开业之际黄文秀就请了天津警察厅副厅长高泽出席剪彩仪式,天津各界名流到场的极多。怕有人认出自己,朱由校就和换了男装的张嫣站的远远的,没有上前凑热闹。
不过,即便站的远远的,可震耳欲聋的的鞭炮,还有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到商场里面购物的百姓,还是让张嫣感到极大的震撼。
“不就是一个卖日用杂货的商铺吗?怎么这么多人往里面挤,难道不会等人少了再买吗?”
张嫣惊呼的声音有些大,从两人前面过去的一个行人听了正着,回头打量了张嫣一番,笑道,“当然不一样了,今天去买东西,可是有优惠的。”扬了扬手中的一张传单,“买购两块银元,商场会返回一角现钱的。”
随着银元的发行,原本绞银子找零的方式已经不合时宜,至于铜钱铸造,却因为铜料急缺而几欲停止。为此,朝廷干脆重新规划了货币体系,将使用了二千年圆形放孔钱停止使用,取而代之的是以角分为单位的铜币铁币。
为了增大货币供应量方便货物流通,户部还和大江南北的几个巨商大贾联合发行了的纸币,面额和铜币铁币一致,用来当作银元的辅币。
由于借助了巨商大贾的名气,加上以角分为单位的纸币和硬币都价值不高,加上兑换自由还能用来缴纳赋税,新的货币体系迅速的建立起来。大明朝政的信用,也在货币体系的稳定运作中渐渐恢复。
虽然在对外贸易中,大明的货币不如此前用银子时候那样畅通无阻,可朝廷在铸币当中获得的巨大收益,以及铸币过程中对经济活动发生的巨大影响,都让朱由校感到巨大的欣慰。只要大明自己不做死,这波小冰河带来的危机将随着朝廷对经济活动控制的加强而消弭。
张嫣微微颔首,虽然觉得行人的解释不错,可她呆在朱由校身边久了,又掌管着内廷极大的产业,目光早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比,本能的感觉百货商场的功能不仅仅像行人说的那样简单。
回头看看丈夫,却发现朱由校正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轻的碰了碰朱由校,张嫣问道,“你说,这家商场为什么下这么大本钱促销?”
朱由校正在发呆,不听清张嫣的问话,张嫣又问了一遍,朱由校才笑道,“建这个商场,可不仅仅是为了给四周的百姓提供一个购物的场所。”
“那是为什么?”张嫣不解。
“自然是为了做批发生意,”朱由校道,“天津交通便利,既有海运,又有河运、陆运,新修建的铁路,更是把他和京师连接起来,在这里建设一个大商场,势必能吸引各地商贩到这里进货。”
“我明白了,”张嫣恍然大悟,“他搞的这个促销,是为了吸引人气,让更多的商人知道这个地方。”
朱由校欣慰的点点头,又补充道,“人气旺了,就会有更多的商家到这里落户,落户的商家多了,外地的商贩才会踊跃而至,这是一种新型的商业模式。”
张嫣默默的点点头,把这件事放在一边,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朱由校叹了口气,“你还记得这地方吗?”
“什么?”
“那天,咱们两个偷偷跑出来,看五弟和贞和翁主在这里胡闹。”
张嫣愣了愣顿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妾身那时候还有身孕在身,唉,没想到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正是朱由检和贞和翁主的相遇,才让朱由校起了对朝鲜鹊巢鸠占的念头,一晃数年,对朝鲜的攻略已经到了尾声,夫妻两个竟然又回到了当初偷窥朱由检和贞和翁主相遇的地方。
“朕有点想五弟了。”朱由校幽幽的叹了口气。
张嫣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还是努力的劝慰丈夫,“过段时间,五弟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咱们带着他们夫妻到这里旧地重游,好好羞羞他们两个。”
朱由校却摇摇头,“怕是要等很久了。五弟夫妻这次到朝鲜,肯定会留下来做朝鲜王,即便有心回来,可朝鲜局势一日不稳定,就难以脱身。”
张嫣大奇,“你不说,不让他答应朝鲜方面的请求吗?”
朱由校又叹了口气,“只是让他借机拿捏一下,好让朝鲜人认怂推举他做朝鲜王。可朝鲜人也不傻,朕一直对朝鲜局势不管不问,却不断的向朝鲜派兵移民,他们又怎么会猜不到朕的真正想法。不过,朝鲜人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朕的大军已经开过去了,当地的百姓却因为朝鲜各大势力相互征伐不休而民心思定,五弟这个朝鲜王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其中的差别,无非是谁来送贺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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