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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阳光静静的洒在南国大海上，一如既往的美丽。可这美丽的场景，很快就被一阵阵炮鸣声打破了。
一前五后，六只不明旗帜的船只在拼命追逐。
前方的船只比较大，张起的的船帆也比较多，按理能够用速度甩开后面那五只小船，可惜的是，这只船上装载的货物太多了，海秀才又不舍得丢弃，也就甩不开后面那些小船。
不过，大船船尾安放着一门两斤半的小炮，时不时的打上一发，虽然准头不太准，可后面那些船只也不敢靠的太近。
一时间，几只船就僵在这里，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大海上风向千变万化，大船若不赶快甩开追兵，势必会陷入困境。
果然，没过多久，大船上的水手就惊呼起来，前方不远处，和后面同样的五只小船，正迎风破浪，向着自己飞驰过来。
“完了，完了，”船上的货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姓海，一口的广东白话，却是个科举无望到海上发财的落地秀才，“安南海界怎么会有这么大股的海盗？”
安南连年内战，按理说应当有大量的散兵游勇流落到海上讨生活，可安南本身就人口极少，割据安南南北两方的阮氏和郑氏又都极有能力，稍稍大股的海盗就会被招安上岸，反而使得安南海域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海上势力。
要不是这样，这位广东的海商也不会单枪匹马的从这里经过。
负责掌舵的船老大却是个明白人，“要是真有这么大股的海盗，郑氏早就招安了。既然没有招安，就说明这些海盗是郑氏水师假扮的。”
海秀才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们是来和郑氏交易的，他们怎么能打劫和他们交易的船？难道他们不想让粤商过来贸易了？”
船老大一脸的不耐烦，“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我听说郑氏水师已经两个月没有发饷了，未必不是他们自己出来找财路的。”从夏季开始，大明就和安南进入了战争状态，数万大军枕戈达旦，压在两国的边境上不战不和，却把郑氏薄弱的国力消耗一空，不得已，郑松只好想方设法节省开支，千方百计的搜刮物资供驻守边境的大军使用。而水师的军饷，就是户部的官员借口水师无用而削减的。
口中说着话，船老大的手脚也没有停下，灵活的操纵着大船，在郑氏水师即将合围的间隙里惊险的跳出，稍稍调整调整船帆，向着外海逃去。
不过，郑氏水师也不知道有多缺银子，看到猎物向外海逃窜，不顾自己船小经不起风浪，硬是对商船猛追不舍。为了能尽快追上，十只小船竟然自动分成两队，后队的船只依旧靠风帆追击，前一队的三只船竟然拿出了船桨，哼哧，哼哧，所有人一起用力划船，小船像离开弓弦的飞矢，迅速和商船拉近距离。
“完了，逃不掉了，”船老大叹了口气，从脚边捡起一只长矛，“准备作战吧。”商船和追兵的速度相差并不大，只要被这三只船一纠缠，后面的船就会扑上来死死咬住不放。这也是郑氏水师凭仗自己船多才施展出来的办法，若是还只有五只船，这样的办法就不能使用。要不然，划桨的船只力气不济，即便追上了商船也很难缠住。
海秀才双腿不停的打颤，可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咱们把货给他们，他们会放咱们走吗？”
船老大意外的看了海秀才一眼，“你真的舍得？”刚才船老大曾提出过丢掉货物加快速度的建议，却被海秀才坚决的拒绝，现在没时间丢掉货物了，海秀才却想丢掉所有的货物来保住性命。反反复复的，船老大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海秀才的为人。
海秀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当然舍不得，可也不能为了点货物，让大家伙丢掉性命啊。”
船老大愣了愣，伸出了大拇指，“行，就凭你这句话，我老陈今天就舍命护送你逃出去。”
海秀才连忙致谢，“谢谢，谢谢，”抬起头时，却有点呆萌，“可是，咱们怎么和他们说话，让他们拿走货物放咱们走啊。”
陈老大哈哈大笑，“谁说要给他们货物了。”看海秀才还是晕乎乎的，不由的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后面这些海盗可是郑氏的水师，他们打劫了咱们的货，难道还留活口让咱们去向郑氏告状不成？”
海秀才两腿一软，身不由己的坐在了船甲板上，“完了，这回可真完了。”
“你这个人，也是海上讨生活的，怎么这么软蛋啊？”陈老大用腰里抽出一把腰刀，塞到海秀才手里，“拿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等安南那些蛮子冲上来的时候，就狠狠的给他们干。”
海秀才手一松，腰刀就掉在甲板上，“不，我不行，我连鸡都没杀过……”
陈老大皱了皱眉，重新把腰刀塞在海秀才手中，想要再劝说几句，却听到水手的欢呼声，“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抬头望去，只看见一只由四五条大船，数十条小船组成的舰队，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远方海平面上，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正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快速驶来。而舰队上面的桅杆上，日月星三辰旗帜正在海风中烈烈起舞。
“是大明的舰队，咱们有救了。”海秀才从甲板上跳了起来，蹦着，跳着，挥舞着双手，“这里，这里，我们是大明的商船，快来救命啊。”
而在商船不远处，原本堪堪追上的郑氏水师的小船，却一个个惊恐万分，争先恐后的往后面逃去。
看着安南士兵的丑样，商船上的水手们都在哇哇乱叫，可陈老大的脸色却变得铁青，“够了，不要再笑了。”看四周的人都用吃惊的样子看着自己，陈老大摇头苦笑，“你们笑的太早了，别忘了，咱们到这里是做什么来的？官军若是知道了，会给咱们好脸色看吗？”
船上的人都愣住了，他们这条商船，说得好听是来经商，实际上却是条走私船，趁着大明和郑氏交战商路不通，走私点紧俏东西以掠取暴利。却没想到，这趟出海竟然这么不顺，先是遇到郑氏水师乔装打扮过来打劫，又遇到大明水师过来清剿，运气简直坏到了极点。
“官军不是过来围剿咱们的，”情急之间，陈老大竟然想通了其中的诀窍，“这么大的一支舰队，咱们这么小的一条船，又怎么会是来围剿咱们的呢。”
“废话，官军当然不是来围剿咱们的，”海秀才却不觉得事情有什么转机，“可咱们这条船根本没在工商厅注册，也没有海关出具的水引，现在遇到了水师，运气好的话还能报条命到大牢里吃牢饭。运气不好，就要扔到海里喂鱼，全看统兵的军官是怎么想的。”
“不，不是这样的，”陈老大连连摆手，“这块海域我经常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官军。现在这么多船只集中在这里，肯定是去打安南的。”说到这里，陈老大看向海秀才，“海大官人，你的运气到了，凭借你的秀才身份，完全可以说是想为国效力，主动到安南查探情报的，不小心在安南漏了马脚，才引得郑氏水师过来追击。”
海秀才有些迟疑，“这样做能行吗？”
“当然能行，”陈老大急忙打保票，“你可是个读书人，那些丘八肯定要对你礼让三分。”
海秀才暗暗叹气，现在的大明官军，里面可是举人秀才一大把，连进士出身的将领就有好几个，文贵武贱，也就是没见识的人才时常挂在嘴上。不过，死马只当活马医，自己与其当个声名狼藉的走私犯，还不如到军中走上一遭，也许还能搏个锦绣前程。
想到这里，海秀才就问，“口说无凭，咱们总要有点东西做投名状吧。”演戏就要演全套，说是主动到安南查探情报的，就要对安南的局势说个一二三四，可海秀才是头一次出海，对安南的形式两眼漆黑，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陈老大身上。
“大官人放心，”陈老大一拍胸膛，“事急从权，我今天就做做大官人的家人，大官人只要觉得回答不上的，就退到老陈身上。”
说话间，大明的舰队已经呼啸而至，两只快艇看住了海秀才的商船，其他的快艇却绕过商船去追击那些郑氏的小船。
这些快艇两侧都有着硕大的轮子，追击郑氏小船时候，船帆半降，轮子却发了疯的旋转，瞬间就追上了小船并将其撞翻，只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道水纹。
陈老大等水手都惊讶的合不拢嘴，“这是什么船？竟然这么厉害。”
可他们的问题却没有得到答案，一队官兵登上了商船，把他们一一关押起来，并挨个审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趁着官兵不注意，陈老大猛地向海秀才使眼色。
海秀才会意，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做出一副温文的样子，“劳烦军爷通报一声，就说广州茂才海一波有紧急军情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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