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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芳被废

作品: 腾飞五千年:汉末三国(上下) |作者:袁腾飞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07-21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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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63年,魏国灭了蜀汉,彻底改变了天下局势,由原来的三国鼎立,变成了魏、吴两国南北对峙。这样一来,强弱分明,吴国君臣十分担忧。本来吴、蜀联合共抗强曹,但是现在蜀汉亡国了,只剩下东吴坚守东南、对抗强曹,这种局面能维持多久呢?还真没持续多久,魏国就换招牌了,虽然人还是那些人,但是不叫魏国了,改称晋国。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夏侯霸奔蜀

公元249年,曹魏宗室曹爽没有识破司马懿在装病,等他一出洛阳,司马懿立马病猫变猛虎,发动了政变,曹爽集团就被消灭了。曹爽之死在魏国宗室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魏国的右将军夏侯霸是曹爽的表兄,他父亲夏侯渊是曹魏的开国名将,在战斗中被黄忠所杀,夏侯霸立志要为父报仇。

当时夏侯霸担任征蜀护军,驻扎在陇西,归征西将军统率。征西将军原本是夏侯玄,他是夏侯霸的侄子。曹爽被诛后,司马懿就召夏侯玄回京城,让雍州刺史郭淮代替了他的职位。司马懿这么做是为了防范曹氏和夏侯氏联手对付司马氏,因为曹氏和夏侯氏本来就是一个藤上的两个瓜,一根线上的两个蚂蚱。

夏侯霸平素就与郭淮不和,现在一看自己的靠山曹爽倒了,本族的人也都被司马懿架空了,担心司马懿会对自己下手,于是投奔了死敌蜀汉。

夏侯霸来到蜀汉之后,刘禅非常高兴,魏国的宗室名将都来投降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刘禅对夏侯霸说:“当年你父亲是在交战中阵亡的,不是我的先辈杀死的。”意思是蜀国与你并没有杀父之仇,你别迁怒于我。刘禅拜夏侯霸为车骑将军,跟自己的岳父张飞一个级别。

有一次,姜维问夏侯霸:“司马懿现在既然把持了魏国朝政,你看他会不会有征伐别国的企图?”夏侯霸回答说:“司马懿现在正忙着整理内务,还顾不上对外征伐。不过有一个叫钟士季的人,年纪虽然小,但是若让他管理朝政,必将成为吴、蜀两国的忧患。”

钟士季就是尚书郎钟会,灭亡蜀汉的就是钟会、邓艾这两个人,后来蜀汉灭亡的历史印证了夏侯霸当初的这番话。

没来得及开始的反叛

曹爽死后,曹氏宗族的势力大为削弱,司马家族的力量却一天天壮大起来。当时曹氏和夏侯氏受到司马氏的各种打压,以至于夏侯霸被迫降蜀,这让曹魏的旧臣以及和曹爽关系不错的将领们心中十分不快。

兖州刺史令狐愚是司空王凌的外甥,甥舅二人手握重兵,承担着淮南地区的军政。他俩眼看曹家天下一天天地落到了司马懿的手里,就暗中筹划立楚王曹彪做皇帝,想把曹彪迎到许昌建都,令狐愚还派人跟曹彪暗通了消息。

可是王凌的儿子不同意,他说:“要干大事,就应该以人情世态为本。曹爽没有得到老百姓的支持,他手下的人只知道追名逐利,所以他们失败之后没有人替他们感到难过。司马懿的本心虽然一时难以揣测,但他却能提拔贤能、广招人才,终日兢兢业业,以安抚人民为急务,父子、兄弟又都掌握兵权,现在想要推翻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凌的儿子说的都是事实,司马懿得民心,又手握重兵,的确不好对付。得民心者得天下,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现在司马懿二者兼备,既得民心又有枪杆子,你说怎么造他的反?可是王凌听不进儿子的话,依然打算立楚王曹彪。不过就在他们密谋的时候,令狐愚却病死了。

剩下王凌一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密谋的事就被人告发了。司马懿率领水军前去讨伐王凌。

大军出发之前,为了稳住王凌,司马懿先下达敕令,借皇帝的名义赦免王凌之罪。然后,他又写信给王凌,说:“咱哥儿俩是老相识了,我不会把你怎么着,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淮南前线待着吧。”

但是不久,司马懿就亲自率大军来了。王凌一看大军杀到,知道大势已去,就独自一人乘船去迎接司马懿,并派人送去自己的官印和符节,表示归降之意。司马懿的军队到达丘头,王凌自缚双手,面向司马懿跪在水边。

司马懿让人给王凌松绑。王凌一看,觉得自己得到赦免了,再仗着跟司马懿有点老交情,就不再疑惑了,乘着小船想靠近司马懿,咱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说清楚。但是,司马懿却马上派人迎上前去挡住了他。

王凌只好把船停在淮河中间,跟司马懿的船相隔了十几丈。王凌远远地向司马懿喊道:“你就是写封书信来召我,我也会来的,你干吗兴师动众率大军前来呢?”司马懿说:“因为你不肯来洛阳,所以我才要带兵来。”王凌说:“你辜负了我呀。”司马懿说:“我宁可辜负你,也绝不能辜负国家。”然后,司马懿派军士六百人把王凌从西路送回京师洛阳。

王凌想试探一下司马懿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既然免了我的罪,为什么又要派人押着我?为了探得司马懿的真实意图,他向司马懿要钉棺材盖的钉子,实际上就是想试探司马懿是否真的想杀他。司马懿要是给了,就说明已经容不下他了。结果司马懿真的派人把钉子给他送去了。王凌一看,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自杀了。

这次废立之举还没开始就失败了,司马懿以铁血手腕处理了这件事,把凡是有关联的人都诛灭了三族。他还派人挖开王凌和令狐愚的坟墓,暴尸三日,最后裸葬于地下。

曹彪也被司马懿杀了。司马懿还借机逮捕了很多曹魏的王公贵族,把他们安置在邺城,不许他们与外界来往。这样一来,曹魏的宗室力量就更加衰弱了。

会拉拢人心的大将军

司马懿做完这件事之后,自己也老死了。老司马虽然死了,小司马还在,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很快就担任了大将军。

司马师年轻的时候就很有声誉,《晋书》里称他“雅有风彩,沉毅多大略,少流美誉”。名士何晏就非常看重司马师,他经常跟别人说:“惟几也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晋书·景帝纪》)在杀曹爽的时候,司马懿就经常跟司马师商量,可见他相当有能力。司马师还养了三千死士。这些人平时分散在民间,等到有事的时候,司马师一声招呼,他们就能够立刻聚集起来。别人都不知道这些死士从哪儿来的,可见司马师谋划之秘。

司马师特别会拉拢人心。有一次,诸葛诞给他献策,让他攻打蜀国。当时司马师想要攻打东吴,就没有同意,结果被东吴打得大败。朝臣议论纷纷,想要罢免部将的职务。但是司马师说:“我没有听诸葛诞的话,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这是我的过错,各位将军何罪之有?”他当众宣布,败军之将一概不予追究,只把自己的弟弟司马昭一人的爵位削去,给大家做个表率。

还有一次,雍州刺史陈泰请求下令让并州跟他合力讨伐胡人,司马师同意了。但是队伍还没有集合起来,有两个郡的胡人就造反了。这件事发生之后,司马师又向朝廷谢罪,说:“这是我的错误,不是陈泰的责任,跟他没关系。”因此,满朝文武都对司马师心悦诚服。不过,司马师拉拢人心的根本目的是想取曹魏江山而代之。

司马师掌握大权后,就开始在朝廷上展开政治清洗,对不听从自己的官员逐一杀戮,其中动作最大的要数杀了魏国的中书令李丰。

滑似泥鳅也被杀

李丰是个典型的老官僚政客,滑得像个泥鳅,在司马懿和曹爽执政的时候担任尚书仆射。当时人们评价朝臣说“曹爽之势热如汤,太傅父子冷如浆,李丰兄弟如游光”,可见这人有多油滑。

李丰经常请病假,该上朝的时候他在家歇着躲事。当时魏国规定,官员请病假要是满百天,就得下岗。李丰每次请九十多天的假后去上几天班,之后再请九十多天的假,就这样整天旷工,钻行政规定的空子,别人也拿他没办法。对于曹爽跟司马懿的斗争,李丰谁都不帮,坐观成败。其实他是打算龙胜帮龙、虎胜帮虎,但是他跟曹爽集团的关系实际上更亲密一些。

曹爽一死,司马懿也没把李丰怎么着,他还接着当中书令。这个时候的中书令虽然级别不是特别高,但是直接在皇帝身边执掌机密,实权很大,有时候甚至能影响高官的任命。他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你就上去了,他要是跟皇上说你不行,那你就可能要被贬官了,对皇帝的影响力非常大。李丰的儿子娶了魏明帝的女儿为妻,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李氏父子在皇上身边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集团。

曹爽在位时把郭太后给架空了,而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之变,打的是郭太后的旗号,奉太后之命清除的曹爽。等曹爽一死,郭太后的势力就膨胀起来了。这样一来,夹在郭太后和司马师之间的皇帝曹芳就变成了傀儡,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李丰就跟皇上一起谋划,准备除掉司马师。

太常夏侯玄在国内极有威望,但是因为跟曹爽是亲戚,不能身居高位,为此一直闷闷不乐。皇后的父亲张缉此时也被免了官,闲居在家,心里也很不满。

李丰跟夏侯玄、张缉两个人的关系都十分密切。司马师虽然也在拉拢李丰,但李丰更看重夏侯玄,想让夏侯玄代替司马师辅政。李丰还想让自己的弟弟以朝见的名义带兵进京,控制都城。

在李丰担任中书令的两年中,皇上多次召见李丰秘密议事。司马师也知道他们整天在议论自己,因为宫内宫外布满了司马师的眼线,皇上干了些什么,司马师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司马师就把李丰请了过来,对他说:“你们一天到晚在一块儿叽叽咕咕,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我拿下?”李丰当然不会承认,想搪塞过去,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有话明天说,今天不聊这个。这下可惹怒了司马师,本来司马师就没想放他走,就让手下的勇士用刀把上的铁环当场捶死了李丰。

汉朝的刀都是环首大刀,上面有一个铁环,十分坚硬,环首很大,所以能捶死人。小说里一般写武将都是佩剑,其实是错的。三国时期武将佩的是刀,只有文官才佩剑。文官的剑基本上就是摆设,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司马师杀了李丰之后,接着就逮捕了李丰的儿子和夏侯玄、张缉等人,送交廷尉收监。审讯的结果是:李丰等人想劫持皇帝、诛杀大将军,然后以夏侯玄为大将军,张缉为骠骑将军。夏侯玄、张缉都知道这个阴谋。

于是,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司马师假借皇上的口吻下令诛杀夏侯玄、张缉二人,相关人员也诛灭三族。想当初,夏侯霸投奔蜀汉的时候,曾经邀请夏侯玄跟他一起去,但是夏侯玄没听,没想到留在魏国等待他的却是死路一条。

丑新娘吓跑新郎

司马师杀了李丰之后,开始大开杀戒,借以削弱魏国曹氏与夏侯家族的力量。魏国的中领军许允平时跟李丰、夏侯玄关系也不错。关于许允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许允曾娶阮氏之女,洞房花烛之夜,他发现新娘子长得奇丑无比。古代夫妻在洞房花烛夜才第一次见面。许允吓得赶紧跑了出来,再也不敢进屋了。

桓范来看许允,说:“阮家嫁丑女给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好好考察考察她。”许允听完桓范的话,试着又进了新房,但是一看妻子的模样,又想跑,却被新娘子一把抓住了。

许允一边挣扎,一边问自己的妻子:“妇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四德你符合几条?”他妻子回答说:“我缺的就是容貌,德、言、功都没有问题。读书人有百行,你又符合几条?”许允说:“我百行俱备。”他妻子说:“百行德为首,你好色不好德,怎么能说俱备呢?”许允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觉得自己的妻子人虽丑,但很聪明。从此以后,夫妻俩的关系变得和睦起来。

李丰事件发生的时候,曾经有传言说夏侯玄将来要当大将军,让许允当太尉,故李丰一死,许允也被外调为镇北将军。由于许允之前服侍过皇帝,所以皇上诏令群臣集会为他送行。

在送别会上,皇上特地把许允拉到自己的身边谈话。许允跟皇帝告别的时候,泪流满面,哀叹着不忍离去。司马师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许允还没走,就有人告发他以前滥用公物,三公消费很严重。因此,司马师下令逮捕了他,交给廷尉处理,之后又押送到乐浪,也就是今天的辽东,还没到地方就死在路上了,自认为百行俱备的许允就这样死了。

皇帝变齐王

对于李丰之死以及司马师借着李丰事件大肆残杀异己,皇上曹芳心中愤愤不平。魏国皇帝曹芳这个时候已经长大成人了,现在魏国的局势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他让司马师的弟弟司马昭进京,打算派司马昭去攻打姜维。

司马昭带着部队来到了洛阳附近,曹芳准备去检阅他的部队。这时,皇上身边的人替他出谋划策:

“不如趁着司马昭辞行的时候杀了他,然后带着这支部队攻打司马师。”底下的人把诏书都替他写好了但是曹芳心里害怕,没有采纳这个建议。

曹芳不敢动手,司马师却要行动了。司马昭带着部队来了,借着这个机会,司马师决定先发制人,密谋废掉皇帝。公元254年,司马师假传皇太后的命令,召集群臣开会讨论,以皇帝曹芳荒淫无度、宠幸歌舞艺人为由,要罢去他的皇位。

其实这都是借口,司马师权势赫赫,谁也不敢反对,大家就都纷纷上奏章,要求没收皇帝的玉玺,把曹芳贬为齐王——曹芳继位之前就是齐王,还让他回老家去。司马师派郭芝入宫,把朝廷的决定告诉给郭太后。郭芝是郭太后的亲叔叔。

郭太后当时正和皇上坐着聊天,郭芝对皇上说:“大将军想要废掉陛下,立彭城王曹据为帝。”曹芳一听这话,知道大势已去,心想这一天总算是来了,站起来就要走。

但是,郭太后对司马师擅行废立之举很不高兴,她的手中也握着不可忽视的权力。其实,谁当皇帝她都无所谓,但她对司马师不通知自己就自作主张的行为很恼火。所以,郭太后就说:“我不同意。”

郭芝就对郭太后说:“太后有儿子,但是您却不能抚养他。大将军主意已定,又领兵在外以防备事变,现在只能顺着他的旨意。”郭太后说:“我要见大将军,我有话跟他讲。”郭芝说:“没什么可见的,您赶紧把玉玺拿过来。”

郭太后没辙了,只好让身边的侍从取来玉玺放在座位边上。郭芝出来报告司马师,司马师很高兴,马上派人把齐王的印绶给了曹芳,让他搬出来住在西宫。曹芳转了一圈又变回齐王了。

懂事的小皇帝

司马师要把玉玺拿走,太后冷冷地说:“彭城王曹据是我的小叔子,他被立为天子,我该到哪儿去?难道明帝就应该永远绝嗣吗?高贵乡公曹髦是文帝的长孙,明帝弟弟的儿子,也就是明帝的侄子,按照礼制,可以选择小宗的后代承继大宗的统绪,希望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司马师一听太后这么讲,就再次召集群臣,把太后的指令传达给他们,最后商议决定迎立高贵乡公曹髦。曹髦是东海定王曹霖之子,当时只有十四岁。司马师派人持符节迎接他,然后又向太后要玉玺。太后依旧不给,说:“高贵乡公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我要亲手把玉玺交给他。”

这一年冬天,高贵乡公曹髦来到了洛阳,群臣在西掖门南边跪拜迎接。高贵乡公虽然只有十四岁,却赶紧下车答拜。司仪对他说:“按照礼仪您不必答拜。”高贵乡公说:“我也是天子之臣,怎能不拜?”这个时候曹髦还没当皇帝,所以他执意要答拜。

到了止车门,高贵乡公就下了车。左右人说:“按照礼仪您可以乘车进入。”高贵乡公说:“我受皇太后征召,还不知道要干什么,我哪能坐车进去?”他便步行到了太极东堂,拜见太后,当天继皇帝位。

将军抱病上战场

扬州刺史文钦骁勇果敢,超过常人。曹爽跟文钦同乡,所以非常器重他。而文钦也倚仗曹爽的权势,盛气凌人。曹爽被杀之后,文钦十分恐惧。文钦这个人喜好虚报俘虏人数,邀功求赏。司马师经常揭穿他,所以他对司马师心怀怨恨。

镇东将军毌丘俭平素跟夏侯玄、李丰交往甚密。夏侯玄等人被杀,毌丘俭内心也惴惴不安,于是拉拢文钦,俩人谋划要造反。

毌丘俭和文钦假称受郭太后诏书在寿春起兵,并向州郡发檄文,号召共同讨伐司马师。然后,他们又向朝廷上表,说:“相国司马懿为人忠正,为国家屡建功勋,应该宽宥他的后代,请求只罢免司马师的官职,让他以侯爵身份退居家中,让他的弟弟司马昭来代替他。”

毌丘俭派使臣邀请镇南将军诸葛诞共同讨伐司马师,但诸葛诞杀了使者,没有参与这次叛乱。

毌丘俭和文钦率五六万大军渡过淮河,向西到达了项县。毌丘俭一面坚守城池,让文钦在外率领游动兵力,一面与东吴联系。

面对来势汹汹的叛军,司马师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大臣们都说他应该亲自带兵征讨。但是,当时司马师刚刚割掉了一个眼部肿瘤,创口很大,需要静养。中书侍郎钟会等人见司马师犹豫不决,就对司马师说:“淮楚地区的兵力本来就十分强劲,特别是毌丘俭的军队锐不可当,万一派出的将领被打败了,大势一去,您的事业就要失败了。”

司马师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表示要抱病亲征,率军去征讨毌丘俭和文钦,让弟弟司马昭兼任中领军,留守洛阳。

司马氏代魏

高平陵之变后,司马家族在魏国逐渐坐大,掌握了最高军政权力。司马懿死后,其子司马师接替他统管军政,大肆杀害曹魏的宗室旧臣,甚至连皇帝曹芳都被司马师废掉了,高贵乡公曹髦继位。

司马师的这些行为让曹魏的旧臣很不满,反对他的行动也是一波接着一波。他擅行废立之后没多久,毌丘俭和文钦就联系东吴造反了。司马师能否顺利平定叛乱呢?

大将军吓掉眼珠子

司马师出发前,有人给他献计说:“毌丘俭长于谋划,但是不够通达,文钦有勇无谋,士卒的锐气也不会持久。我们可以深挖沟高筑垒,挫伤他们的锐气。”司马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让部下王基照此计策迅速行动。王基率领先头部队驻扎在南顿。毌丘俭等人也想争夺南顿,发兵行进了十余里之后,听说王基已经抵达,就撤守项县。

司马师让诸葛诞率领豫州兵和东吴的士兵在寿春作战,然后又派人切断了毌丘俭、文钦从项县回寿春的路,自己则亲率主力屯兵汝阳。这样一来,毌丘俭和文钦进不能战,退又怕受到袭击,一时之间无计可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部下将士的家都在北方,跟司马师长时间对峙之后,军心涣散,接连不断有人投降。

毌丘俭起兵反叛之初,曾经派人送信联系兖州刺史邓艾。邓艾就是后来灭蜀的名将。邓艾杀了来人,领兵一万多人昼夜兼程,抢先赶到乐嘉城,等待司马师的大军。

文钦领兵袭击乐嘉,司马师从汝阳秘密进兵,到乐嘉和邓艾会合。文钦一看,人家的大军赶到了,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儿子文鸯当时只有十八岁,勇猛强健、力气过人,和三国初期的诸位名将相比也毫不逊色。文鸯就对他父亲说:“我们应该趁着司马师大军刚到,还没安定下来的时候猛烈出击,这样就可以攻破他们。”于是,他们父子二人兵分两路,当夜向司马师的营地发起了猛攻。

文鸯率领精锐士兵首先赶到,大声鼓噪着进攻。乐嘉城内的军队惊惧不安,司马师也十分惊恐,惊得刚刚做了手术的那只眼睛的眼珠子都蹦出来了。他怕喊出声被别人知道,拼命咬住被子强忍疼痛,竟然把被子都咬破了。

文鸯夜袭司马师大营,在魏军当中引起了很大的混乱,可惜他父亲文钦误了约定的时间,没有准时前来接应。等到天明,魏军逐渐集结。文鸯一看,对方兵力强盛,突袭获胜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只好撤兵。

司马师对部下诸将说:“叛贼跑了,你们现在赶紧去追击。”诸将说:“文钦父子骁勇异常,又没有遭受挫败,这个时候进军恐怕不利。”司马师说:“打仗的时候,第一次击鼓进攻,士气大振,再次击鼓就衰弱了。文鸯鼓噪了一夜,又失去策应,士气已然受挫,不逃走还等什么?现在赶紧追击,晚了就来不及了。”

果然,文鸯父子要向东退兵。文鸯对他父亲说:“如果不先挫伤追兵的锐气,我们是走不了的。”所以,他亲自率领十几个骁勇骑兵,冲入敌军阵营当中大砍大杀一通,才领兵退去。

司马师派人率八千骁勇骑兵从两翼继续追击,文鸯单枪匹马闯入数千骑兵之中,一次就杀伤百余人,然后突围而出。据说文鸯这样来来回回六七次,堪比当年长坂坡前的赵子龙,使得在后追赶的司马师的骑兵再也不敢向前逼近了。

难解话中话

司马师的眼疾更重了,疼得特别厉害,基本上是失明了。随行的官员当中有一个人叫尹大目,是曹氏家奴,经常在天子左右侍奉。这次司马师带他一起出来跟毌丘俭和文钦作战。

尹大目看到司马师病情严重,估计活不了几天了,就对司马师说:“文钦本来是您的心腹之人,只不过他被奸人蒙蔽,才对您有了二心。他是天子的同乡,跟我的关系也还不错,我请求您准许我去劝说他投降。”

司马师同意了,于是尹大目独自一人骑马去追赶文钦,隔着老远跟文钦说话,他怕离近了会被司马师的手下怀疑。实际上,尹大目是想为曹氏报仇,他想告诉文钦,司马师快不行了,让文钦再忍几天。但是他没法直说,只好旁敲侧击地说:“您就不能多忍几天吗?”

可是文钦有勇无谋,听不出来尹大目话中有话,反而骂道:“你是先帝家奴,不想着报恩,反而跟司马师一起作逆。你不顾及上天,上天也不会保佑你。”然后,他张弓搭箭就想射死尹大目。尹大目流着眼泪说:“当世之势败坏,您好自为之吧。”然后仓皇离开了。

毌丘俭在项县城里边听到了文钦失败的消息,慌忙弃城而逃,躲到河边的草丛里,被当地的老百姓射死了。文钦一口气逃到了东吴。毌丘俭跟文氏两家的人凡是留在魏国的都被司马师杀了个干干净净。

诸葛诞奉司马师的命令到了寿春,寿春城中十余万人害怕被杀,有的逃入山林川泽,有的逃到吴国。魏国朝廷任命诸葛诞为镇东大将军、仪同三司、都督扬州诸军事。

这次文钦等人的叛乱虽然平定了,但是因为文鸯半夜袭城让司马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的眼疾加重,只好回到许昌养病。他的弟弟司马昭从洛阳赶过去看他。司马师让司马昭总管诸军,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司马师一死,司马昭开始专擅权柄。魏国到头来还是落在司马氏的手里,他们父子三人轮流坐庄。

不该反的时候反

司马昭当年曾经跟随司马懿抵御过蜀军,也算是有些谋略。哥哥司马师一死,他被任命为大将军录尚书事,接着又加大都督,奏事不称名、出师持黄钺,代天子行事。

就在司马昭掌握大权的时候,淮南又有人造反了。这个人是谁呢?征东大将军诸葛诞。此人是诸葛亮的堂弟,跟夏侯玄的关系不错。看着夏侯玄、王凌、毌丘俭这些人一个个地被杀,诸葛诞心中很是不安。

当初毌丘俭、文钦叛乱时,希望得到诸葛诞的响应,但被他拒绝了。等这两个人被平定之后,他才开始感到不安,认为司马氏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于是,诸葛诞为了收买人心、获得支持,便开仓放粮、大行赏赐。他还释放了狱中的囚犯,并在扬州蓄养了数千名死士当他的私人保镖。为了扩充兵力诸葛诞以东吴意欲进攻为由向朝廷请求增兵十万,并沿淮河筑城抵御东吴。实际上,他是想拥兵自重。

司马昭执掌朝政以后,有意废帝自立,就派自己的心腹贾充去慰劳征东、征南、征西、征北四将军,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这些人会不会支持自己,毕竟他们手中都握有重兵。

贾充见到诸葛诞之后,说:“洛阳诸位贤达之人都希望实行禅让,您认为如何?”其实就是想知道诸葛诞是否支持司马昭篡位。诸葛诞听完之后勃然变色,说:“你家世代受到魏国的恩惠,怎么能把国家转送他人呢?如果洛阳发生危难,我愿意为国捐躯。”

贾充听了默然无语。他跟他爹贾诩一样,他爹帮曹操篡权,他帮司马氏篡权,都不忠于自己的君主。

回来之后,贾充就对司马昭说:“诸葛诞在扬州深得士众之心,迟早要反叛,不如召他来洛阳。”于是朝廷下旨,任命诸葛诞为司空,召他来京师上任。

诸葛诞接到诏书后,非常害怕,因为他知道这是明升暗降。他要是去了,就是有去无回。于是,他便联系东吴,起兵反叛了朝廷。但是这次叛乱很快就被平定了。诸葛诞不识时务,现在孤掌难鸣,该反的时候不反,不该反的时候再反就很难成功了。

井中龙的逆袭

诸葛诞的叛乱被平定之后,朝廷便下诏擢升司马昭为相国,封为晋公,食八郡,加赐九锡。司马昭推辞了九次,朝廷才停止了加封。此时,司马昭虽然没有皇帝之名,但已经有皇帝之实,魏国的最高权力早就落到了司马昭的手中。在司马昭获得魏国的最高统治权之后,他跟皇帝曹髦之间的矛盾就日益激化了。

不久,魏国各地传言说很多水井里面出现了龙。群臣认为这是吉兆,纷纷向皇帝曹髦道贺,曹髦却说:“龙代表君主之德,它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屈居于井中,有什么可贺的?”

曹髦的这些话让司马昭很不高兴,司马昭认为皇帝在影射他,两个人彼此猜忌,矛盾日益加深。

与此同时,皇帝跟郭太后之间也有了矛盾。由于司马师、司马昭不停地拉拢郭太后及其家族,司马家的好几个女儿都嫁到了郭家。而郭太后也是一个有政治野心的人,她和司马氏互相勾结,彼此同气连枝,对曹氏一族的命运反而并不十分关心,从而引起了曹髦的不满。

曹髦年纪虽小,但是才同陈思(曹植),武类太祖(曹操)。他察觉到郭太后跟司马家族的关系非同一般,心中十分不满。郭太后也因控制不住曹髦,多次私下跟司马昭商量要把曹髦废掉,另立新帝。

一天夜里,曹髦召集了几名亲信和甲士,并且召见了侍中王沈、尚书王经和散骑常侍王业,对他们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不能坐等被人废黜,今天朕要亲自率领众卿一起去讨伐他。”

王经一听,赶紧对皇上说:“古时候,鲁昭公因为不能忍受季氏专权而去讨伐,结果兵败出走,丢掉了整个国家,被天下人所耻笑。如今司马昭手握权柄已经很久了,朝廷内外不顾逆顺之理,都在为他效命,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宫里宿卫空缺、兵力弱小,陛下您凭什么讨伐司马昭呢?”

曹髦从怀中拿出黄绢诏书扔在地上,说:“这个事就这么干了,没什么可商量的,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何况还不一定会死!”然后他就进宫禀告太后。王沈、王业赶紧跑出去给司马昭通风报信。他们还拉拢王经跟他们一起去,但是王经忠于故主不肯走。

曹髦随即拔剑登辇,率领殿中的宿卫、奴仆几百人,呼喊着出了宫。司马昭的弟弟屯骑校尉司马伷在东止车门遇到了曹髦的军队,曹髦左右之人怒声呵斥他们,司马伷的兵士就吓得逃走了。这个时候,司马昭的心腹中护军贾充从外边进来,迎面与曹髦战于南面的宫阙之下。

皇帝亲自用剑拼杀,贾充带来的人一看皇上亲自动手,谁都不敢动了。万一要是跟皇上动起手来,一不小心把皇上伤着了可是滔天大罪。

眼看贾充的队伍就要完了,在这关键时刻,贾充的部下成济问他:“事情到这份上了,贾公您看怎么办?咱们是逃跑还是豁出去?”贾充说:“司马公养你们这些人正是为了今日,今日之事没有什么可问的。”

成济一听这话,胆子就大了,立刻抽出长戈上前刺杀了曹髦。曹髦毕竟深居宫中,平时也很少游猎,根本就不是武将的对手。成济等于弑君,大家吓得都停了手。

司马昭闻讯也大吃一惊,跪倒在地上。太傅司马孚赶紧跑了过来,他是司马昭的叔叔。他把曹髦的头枕到自己的腿上,哭得十分悲哀,一边哭一边喊:“陛下被杀是我的罪过。”他觉得司马家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把皇上杀了呢?司马孚对魏国还是有感情的。

裸奔鸣冤

皇帝被杀之后,司马昭进入殿中,召集群臣议事,尚书左仆射陈泰没来。司马昭让陈泰的舅舅去叫他,陈泰还是不想去。他的子侄们怕惹恼了司马昭,全家问斩,就都逼着他去。陈泰万般无奈之下入宫见了司马昭。

见到司马昭之后,陈泰一脸悲痛。司马昭流着泪,对他说:“发生这种事,你说该怎么办?”陈泰说:“现在只有杀掉贾充才能谢罪于天下。”

司马昭想了半天,说:“你再想想其他法子。”他舍不得杀贾充,贾充是他的头号心腹大谋士。陈泰说:“只能这样,我不知道其他办法了,你看着办吧。”司马昭就不再说话了。

司马昭威逼郭太后下旨,用花言巧语将自己的罪行掩饰一番,把曹髦废为庶人,以民礼葬之。因此,曹髦在位期间的年号都是高贵乡公某年。但是不管司马昭怎么掩饰,弑君毕竟是件大事,世子、大臣、百姓个个群情激愤。司马昭为了平息众怒,下令诛杀弑君的成济三族。

成济的兄弟们不服罪,光着身子跑到屋顶上大骂司马昭,说:“是贾充让杀的,我们那傻兄弟才动了手,结果贾充没事,却要杀我们兄弟。”贾充一看,可不得了了,赶紧乱箭把他们射死了。

曹髦一死,司马昭的势力就更强了。原来他哥哥司马师有什么事还经常向郭太后请示、商量,现在司马昭对郭太后就没那么客气了。他自作主张,挑选了曹操的孙子常道乡公曹奂做皇帝,曹奂就是历史上的魏元帝。

在这期间,朝廷对司马昭的礼遇越来越接近于皇帝,不断地下诏封他为相国、晋公,加九锡,司马昭一再拒绝。后来,征蜀的各位将领捷报频传,司马昭终于接受了任命,担任了魏国的相国,封晋公。此时郭太后也死了,曹魏政权里边再也没有人能够跟司马昭抗衡了。

灭蜀的第二年,司马昭的爵位由晋公升为晋王,封邑增加到十个郡,大臣们都对他行跪拜之礼,连三公都不能例外。之后朝廷下旨追尊司马懿为晋宣王,司马师为晋景王。

刷脸得到世子位

司马昭曾娶王氏女为妻,生了司马炎和司马攸两个儿子。后来他把司马攸过继给了司马师。司马攸对父母孝顺,对兄弟友爱,性情平和、为人公正,名望超过了自己的哥哥司马炎。

司马昭也很喜欢司马攸,常常对其他人说:“天下本来应该是景王的,我不过是代理宰相之位,所以我死之后大业应该归于司马攸。”反正都是他的儿子,交给谁都一样。

司马昭的大儿子司马炎长相颇异,据说他“长发垂地,双手过膝”,朝中也有很多大臣支持他。

这样一来,为争立世子就又形成了党争。有人专门给司马炎当参谋,这些人把朝政得失分析好,让司马炎记住,等司马昭问的时候就按事先准备好的来回答。

司马昭想立司马攸为世子,臣下都纷纷说废长立幼不合适,特别是司马昭的头号心腹大谋士贾充也说:“中抚军司马炎有君主的德行,不应该让别人代替。”其他人更是说中抚军聪慧过人、英明威武,有超越世人的奇才,而且已经享有极高声望,帝王仪容就应如此,中抚军就不是人臣相貌。

司马昭一看,大家都站在司马炎这边,也就只好立司马炎为世子。公元265年,皇上下诏,给司马昭特殊的礼遇,晋升他的王妃为王后,世子改称太子。这一年八月,司马昭中风死了,太子司马炎继承了相国职位和晋王爵位,掌握了全国的军政大权。这一幕跟当年曹丕篡汉越来越像了。

大姐一语成谶

司马昭一死,司马炎就加快了代魏的步伐,他和手下一帮臣子们天天都在谋划着当皇帝。在司马炎接任相国之后,就有一些人受他的指使,劝说魏元帝曹奂早点让位。曹奂也知道天下的主人到底是谁,人家让他让位他又怎么敢不让呢?所以,曹奂就下诏书,说:“卿家世代辅佐皇帝,功勋高过上天,四海蒙受司马家族的恩泽,上天让我把皇帝之位让给你,请你顺应天命,不要推辞。”

司马炎假意多次推让,他的心腹太尉何曾、卫将军贾充就带领满朝文武官员再三劝进。司马炎又推让了几次,就接受了魏元帝曹奂的禅让,封曹奂为陈留王。司马炎登上帝位,国号大晋,改元泰始,历史上称之为西晋。

司马炎就是中国历史上的晋武帝,他追尊祖父司马懿为宣皇帝,大伯父司马师为景皇帝,父亲司马昭为文皇帝。所以《晋书》里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这三个人都是有本纪的,实际上他们跟曹操一样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当上皇帝,都是魏国的臣子,他们的尊号都是子孙追加的。

此时距离曹丕代汉也就过去了四十多年,四十多年前,曹丕废掉了汉献帝,夺了汉朝的天下。四十多年后,同样的故事又重新上演了,只不过主角变成了司马氏。想当年,刘备、孙权和曹操逐鹿天下,谁也没能把谁拿下,等到蜀汉投降后没多久,曹操创立的曹魏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从这一点来说,曹魏跟蜀汉真是同病相怜。当年曹丕、曹植两人争夺世子位,曹操决定立曹丕为世子。曹丕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非常高兴,有些得意忘形,搂住臣子辛毗的脖子就喊:“辛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兴奋?”

辛毗回来之后,就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姐姐。他姐姐听完之后,叹息道:“世子的责任应该是代君主主持宗庙、管理国家。他代替君主,不可以不忧虑责任的重大,管理国家不可以不担心治理的困难,所以应该心怀忧戚、谨慎小心,时刻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可是他大喜若狂,这样如何能够长久啊!恐怕魏国的国运很难兴隆。”

没想到这位大姐一语成谶,魏国仅存在了四十多年就被权臣给灭掉了。这样一来,魏国就变成了晋国,三国鼎立的局面被彻底改变了。魏、蜀、吴三国并立变成了晋、吴对峙。蜀汉和魏都亡国了,吴国的政局此刻又是什么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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