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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间外，人声喧腾。
温锦出来的时候，医务室里已经多了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给人抽血，里面好几个温锦看着挺眼熟的，估计也是医学院的，被谢振时临时抓来应个急。
她把采血管插进架子里，看着外面也不缺人手的样子，就跟谢振时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卫生间，准备洗个手之后回宿舍换身衣服。
微信里，几分钟前赵瑗珍发来好几条语音，温锦把口罩摘下来扔进垃圾桶，点开第一条。
赵瑗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告诉她财产过户的手续已经办好了。
温锦放平嘴角，直接没了听下去的欲望，摁掉语音，手机扔进口袋里，拧了水龙头洗手。
关水，挤了洗手液，匀净的泡沫在手心搓开，很淡的香，想到温安启说的晚上吃饭的事情，温锦心里更烦。
手机又在口袋里嗡嗡震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冲干净手上的泡泡，扯了纸吸干了水，按了静音把手机随手抽出来倒扣在洗手台上，开始整理衣服头发。
期间手机一直在响，温锦没管。
懒得去看。
-
林景荣在滑冰馆门口守了十来分钟。
江淼实在有点搞不懂：“在通讯技术如此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守在门口干等请问您是没钱买手机呢还是没钱交话费？”
“没她电话。”林景荣淡淡回答。
“你高中居然没手机。”江淼说，“我妹幼儿园都有手机了。”
林景荣仿佛在看一个弱智：“你脑子不好使？”
“……行，没电话就没电话吧，多大点事儿。”
江淼顿了顿，不死心地追问：“那微信呢？”
“没加。”
“Q'Q？”
“我不用。”
“行吧。”
江淼无话可说，寻思着就你这水平还把什么妹啊，转眼就看见林景荣拿出手机开始翻电话簿。
“你打给谁？”江淼问。
“顾盼兮。”林景荣靠在墙边，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没几声被人接起，那头的女孩儿直截了当开口就问：“什么事？”
“温锦是不是换手机号了？”顾盼兮和他是从小的交情，林景荣也没绕弯子。
“是啊，去年的事儿了，她没跟你说？”
“没。”林景荣抬了下眼皮子，“你给我个她的号。”
“那她可能是忘了，等会发你。”电话那头声音传来刀刃剐蹭冰面的声音，“我训练，忙，挂了。”
顾盼兮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发来一串号码。
林景荣点了点手机把号码存上，看着屏幕上那串数字，想了想，还是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林景荣又打了一遍，依旧没打通。
前后打了三四个，对面愣是一个都没接。
少年沉默地把手机按息屏，放进兜里。
江淼蹲在一旁察言观色，结合之前在医务室的所见所闻仔细分析了下当下的情况，脑子里考虑了无数种可能之后，脸上带了点悲悯：“那啥，兄弟，看开点。”
林景荣：“？”
“忘了她吧。”江淼说：“世界上还有很多花一样姑娘。”
“？？”
“你有病？”林景荣问。
“是你有病，有心病。”江淼指了指林景荣的胸口，“总这么惦记着前女友也不是个事儿，都过去了。”
“……”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林景荣都被气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前女友？谁？”
“就刚刚那个。”江淼下巴朝着滑冰馆里抬了抬，“在医务室给你抽血的小姐姐。”
江淼挺有自信：“你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分析出来的。”
林景荣扯了下唇角，笑了笑：“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被拉去电一电。”
“我也是分析出来的。”
-
晚饭的时间定在了晚上六点半，温安启在离晋大不远的酒楼定了个包间，这家店温锦从前就有所耳闻，里面的莴笋叶美名曰“凤尾”，卖价三位数，是个不折不扣的销金窟。
温锦回宿舍洗了个澡，七八月份的季节，夜色来得缓慢，温锦找了条裙子换上，抹茶色小圆领，长度刚好露出膝盖，很乖巧的款式。
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大亮着。
温锦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给温安启打了个电话，拨出去半天都没被接，当响到第十声温锦都准备挂掉时，手机滴的一下响，电话通了。
温锦重新抓着手机放回耳边：“爸爸。”
那头顿了顿，没说话。
温锦就这么被晾了几秒，然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拨错号码了。
又等了一阵儿，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陌生，硬邦邦的，听起来给人一种跟他结过仇错觉：“你就是温锦？”
“啊。”
“你找的人不在。”
“……噢。”
“你等下再打。”
电话直接被挂掉。
“？？”
温锦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温安启被绑架了。
但手里捏着的手机很快又开始震动，温锦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那边重新换回了熟悉的声音：“小锦啊刚刚是你弟弟在接电话，你说一下位置，我马上就来。”
温锦四处看了看，不远处就是公交站，她顿了顿：“我在学校大门的公交站。”
“五分钟左右到。”温安启说，“别站马路边上，车多，很危险。”
温锦要挂电话的动作停住。
半晌，慢吞吞地“啊”了一声，回答了好，然后才挂了电话。
身边呼啸而过的车络绎不绝，车流带起闷热的空气扑在脸上，全是大城市喧嚣的味道。
温锦看了眼脚下的柏油路，抬脚走上人行道，朝着公交站那边走，最开始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她还没太反应过来，但后面温安启解释之后，让人好像明白了，实际上又不太明白。
弟弟？
……弟弟吗。
她这位弟弟的声音，听起来，是不是发育得有那么点着急啊？
-
温锦一直以为晚上在饭桌上见到的会是一个小萝卜丁。
她上学早，本来就比同年级的人小一些，高一的时候温安启和赵瑗珍签了离婚协议，据她所知，温安启两年之后才再婚，如果有了孩子，最大也不过两岁而已。
——为此温锦临出门前还特意在包里揣了两颗糖。
但此时此刻，温锦盯着身边坐下都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许南尧，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
两岁的小孩儿长这样？
那必然是不能够的。
温锦拉开张椅子坐下，端起桌面上的水抿了一口，清凉的薄荷水入喉，温锦才觉得当机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
她端着茶杯，感受到一道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自己脸上。
抬头，少年表情不善地盯了她几秒，随即微微抬起下巴，轻飘飘地移开目光，表现出一种“看到没我对你很不屑哦”的态度。
而坐在温安启旁边的女人，除了在温锦走进包厢的时候朝她笑了笑之外，再没跟温锦有过任何交流。
此时此刻女人拿着菜单，跟温安启说了些什么，看了看温锦后，低声叫来服务员点了几样菜。
期间女人肩膀上的披肩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滑落，温安启轻柔地给她重新扶好后，两人浓情蜜意地相视一笑。
温锦不动声色地看着，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
“你。”身边的少年突然出声，手指叩了叩桌面，“是以前没喝过薄荷水吗？”
从进来开始，它这位姐姐就没停止过喝水，此时玻璃杯里的水已经快要见底。
“嗯？”温锦眨了眨眼睛，她其实也不是很渴，只是除了喝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听完许南尧的话就，温锦把杯沿从唇边移开，杯子放在手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还挺好喝的。”
许南尧：“……”
说完的接下来几分钟内，坐在一旁的女孩儿再没伸手去碰过杯子。
许南尧又看了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姐姐几眼。
黑发及肩，杏眼沉静，穿着条小裙子，一脸乖巧地坐在那儿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看起来反而像是他不准人喝水似的，许南尧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受，被一口气卡在肺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这么不讲道理？”
那还是有点儿的。
温锦心想。
于是她思考了两秒，声音软糯地反问：“那你是怎么个意思呢？”
“……”
许南尧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少年手一横，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握住杯腰，另一只手提起水壶。
——满满的一杯薄荷水被重新放到温锦面前。
握杯的手指修长整洁，指甲修剪得得干干净净，食指和中指交界的边缘覆盖着一层像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薄茧。温锦盯了那只手一会儿，反应很快地说了句：“谢谢。”
手主人的表情僵硬，撤手，不再说话，让温锦觉得自己应该需要礼尚外来一下。
几秒之后，许南尧余光瞥见坐在他身边的人拿起手掌大的小包，打开翻翻找找了半天，最后掏出两颗糖放在桌面上：“……你要不要吃个糖？”
彩色的塑料包装纸，中间画了只大公鸡。
说完还怕他不认识似的，补充：“喔喔奶糖。”
“……”许南尧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了。”
“哦，那好吧。”温锦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但觉得该问的还是得趁早问了好，于是道：“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不是我爸亲生的吧？”
许南尧瞥了温锦一眼：“不是。”
身边的小姑娘闻言长出了口气：“那就行。”
许南尧：“我也不是我妈亲生的。”
温锦：“？”
许南尧对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这件事情其实挺抵触的。
他本来想着跟温锦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反正跟他也没一毛钱关系，大家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但从当他今下午接到第一个电话时，女孩儿那声又甜又软的“爸爸”怎么听怎么刺耳。
让许南尧没来由的觉得很烦，很想呛她一句。
所以明明当时温安启就在旁边，他还是挂了电话。
但当看见此时此刻对方一脸懵逼地盯着自己，红唇微张，神态跟脑瓜子上三个问号的小黄人表情包如出一辙时。
——他觉得这个空降他家的姐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于是许南尧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但是。”
“我虽然是我妈抱养的，但我妈就是我亲妈。”许南尧说，“你不要妄想代替我在我家的位置，我在我妈心中的位置是你永远也取代不了的，我奉劝你不要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还有。”少年又拣起一颗糖在温锦面前晃了晃，“也不要妄图收买我，还是用这么低级的东西。”
温锦：“……收买吗？”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
弟弟：我许南尧就是死，从这里跳……
温锦（打断）：可以，但没必要。
还有江淼同学你怎么回事儿？这种事情是能瞎说的吗？？人卑微得连电话号码都没有呢怎么能够是前女友呢？？？
——江淼：对8起，我错鸟，我给本章10字以上走心评论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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