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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琪这段时间除却周末，回家经常遇不上父母，是该挑了个日子，趁着傍晚休息去店里看看。
孙家的店铺就在居民街，因为开设的早，又备物齐全，客流比较稳定。
孙琪老远就瞧见梁青眉和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正聊着天。
她打了声招呼：“妈，我来了。”
陈丰提着一袋泡面，笑嘻嘻道：“阿琪表妹，好久不见啊。”
有些陌生的大男生，孙琪在印象库里快速回想了下。
陈丰是孙杏的大儿子，亲戚里第二大的孩子，记得是被宠得有些叛逆，今年刚高考完，立马给自己整了个模样，红头发，扣环耳钉，赶着另类潮流。
孙琪看去他手里的购物袋，唇角一勾：“表哥，在吃白食？”
陈丰被她直接戳中事实，有些尴尬：“表妹，怎么这样说呢。”
梁青眉也好声好气：“就这点东西，送给陈丰也没什么。”
陈丰摊手，理所当然得很：“哎，就是嘛，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拿得还挺多的，比我拿的还多。”
陈丰心虚说道：“我妈让我拿的，我能怎么办。”
推的一手好责任。
“那之前的呢？”孙琪笑道，“七瓶白酒，十二盒烟条，四箱朱古力，还有杂七杂八的零食我懒得统计。”
家里的进货账本都是经过她核实，早看出端倪。
“这么多东西，大姑一个人用的？”
陈丰面部抽了下，依然一副有理姿态：“是啊。”
孙琪挑了挑眉：“大姑这样顺走东西，比供应商的老板还顺手，该不是要赞助我妈的生意？”她走到收银柜拿起电话，“这种好事，自然得咨询一下。”
“喂喂喂，等等。”陈丰赶忙按住电话，“你讨骂啊，谁都知道我妈不喜欢你，还倒贴电话。”
“陈丰，怎么说话的。”梁青眉拧他一眼。
孙琪听了，煞有介事：“表哥，怎么能说倒贴呢，我也没想过讨她喜欢啊，这是另一码生意事。”
“我妈她现在上班，你打电话没用，又不会接。”
“总得试一下打过去，再不济，等会我有的是时间登门拜访。”
陈丰见她对这事不放手，暴躁脾气直接上来了，当即转了态度：“孙琪，你别不找好果子吃，哥还得赶回去，没空在这和你耗！”
孙琪收起笑容，些许诧异：“赶回去吃泡面玩电脑？表哥这么好心态，高考考了多少分。”
这个突兀话题让陈丰瞪她一眼：“我玩电脑关你事？”
“玩电脑是不关我事，不过开学这么久，你也没和大伙说过高考成绩，我这也是合理关心，所以高考考了多少分？”
“考得...一般般，今年题目难。”他怎么可能在孙琪面前提分数。
孙琪接道：“考多少分？”
“我，你……”
孙琪微微眯着眼：“多少分？”
陈丰忽然将袋子甩上去。
孙琪稳稳擒住他腕子，笑得意味深长：“表哥，我这是在关心你。分数决定高考，高考决定未来。成绩就是学业，学业就是前途啊。”
“操，你够烦的！”陈丰泄愤地砸了一拳桌子，转身气冲冲走去门口。
“不说分数了吗？那我继续打电话了。”
陈丰随即返回去，从兜里揣出两张红钞票丢在面前，吼道：“不就刁着几个钱麽？小气得跟个乡巴佬一样。”
“吃喝不计较，买卖论分毫呀。”孙琪将钱熟练的叠进钱屉，“既然表哥现在给钱做我家的买卖了，那我旧账一起算，就不用给你找零了。”
陈丰眼睁睁看着零花钱没了大半，气白脸，正要说甚么，孙琪的声音这回抢先一步。
“表哥看样子还是继续要和我探讨，”她直直盯着陈丰，幽幽开口飘出个词：“分数。”
陈丰这回走得干脆利落了。
晚上回到家，孙琪坐在饭桌前看着新闻，一言不发。
梁青眉憋不住了，小心开口：“阿琪，该吃饭了。”
孙琪微微一笑：“不饿。”
“那也吃点水果？”
“直接拿店里的就好。”
梁青眉哭笑不得：“我就知道你在意这事。我那是没办法嘛。”
“妈，亲戚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啊。”梁青眉想也没想地回答。
“那我随便拿店里的东西，你有意见吗？”
“你是我家里人，有需要的和我说，哪里用得着去店里。”
“你今天也说陈丰是一家人，怎么他就能随便拿呢？”
“你们不一样吧…”
“我和你一家人，他和你也一家人，我和他又不一样，那么他到底是不是家人。”孙琪将梁青眉绕进了一个怪圈子。
“这……”梁青眉无奈，“我也搞不清。”
“搞不清如何评判家人的标准？其实很简单。”孙琪看向她，依旧笑着，“对家人不必客气，客气起来必然是客人，客人没有吃白食的。”
梁青眉听得一愣，过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哎”了声，讨好地笑道：“懂了，懂了。”也不知明白了没。
孙琪捋了捋头发，继续说：“陈丰表哥今年上大学，爸给他红包了？”
“给了两千。毕竟是侄子，你奶奶也疼他。”梁青眉有些试探地瞄孙琪一眼，“其实陈丰考得也不错，刚过线。”
“过线就是不错？”孙琪挑了挑眉，“今年虽然不划二三本，但学校还是会看分数招人。”
“人情世故就这样，亲戚里堆就你大姑家的陈丰上了大学。”
“这样。”
孙琪微微阖了阖眼，只是拿起杯子走去接水，话题戛然而止。
上辈子她高考刚进一本线，却无人问津。
人情世故算什么，父母一旦不在，关系网就断裂了。
……
高一上学期快进入了尾声，年初也将近，北方的冬天已经开始落了点雪。
教室开了暖气，窗户紧闭，昏昏沉沉的氛围让人时刻想打盹，谭雪拿着教鞭敲了几下黑板。
“夏零，上来解这道题。”
额头快贴桌子的女生倏地抬起头，双眼迷茫，老实回答：“老师，我不会。”
谭雪没放过她：“拿课代表的答案，上来照抄一遍。”
孙琪听话的先将笔记递过去。
夏零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走上黑板，铃声却在这个节点响起，她双眼一亮。
谭雪勾着嘴角：“没批准下课，你继续，我有事和大家说。”
“哦……”
“期考都要来了，你赶紧调好状态。”班主任压低声音提醒，再从文件袋拿出一张表格，对下边的学生板着脸说道：“这是第四次分班调查，也是最后一次文理抉择，下学期学校会根据a班填表来安排你们走班上课，为高二文理分班做准备。同学们想好自己该选什么，别再儿戏胡填了。”
这个精英班颇有气势地应了声。
谭雪扶了扶眼镜，语气放缓，又点了几个名字：“坐后面的孙琪，赵文康，黄能锋，还有第一排几个男生，都上来。”
旁边板书的夏零看见一群书呆子围在讲台，登时将耳朵凑过去。
谁知班主任只是给他们看了张纸，耳朵竖疼了也没听见啥信息。
也就一会儿，孙琪先回了座位，夏零丢了粉笔也坐回去，好奇问道：“啥事啊这么神秘，让你们几个补课？”
“你耳朵还真灵。”
“我猜的。”
孙琪笑了笑：“班主任让我们选理，假期可以去她家提前补习高二的内容。”
“高二的数学你不早都会了嘛。”夏零撑着头，一时意兴阑珊。
孙琪整理笔袋，顺口回应：“对，所以我拒绝了。”
“你们倒是明白，我都不清楚该选啥。”
孙琪看了眼夏零工整的黑板字：“你适合文。”
“我家里人说文科没前途。”
有钱人家也在乎这些？孙琪怪哉了一下，继而说道：“没有没前途的，只有不开窍的人。你文采挺好的，可以从文。”
她很适当的将“不努力”换成“不开窍”。
“当然，最后还是看你个人的选择。“孙琪拿上两本英语册，对她挥手，“我先走了。”
夏零懒懒抬手：“再见，美丽的课代表。”
推开教室门，寒风凛凛，呼吸间都是白雾。
真冷啊。
冬天实在容易犯困，衣服穿得多也不方便步行回家，孙琪也就打算中午待在学校的阅览室里。
路上有些任课老师眼熟她，问了几句学业的事。
“选的理科吧？成绩再保持下去，下学期咱们师生还能见面。”
“好，我会努力的。”
她视线放在夹道上的松柏，四季绿意盎然，正如她的精神力。
阅览室大多是高三的学子，端着复习资料头也不抬。孙琪挑了个座位刚坐下，对座直接投注来一道视线。
柳书苒穿着白色羽绒服，眼神流光，笑盈盈看过来，她扬起书本封面，无声说道：“我在看数学。”
孙琪对她礼貌的点头，用铅笔在练习册写了一句话：我写英语。
柳书苒会意，没有再打扰人。
阅览室安安静静得只有细密的写字声，柳书苒的笔尖停在草稿上，呆呆看着孙琪疾笔书写出一排漂亮的英文字体。
她目光停滞的太久，孙琪忍不住抬起头疑惑地看人。
柳书苒在纸上写道：你父母是老师吗？
孙琪摇头。
柳书苒：那你真好学！
孙琪笑了笑，在她纸条处写下几个潇洒字：你也是。
这回换成柳书苒摇头,她快速写道：我下学期要去集训，只是在提前复习。
午休铃声响起，阅览室里的人皆是松了口气，陆续离开。
柳书苒终于可以说话，她眨着眼问孙琪：“你假期怎么过？”
“过年。”
“过完年呢！”
孙琪想了想：“像平常那样过日子。”
锻炼，学习，帮父母炒股赚钱。
“也就是说随时可以找你玩？”
“嗯...你找我？”孙琪声音带着疑问。
“对呀！”柳书苒轻拍她的手背，“你教我数学比老师还厉害，我一下就懂。假期的时候我想去找你补习。”
“我，”孙琪看对方一脸期翼，委婉说道，“我是你学妹。”
“那学姐的数学就拜托给学霸学妹，好不啦。”柳书苒合手，眼里写着可怜，“明年我得听导师的话出国，学习肯定跟不上了，高考可咋办。”
分数决定高考，高考决定未来。孙琪讹陈丰的那句话突然跳在耳旁。
孙琪一副认真脸：“假期过年前后的时间，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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