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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家国（五十）
“怎么回来了？”看到莫敌，李光浩很是意外。
莫敌笑了笑，说：“身体原因，不适合长时间动脑。”
“胡说。”李光浩笑了：“身体原因不适合长时间体力劳动我听说过，没有听说过不能长时间动脑。”
看到莫敌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知道莫敌说的不是假话，先把莫敌送到纵队医务所，挂上一瓶水，然后才把周世铭拉到走廊里，问起情况来。知道莫敌是因为悲伤过度一时昏迷，李光浩感叹不已，直说莫敌真性情。周世铭告诉李光浩，自己在桂林，与五弟一家朝夕相处，感情很深，听到全家遇难的消息，也十分痛心，只是莫敌先倒下了，自己根本来不及悲伤，到了阜阳，回到了家，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哭一场。李光浩是长者，告诉周世铭，逝者逝矣，徒伤无益，莫敌兄弟情深，多多理解。
在莫敌的隔壁病房，给周世铭安排了客房，要周世铭好好休息，至于照顾莫敌的任务，就交给医务所负责。
阜阳虽然条件不好，但是起码是自己的地盘，李光浩为人忠厚，待人真诚，让人买回一只老母鸡，专门炖了给莫敌补身子，让莫敌颇为感动。
第二天一早，莫敌的精神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从鲖城来的威利斯也已经到了阜阳，莫敌继续出发。李光浩问莫敌，有没有必要这么着急，莫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他不想告诉李光浩，他心里难受，憋得慌，想杀人。
鲖城，早早就在准备给莫敌接风，为此，钟鼎鼐专门让人去河里弄回两斤鲖鱼。至于猪鸡之类，在钟鼎鼐看来，完全不上档次。莫敌在鲖城的时候，对护城河里的鲖鱼情有独钟。鲖鱼鳞片金黄，鳍尾鲜红，状如鲤鱼，体形美观。其肉成蒜瓣型，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有养胎、健胃、消肿、止泻之功效。莫敌吃了一段时间的鲖鱼觉得对自己的身体大有益处，戏称之为药鱼。
当看到莫敌的时候，钟鼎鼐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面容憔悴步态蹒跚的家伙竟然是莫敌。钟良忍不住，大声说道：“我的天，老大，开会能开出你这种状态，也算是空前绝后的了。”
莫敌不觉一阵苦笑，走过去，在钟良的手臂上用力打了几下，才笑着说：“不是开会开的，是病的。我没想到会那么没出息，听到一个不好听的消息，就直接晕了，晕了三天才醒来，差点就醒不过来，直接过去了。”
钟鼎鼐一听莫敌这话，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全身紧张，冲口问道：“什么消息？是桂林的消息吗？”
“是的。”莫敌说：“日军轰炸桂林，大火焚城，我家老五全家四口全部遇难。再有就是黄英毅也牺牲了。”
“怎么可能！”钟良大叫：“上次英毅还说，他从陆大毕业后，在十六集团军司令部任职，不会上前线。”
“为了充实基层，131师到达桂林后，他出任391团二营营长。”莫敌说：“在屏风山大战时牺牲。”
“国龙呢？国龙没有事吧？”钟良紧张的问。
“国龙没有事，消息就是他传过来的。”莫敌说。站了这么一会，莫敌的上身有点摇摆。
“别说这么多了，先让老大坐下。”钟鼎鼐看出莫敌有些体力不支。
莫敌摆摆手说：“没事，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站站挺好。”
钟鼎鼐却不这么认为，与钟良两人一边一个，把莫敌架了起来，差点没让莫敌整个人悬空，看得走在后面的周世铭暗笑不已。
一桌子的菜，一壶好酒，莫敌食不知味，很快就放下了酒杯。二钟以为莫敌是身体不适，胃口不开，让伙房准备一些开胃菜。莫敌摆手制止，说：“别麻烦了，我是真的吃不下，胸口里鼓着一包气，好象随时会爆炸。”
“这好办。”钟鼎鼐笑着说：“找个地方消消气就行。”
“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消气？”钟良想了想，走到莫敌面前，说：“老大你打我几下吧。”
“废话，打你干什么？要打也去打日本人。”钟鼎鼐笑道：“明天，派出一个小分队，去汝南捉几个日本人来，让老大凌迟出气。”
莫敌大笑：“干脆在凌迟现场开一火锅，现割现涮。”
二钟对视一眼，对莫敌齐竖大拇指，你够恨！
莫敌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还没有喝过瘾的二钟也放下了酒杯，老大心情不爽，小的喝起来也没味道。钟良说：“乃哥你说怎么样才能让老大消气？”钟鼎鼐笑着说：“刚才不是说了，弄些日本人来，让老大杀过瘾。”钟良也乐了：“真要这样做？”钟鼎鼐肯定的点点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麻烦是日本人惹下的，还得要日本人来解决。”让警卫去把盘龙、苏和孟、周骊鸣找来，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弄。
“必须得是火，老大家里的人是被日本人烧死的，必须用火烧回才能解恨。”盘龙首先说：“老苏是玩火的行家，玩火听你的。我之前有日本人的火焰喷射器，那玩意放起火来爽心悦目，可惜燃料用完了，喷射器也就成了垃圾。”
“我就会弄莫洛托夫鸡尾酒，别的也不会。”苏和孟很谦虚，他在2纵队，过得很舒心，弟兄们从不用有色眼睛看他，当他是自己人，接着说：“那玩意也不好弄，最麻烦就是没有橡胶和黄磷，对汽油的需求量也大。”
“橡胶我想办法，别的你们去弄。”周骊鸣说：“大不了我把驻马店、确山、汝南再打劫一次，一个晚上把所有汽车的轮胎全部弄过来。”周骊鸣说的很简单，好像汽车轮胎就放在那里，等着他去取一样。不过钟鼎鼐并不认为他在吹牛，这家伙打劫是真正的好手，有道强盗不可怕，就怕强盗有文化，周骊鸣是货真价实有文化的强盗。最重要的他是确山本地人，脱掉军装往人群中一钻，与普通老百姓绝无不同，别说日本人分不清楚，就是中国人自己也不能分辨。这段时间，周骊鸣带着自己的特务大队，换老头票，买紧俏物品，为鲖城部队立下了汗马功劳。
“白糖不用考虑，我那里一大堆。”盘龙说：“如果不是价钱太低，早就卖光了。”
在座几位都知道，日军占领桂林后，在桂林掠夺的第一批物资就是广西的白糖，广西、云南、贵州三省号称中国的糖烟酒公司，广西产糖量居中国首位。日军把劫掠来的糖弄了几个车皮，运往东北，出信阳不远，就被盘龙劫了一胡，弄了差不多两万斤。前几天，送了十斤黄片糖给阜阳的李司令长官，把李光浩惊喜得坐立不安，第一时间把糖送到六安，给小姨太坐月子。
“需求量最大的是汽油，只能去驻马店，那里有日军一个油库，就是防守十分严密，不好动手。”钟鼎鼐说：“大家议一议，有什么好方法。”
“那个没有问题，交给我去办。”盘龙自告奋勇的说：“我那里还有一些茶一号，先把油库的活人全部放翻，然后从容搬油，特种弹最好的好处就是只针对活人，对物资没有破坏作用。奶奶的，特种弹好用是好用，就是用一颗少一颗，没有补充。日十一军的特种部队被冈村宁次带去了广西，我们在这里想打劫也找不到对象。听说国军自己也能生产特种弹，就是不配发部队，说怕造成不良影响。操，日本人能用，我们不能用，这他妈上哪说理去。”
钟良说：“我们最好也不要用，解释起来太麻烦，哥几个找个合适的借口吧！”
“借口好找，汝河水匪就可以，赤军那边收编了几次，人家看不起，不去，我们帮王林一把。”苏和孟说：“就说施放毒气弹是他们干的，让他们成为众矢之敌，走投无路，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让王林收编。”
“你拉倒吧！”周骊鸣大笑：“真要走投无路，他情愿被我们收编，也不会去投王林。别说他们，就是我也不愿意去赤军受那份严管，我家大哥去年春天去陕北学习前还找过我，让我去投奔赤军，我想了又想，最后确定，干不了。”
“投谁都行，反正这次的黑锅就让他们背。”钟良说：“准备工作五天，五天后，找个合适的目标动手，记着，首要目的不是民族抗战，也不是什么崇高政治，就是要让老大爽爽的解气。”
几人都笑了。
这几位都是有动手能力又有动脑能力的全才，笔下有功夫，胸中有天地，不到一个小时，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便火热出炉，具体工作分配，具体专人负责，时间精确到小时。钟鼎鼐笑着对钟良说，2纵队这个班子相当的强悍，当年黄天化主掌参谋部，累死累活，一人当成几人用。之后靳同轩入主参谋部，军事素质稍弱，好在有莫老大协助，算是顺顺利利，有功无过。罗卫主政野补团后，瘦猴出任参谋长就有点勉为其难，好在那段时间安庆无战事，麻烦出在立煌，瘦猴更多做的是参谋副官的工作。之后野补团一分为三，罗卫去了庐江，石重去了高河埠，欧阳锦在燕子河当上了大王。没有想到，莫老大回来，又在阜阳另起炉灶。钟良说，听莫老大说，日子过得最爽的莫过于陈正信和梁宜生，两个家伙在左江吃香的喝辣的，梁宜山的水口边防团，那就是有执照的土匪。钟鼎鼐笑着开钟良的玩笑，什么时候，老弟你也可以拉起一座山头。钟良叹了一口气，运气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我认为肯定有那么一天。我就不相信乃哥你没有坐北朝南的想法。钟鼎鼐想了想，说道，我宁愿在莫老大手下做一个助手，莫老大思维好，为人好，前景广阔，跟着老大，更实惠。
相对而言，钟良更适合成为一个下决心的主官，而钟鼎鼐则越来越表现为一个优秀的参谋长，或者，这就是人的本元。
莫敌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睡着，几个手下已经起草了一篇不小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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